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则是在经历相当有趣的事情。
只是这“有趣”二字, 要用太宰治自己的词典来定义才行。
他拿着一面小镜子, 别扭地歪着头, 用余光去瞅镜中的画面。
他柔软的黑色卷发半遮掩着的白皙脖颈上, 正印着一个诡异的图案。
“这就是魔女的唇印吗?”
太宰治感慨道:“真是奇特, 竟然能印在我身上。”
他穿梭在一条由“记忆”织构成的路上,长廊之中是无数的, 发生在过去的场景在两侧闪回播放着。
有些记忆实在过于久远, 连太宰治自己都忘却掉了。
长廊的尽头是一个半圆形的拱门,门的那头是刺目的白光。
不管那是不是所谓的出口,太宰治都要走过去才行——他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太宰治问道:“每个被拉进结界的人, 都会有这样的体验吗?”
走在他身旁的丘比摇了摇头。
“被烙下诅咒唇印的人,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脑内产生幻觉, 造成情绪和心灵的崩坏。”
“他们会在幻觉的影响下采取自杀的行径, 而不是像你这样还清醒着。”
太宰治惊叹一声:“那我可真是特殊啊,之后要向言酱好好炫耀才行。”
丘比猜测道:“大概是你的异能力和魔女结界的法则相互冲突, 产生了特异点吧。”
“你非常特殊呢, 太宰治,如果你向我许愿订立契约的话,也会发生奇怪的现象吧。”
它正在从“奇怪”这个方向上来引诱太宰治。
丘比发现,这个人类对新奇的事物有着很强的探索欲。
它认为,太宰治也许会为了遇见新鲜的事,而答应和它签订契约。
这种人该被归类为什么来着?
对, 愉悦犯。
就像冬木市那个外号麻婆的神父, 斯文败类, 衣冠禽兽。
这种人要么聪明到看透一切,要么没有**,总而言之是没什么生存目标。
所以他们在寻找目标的路上,会愈趋疯狂和病态。
太宰治抬起手来,抓了抓自己柔软的黑发。
他苦恼道:“可是,如果我答应你的话。”
“言酱会非常生气吧?她可能再也不会理我了。”
跟在一旁的白色兔猫沉默了。
半晌,它才问道:“呐,太宰治。”
“你是不是喜欢苏我言?”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脸上只有一分淡淡的笑意。
他嗓音温和,就与他此时的面庞一样,盈满了一种名为“温柔”的情感。
他问道:“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丘比问道:“不然你怎么会这样在意她的想法呢?”
太宰治颇有些意外:“欸~我还以为你们这些没有感情的孵化者,不会懂人类的这些心思。”
“我们一族的确不具备‘感情’这件东西。”丘比晃了晃尾巴,坦然道,“但我们可是在将人类的感情转化为能量,当然会对‘爱’和‘喜欢’的感情拥有深刻的了解。”
太宰治笑了笑:“是吗?”
“那么,孵化者先生。”
“如果我向你许下愿望的话,你终有一日会将我的感情夺走,变为你们的能量,对吗?”
丘比迈着小短腿,在记忆的回廊上跟随着太宰治的步伐。
它辩证道:“这件事情也不是绝对的,太宰治。”
“我们一族能做到的事情,可不仅仅是夺走感情。”
太宰治低下头看向它:“你是指?”
丘比说道:“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也是可以赋予感情的。”
“如果你向我祈愿,希望苏我言同样喜欢你,这不就是赋予感情吗?”
听听,多么有趣的论点。
太宰治脸上带着笑容,连眼底也漫上了一丝兴味。
他说道:“原来还可以这样许愿啊。”
丘比小跑几步绕到太宰治前面,它乖巧地坐在长廊上,以一双红色的眼珠看向他。
“所以,要和我签订契约成为魔法少年吗,太宰治?”
“你知道的,不通过祈愿的方式的话,苏我言没有任何理由喜欢你。”
“比起性格恶劣的你,中原中也更加体贴懂事,苏我言的同学也是。”
“那名少女被很多优秀的男性簇拥着,是个被世界宠爱着,却完全不自知的人。”
“倘若不用特殊的方式,世界的宠儿会喜欢你这样糟糕的人吗?”
太宰治一边听一边点头,看起来他非常认可丘比所说的话。
“你说的对,在言酱的人际交往圈子里,我的确是最糟糕的那一个。”
“所以……”
丘比两只垂下的耳朵动了一下。
它在等待太宰治即将说出口的“同意”二字。
太宰治笑着说道:“我拒绝。”
丘比诧异道:“……什么?”
