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怀雁早前就跟顾付岩说好了，两个人的画放在书局内进行售卖，一月内营收最多的人便算赢。
但是似乎除了黛玉，所有人都不相信徐怀雁真能赢。
一开始徐怀雁还不大在意，但后来她也来劲了，这俗话说得好，不蒸馒头争口气，怎么她就不能赢了？
徐怀雁把灵修阁所有的连环画都看了一遍，问清楚了哪些卖得最好。
果然不出徐怀雁所料，那种画得简单的字少的同时又画得还算不错的就是销量最高的。
这个道理很简单，这个年代，并不是所有人都识字，不识字的人甚至占了很大的比例。
这些人也没什么娱乐活动，无非就是听评书、看戏等，然而现在看戏那可是很贵的，看一场戏能买一本连环画了，可是看戏看过就没了，这连环画拿回家还能给家里人一起看，哪个划算不言而喻。
而且对于那些小孩儿和农民们来说，画嘛，这种东西看看就行了，小是小点，但胜在多啊，他们花一份的钱，能看那么多画，谁不乐意呢？
把市场搞清楚，徐怀雁就着手画了，她除了把字减少把情节讲清楚，另外就是要画得有趣，表情生动，场景鲜明，得让那些人觉得耳目一新。
如今徐怀雁的书一共发了十五回，故事也已经度过了一个小高潮。
李姑娘在贾府遇到了几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狗仗人势的奴才，李姑娘心中委屈，但她既已窥探天机，自是不可能善罢甘休，不仅巧借家中姐妹之手打了那狗奴才的脸，还借此机会让季小公子院中的几个丫头撞见了季小公子与小丫头蜜语偷欢。
徐怀雁写这一段剧情还是经过考量的，她一方面得让姐姐妹妹们知道自己才是主子，否管是哪方奴才，怎么也不能凌驾到自己头上，得适时反抗。
为了让姐妹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徐怀雁特意在府中设置了一个对照组姐妹，那姐妹是季老太太母家的杨姑娘，从小便长在季府，若论性子她更像书中的林黛玉，但杨姑娘没有黛玉的攻击性，比黛玉更弱。
在李姑娘受到奴才怠慢时，这杨姑娘同样受到了委屈，然而李姑娘反抗，她却选择了委曲求全，接踵而来的便是更加无礼的怠慢。
不仅如此，徐怀雁还特意设定，老太太有意撮合杨姑娘和季小公子，但季小公子和小丫鬟的事情败露之时，受了委屈的杨姑娘正好前去找自己这位好哥哥，一时便更加难过。
当然，这都是根据徐怀雁自己的想法来的，她认为宝玉在和袭人发生那等事情的时候，府中丫鬟不可能不知道，毕竟晴雯和袭人吵架时也曾提过，但大家都没说出来，一来是各自心中有各自的小九九，二来是没有合适的机会。
可这一下被一群丫鬟撞破，甚至还有杨姑娘这边的丫鬟，事情很快就会传出去。
徐怀雁的连环画画的就是这一回的内容。
她把两个对照组画在同一页，把她们对奴才的态度，她们这一回的情绪都画得十分夸张。
故事的最后，连环画有正册，依旧以两位姑娘的对照结束，李姑娘一边赏花一边畅享未来，而杨姑娘则是到了季小公子院中，瞧见许多丫鬟们正在偷看屋内场景。
这副册自然就是季小公子和丫鬟衣儿的调情，还有被众人撞见的瞬间。
但是副册不能随着正册售卖，因为徐怀雁为了迎合大众，画了一些不可描述的东西。
“你一定要记住了，这两个册子一定不能一起卖，副册只卖成年人不能卖孩子，这个必须要规定好最好是立块牌子。”徐怀雁把东西交给宋元修时千叮咛万嘱咐。
宋元修却有些不懂了，“这是为何，若要分开卖的话，很多人就只会买正册了，副册一听便不是什么重要内容。”
“这你就不懂了，到时，这个副册内容的封面上你就用朱笔写一个少儿不宜，越显眼越好，到时那些人看到自然会有人感兴趣，很快就会有人买的，你放心吧，不过少儿不宜是原则，一定不能卖给孩子。”
“我知道了，定按你说的办，这是上一回的三十两银子，夫人收好。”
“哇。”一旁的黛玉看到银子跟徐怀雁发出了同样的感叹。
其实黛玉也不明白银子到底有什么好的，虽然银子可以买东西，但是他们家又不缺银子。
可是看着太太那么喜欢，她就觉得这银子一定是好东西！
谁知道太太却在她头上揉了几下，“你个小财迷！”
“黛玉啊，太太赚了银子，一会儿请你吃好吃的，你想吃什么呀？”
黛玉眼睛一亮，“糖葫芦！”
宋元修皱眉，“小孩子怎么吃多了糖，牙齿会坏掉的。”
