容昭满冷意的声音一出, 原本还有心看两位皇争锋的一众大臣霎时间心里打了个激灵,久违的恐惧袭上心头。
虽然容昭凶名赫赫,但最近两年, 他来朝会基本都只走个过场,除了战事相关,更从来懒得发言,至于这些大臣们都有些忘了这人有多可怕, 第一时间还想看他和誉王争锋。
然而当一股阴鸷煞气伴随容昭冰冷的声音弥漫开来,感受到瘆人压力的众大臣顿时浑身僵硬, 脑海里受控制地回忆了当年才十六岁的容昭,当朝斩杀了一个状告他谎报军功、杀良冒功的监军,如注的腥红鲜血喷在盘龙柱,把庄重的太极殿染红了的场景。
恐怖的血腥味道萦绕在整个大殿, 那倒霉的伙被斩下的头颅甚至就那么在他们脚边滚了一圈, 脸上还残留错愕而可怖的情。
永宣帝坐在龙椅上看这一幕,再被刚杀完人的容昭冷冷地看了一, 猝及防间也被吓得面如土色, 更别提他们这些离得更近的大臣了。那生怕厉王的剑下一刻就要挥到他们脖上,吓得两股战战, 没几个还能站稳的,大都一下软在了地上。还有十分体面的,倒在地上手脚并用,拼命想躲得离容昭和尸体远一点。
当年的容昭那真的凶煞, 如今这几年下来, 得说这位已经比当初显得理智多了。当然也可能因为大知道了他的可怖,从此后便小心翼翼,敢再真惹怒了他。
那监军因为在军中试图违逆容昭的意思成, 反而被容昭教训了,便急回京容昭编造了罪状,甚至说容昭杀良冒功时还连带扯上了靖。
或许这样确实有用,甚至戳到了容昭的软肋,但那监军却没想到,代价却他当场直接丢了命。
永宣帝本想借此惩戒容昭,然而容昭到底也皇,本身又个杀,那些大内侍卫甚至都敢近身,最后还容昭自己甩下这一朝的人大步走了。
加上北军本就满那监军,得知永宣帝要惩罚容昭更军心浮动,最后永宣帝只能表面上说让容昭闭门思过了一段时间,就没法再追究了。
从此后众人都意识到容昭个得罪了就可能直接没命的煞星,而且就算轻易杀了人也会怎么样。除了誉王晋王这样身份贵重,容昭也能轻易动手的人物,其他人都再也敢当面去触容昭的眉头。
过就誉王,也怕容昭会一时冲动发疯,连他都杀,因此在容昭找麻烦这事上也颇为谨慎的,至少怎么会当面挑衅。
这回誉王出言讽刺了一句,主要来时被容昭刺激了一下,但时也因为觉得这事并会真正刺激到容昭,所才会自己直接说了。
毕竟容昭怎么会在意祝翎的死活呢,估计顶多也就满面的流言传自己府上的丑事罢了。
过他对这种事应该早就习为常了,多半气也气了多大。
誉王本这么为的,却想容昭的反应明显比他想象的要大。感觉到容昭视线里冷冽的寒意,誉王头皮发麻,几乎被巨大的压力挤压得要窒息,甚至都无暇去顾及容昭的话几乎就明在骂他蠢货。
其他大臣们更一时间噤若寒蝉,大殿里突然寂静下来,落针可闻。
坐在上首的永宣帝见状由脸色铁青,想要开口,又怕反而刺激得容昭进一步发疯。
所幸容昭只发怒了片刻,便略微收回了那凶戾的煞气。誉王这才得喘息,但却敢再继续挑衅,只能干笑道:“四弟所言有理。这坊间传闻自然能随意相信,所本王才说流言无稽?”
容昭盯他,淡淡道:“你最好知道。”
誉王看容昭黑漆漆的珠,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髓窜上来,受控制地汗毛直竖。等容昭冷冷地转过头了,再理他,才忍住松了口气。
然而等危险感逐渐消失,誉王又由地在心里恨恨咬牙,越发看容昭顺,偏偏一时又敢再说什么。
其他大臣面面相觑一番,也都敢再说话。
倒晋王见到此番场景,成了在场难得高兴的人。虽然这事对他也没什么好处,但看到誉王在容昭那碰了钉,晋王就觉得一阵痛快。
于在其他人都僵硬地出声的时候,晋王却笑呵呵地说道:“这等流言一听就胡编乱造、耸人听闻,只有那无知愚民才会信为真,想来众位卿都会四弟口中说的愚蠢之辈,二弟又何必拿到这朝会上说话?岂反倒贻笑大方了?”