太宰治:“我拒绝以签订契约的方式,来得到言酱对我的青睐。”
丘比不解地摇了摇尾巴,它想:人类可真是奇怪啊。
太宰治说道:“我喜欢现在的言酱,纯粹干净的、勇敢的、明亮耀眼的……”
“我不希望通过祈愿的方式来改变她,我不希望我的愿望沾染到她的灵魂。”
“我不会喜欢那样的言酱哦,好心的孵化者先生。”
丘比问道:“难道你……?”
太宰治摇了摇头。
“我并不是在说放弃哦,孵化者先生。”
“我喜欢言酱,自然也希望言酱能够喜欢我——所以我会努力去追她的。”
丘比还想说些什么:“可是……”
太宰治笑着,声音中却带上了几分伤感。
“如果追不到的话,那也是没办法的。”
“毕竟言酱身边有那么多比我好的人,对吧?”
就像织田作之助所说的:那就没办法了。
太宰治脸上还带着微笑,但他却感觉,魔女的唇印似乎已经在发挥效用了。
他开始感觉到由心脏处延伸出来的隐痛感,那种沉闷的、微弱的疼痛,名为悲伤。
太宰治对这样的感觉颇为熟悉,就在暑假之前,他还每天都陷在这种状态之中。
他不停地靠着寻死的方式来求生,做着与死亡和流血相关的事情,疯狂地探寻着生命的意义。
有时候他想方设法地要脱离出来,有时候他又沉溺其中,希望这片绝望快些将他溺死。
直到今天,太宰治才发现,他已经不适应这种状态了。
他捂着脖颈苦笑一声。
已经见过了光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愿意,重新回到那黑暗里呢?
他绝望过,所以才对希望无比地眷恋,抓住就不肯松开手。
太宰治扶住墙壁,向前走了几步,跌入长廊尽头那耀眼的白色之中。
刺目的白色褪去之后,他出现在了一条阴暗的小巷里。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苏我言在横滨的公寓附近的小巷子,也是苏我言中弹的地方。
回忆起“中弹”事件,太宰治心头涌上了浓重的不安感。
他赶忙向前跑过去。
那条巷子里,港口mafia的黑衣人团团围住倒在血泊中的人。
看见他之后,黑衣人们自觉地让出了一条路。
“太宰先生,我们已经联系了清扫部队来打扫现场。”
“苏我小姐的事情,森先生的意思是将其伪造成一桩意外,不要让苏我小姐伤心过度的父母走了偏路。之后森先生会派人将苏我小姐的父母送……”
那之后的话语,如同蚊蝇声一样聒噪,却又什么都听不清。
太宰治怔愣地站在阴暗的小巷里。
在那蔓延的血泊中躺着一名少女,脸和胸膛已被黑色的西服外套盖住了。
少女的发丝散落着,外套盖不完全,但那些头发已经被血液浸透,不再是漂亮的粉色了。
还有桃心魔杖,银色的外壳和粉红色的桃心落在一片猩红中,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生机在流逝,光芒和色彩也逐渐变得黯淡了。
太宰治只能呆呆地站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景色再次变换了。
他跪坐在织田作之助身前。
织田作之助胸口带着血迹,十分勉强地坐着,在向他说着重要的事情。
太宰治还记得那一天。
织田作之助和mimic对决之后,和他说了很多很多话。
太宰治也是在那一天才意识到,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是有人能够理解他的。
他的孤独,他的彷徨,他的不安,都是有被人看在眼中的。
“我当然知道,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织田作之助伸出手,捧着少年的脸。
太宰治说道:“不,别说这种话!”
“没关系的,这些话之后再说也不迟,你还有救!”
“言酱她马上就到了,她有办法救你的!”
织田作之助苍白虚弱的面庞上,带着些微的惊讶。
“太宰,你在说什么……”
“苏我她已经……”
有什么东西,在太宰治的脑袋里“嘭”一声炸开了。
他握紧了手,看着只剩下一口气的“织田作之助”,面上的悲凄正在缓缓褪去。
太宰治说道:“苏我言已经死了。”
织田作之助低垂着眼帘,似乎连睁开眼睛都很困难。
“是,她死了,所以你……”
太宰治问道:“所以我也去死好了?你是想这样说,对吧?”
“以我最好的朋友的面孔,对我说着这样的话,可真是过分呢。”
“言酱她可是还好好地活着,不要诅咒她啊。”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 ...: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