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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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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窗尚且敞着,繁盛的桃树叶影落在窗台上,明媚斑驳。

桃榆突突跑到窗前:“呀,桃子都已经结这么大了!”

走时窗外的几颗桃树还光秃秃的,他依稀记得霍戍踩在桃树枝上翻墙出去的场景,灰蒙蒙的秋雨夜天,不过转瞬便已是枝繁叶茂,开花结果。

他深吸了一口夏月午时的空气,一股带着灼热晒软草木的晴朗味道。

屋里一应干干净净,和走时没有两样,但一点也没有久未人居的霉尘味,想来他娘是有定时进来开窗通风。

桃榆心情许久未曾如此踏实又舒朗了,他在屋里转了一圈儿,最后还得是啪嗒一下铺到了床上。

被褥格外松软干舒,他埋在里头深嗅了一口:“娘把被子也拿去晒过了。”

霍戍把他们的包袱挪进了屋里。

看见趴在床上的人,道:“离了那张床还精神些,看见那张床浑身的骨头都软了。”

桃榆偏头看向霍戍:“我还不能躺会儿了?往下还一堆事儿呢。”

一路上穿用过的衣服褥子得给腾出来,到时候还得都好好洗一番,趁着时节天气好,晒干了装箱才不会发霉生虫。

另外得理账,把大伙儿的工钱算出来,这么一趟就盼着拿钱,到时候是该还账的还账。

还有那些马也得费上精力去卖,长期自养着也吃不消。

这时节里马草倒是也好寻,只是马匹多了没地儿养,也不好管理。

再者就是已经六月里了,下个月就得忙活着秋收,一堆堆的事情光是想着头就疼。

“要处理马匹很快就能卖出去,秋收今年家里也不必请人了,范伯他们一行人全然忙得过来。”

听霍戍这么一说,桃榆眨了眨眼睛:“好像也是。”

“那我要睡会儿,午歇后起来帮着娘做夜饭。阿守和范伯他们大老远的从北边过来,得好生招待一场。”

霍戍没说什么不好,有人来,有人回,好酒好菜是习俗。

他正想说有什么需要买的他去买便是,一转头桃榆呼吸都已经平稳了。

霍戍眉心微动,在外头翻来覆去的都睡不安稳觉,还得缩他怀里才睡得着。

这回家了属实不一样些,自敞开了躺着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也就睡着了。

他上前将人抱到贴着枕头睡,又把厚褥子换做了夏时用的薄毯,搭在了他的肚子上。

整理完人,霍戍立在床边看了一会儿人,眉眼中有些柔和,转开了门出去。

“霍郎,差不多吃饭了,小桃子呢?”

黄蔓菁正说喊人吃饭,见霍戍闭门的动作,问道:“睡啦?”

霍戍点点头,当真是知子莫若母。

“他在路上也累了,给他留一点,待会儿醒了吃。”

“也好。”

黄蔓菁道:“我去摆饭,在大屋里吃,你去喊一声你的同乡他们。”

“嗯。”

午饭吃的简单,一大盆子脆嫩线豆煮的粥,外在几碟子风腌小菜。

家里来了那么多人,黄蔓菁怕饭不够吃,赶着还揉面蒸了些馒头。

夏日间天干气旱的,吃点清爽的最是舒坦。

午饭后,炎炎日头,村里的人都在午歇。

纪扬宗乐呵呵的出了门去,霍戍让范伯几个人自去拾整一下屋子,好生歇息一二。

他回到屋里见着桃榆侧着身子睡的还熟。

窗外起了点风,倒是清凉须臾。

霍戍翻出账本,欲是统做下账目,抬眼看着床上的人,忽又放下了起的念头。

他转将外衣脱了,挨着桃榆也躺到了床上去。

这间屋子,这张床,其实他也不过就住睡了三两个月。

可躺下却有一种久别重逢的熟悉感,他抬了抬手,把桃榆微凉的手放到了手心里,整个人便更踏实了。

午间他未曾有什么睡意,思索着将范伯等人如何妥当安置。

然则尚未想出个结论来,他竟也不知什么时候便也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还是被桃榆肚子咕咕的叫声给吵醒的,两人同时睁开了眼睛,已经快未时末了。