“不会的！黛玉每天都有听太太的话好好刷牙，牙好着呢！你看！”黛玉咧嘴露出一口小白牙给宋元修检查。
宋元修被逗得直乐，“嗯，这还差不多。”
“当然啦，我们家黛玉的呀可不能坏。”徐怀雁把黛玉抱起来，“咱们走吧。”
“走，宋家哥哥再见。”
*
拿了钱的徐怀雁带着孩子在街上晃荡了好一圈，才回了府。
而此时，林如海正看了窥探天机的前面几回，他越看越觉得跟黛玉的经历很像，但是这性子又差得太大了。
不知别的人看到与否，他自己却觉得那些简单朴素的文字里蕴含着一股子力量，一股看不见摸不着却要将什么倾之一覆的力量。
“老爷，您看了许久了，这书有什么问题吗？”新竹见自家老爷皱眉又松开，松开又皱眉，他看了这书，虽然有趣，但也不至于这副表情吧？
林如海叹息一声，“没有，是不是出新的了？”
“是的，老爷，我听闻已经出到二十回了，需要小的去买回来吗？”
“去吧。”看了前面确实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他自觉这位像黛玉的李姑娘不会如同前世的黛玉那般，不看心中难安。
“是，小的这就去。”
“等一下。”新竹正要出门却又被叫了回去。
“老爷？”
“过几日是不是夫人的画售出的日子？”林如海问道。
新竹点头，“还有五日。”
“那你先不必着急，过几日再一同帮我买回来，另外……你拿点银子给你那些朋友，还有府中丫鬟小厮们，请他们也多看看书。”
“啊？”新竹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朋友哪有爱看书的？
但转念他又反应过来，“老爷是说，让我们去买点夫人画的……”
看到自家老爷的眼神，他闭了嘴。
“谁管你们买什么，多读点书比什么都强。”
“是是是，我们一定会好好挑选的。”
“你这小子！”
新竹笑着连忙跳开，自家老爷对夫人可真好。
只可惜这次夫人怕是要栽了，那顾先生太有名了，他画的画那么好，哪里是夫人能比的。
罢了，自己还是去多找几个朋友买些吧，至少不能让夫人输得太难看。
也不怪他那么想，这扬州城内，但凡知道此事的就没有信徐怀雁能赢的。
而青莲书局更是已经和顾付岩摆起了宴席。
“顾先生，今日你这画我看了，那画工技艺那是完全没话说，那什么灵修阁定是能被我们踩在脚下。”说话的正是当初和徐怀雁吵架的青莲书局掌柜罗掌柜。
“诶，罗掌柜，可别这么说，我们这纯属画师之间的竞争，可挨不着你们书局什么事。”
“是是是，顾先生说得是。”
罗掌柜才管不得那么多呢，这顾先生愿意主动来找他们青莲书局，那就是他们书局大赚一笔的机会。
赚了这一笔，年底他分的银子就能更多了。
天知道这两年灵修阁做起来抢了他们多少生意。
这次定让他们认个栽，只可惜那红楼先生居然选择了他们家，那红楼先生一日不挖过来，恐怕灵修阁只会越来越强大。
“那个……顾先生，请问顾先生可知这红楼先生是何方神圣吗？”
顾付岩瞥他一眼，“当然，你问这作甚？”
罗掌柜双眼一亮，“听顾先生的意思，顾先生是认识这红楼先生？”
顾付岩没说话，罗掌柜便以为他是默认。
“顾先生，不瞒您说，这位红楼先生的作品我们的客人着实喜欢，在我看来那红楼先生书中的插画就应该您来画才是，那什么小燕子一个女子何德何能？”
“若是顾先生能让红楼先生到我们书局来，咱们多劝劝，说不定那画插画的就是您了。”
顾付岩轻哼一声，这人倒是想得美，他要是劝得动红楼先生来青莲书局，不如直接劝红楼先生让自己画插画？
说起这事情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上次给红楼先生写信，里面那么多自己对他的作品以及画作的看法，关于作品的他倒是回得客客气气，但关于插画的却是一字未回，这不是看不起自己是什么？
见他的态度，罗掌柜以为他是不愿，又劝道：“若是顾先生能将红楼先生请到青莲书局来，我愿意把顾先生的画作价格再往上提三成。”
反正他这画也够贵的了，能买得起的也不差这三成，更重要的是，又不是花他的钱。
“当真？”顾付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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