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周冥在藏书阁外吹着冷风,忽然握紧凝思剑掉头转向掌门所在地。
他的父亲周守居住的卫道阁在沧澜派的中心,周遭四通八达,门外的广场高台置放了一口钟,一鸣即可号召整个沧澜派。
自十年前发生过沧澜派被一个魔修夜闯突袭的事后,卫道阁外便设了最繁复的结界,布置成了个易进难出的铁桶。每日也不定时有门徒成?队巡逻,可谓是设防最森严之地。
周冥自悟道便拜入君同仙尊门下,在不朽山住的时间远远超过卫道阁。自十年前的夜剖灵核发生后,他更是直接搬入了不朽山,鲜少回家来。
此时握剑到来,巡逻的弟子带着他前去卫道阁,他还磕磕绊绊地撞到了好几个结界,蹭了一鼻子的灰。
等突破重重结界到生父面前时,掌门见了他,那张端重严肃的脸也浮现了一点讶然:“你和谁切磋了?”
周冥沉默了一会:“被卫道阁外的结界碰的。”
父子俱安静了须臾,周守淡淡道:“你心神?不宁,方辨不出结界所在。还在为白渊之事困扰?”
周冥呼吸急促了些?,忽然拄着剑单膝跪下去,双目通红:“父亲……难道就不能给白渊一条活路吗?”
周守平静回复:“给他活路,仙界则走向覆灭。何况若沧澜倾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可以不剖白渊的心,我?们可以自己补海镜,这些?年来不都是如此吗?”
“海镜的裂痕越扩越大,但仙界只有一个君同。”周守站起身,来到卫道阁的正堂,挥袖拂过,正堂的墙壁上散去遮蔽的障眼结界,显现了一扇镜子。
镜中赫然就是屹立东海之心的巍峨冰墙,那道灭世一般的裂痕透过镜面撞入周冥的瞳孔中,恍若一场酝酿中的血腥风暴。
“君同也会有心力不尽的时刻。”周守注视着镜里的裂痕说,“沧澜现在最迫切的就是修补海镜。白渊能为镇守仙界万世太平而死,这是他的殊荣。”
周冥两膝并跪:“我?替他死,不行吗?”
周守瞬移到他面前,抬手盖住他的天灵盖冷声:“周冥,成?大事者握杀伐决断,无妇人之仁,你怎么还不懂?”
“我?不懂掌门说的大事,我?只知道我?亏欠白渊太多!”周冥大吼,“受了冰咒的是我,他既替我引渡而去,剖灵核的就不该是他!所有的苦痛都叫他承载,末了还要剖他的心取那碎片,这根本不是大义,不过是你用舍己卫道的借口行的恶事!”
“海镜为什么破裂,母亲为何受寒冰冻逝,我?又为何负冰而生,父亲,难道您真的可以一手遮天到永世吗?”
话说到最后,天灵盖上陡然传来一阵浑厚的灵力,周冥恍如被困在铜钟里震身,意识都不稳起来。
“很好。”周守冷漠的声音响在他头顶,“这些?年来,这是你第一次顶撞为父。周冥,你说得义愤填膺,这很好,你既不和为父同流合污,这抗议为何早年不说?”
周冥嘴唇发抖。
“曜光,但凡你早点说,或许不至于到现今局势。”周守半蹲在他面前,颠倒黑白地煽动,“不用回避,你自然不是刽子手,但帮凶二字,并不为过。”
周冥闭上眼,下意识去摸索他的凝思剑,但剑被周守弹指打?飞了。
师尊远去,剑不在手,他一下子仓皇无所依。
“还有十?四天就是新一轮的满月。你觉得亏欠他,那就在剩下的这些?天里补偿他,不就好了吗?”
*
藏书阁内,徐八遂锲而不舍地督促周烬试着用灵石准确传召他,周烬改了好几次阵法,最后终于准确无误地完成?了试验。
随着阵法和灵石一起的爆裂,徐八遂左手小指上的指环短促地一亮,一缕火焰从小指冒起,虽然一瞬即逝,但依然照亮了两个人的眼睛。
“呼——总算成?了!”徐八遂笑起来,“以后你就按照这法子,这样我也能瞬息确定你的位置,要是有什么不测,我?咻的一下就来!”
周烬陪他闹了大半宿,无奈又暗自愉悦地点点头:“希望永远用不上。”
徐八遂还沉浸在喜悦里,开心地直笑,碎念念道:“好家伙,我?还想着你要是再出错,又控制老子扇自己,我?明天就化成?你的模样在沧澜里耍疯……”
周烬看他像只猫一样打转只觉好笑:“你学不像我,但我?能学魔尊。”
“你能学我??开玩笑。”徐八遂
果然停下,又是一副不信的模样。
周烬伸手揉了他的脸一把,捏鼻子示意了个开始,转身便随意地坐在椅子上,手肘搭在扶手上,挑了眉轻扣指尖,飞扬跋扈的神?情活灵活现:“你就是那个,沧澜派的废物小白脸啊。”
徐八遂没绷住,噗嗤笑起来。
周烬走来挑起他下巴:“你除了脸,还有什么?”
徐八遂怔忡地看着他,透过他看着昔日的自己,不知怎的,灵核蜷了又蜷。
周烬附过来,吊儿郎当且刻薄的神?情拿捏得和原主如出一辙,与他呼吸交错道:“说话,怎的哑巴了?跟个软蛋似的耷拉着干嘛?”