桃榆睡眼朦胧的摸了摸自己瘪瘪的肚子,偏头便见着霍戍在自己身边,他合着眼凑上去蹭了蹭霍戍的脖子。

“起来吃点东西吧。”

桃榆才睡醒声音很软:“我总觉着还困乏得很,还能睡。”

霍戍道:“夏月午睡便是越睡越困倦,当心睡久了起来头疼。”

桃榆软趴趴的,感觉四肢都睡没了力一样,他撑着爬起来,眼睛却还合着。

“有理,我不能再睡了,说好帮着做晚食的。”

霍戍看着人摇着头轻笑了一声,揽着桃榆的腰叫人抱了起来。

又在屋里折腾了两刻钟的时间,两人方才从屋里出去。

这个时间正也是热,纪扬宗午睡也不曾,出去而下已经回来了。

灶屋顶烟囱已经开始吐烟。

桃榆进去发现灶房里堆了不少食材,他娘已经开始忙活了。

元慧茹也被他娘喊了过来,两个妇人正在灶屋里拉着话。

桃榆和霍戍叫了一声人,都还没来得及前去赵家看望,这当儿过来了正好一聚。

元慧茹笑着招呼两人:“上午去了趟城里,午间才回来,没在村口上接到你们。”

“回来便歇了些时候,合该我们去叫干娘的。”

“你们一路上辛劳,好好歇息是应当的。用不上你们还跑这一趟,干娘自也就过来了。”

桃榆笑了笑。

他转看向灶屋里小半桶的青虾在桶里突突直跳,还有一二十尾肥圆肚子鼓鼓的青鱼,个头算不得大,跟巴掌一般。

“前些日子下了大雨,家里虾塘的虾跑了不少出来,这些是你爹留下的,说是想等你回来吃。原先还怕离了塘子久了死了,你们倒

是回来的正是时候。”()

黄蔓菁看着起来的哥儿,笑道:那些禾花鱼,你爹午时出去跟村里的乡亲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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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榆光是瞧着嘴就要发馋了:“还有些什么吃的?”

“宰了一只母鸡和鸭,你爹还去了屠子那儿,运气倒是好,碰见才宰了鲜猪。这拿了一根猪腿回来,猪腰、猪肚、里脊肉.......”

黄蔓菁指着灶台:“你自看看还想吃什么没有的,趁着时间还早,叫你爹再买去。”

“够了,再多我都不念着过年了。”

桃榆擦了擦手,栓了块围襟:“我来做鱼吧。这季节里禾花鱼正是肥甜,抓些腌泡的菜煮个酸味鱼。”

“前阵子泡了新的线豆,这当头启了吃不酸,味道正好。”

桃榆应了一声,正说把鱼端去处理,扬眉看见杵在一头的霍戍。

他笑眯眯的把沉甸甸的盆子转塞了过去。

霍守从没午睡,收拾好了屋子以后,范伯和同乡担心夜里马放在外头不安全,便同纪扬宗提议把马棚拾掇一下。

纪杨宗带着几人去了自家山里砍树去了,预备把牲口棚扩盖,人手多,晚上应该就能弄完。

大伙儿留了他在家里看着马,没让他一道,他闲着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

想找他哥,发现霍戍回了屋子以后就再没出来过,他又不敢敲门。

于是跑出去看了会儿马,一路赶着马回来,马匹浑身都脏了。

他见南边到处都是溪流,全然不差水,索性就去河边挑了几桶刷马。

等他都刷的差不多了,不想纪家的长工跑来同他说家里有水井,不必跑那么远去打水。

这朝转回来,见着他一路上从不午睡的大哥总算是起来了,竟又在院子里杀鱼,帮着做饭。

他暗暗打量着灶屋里切菜做肉的桃榆和黄蔓菁以及元慧茹,又看了看认真刮着鳞的霍戍。

这样烧饭的场景,他已经很多年不曾见过了。

难怪他哥自有谋生的本事也不回北域,情愿留在人生地不熟的同州。

这里,是他的家。

霍守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来。

“躲在那边干什么,过来劈柴。”

桃榆听到霍戍的声音,不免也看向了不远处吊着个脑袋的霍守,他眉心微叠。

“啊?”

