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子翎好奇地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就见一个人被个伙计狼狈地从店口推搡出来,身上原本颇为华丽的衣服被拉扯乱七八糟。
看人影还他眼熟的那个。
祝子翎由有些惊讶。
祝子臻向来好面子爱摆阔,按来说可会来这种下巴人的地方, 怎现在竟然还被人抓着说他在这儿赖账了?
以胡氏对祝子臻的千依百顺,这条巷子的东西,难道祝子臻还能买起?
祝子翎于又仔细地看了一下,想道祝子臻这进了什店, 结果发现对方被推出来的那家店,面很窄, 窗户也关死紧,根本像做生意的。
再结合那个对祝子臻毫客气、颇有些凶气的伙计,祝子翎反应过来——
这个赌坊吧?
进了赌坊,再有钱也够付的, 难怪祝子臻赖账了。
过当事人似乎并这觉。
“干什!你们干什?!凭什把我赶出来?!”被推搡满身狼狈的祝子臻满地冲着那个伙计叫嚷道:“我还能借筹码吗?再来把……再来把我肯定就能赢了!”
祝子臻眼中带着狂热, 还想往那赌坊冲,“你们老板说了可以让我赊账, 你们个这想阳奉阴违成?快让本少爷进去!”
“我爹可一品大员, 本少爷难道还会欠钱还吗?”
“祝少爷可算了吧,您这都赊账回了?”那个伙计却为动, 拦着他越发讥笑道。
“怕您还出,只咱们本生意,实在担起多少风险。祝少爷还回府拿了银子来,把这七千的欠债还上怎样?”
“到候咱们一定给您开大的场子。”
伙计的话说吊儿郎当, 显然实态度并如话那恭敬。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还伸手按住祝子臻的肩膀, 语气一变威胁道:“过祝少爷已经放了我们好次鸽子了,三日之内再还出这钱……”
“到候我们恐怕只能去尚书府,亲自向令尊令慈讨了。”壮汉手上越发力, 凑近祝子臻,在他耳边阴恻恻地说道。
祝子臻听到这话心头一跳,“你、你们别乱来!区区七千,本少爷怎会拿出来?你们闹到我家去,可会有好果子吃!”
“祝少爷能还钱,我们当然会去打扰尚书大人。但你还……”伙计阴森一笑,“蛇有蛇道,鼠有鼠道。在这偌大的四九城呆着,就算尚书大人,也未必拦住他的宝贝儿子出点什‘天灾人祸’的意外吧?”
对方话的恐吓意味再明显过,祝子臻听打了个寒噤,没想到这些他没放在眼的角色竟然都敢威胁他的性命了。
祝子臻忍住瞪大眼睛,惊疑质问道:“我爹可礼部尚书、一品大员!你们这过个的地下赌坊,敢罪死当朝尚书?!”
“就怕我爹会查到你们头上?让人把你们全都抓起来,把这赌坊直接封了?!”
别说他们动了祝子臻这个亲儿子,就仅仅上尚书府的债,祝瑞鸿都可以找由让相熟的京城官员查封赌坊,把这些人都抓了下狱。
能在京城开起赌坊的,自然有些背景,但就这一个平民区的赌坊,就算有靠山多半也大,比起六部尚书来说估计什都。
祝子臻觉对方会有这大的胆子,恐怕只放狠话而已。
然而赌坊伙计对他威慑的话却毫在意地一笑道:“祝少爷就还钱,你看我们敢敢!”
“看在你尚书公子的份上,咱们特意给你了三天间,让你自己回去拿钱。换成其他人,可被扣在这儿,找家人送钱过来,否则就别想走的。”
“祝少爷可赶紧回去凑钱吧,千万别指望赖账,然后果你到候会道的。”个伙计后嗤笑着将祝子臻丢了出去。
“等、等等!放开本少爷……”祝子臻手脚并地挣扎了半天,可惜根本好个做惯了这事的伙计的对手,直接被摔到了街上,还被那些人当面砰的一声甩上了赌坊的。
祝子臻一倒在地上,衣服头发都乱七八糟,活像逃难出来的人似的,别提多狼狈了。
他嘶了声,才忍着摔出来的痛慢慢爬起来,谁却见周围有许多人都在盯着他看,眼神古怪,还跟身边的人窃窃私语,全都在看他的笑话!
祝子臻这才意识到刚才的事全被人看了去,沉迷赌博的心思顿降温,暂被极度的窘迫难堪取代。
“看什看?!”祝子臻冲着离近的个人怒气冲冲地吼了一声。
对方被吼愣了一下,但并没有像祝子臻想象的那样害怕退让,反倒停顿了一下之后更加明显地议论起来,话都传到了祝子臻耳朵。
“这人尚书府的公子?看着可怎样……”
“跑到赌坊输了七千,我祝尚书,我非打断这种败家子的腿可!”