誉王被晋王这一挤兑,越发怒气上涌,想要反击一二,这时上首的永宣帝皱眉开口了:“行了。”
永宣帝看这几个儿之间勾心斗角,尤其注意到誉王完全被容昭震慑住,那些大臣们更个个对容昭生畏,越发感到虞,沉声终止了这个话题:“既然无稽流言,就必再多说了。”
“祝尚之事,看来也受市井无知流言所累,就必太过苛责……”永宣帝说,就要结束这个引发了这般事端的话题。
本来他多少想惩戒祝瑞鸿几分,然而这事跟容昭凑在了一,容昭刚刚才骂了轻信流言的人,祝瑞鸿又正好容昭的岳父,永宣帝为免再在大庭广众之下刺激到容昭,这才打算干脆揭过算了。
祝瑞鸿听出永宣帝的意思,只觉得意之喜从天而降,正要高兴,哪知道容昭却又突然出声道:“等等。”
永宣帝一愣,接便眉头紧皱,心想他都已经特意顾虑到容昭,才这么容易把事情揭过,容昭怎么还有异议。
永宣帝心中满,却见容昭冷冷地抬直视他,语气虞道:“别把本王和本王的王妃跟那种伙相提并论。”
容昭面露厌恶之色,“他们算个什么东。”
永宣帝直接听得愣了,祝瑞鸿更几乎反应过来,难置信地瞪大了睛看容昭。
其他人也都有些迷茫,好一会儿才有了反应。
这、这说祝瑞鸿的传言跟厉王府的一样,能一概而论,换句话说就,后者假而前者真了?
祝瑞鸿厉王的岳父么?
就算厉王的性,帮忙也算正常,但还要落井下石也多少有些奇怪。这为什么?
听厉王这厌恶轻蔑的语气,祝瑞鸿这得罪厉王得罪轻啊?
许多人在心里嘀咕,而那参祝瑞鸿的御史却连忙抓住了机会,跟说道:“确实一样!厉王殿下和王妃的流言完全捕风捉影,毫无真凭实据。但祝大人的夫人所做之事,却既有人证又有物证,绝非无端流言!请皇上明察!”
“祝大人还别想借此浑水摸鱼的好!”
祝瑞鸿微微抖嘴唇,看原本永宣帝就要放过他的大好形势急转直下,一时对容昭产生了极大的埋怨。当然,誉王这个一再连累他被针对的,及晋王这个疑似的罪魁祸首,也样都被祝瑞鸿怨愤上了。
被容昭那样直接鄙夷地骂“什么东”,祝瑞鸿气得胸脯狠狠伏了几下,偏偏却完全没法去跟容昭吵。如今被御史这么借机针对,一时也无可奈何,只能再次放低态度永宣帝请罪。
只这次的效果恐怕就会再有之前的好了。
容昭虽然主要骂的祝瑞鸿,但对永宣帝说话的态度也怎么样,毫无恭敬可言。
永宣帝再次受了气,脸色越发难看,忍住也迁怒到了祝瑞鸿的头上,觉得都他们闹出这么多的事。
之前的轻轻揭过现在别想了,永宣帝也懒得再听祝瑞鸿的辩解请罪,烦躁地挥了挥手,“既然如此,那便小惩大诫一番。祝尚治严,罚俸三月、降半级。胡氏言行无状、德行佳,暂且褫夺了她的一品诰命,否复原推后再看。”
“就这样吧。”
“……”祝瑞鸿听到这处置几乎有如晴天霹雳。就算在他最差的设想里,也没想到永宣帝会把他的官衔降了半级。现在他光短时间内入了阁,就连这半级要升回来,恐怕都一时半会儿的事了!