正在出神的霍守乍然听到他哥的声音,恍惚以为他在同旁人说话,抬眸见着他哥正看着他。

霍守挠了挠头:“噢....噢。”

霍守过去拎着斧头劈开了几块柴,就见着桃榆端着个碗出来。

“试试这个香肠,味道怎么样?今年才熏的。”

桃榆塞了一片切开的香肠到一双手上尽数是鱼鳞的霍戍嘴里。

“嗯。”

“嗯是什么味道?”

“可以。”

桃榆觑了霍戍一眼,说了白说,转端着碗碟到园子里:“阿守试

() 试,过年的时候我灌的。”

霍守没想到这般家人团聚其乐融融的时候也有他的份儿,有些不知所措竟也叫他试菜,连忙抬手去拿香肠,桃榆把筷子递了过去,霍守夹了两次才给夹起来。

“怎么样?”

霍守动了动眸子,有点发傻道:“可、可以.....”

桃榆瘪起了嘴:“你们俩兄弟真是。要是文良在,是咸是淡保管说的清楚明白。”

一头的黄蔓菁笑道:“你为难他们俩做什么,叫你爹尝,他嘴最是毒了。”

夜里,饭烧好时,临时搭建的牲口棚也完工了。

将马匹赶进牲口棚后,大伙儿都安了心。

人多摆了两张桌子,为着宽敞凉快,桌子摆在了院子。

霍戍翻出了在连平府买回来的酒,自从家里出发行商回来,当属今晚这顿饭吃的是最为安稳舒顺。

桃榆吃了一尾禾花鱼,又吃了许多最爱的虾,其余的菜一样一口也撑得肚子浑圆了。

午时没有吃饭,下午做饭的功夫一边烧菜一边试吃,肚子一直都在一个半饱的状态下,真到了上桌吃饭的时候反倒是吃不得几口了。

夏月里天气热,不似秋冬里菜一会儿就凉了不好吃。

正是吃大桌菜的好时机,奈何肚子也就那么大一点,他不吃酒饱了便下桌,余下一桌子的酒汉。

范伯等人头一次吃上江南精细的菜,吃的很上嘴。

这些鱼虾别说是他们这些平民村户,就是大户人家也少有能够吃上,而下他们沾着光,竟是往着管够了来吃,怎能不快活。

纪扬宗也可高兴,北域来的个个都能喝。

自霍戍行商以后,都没女婿陪着吃酒了,这朝难得能痛快。

杯盏相碰,院子里竟是比过年纪家吃饭还热闹。

上回能有许多人在家里吃酒,吃席,还是桃榆和霍戍成亲的时候。

桃榆瘫躺在吃茶的凉棚前打着蒲扇。

挨着院子里的一大笼夜来香,就是没有涂抹驱蚊的药水,蚊虫也还不算多。

自从经过了渝昌府,他觉着家里这头的蚊虫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果然出去走了一趟,人都粗糙得多了。

桃榆在茶棚下喝了会儿消食茶,与黄蔓菁和元慧茹说着些路上的趣闻和各地风俗人情。

月儿圆圆,时间过得还快。

桃榆瞧着大伙儿不晓得还要多久才能散,黄蔓菁和元慧茹让他累了就先回房去,后续她们自会收拾,桃榆便自先回屋去洗漱了。

按照以往的时间当是该歇了,但今日白日里睡得有些久,他一点睡意也没有。

索性多添了一盏油灯,把桌上的账本给翻了开。

他们这一趟来去拢共花了一百一十八日,几乎四个月的时间。

说起月份听着不多,一换做日子还真有些咂舌。

二百四十文一日,同行除却他们两个以外,另有十二个人。

光算工钱的话,也就是说一个工人一共可以拿二十八两又三百二十文。

桃榆拨着算盘,先将算出来的数目记下来。

刚巧录下数字,房屋的门便开了,霍戍走了进来。

“吃过了?()”

霍戍看着已经洗漱过,穿着一身白色亵衣的桃榆,墨发散于腰间。

正捏着笔在油灯前算着账,他眉心微动:嗯。?()”

“明日再算也一样,无需熬在夜里做。”

霍戍有些失悔自己白日没把账给算了。

桃榆却转回头去,继续沾了沾墨:“我下午睡够了,闲着也是闲着,夜里清净,算账反倒是更清楚。”

“你来的正好,我这里已经算了工人的工钱,你瞧瞧货卖的分银多少合适?”