“周家那个儿子也在这赌坊背上了赌债,十来年了,也只欠了五百吧?这祝少爷怎输的?一下子就七千……”
祝子臻听到这些话,脸上越发气涨红。想把这些人通通骂回去,奈围着他指指点点的人太多,他根本骂过来,只能忍着气了衣服,微微低下头,甚至拿袖子挡一挡脸,就赶紧离开。
哪道更让他难堪的事还在后面。
祝子臻扭头走了没步,就注意到前面路边有一个非常显眼的、被一大群侍卫前呼后拥着的人。
那排场一看就贵胄子弟,完全就祝子臻想但却没有的那种。
道哪家的人。
祝子臻羡嫉,接着意识到对方很可能也看见了刚才他的狼狈模样,顿变了变脸色。仅越发感到脸上难堪,又担心对方会告诉圈子其他人。
他有心想去让对方别说出去,然而等看清了那人到底谁后,祝子臻由的一阵晴天霹雳。
祝子翎对上祝子臻惊慌的视线,难对他露了个好脸色,弯起眼睛翘了翘唇角。
然而祝子臻却完全觉荣幸,反倒脸色越发难看。
一想到他刚才被个破土包子驱赶威胁,毫还手之力,而从前向来只能受他欺压的祝子翎,却在重重护卫中间,高兴地看着他的好戏,祝子臻就感到一阵阵的羞辱。
他刚才有多狼狈,现在的祝子翎看起来就有多尊贵。
这种对比简直比刚才赌坊伙计威胁去尚书府找祝瑞鸿和胡氏债更让祝子臻难以接受,乎心梗。
祝子臻感觉条腿仿佛重逾千斤,站在原地气胸口剧烈起伏了好一会儿,过后还咬牙装作没看见,扭头直接走了。
只这回他脑子比之前更混乱了,只觉老天爷仿佛处处都在跟他作对。
胡氏近来手越发紧,给他的钱越来越少,七千对祝子臻来说绝对数目。
他原本想着靠赊账赌赢了翻盘,把钱还上的同还能再赚一大笔。然而赌坊如今许他进,此路通,只能再另外想办法凑钱了。
祝子臻虽然在赌坊的人面前拿祝瑞鸿说事,但心却很清楚他赌钱的事绝对能让祝瑞鸿道。
他本来想着回去尽量找借口跟胡氏些,再从府弄点东西出去当了。等填上这债,再赌赢了钱,可以再去把东西给赎回来。
顺利的话,从始至终都可以让祝瑞鸿发现。
谁偏偏竟然被祝子翎恰好撞见了这一幕!
这下祝子臻想瞒着也没了,祝子翎定然想让他好过,把这事向祝瑞鸿告状的!
一旦被祝瑞鸿道,他光受罚,以后估计还没法再去赚那份大钱了!平常能拿到的银子恐怕也更少了。
都怪祝子翎这个该死的杂种!
祝子臻心恨破口大骂,但现实却连瞪祝子翎眼都怕会被那一大堆护卫按倒在地,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见祝子臻自己主动躲着他走了,祝子翎也懒去拦着对方刻意嘲讽。
猜到对方大概在心骂自己,祝子翎却心情颇好,拿了一个刚炸好摊凉的糖果儿吃了,越发觉味道香脆可口。
“果然味道上好的炸糖果儿,还能让我看了这一出好戏,错。”祝子翎翘着唇角说道。
周生也一脸惊讶,又带着些痛快,说道:“二少爷竟然赌钱输了七千,老爷和夫人他们肯定都还道呢吧?”
“也道到候债的上的话,他们会什模样?”
“嗯……”祝子翎吃着糖果儿沉吟了一下。
前世他的记忆没有赌钱这桩事的,难道祝子臻弄到钱还上了,没把事情闹出来?
那这回他趁机推上一把,去找容昭帮忙,支持那赌坊的人上祝府的去把事情闹大?
祝子翎一边想着,一边对炸糖果儿的摊主说道:“把这一锅都装上,之前的那些也都买了。”
“少爷全都?”摊主一愣住。
周生也吓了一跳:“少爷买那多干嘛?等会儿就吃晚膳了!”
会祝子翎的食量又变回去了吧?!
祝子翎没注意到周生的忧虑,随口说道:“带回去给王爷尝尝啊,剩下的可以给府的人分。”
主看了祝子臻的笑话心情好,为了感谢老板的炸糖果儿把他引过来,就干脆多买一点了。
老板惊喜地连忙打包,等祝子翎走了,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那贵公子说的……带给王爷?”
