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今日罢工了。
众魔修今早出门起?床做健身操,无一例外发现了门口贴着的一张告假条。
多少年了,一向起?得比鸡早走?得比狗晚的魔尊潦草地写了“今日休息”四?字,惹得一干魔修摸着下巴胡乱八卦。
聪明点的护法纷纷激动得找不着北,尤其?为首的泽厚,关起?门来一顿嚎,非要人寒天亲亲抱抱才?能消停。大家想跑到南柯阁去瞧许久许久不见的小魔尊,但一想到代理的那位,又自?觉地把缓神的时间?让给了他。
简言之,今日众魔修休假。大家纳凉的纳凉,造小娃的造小娃,痛哭流涕的哭啼不休。
周白渊便如是。
徐八遂一脸呆滞地叫个子变高肩膀变宽的大美人兜在怀里,听着他死去活来的哭声,一开口想哄他,便又被死命地亲。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有谁能这样哭,滔滔不绝浩浩汤汤,飞流直下三千尺,哭得叫一个伤心欲绝。
就连残魂都?无比的嫌弃,一夜嫌弃无数次:“这蠢货有病啊。”
听前世吐槽现世是个很奇妙的体验,徐八遂在识海里替自?家哭包解释:“白渊大约是以为我死了,反应才?这么大的。”
美人肝肠寸断,梨花带雨,徐八遂最初醒来时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谁知肠子都?要叫他哭断了。在这么骇人的感染力下,他也?跟着哽咽了老久。
但现在都?天亮了。周白渊还死死箍着他,哭泣成了不时的微弱啜泣,脑袋靠在他肩头,时不时张嘴咬他肩上两口,直啃得他肩膀发麻,而且还不换边。
徐八遂见他总算消停了,便小心轻抚他的脊背:“怎么哭……这么久啊。”
不知怎的,他说话极其?不利索,吐字都?费力无比。另外,昨晚借着微光,徐八遂发现自?己一身竟白皙如旧,只有摸上记忆里的伤洞位置,才?能触碰出几分粗糙。
他数了数,自?己睡的时间?不久,一个月不到。
当初那一身不敢回想的骨折、经脉断、皮销肉突的内外重伤竟然就跟没遭受过一样,也?不知道用了什么神丹妙药。
周白渊紧紧贴着他:“魔尊,我……我想你……”
徐
八遂被这过度的亲昵和?热情搞得很是受宠若惊,不由得想起?了挨镇生剑前,周烬俯身而来平静冷漠说出的“我爱你”,顿时一阵胆战心惊。
那会兵戎相见,说什么都?只感到一股恨意,难道此言不虚,然后自?己的“诈死”引得小黑花伤心难过了?
“唔、唔,我也?想你。”徐八遂费劲地说着话,尽力地抱住他,“白、白渊,我睡了二十天,在梦里、也?很想你。”
周白渊的身体忽然停止了发抖,徐八遂感觉到他的体温骤然降了,顿时有些着急。灵核都?还回去了,难道他还受冰咒的折磨么?
徐八遂又想起?在梦里第一次穿过海镜时的所见,恍然大悟——小黑花心里还叫人布了海镜的碎片,碎片汲着他的血肉生长,冻得他没有一丝温度。
仙界那群王八蛋……啊,都?叫他那夜里杀光了好像……
徐八遂不愿回想开杀戒的场景,只能退开少许顺顺小黑花,半是心疼,也?半是忧惧。
他稍微远离一寸,便叫周白渊扯过去坐他怀里紧攥,下巴也?叫他捏起?来,被迫与他红肿的,如今还泪眼朦胧的眼睛对视。
“睡了,二十天?”
“怎、么?”