与这相比,罚俸和暂时褫夺胡氏的诰命根本都算上什么。然而祝瑞鸿本来为罚这两样就差多顶了天了。
那边誉王闻言也皱了皱眉头,但注意到永宣帝太好的脸色,还没有再提出异议。
散朝过后,祝瑞鸿显然最失魂落魄的那个。而其他人却又多了新鲜事可议论。
祝瑞鸿原本也算春风得意,自己更谨小慎微从犯错,结果如今却因为妻儿惹出的事一下跌了个大跟头,可见平时中的事他们还得管一管,娶妻当娶贤。
倒厉王娶了个男妻,如今传出将人打成那样的传闻,并出乎他们的意料。
虽说方才厉王直接当朝否认了,但按理说,对方来无视这些流言的风,该因此就发那么大的怒气,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个好歹。
比出于对实谣言的愤怒,容昭这样的反应,看在这些人里,反倒更容易让人觉得……被说中了的心虚。
只过应该还没到奄奄一息的地步,毕竟马上也要到春猎了,厉王妃若伤得下了床肯行。
但打伤估计没跑了。
这些大臣们当时都敢多表现,事后暗中却纷纷都这样的想法。
厉王然很喜这个男妻!要然也会当朝对祝瑞鸿这个岳父如此面。
恐怕恨屋及乌,加上满祝的事害得自己的流言也被扯出来了吧。
过话说回来,最惨的果然还那位厉王妃了。
按照这些天传出的种种消息,祝瑞鸿娶的那位继夫人胡氏,对那祝府的大少爷就心思十分恶毒,前想必没少人罪受。
那位大少爷好容易摆脱胡氏,结果却又进了厉王府。这才成婚没多久,就又被更加可怕的厉王直接打得伤重。
这……简直刚出了狼窝又入虎穴,实可怜可悲!
少人唏嘘感叹。没多久,祝翎就成了京城里人人都能叹上两句的小可怜。
手上把这消息报容昭,顶容昭阴沉的脸色,硬头皮说道:“虽说这流言关于王爷和王妃之事都谣传,但倒正好可让那胡氏的丑闻传得更广些。”
“关于王爷的传言毕竟多年根深蒂固,一时难拔除,现在这样……其、其实也算太坏的事。”
容昭冷脸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没说什么,让手下下去了。
祝翎却完全没有被这些消息影响到,他只听王和又绘声绘色地说了祝瑞鸿和胡氏被罚的事,王和还“打听”到祝臻被祝瑞鸿打得伤得轻,还罚祝臻和胡氏跪祠堂,结果跪了没一天人就倒下请了大夫。
当天下朝,传旨褫夺诰命的人就跟祝瑞鸿一到了祝府,胡氏还又昏了一回。结果刚醒过来,祝瑞鸿又把她和祝臻罚跪的时间延长了。
胡氏在罚跪时短短时间里又昏倒了几次,身体显而易见地虚弱了,结果祝瑞鸿连看也懒得去看。大夫说胡氏需要养,否则病根要越积越深,祝瑞鸿也为所动,坚持把人关在冷冰冰的祠堂里,晚上也只去另两个原本被胡氏打压得根本出了头的姨娘那儿了。
王和讲得跟说的似的,把祝那帮人现在有多憋屈说得惟妙惟肖,听得祝翎心情大好,胃口大开,对容昭之前用奇怪的视线盯他那事也介意了。
这么多功能的饭票,完全可遇可求。那种细微的瑕疵也就无所谓了!
这几天过去,容昭之前提的春猎终于到了。
虽然没法让他准备这个,但祝翎还让厨房弄了一大堆自己喜欢的调味品打算带上,准备到时候去烤肉吃。
倒他信随行御厨的手艺,只这种他让厉王府的厨精心调制出来的自己喜欢的口味,御厨那儿估计也真没有。
虽然没能配上坐骑,但王和之后还按容昭的意思,让人祝翎做了好几身骑装。
王府的人送来的东实多,周生祝翎收拾行礼,收拾了一大堆东出来,见祝翎还拿了好几罐酱料准备带,顿时有些无奈。
“谁王妃去春猎带这些的呀?到时候人瞧见了,又要说你的闲话了。”
祝翎:“怕什么,他们爱说就说呗。王爷都没许我带。”
“得了吧,王爷什么答应你啊?”周生斜了他一。
他现在彻底看出来了,当初莫名觉得祝翎像话本里恃宠而骄的宠妃真一点没错。
果然人的直觉就最可靠的,明明他那个时候就该发现了,结果因为畏惧厉王,拖到现在才发现真相。
看看他现在整理的这些东吧,顶好的料做的衣服、整块狼皮鹿皮做的靴、一看就十分贵重的配饰……都跟要钱似的往这儿送。
一般的王妃恐怕没哪个有这样的待遇。
就厉王再缺钱,也犯为在乎的人花这样的心思。
周生现在俨然已经彻底对容昭放心,站到对方的战线去了。
祝翎被周生说得莫名有点别扭,但还理直气壮道:“说明王爷还很明智的,我带调料到时候他也能吃上!”