大启的王爷倒也有好个,但对方那语气,听起来仅跟人关系亲近,而且应该还平辈。若辈的话,该带辈分的敬称才对。
十七八岁的俊秀少年,跟一位王爷还关系近的平辈,那岂只有……
“那、那……那人难道厉王妃成?”老板忍住惊呼出声。
反应过来的止他一个,少人都后后觉地呆住了。
据说厉王妃个青面獠牙的饿死鬼?怎会这个模样?
来这地方买炸糖果儿就算了,竟然还想着给厉王和厉王府的人带吃的?!
众人一间都觉敢置信,但很快他们又想起件事来——
厉王妃……也祝尚书府的公子?
刚才那个赌钱欠了七千被丢出来的,跟这位出乎意料显尊贵又纯善的厉王妃岂亲兄弟?
然而这个人招呼都没打一个,跟认识似的……
热爱八卦的京城百姓们,顿从中咂摸出了一点味道来……
祝子翎吃着炸糖果儿回了府,特意把新出锅的那一包留了一半给容昭。其他的给跟了他半天的侍卫分了一些,又把那个暗卫也叫了出来,一视同仁。
暗卫:“……”
暗卫僵着脸从藏身之处出来,既郁闷又略有点感激地接了过来。
容昭祝子翎就回府,就在等着暗卫的汇报,谁等来的却祝子翎。
容昭并道暗卫被祝子翎的炸糖果儿一绊住了脚,以为祝子翎在外遇到了什意外,微微蹙了蹙眉,“王妃有事?”
祝子翎虽然黏他,但也算太懂事,道他平常处事,除了做了新吃食,或有什事的候,都会随意打扰。
这次一回来就找他,说定就遇到了麻烦。
容昭这想着,谁却见祝子翎开心笑着说:“我在外面碰到卖糖果儿的,味道挺好,就带了些给王爷尝尝。”
“宫和王府应该会做这种东西吧,王爷没吃过?”祝子翎把只剩下半包的糖果儿从袖子拿出来,还顺手往自己嘴塞了一个,鼓着腮帮子说:“我候吃过少,现在吃感觉比候更好吃了,就想让王爷也试试看……”
祝子翎说着,却见容昭眸光深沉,定定地看着他,神色莫测,看出喜怒。
祝子翎以为对方满他把东西吃了大半,由有些讪讪地笑了笑,“咳,王爷估计太喜欢这个味道,我就没给你留太多……”
容昭微微敛眸,把目光移到金灿灿的炸糖果儿上,淡淡打断祝子翎:“我吃过。”
“嗯?王爷原来吃过?”祝子翎闻言惊讶,“宫做的,还在外面买的呀?”
容昭又看了看祝子翎,平淡应道:“外面。”
祝子翎眨了眨眼,“那说定我们还吃过同一家卖的炸糖果儿哦。”
“……”容昭这回没有再应声。
祝子翎也在意,兴致勃勃地继续说道:“那你尝尝这个,看看跟之前的比哪个更好吃呀?”
容昭停顿片刻,伸手拿了一个,咬下去响起清脆的咔嚓一声。
比起厉王府各种精细的点心,这炸糖果儿可以说普通至极,只过因为有油有甜味儿,价格又便宜,才受到民间百姓的追捧。但这点对于容昭来说,却都算上优点。因此按来说,他会喜欢这炸糖果儿的。
“怎样?”祝子翎微微歪着脑袋,乌黑的发丝垂到了桌面的纸上,心在容昭尚未干透的字迹上划出了细微的痕迹。
但祝子翎毫觉,只盯着容昭看着。
容昭见他的模样,眼瞳越发幽深,慢慢吃完一个后,淡淡道:“跟本王当初吃过的差多。”
他和祝子翎吃过同一家炸糖果儿这件事,说定。
可以确定的事实。
宫确实没有炸糖果儿,或者即便有他当初也吃上。
他曾经唯一吃过的炸糖果儿,就当初被祝子翎从刑场上拉回神智后,对方为了安慰他,把自己喜欢的零嘴分给了他的那半个。
当初那半个祝子翎给的,如今这半包也一样。
祝子翎见容昭看着自己,但却仿佛在想别的什,由问道:“王爷在想候吃炸糖果儿的事?”
“你在宫外吃的,偷溜出来的啊?”
“……”
容昭闻言一顿,忍住心想:祝子翎又想借机提醒他当初的事,想跟他相认了?
