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白玉堂到这里的人,包括赤滚滚在内,都是忠心耿耿,所以倒是没有什么抗抵的情绪,就是默默按着白玉堂的命令,转向东边进发。
倒是行了三十来里,就遇着不长眼的一伙山匪。
打前站的兄弟,报出刘氏商队的牌子,愿意拿出两贯钱买路;
赤滚滚上前去,亮出“法师”身份,结果全不管用。
对方觉得刘瑜这一行人是肥羊,一只也不愿放过。
这种丧心病狂的山匪,也就只有百来人的山寨。
所以他们不用考虑得太长远,有打劫之后,事情太大就转战他处。
可是,一个山寨,并不只是土匪,其中总归有老少,有妇女。
除了一半是女人,那就只有五六十人了,再有四分之一是老人,四分之一是小孩。
其实真正能抡刀下去抡的,也就二三十人,甚至还没有。
这点人,又哪里是白玉堂他们的对手?
所以直的是一鼓而下,抵达夏州的一路上,类似的还有一两桩,过程却是乏善可陈的。
所有的艰苦,除了赶路之外,似乎也就没有更多的东西了。
“公子,为什么不去黑水镇燕军司?”白玉堂在到了夏州,这一行人都进城之后,以“西园智空法师”的名义,在寺庙里弄了一个小院住下来之后,终于忍不住向刘瑜问出了困扰了他一路的问题。
因为他很聪明,尽管出身江湖,但在刘瑜的点拔之下,他也可始了自己的蜕变和思考。
对于刘瑜来讲他更倚重白玉堂,尽管后者的武力,除了步战之外,其他综合战力,可以说远远比不上姚武之。
但白玉堂要比姚武之更接地气,他也更愿意思考,作为一名间谍,白玉堂无疑要比姚武之更舒适一些。
“本来就不一定要去黑水镇燕军司。”刘瑜接过白玉堂递过来的毛巾,抹了把脸之后笑着对他说道,“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们前进的目标,就应该是黑水镇燕军司呢?是不是因为我告诉你,拿到了调动黑水镇燕军司的手令,所以你有了这样的判断?这不太好,不要让过多的情报误导你。”
这一句话就让白玉堂陷入了深思,为什么一定要去黑水镇燕军司?
他足足想到吃晚饭才醒过来,用了晚饭之后,低声向刘瑜问道:“公子,还是想不明白。”
“我们为什么要拿到黑水镇燕军司的调兵手令?你得从这里去思考。因为辽人的捺钵,按我们的情报,就在上京道。应该离黑水镇燕军司的距离是最近的。”刘瑜也没有吊他胃口,很直接把自己的意图和目的,给他讲解开。
捺钵,就是辽国皇帝的行宫。
而为什么会跑去弥陀洞呢?很简单,就是刘瑜在半路上,那拔信使给他送的信。
辽国皇帝的捺钵,据说已经改转西京了。
那么再去黑水镇燕军司,就没有意义。
刘瑜看着还是有点不明白的白玉堂,进一步给他分析:“我们不太可能,发动规模太大,持续时间太久的夏、辽边境冲突,如果有这能力,我们直接横扫夏、辽就好了,对吧?所以,要让边境冲突,第一时间被辽国高层知道,最好就是离他们皇帝的捺钵所在,不要太远。如果没有拿到黑水镇燕军司的调兵手令,也许我们这些人,就得当一回党项人了。”
白玉堂听到这里,就明白了:“现在有新的情报,辽国皇帝的捺钵,在金肃军左近?所以我们继续东进,到了弥陀洞,越境回到大宋,再由大宋赴辽?公子,是这样吗?”
他不说便罢,他这么一说起来,刘瑜却就觉得有点不对。
“这信使怎么找到我们的?”刘瑜向白玉堂问道。
白玉堂愣了一下,但他也明白,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东西让刘瑜觉得不对:“就是在半路上那个野店……”
刘瑜摇了摇头:“不对,在会合我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我们的目的,是黑水镇燕军司。”
“那信使没有说我们是要去黑水镇燕军司,但他说去兴庆府的四海楼,寻不着公子,才赶上来。而他走时,的确是向西北方向而去的。”白玉堂也开始在寻找问题。
刘瑜再次取出了那份情报,从头再一次端倪,很遗憾,完全没有破绽,各种暗记、标识都没有问题。只能用暗记和标识,刘瑜不可能在这时代,让每一个细作,都能背会密码本,大多数人,连字都不认识!
指望把文盲教得能背密码本?那得先教他识字、写字,没有至少三五年的全脱产功夫,完全不可能吧。然后再从其中挑选可靠的人才,加以培训,再淘汰掉不合格的人员。得,刘瑜要一批细作,前后算起来,怎么也就十几年吧?
他哪里有这么长的时间!
所以密码本的运用,只能是军事调动,例如枢密院发给某路帅司,那勾管机宜文字的情报官员,本身就是进士出身,最少也是举人吧,然后背好密码本,来解读上级的军令和回复本部的情报。
以及在大宋境内的情报运作,才有可操作性。
大宋以外,肯定只能是暗记和标识的。
而在这上面,刘瑜又完全找不出毛病,这就更让他担心了。
“将军放心,小人曾在上京,当了两年的细作,又接到了职方司的调令,才来兴庆府开这当铺的。这情报送出去,必定天衣无缝。”那当铺老板,谄媚地向罔萌讹进言。
罔萌讹双眼通红,箕坐在马扎上,而瘫在他身前,是被刑得不成人样的四海楼掌柜陈五。
“若是在银州或是弥陀洞,能捕获刘白袍,自是少不了你的好处。若是不然,哼!”罔萌讹扫了一眼瘫在跟前,生死不知的陈五,对着当铺老板说道,“这便是你的下场!”
当铺老板打了个哆嗦,但罔萌讹明显懒得应付他,把那沾满了鲜血的手,随便往当铺掌柜身上一擦,起身就走。左右铁鹞子,纷纷跟随着罔萌讹,翻身上马,向东边而去。
当铺老板在马蹄声远去之后,爬到陈五身前,伸手已经摸不到鼻息了。
“我也是没办法啊!”他两行热泪情不自禁淌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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