“……”周生只能露出了一个你开心就好的情,转头絮叨别的去了。
“这次我能去,你注意点,别除了吃其他的都管……”
周生说了一会儿,突然顿了顿,有些犹豫地说:“到时候王妃说要跟王爷睡一个帐篷……”
“王妃……能接受吗?”
“嗯?”祝翎怔了怔,“这有什么能接受的?”
就睡一个帐篷,他上辈跟尸体在一个屋里躺上一夜的时候都有的。容昭至少还赏心悦目,还他挺喜欢的饭票。
过祝翎突然想来自己看了容昭会饿的毛病,顿了一下,觉得到时候可能晚上得多留点吃的在帐篷里,免得他真的忍住把容昭啃了。
周生闻言松了口气,“那就好。”
“那……”他有心想问祝翎想在床上当承受的那方,打算后怎么办。但犹豫了一下,还觉得有些难开口,决等祝翎回来再看要要试问问。
只春猎几天,帐篷那个条件,厉王应该也会那时候跟他们少爷圆房吧?
周生彻底走歪了的想法还没人知道,最终出发时,厉王府带的东足足塞满了两辆马车,其中大半都祝翎带的。
另祝翎还坐了一辆马车,容昭则在骑马。
祝翎坐在马车里,打开车窗正好能看到走在旁边的容昭,和他骑的掠影。
大白马时隔了这么些天见,依然身姿矫健、显得十分美味,但祝翎看到的时候,竟意地觉得,比之前让他垂涎了好几次的大白马,身姿挺拔地坐在它背上的容昭反而更加诱人。
掠影因为上次的事被容昭罚了,虽然能偷偷去偷其他马的精料当小灶,但想要出来放风却真的行了,就这么憋了好几天。
如今终于能出来活动,大白马正想快乐撒欢,哪知道刚出门就撞上了之前那个害它吃了大亏的两脚兽的视线。
掠影整匹马一惊,差点又忍住要炸鬃毛,但想之前的倒霉结果,顿时又敢轻举妄动了。
算了算了,这小型两脚兽惹,还躲点吧。
掠影由地往前多跑了跑,试图离开祝翎的视线范围,然而它的大长腿还没走出几步,就被背上的主人警告地勒了勒缰绳。
“……咴。”
掠影又试了试,确认容昭就非要它跟那辆载小型两脚兽的马车并排走,顿时垂头丧气地打了个响鼻。
过出乎它的意料,这次小型两脚兽的视线好像没有让它感到之前那么浓重的危险感了。
难道主人也教训过这两脚兽了?就知道主人还最喜欢它的!
掠影心中欣喜,壮胆睨了祝翎一,想看看能能趁此机会耀武扬威一下,让这小两脚兽别想再觊觎他的□□。
哪知道它刚看了一,背上的容昭就对祝翎道:“要要骑马?”
祝翎从对容昭颜值的沉迷里回过:“又骑它吗?”
祝翎视线落在大白马身上。
掠影顿时感觉浑身肌肉一紧,差点又想逃跑。然而下一刻它便感觉到来自容昭的警告和压力落在了身上。
掠影:“……”
我苦。
所幸祝翎最后摇头:“用了,我觉得还坐车比较舒服。”
其实他主要怕跟容昭挨再犯馋。毕竟现在光看,就已经感觉开始馋了。
祝翎这时候才突然发现,春猎这几天对他来说恐怕会很难熬……
特别晚上……
到时候一要多准备点夜宵!
容昭见他拒绝,也没再问,只淡淡道:“闷了的话记得说。”
祝翎点了点头,视线转回车里,敢再多看容昭了。
用背那个小两脚兽并且被对方盯脖,掠影大为松了口气。但时也悲伤得发现,它已经彻底自己的主人心中地位最高的存在了。
唉,难怪有其他的马说过,原来最重视它们的主人,一旦找了个二主人,它们的地位就要下降了。
这个小两脚兽估计就它的二主人了。
如果只需要背这么个小两脚兽的话,它倒一点介意,就……就这二主人能要想吃它就好了……
大白马逐渐催眠自己接受现实,好在也确实没再感觉到祝翎强烈的垂涎之意,跑了一段路后又逐渐高兴来。
没多久他们就跟其他去春猎的队伍汇合了。只因为厉王府的孤僻,始终跟其他人隔了些距离,虽然一道走,但两边却有点泾渭分明的意思。
容昭骑马色冷淡,祝翎干脆一直呆在车里没有出来,也看到人影。其他人见到这一幕,顿时心里都有了计较。
厉王妃果然伤了吧?看来伤得还轻。
恐怕春猎只来勉强走个过场,后撑撑得下去都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