徐八遂看到周白渊忽然笑了。
他莫名地笑得很惨。
周白渊抬手粗鲁地拭过眼睛,抓过徐八遂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垂着眼睛笑。
“二十年了,八遂。”
徐八遂脑子轰的炸响,一片可怖的空白。
周白渊笑到发抖,牙齿打着架,当真是痛到不能言说:“你无声无息地睡了二十年,我在这儿抱着你等了二十年……我天天梦到你在我面?前走?,我喊着你,你只有一个背影。”
徐八遂脑海里嗡嗡作响,识海里的残魂也?安安静静地待着,不说矫情之类的话了。
“我在南柯阁穹顶打了、打了七千三百个绳结。”
周白渊咬住唇瓣忍回哭腔,不留神咬出了血。
“一天一个结,七千三百个夜晚,魔尊,八遂……我想你想得发疯。”
徐八遂一口气闷在胸腔里,直闷到无意识地窒息,崩到受不住,别过脸没命地咳嗽起?来。
他几欲要把肺咳出来了,只是片刻,又叫周白渊抱回去渡
气亲吻。
徐八遂望着近在咫尺,似变又不变的面?目,终于?明白了他能淌上一夜眼泪的缘故,顿时只觉锥心挫骨,伸手抱住他大哭起?来。
堵住周白渊的眼泪的最好办法就是自?己哭给他看。前一秒痛不欲生的大美人敛了悲怆,抱着他栽回了寒玉榻,侧躺着把他裹进?怀里不住地哄。
徐八遂嚎啕得上气不接下气,这怎么能够?二十年,二十年。
他连二十天都?觉漫长。
二十年,这怎么熬?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周白渊胡乱地摩挲着他一身,“如果不是我瞒着你,操控了你,伤了你,我们本不至于?分开这么多年……对不起?,都?是我咎由自?取。”
“别说了,别说了……”徐八遂混乱地拱着他,也?胡乱地去摸索周白渊的身体,从这野兽互舐般的原始动作里,探寻岁月在他身上刻过的痕迹。
周白渊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双眼肿得要冒泡了,兀自?通红地注视着他:“魔尊,你怪我么?”
徐八遂声嘶说不出话来,只能抽噎着摇头。
周白渊附过去,疯狂地亲他的眼泪,又嘶哑地问他:“这么伤心,你心疼我么?”
徐八遂捧着他的脸抵额,鼻尖相挨,泪珠在交错发颤的呼吸里不能抑制地坠落,仿佛这样就能让那些煎熬的年岁一起?变成模糊不清。
“我要疼死了。”真魔尊的小脸皱成一团,无力地扯着他的衣襟,丑兮兮地嗷呜呜,“这怎么熬过去,我的白渊,我的小黑花……”
周白渊凝视着他,笃定?了,这真的是活生生的徐八遂。
心火回来了,人世回来了,失色天地焕然全新。
徐八遂低着头,躬着背不住嚎啕,背后的蝴蝶骨细微地抽动:“天道怎么这样狠……”
周白渊几欲要将他抱进?骨血里,贴着他的脸不住地亲:“不狠,天终于?将你还给我了。我高兴得要发疯了。”
唯今,漫漫长夜过去,日出无穷无尽。
第二天魔尊还是罢工了。
真假两位魔尊都?还缩在寒玉榻上紧紧相拥着,黏糊得离一秒都?不行。
徐八遂意识离家二十天,身体沉睡二十载,乍然梦醒,意识操控起?躯壳来处
处生涩,还得周白渊手把手地渡灵力帮忙疏通,不然连抬手都?使不上气力。当然,没有力气的缘故和?他嚎啕到昏阙有莫大干系,力气全花在心魂动荡上了。
周白渊现在倒是不哭了,就抱着他絮絮叨叨,时不时呆呆地发笑。
徐八遂昨天哭得越大声,他竟听得越高兴。
徐八遂哭到沙哑没声了,他便抚着他颈项渡入灵力,又运灵拿来水,含着渡给徐八遂润喉咙,胡乱摸着这白玉道:“说说话,我听听你的声音。”
“说……说什么?”
周白渊问:“我不是在做梦吧?”
徐八遂痛彻心扉,奋力抱住他:“不是,不是做梦,对不起?,我回来得晚了。”
“你亲亲我。”
徐八遂勉力吧唧他一口,见他神情怔忡,心疼得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得从他额头开始吧唧到嘴唇,一遍遍表示自?己是个大活人。
周白渊捂住他后脑勺来覆唇,苦涩的舌尖卷着唇齿,厮磨到徐八遂窒息才?松开,伸着拇指轻刮去他溢出唇角的水渍,又呆呆地笑出浅浅的梨涡。
徐八遂大口呼吸着:“是我,白渊……我真的回来了。”
周白渊又捂住他的蝴蝶骨,侧着脑袋将耳朵贴到他心口,一动不动地听他微弱但切实?的心跳声。
徐八遂叫剧烈波动的情绪逼得哭出细微的抽搐,连带着周白渊也?发颤。他完全没辙,只得摸着他柔顺的长发问:“告诉我,要怎么做……你才?能相信这不是做梦?”
周白渊抬头看他,凑过去以唇贴他下颌,徐八遂的眼泪淌进?他唇齿,他痴痴地舐舔过,又笑了。
徐八遂指尖拨进?他长发里,哽咽不已:“我的小黑花不会被熬傻了吧?”
周白渊摇头:“我知道你是真的。”
他抱着徐八遂耳鬓厮磨,反反复复地说:“我就是太?高兴了。魔尊,我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说着周白渊就将他按回了卧榻,阴影严严实?实?地笼罩着徐八遂,眼神恍如一头受惊的野兽:“你不会再离开我了对不对?”
