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滴个乖乖呀！女鬼什么时候才来呀？”
“闭嘴，让你不要来，你偏要来。要是误了事，看我怎么收拾你！”大队长低声喝住范武。
“我不来，岂不是显得怕了女鬼。之前队上的人都笑话我，我一定要亲手抓到女鬼，证明我的清白。哼！”
“行了，行了，知道你的冤屈了。现在正是鼻子上冒烟的时候，你就配合好我们。”支书的姑爷范老二开口安抚范武。
连翻被指责，范武只好悻悻然闭上嘴。
他往范文身旁靠了靠，正在这个时候一只小虫却飞进了他的鼻子里，想呼气，把虫子弄出来。
却一直出不来，反而弄得鼻子痒痒的，想打喷嚏。
范文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嘴巴。
范武这个没眼神的人，还不断挣扎着。
这个时候，大队长和范老二都把食指竖放在嘴上，示意范武他们不要说话。果然有声音传来了。
四人循着声音，慢慢绕着晒谷场周边的林子，上了山。
原来大队长当时不让人守夜了，是怕打草惊蛇。
表面上不再管女鬼这件事，实则暗地里认定一定是有人捣乱。
先前的举动是想让暗地里的人放松警惕，然后再一网打尽。
声音越发清晰起来了，他们最终在一栋小木屋外停了下来。
这个小木屋是有时候猎户们上山遇到大雨或者下雪天气时的一个庇护之地。
屋子正对下去就是晒谷场所在位置，难怪会听到声音嘛。
此时大队长和范老二却面露古怪，范文和范武一脸好奇地望着他俩一副不自然的神情，也是一头雾水。
“范文，你跑的快，跑下山，去让我家婆娘带几个女的来。
我们几个都是男的，万一进去被里面的人倒打一耙，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你快去快回，我们在这里守着。”大队长说。
大队长无数次后悔，怎么不让范武这小子去叫人，事儿太多了，又不好大声说他。
“队长，里面那女的好像在哭呀?”队长和范老二一怔，眼神古怪地把范武从头到脚的看了遍，同时摇摇头，嘿，给个傻子计较什么？
人来的也快，大家破门而入，却只抓到了女的。
众人一看开着的窗，男的肯定听到了动静，开窗跳走了，逃进去深山了。
现在是晚上，没办法去追赶。
女的披头散发，并且把头埋着。大家都没看清楚是谁。
把她散落一地的衣服扔给她穿上。
押着她出来才发现是住在桥头的罗寡妇。
被抓之后她一句话都没说，问她另一个人是谁，她也只是摇摇头。
大队长紧紧地盯着她眼睛，语气严厉告诉她：“你做之前，就该知道被揭发之后要承担的后果是什么。
如果你交待出是谁和你在一起，那么至少有一个人和你一起承担。”
范老二继续补充道：“你被拉去批斗了，你有没有想过你家里的婆婆怎么办？”
听到家里的婆婆，罗寡妇眼里突然迸射出强烈的恨意。
红着眼道:“被抓了也好，不用忍受那个死老太婆。儿子死了还要我守活寡。要批斗，要怎么样也好，赶紧拉我去吧。这屋子里就我一个人，没有其他人。”
大队长婆娘刚才进去就看到罗寡妇大腿内侧都有些淤青，看着就像是被人掐的，背上也有。
诶，听到她这么说她婆婆，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呢?
掐在这么私密的地方，连开药都不好张口。
除了她婆婆想出来的法子还有谁？也是个可怜人呀！
人被抓后，大队长还派人询问了山脚的几户人家，问他们有没有看到昨天晚上到今天有男的从山下跑下来，结果都说没有。
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
就在平时开会的地方，大队长召集全村的人集体批斗罗寡妇。
还去通知了罗老婆子就是罗寡妇她婆婆。
被人扶来的罗老婆子，还没走进就喃喃自语：“不相信的，我家儿媳妇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看到跪在台子上的罗寡妇，她挣扎着一把推开扶她的人，小碎步快走到罗寡妇面前：“你说，你说呀，这些事不是你做的，赶紧给大队长他们说。”
“呸”带着血丝的唾沫从罗寡妇嘴里吐到罗老婆子脸上。起皮的嘴唇勉强扯动，勾勒出一个讽刺的嘴角。
“不用你烂好心，拿出你在家里时候那副面孔让大家看看，你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呢？”
罗老婆子像是忍受不了听到的这番话，一手捂住心口，连连后退，脸上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声音尖锐地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呀？明儿不在了，我就把你当亲身女儿对待。想着就让我们娘俩相依为命，你给我养老，我死后就把房子给你呀。”
“呵呵，天大的笑话，有谁的女儿只要给外人说一句话，回家就要忍受你的连掐带踢。
我这都忍受了，隔壁瞎眼婆婆孙女从窗户递给我一把山上采的野果，你就找你侄子来把窗户给我钉死。
这样还不满足，晚上，不让穿衣服，倒热水，从头淋到脚，完后还要在你床边跪着，没睡醒就不准我起来。”
有些心软的妇女，想到家中婆婆，都红了眼眶。不时用眼神瞪了罗老婆子几眼。
她婆婆声音放缓带上哀求：“我的儿呀，我这不是怕你离开我吗？再说了，我事后不是给你上药了，还给你道歉了吗?”
“所以，下次又再变本加厉吗？呸！”罗寡妇却不领情。
台下人听着婆媳的对话，都睁大的眼睛。
一些单纯点的，这对话内容已经超出了他们理解范围。
“程老婆子这做法好恶心人呀！”
“恶心？我看简直是变态！儿子死了，就对儿媳妇充满占有欲。”
“儿子死了，就折腾儿媳妇。”
“难怪罗寡妇受不了，往外跑找男人。没被弄成疯子都算好的。”
“罗寡妇怎么不跑去娘家找人做主呀？这么可怜，妇女能顶半边天，再不济还能改嫁呀。”
“罗寡妇是前几年和她家一起逃荒来到我们村的。
她父母后来听说老家光景恢复了，就把她给程老婆子，换了一些回乡的粮食，回家去了。
罗老婆子当时想着死鬼丈夫留给她的药罐子儿子，可能以后亲事困难，干脆把罗寡妇当童养媳养着。”
其他人听了一阵唏嘘，台上的2个人都是又可怜又可恨。
但是批斗还要继续。
大家拉开罗婆子，轮番上去骂罗寡妇。有的人还吐了口水。
很快批斗完成了，大队长把罗寡妇押送到了县城去。
过几天结果下来，倒是不用枪毙，下放到荒滩中的劳改农场改造。
罗寡妇走的那天叶梅去看了她。
看到罗寡妇精神状态还比较好，衣服整洁，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在后脑勺。
“你为什么没有举报他？”
“为什么要呢？各取所需，他缺食物，我缺快乐。”
“你不后悔吗？”
“不后悔，呐，你看我手上的手铐，这其实是自由阿。
你不知道，我生活在罗家的那间屋子，我睁眼是黑暗，闭眼是黑暗。慢慢的，我可以一整天待在家，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坐着。”
“那好吧，祝你一路顺风。”
“虽然我没有举报他，但是他也不是个好人。这是你今天来看我，我给你的忠告。”
叶梅回到队上，才听到李琴说：“罗老婆子，今天在她儿子坟前，喝下敌敌畏，死了。”
人死如灯灭。之前有说她苛责儿媳妇的也都不说话了。在大队长的安排下，丧事匆匆了事。至此，罗家3口人都埋葬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