徐八遂觉得好笑又心酸,点了头看他:“欸,废物点心见过魔尊。”
周烬唇角扬起,低头将他含住,直将他亲到脚软,随即顺势把人捞进怀里来,一语双关:“魔尊来疼疼废物。”
他实在太迷人,也叫人怜爱,徐八遂一股脑想偿还些?旧日的欺凌,不由自主地分开了膝窝。周烬先是微怔,继而眼中闪过恶兽一样的兴奋,当即卡了进去,又急不可耐地将人抱到桌案上摁好。
“让我快点疼你。”
这大白话把真正的魔尊撩得哪里都烫,好在这位能言善道的专家体温实低,才能熨得他降温。
而他也不止口才了得,能干的长处不止能说会道。
长处叫真魔尊领略了个透,纵起啜泣,纵有求饶,也还是在这角色扮演里,叫漂亮兴奋的冒牌货喂到掏空一切。
“我?把你喂饱了。”冒牌货的兴奋演变成?得到了回应和主动的亢奋,“可我还饿着,不许躲,过来,吃我?。”
徐八遂反手抓住了桌角,借着月光着迷地凝望着他,没说一个不字。
周烬这回理智倒是还存着,一直到徐八遂发抖流泪喊了不成?,便草草结束了自己的征服宣泄,二话不说就把魔尊抱起来到藏书阁的小屋里,拿自己为盾,带着他摔在床板上。
“不折腾你了。”周烬且笑且喘,累得心满意足,手指拨进徐八遂的长发里抚摸,“来日方长,魔尊今天累了,我?们先睡一宿。”
“可算是长点良心了,成?……但你这床有点小啊。”徐八遂吸吸鼻子,颤着手把眼泪抹在了
他身上,视线朦胧地扫了眼屋里,只见屋里简朴得只有一床一桌,书桌还比床大,上头堆满了数不尽的典籍。
“无妨,我?睡床,你睡我,我?当你的床。”周烬说着便抱着他往床里蠕动,行动间如泥鳅,把徐八遂逗得不行。
“你经常在这住?”
“嗯,在不朽山和藏书阁交换着住。”周烬亲亲他,极其黏人,“无事可做,师尊便让我?来这儿陶冶身心和做点事,回不朽山时就练练身法。不过武道上我?是不行了,师尊希望我?往文?道上走。”
徐八遂安抚地摸摸他:“在这里都干些?什么活啊?不会尽是擦洗的活儿吧。”
“整理旧典籍,残破的誊写?到新书上,简单。”周烬下巴贴在他头上,心里一片安宁,“仙界腹背受敌,一边海镜妖界一边魔界,仙修便也多注重修武艺,文?书多冷落。我?若是不整理,恐怕有不少旧典籍就要失传了。”
徐八遂贴着他冰凉的胸怀,扣着手给他引渡点温热:“典籍里有说怎么治冰咒的不?”
“没有。”周烬岔开话,箍住他的腰笑,“魔尊若疼我,每月十?五过来和我?同床如何?”
徐八遂笑骂:“去你的吧。”
他心里盘算着小九九,又试探着问他:“害呀……你整理文?书在行的话,以后请你到魔界去帮寒天整理一下,你肯来吗小黑花?”
“魔尊只管叫,白渊赴汤蹈火。”周烬嘴唇摩挲他额头,又笑,“小黑花是什么称呼?”
“老子爱怎么称就怎么称,不许有意见。”徐八遂发抖的指尖缠着他一缕长发,忽又问:“你们沧澜都忙着干什么呢?”
“内补海镜,外御妖魔,总不过这两件。”周烬眼皮渐沉,索性闭上眼故作嘀嘀咕咕地数落,“所谓卫道,而今当真觉得是笑话……”
徐八遂等了一会没等到后话,抬眼一看,小黑花眼皮已经阖上,眉目还微微蹙着,似乎还有点余气。
他觉得好笑,屈指将屋子里亮着的明珠罩住,抬手轻轻去揉他眉目,黑暗如期而至,周白渊睡相甜美。
徐八遂揉了一会,仙界的差事无时不刻在脑海里提醒着,他终是无声地咽了咽口水,竖起大拇指轻轻点在了周白
渊的眉心,寒铁指环的微光落在他如画的眉目。
他戴着十?个指环,从小指往前,每指能输出的灵力逐渐扩大,一旦用到大拇指,事态便不容小觑,如先前帮寒天稳住暴/乱的灵流。
这回他不得已把指尖贴在了心爱的小黑花眉间。
徐八遂左手抱紧他施一道安魂诀,右手引出一缕强劲灵力,悄悄地刺入了他的识海。
识海与修士的魂魄相连,贸然刺探少不了异痛。徐八遂心里默念着再忍忍,再等等,尽量温柔地穿进他识海,感应着是否有格格不入的残魂。
但没多久,周白渊那甜美的睡容变了,即便有安魂诀作用,他依然拧起了长眉,嘴唇也翕动起来。
徐八遂的指尖当即颤了些?,咬着牙继续探寻着,半晌,听见了他轻轻的喃喃:“疼。”
魔尊的灵力已经刺到了识海的深处,听此猛地收回灵力,张开双手紧紧抱住他。
“好了没事了,没事了。”徐八遂眼眶酸胀,又给他多施了一道安魂诀,“查过了,我?都找过了,我?就说不是你,那龙魂怎么也不至于附在你身上……等我?把此事了了,我?以后再也不欺负你,风风光光把你讨过来,你爱怎样就怎样……”
魔尊在现世里像只猫一样猛蹭宿主,躲在识海深处的龙魂见此大呼一口气:“太险了,还好你叫了一声!谢了谢了。”
识海无涟漪,龙魂发现周白渊这回真的在安魂诀和疲惫里睡过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八叽:以后我再也不欺负你,并拿你当老婆!
七崽:zzzzzzz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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