“不会、不会的。”徐八遂叫这眼神和?姿态搞得胆战心惊,只是感情压制了本能的畏惧,惶然地去摸索他眉目轻哄。
周白
渊便又将他捞起?来,摁在胸怀里:“我要把你贴在这儿,你哪也?别去了好不好?”
“好、好。”徐八遂丈量他骨架,抽了抽鼻子,“你长高了。”
“天塌下来我给你撑着。”
“手掌好像也?大了?”
“这样就能更?用力地抱紧你。”
说着他又没头没脑地勒紧了徐八遂,勒得他嗷出声来,周白渊便慌忙松开,上下一顿揉摸,牛皮糖凑过去亲个不停。犹如一条饿了许久的饿犬,终于?等到那道山珍海味,近乡情怯,不敢动嘴,激动和?馋到不停流/涎。
徐八遂安抚地亲亲他,腿叫周白渊掐到抽筋,只得搬着腿脚从寒玉榻慢慢下去,周白渊单手便圈紧了他的腰身,轻轻松松一提就带着他下地。
徐八遂这快躺废了的身体走?不动路,脚掌沾了地便要滑跪到地面?去,刚醒的他就像个小木偶,线全在周白渊手里。
他龇牙咧嘴地学着蹒跚学步,浑然不知紧贴在身边的周白渊的占有欲何?其?膨胀。
“好冷……”徐八遂打了个寒颤,周白渊低头叼住他唇瓣渡进?灵力,卷得他腿脚更?软,最后只能叫他横抱起?来。
徐八遂配合着勾住他脖颈,嘶了声:“原来南柯阁这么冷啊。”
“那我把这里的冰都?除掉?”周白渊鼻尖挨着他,“或者抽出镇生剑,灵核给你。”
“胡说什么登西!”徐八遂被这话惊悸到,“灵核本就是你的,不许再起?这念头!”
“那你的心怎么办?”他一口一口地啄着徐八遂,渴极了的模样,藏都?不必藏,只是当事人看不出来。
徐八遂被他整得气喘吁吁,在呼吸的间?隙里将梦里后半程的奇遇说给他听,把天魔残魂吹嘘得牛逼哄哄。
“有这位老祖宗在,无心无灵核我也?没事。”
……原本想加个暂时,但看周白渊这疯魔劲,还是等他缓过来再解释不迟。
“前世的事为什么不和?他说?”识海里的残魂七月又冷笑,“说罢,上辈子这辈子自?己都?造孽,别整得好像是你亏欠他的。最好把自?己说得脆弱一点,这样后头他才?不敢乱来。”
徐八遂生怕它乱搞事,忙不迭地在识海里挥手:“你少在那瞎
阴阳怪气啦,他还能乱什么,闪一边去,去去去。”
既已是前世,何?必还要刨出来增加烦恼。何?况他也?不知全貌,没头没尾只有妖界的传说,不可信。
残魂环了手,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徐珂,别怪我没给你防微杜渐,你要是真揣着中间?二十年亏欠了他的心,认为要补偿他,就不知道拒绝,后头你少不了吃苦头。”
徐八遂莫名其?妙,吃个屁的苦头,以后他俩就好好处一块过日子,还能有啥苦头。
“真的没事么?”周白渊抱着他在南柯阁里没头没脑地瞎转悠,满眼满心只有他,其?余都?不管,说着又低头亲了亲他眉心。
“没事。”徐八遂点点头,想了想还是老实?补充,“当然了,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折腾了吧。”
他低声说:“只要不离开我就好。”
徐八遂只得继续安抚他,又被亲得头晕脑胀。周白渊只得抱着他去坐下,手上举止一直很温柔,但亲昵时总有股要把他拆骨入腹的粗暴感。
徐八遂被箍在他大腿上坐着,呼吸够了睁开眼,看见了挂在另一边椅子上的漆黑恶鬼袍,顿时百感交集。
他想起?小黑花当初说的话了——“我先替你料理这个破破烂烂的魔界”。
徐八遂指尖蜷了蜷,张嘴想问他,周白渊见他休息够了,又来卷他唇舌,卷完后任由他大口呼吸,而自?己气息不变。
他捧着徐八遂轻声:“魔界给你看好了,随时等你回家。”
徐八遂被戳到心窝里头,脑袋和?他抵一块,眼睛滚烫。
周白渊指尖一动,恶鬼袍便到了手上来,他单手抱人单手给他裹上恶鬼袍,抱得紧紧的。
他如释重负贴着徐八遂:“就等魔尊娶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八叽:他怎变成了哭包?
然后
八叽:哇哇哇哇呜呜呜呜QAQ
七崽:呜呜呜
然后
七崽:哭大声点。亲亲我。抱紧我。来,贴着我不许离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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