可现在还合适。
容昭沉默片刻,避而答道:“王妃还有其他事?”
祝子翎本来也只随便问问,见容昭回答,倒也追根究底,闻言想了想,摇头道:“没什事了,就美食城的规划方案我想了一些了,等我都写出来画出来,到候再来跟王爷商量。”
容昭:“……”
写出来他没意见,但……画?
容昭快速皱了皱眉,看祝子翎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到底还没说什。
实在行,到候再给他重画吧。
容昭默默在心叹到。
祝子翎没说祝子臻那事,也没提让容昭帮他去给祝子臻加一把火。
之前他确实这想过,但后还没打算让容昭帮这个忙。
虽说能让祝子臻更倒霉的话,祝子翎当然更开心,但他想了想,觉自己目前给容昭提的求已经挺多了。
容昭又派人帮他弄美食城,又准备派人出海找食材,他那样产业也还容昭的人在管……这都占少的人手。
都已经这样了,再给人增加压力的话,好像也太好。
而且他虽然厌烦祝府那些人,但也懒把对方放在心上。祝子臻都能赌钱欠上七千,看他今天那副表现,似乎也还根本想收手,就算这一次能糊弄过去,以后必然也会惹出更大的麻烦来。其实他们动手,估计也没多久就会自己被反噬了。
再说祝瑞鸿道了祝子臻赌钱的事,定然会细查那赌坊。若容昭派人去推波助澜被人发现,必然引起事端,容易被扯进朝堂恩怨。
比起他让容昭帮忙管管铺子、找找食材什的,这个可能带来的麻烦就大多了。
总之祝子翎想过之后,觉弊大于利,因此干脆说这事了。
祝子翎并没有践行自己“有什求就提”的话,倒被他传授经验的温辞,这会儿想将之奉为圭臬。
之前虽然听了祝子翎赏花宴上说的那些,但温辞一直没胆子实践,加上也没怎见到霍玄照,便一直搁置着。这回因为被气上头了,壮着胆子试了一次,没想到霍玄照竟然的直接就同意了他求!
温辞惊喜异常,感觉好像就祝子翎说的那样,霍玄照也没什可怕的。
只对方会动手,他以后都可以跟对方提求了?
温辞的畏惧之心有些软化,却料刚才直接顺着他的霍玄照这又皱紧了眉,盯着他似怎高兴地问道:“你认识厉王?”
“啊?”温辞一没反应过来。
“你刚才说那个丫鬟的事,好像对她们议论厉王,比对议论你自己还生气?”霍玄照语气有些奇怪。
温辞愣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忍住瞪起了眼睛:“将军在想什?我怎可能认识厉王?”
“我过就跟厉王妃有点交情而已!”
“议论皇室亲王和王妃,难道比议论我更严重吗?”
再说人家说他的那些,其实句句都事实,他光生这个气,那气也止对着那些丫鬟,还冲着霍玄照去呢!
温辞一愤愤,少见地对霍玄照瞪起了眼睛。霍玄照头回见到他气势汹汹的模样,由怔了一下,突然没了话:“……”
温辞只瞪了没刻,回过神见到霍玄照眉头紧拧、面相凶恶,那分刚冒出来的胆子觉又缩了回去。
眼看着霍玄照张口似乎教训他,温辞顿有些害怕地眨了眨眼睛,赶紧微微低下了头。
“……”霍玄照见对方配合的样子,沉默了一下,还皱眉问道:“你跟厉王妃有交情?什候的事?”
“你说有交情,人家这觉?”
霍玄照沉着脸说:“传言肯定能尽信,过能传这厉害,说定就有分的。”
温辞听到这话忍住了,“可能!祝子翎跟传言的根本一样!而且我们从就认识,我道他什样的!”
自从他父母意外过世,祝子翎可以说对他态度自然,相处起来他感觉舒服的人了。
“……”霍玄照看着温辞刚才蔫下去的气势一瞬间又挺了起来,而且这回被他盯着看了半天也没再缩回去,一间眉头皱愈发紧了。
许久后,霍玄照板着脸沉声说道:“管怎样,你以后还别跟厉王妃接触了。”
温辞睁大眼睛,“为什?!”
“没有为什。”霍玄照冷冷地扔下一句,转身就走了。
温辞看着他的背影,感觉之前曾涌上来的喜意快速褪了下去,直至一丝剩。
“……少爷。”香雪看见他的模样,担忧地唤了一声。
温辞回过神,微微垂眸,白着脸抿紧了唇。
看来他还高兴太早了。
祝子翎的建议或许很好,但霍玄照对他并会有那样的迁就。
恐怕他还该做好和离乃至被休的准备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