霍戍闻言坐到了桃榆身侧,看了看账本。

先前在北域府的时候就算了一下入账,当时计算的除却布匹的成本,卖布的钱赚了有五千九百八十两。

一个人十两的奖赏钱还是要有的。

至于回来以后的马匹他和范伯他们可以卖,就不必其余人了,虽然他们不参与卖马,但也是把马匹顺利送到的,多少也能拿一点奖赏钱。

“添个整,工人一个四十两吧。”

桃榆草拟了一下:“倒也合适,那我把工钱和赏钱分写出来,到时候也方便大家伙儿看。”

这总工钱也不是张口就来随意定下的,叫大家看到是何名目,也更清楚些。

“另外就是葛大哥的钱了,他初始拿了五十两出来。”

霍戍道:“他的按比算,先前说过一嘴,取十五中一。”

葛亮虽然出了钱,但是也不能完全按照出钱所占总资的比例算。

若是以货钱五百五十两算的话,他能取十一中一,可毕竟拿货都是他和桃榆跑的,出钱更多,出力也更多。

桃榆点了点头,但旋即又遇上了新的问题:“这样那也只能先算布匹的盈利,马匹得卖了才能分出钱来了。”

“马匹售卖的银钱不必分,他想提三匹马去,算是抵了分的钱。”

五十匹马,在路上已经卖了十匹,赚了将近两千两,也便是说马匹能卖上两百两一匹的模样。

马匹拿价就高,但却不似布匹一般能够卖得起十倍的价格,马匹珍贵,在南边却也不曾能贵至如此,不过他们是拿茶换的,折算下来也很赚了。

葛亮要三匹马,他也不算吃亏,算下来跟分账差不多。

不过,“如此那倒是好合计多了。”

桃榆接着算了算,除却葛亮以外,十一个工人工钱总计四百四十两,去的路上吃住花销了一百两,回来花费了一百六十两。

回来比前去竟然多花了六十两,桃榆乍然想起怎么回事,他不免看向霍戍:“范伯他们怎么算?”

霍戍眉头一紧,不免叹了口气,这属实不好算。

其实算倒是也能算,只是不好两人定下,毕竟还有一个出钱

() 的。

两人无奈对视了一眼,作罢。

翌日,账目从屋里转挪到了纪扬宗会客的书房。

葛亮叉着腰,看着一列列的账目亦是抓耳挠腮,打仗已经足够恼人了,不想这账目更是头疼。

“范伯一行人回来没少干,要是没有他们,咱的马也说不定能弄回来,我是开始就同意他们加入队伍的。”

葛亮道:“他们算是再雇的工,为此这得一并算进来,总不能叫人白干。”

桃榆应声,就等他的话:“回来耗费五十日,工钱就是十二两,那赏钱又怎么算?”

葛亮道:“我提了马便不分钱,怎么算霍哥决定即可。”

自屋里的人怎么算都还好说,霍戍道:“那就先算工钱,赏钱不计。”

于是桃榆又拉了一遍来去花费的银钱,算下范伯几人的工钱,合计七十二两银子。

加上先前算下的开销,也就是说这一趟一共花费了一千三百二十二两。

卖布的盈利是五千二百八十两,抛却开销,还有三千九百五十八两。

葛亮取十五中一,能分个二百四十两的模样。

但是这也不过是粗中稍取的细致账目,许多零零碎碎的开销也算不清。

好比是他们出发带的盘缠,还有桃榆带的药材等等,这也没法核算。

总之算个还算清楚的账目便好,毕竟是头一回。

刨开本金,葛亮也还赚了将近两百两,外在又有几匹马。

这朝算是赚了个实在。

经此一算,三人一致决定需要请个专门的账房先生了,否则还真是头疼。

许多条例都不明晰,有了这么一回的经验,一一录下条例,后头就方便得多了。

怎么也不至如此混乱。

既是把账做好,三人也便没有多耽搁,当即让葛亮回去通知了本村的人来领钱,自村的他们通知即可。

早点把钱分了,大伙儿把银子拿在手上,心里也踏实,该还账的还账,该拿去办事的拿去办事。!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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