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战枫则是因为听田娇娇说过,“衰老”之毒出自巫门,此时见林支穹对祝婆婆恭敬中又带着些许试探,这才神情戒备起来。
林支穹此时也顾不得战枫心里是做何感想了,他现在已经被震憾的说不出话来了。
巫门历代掌权者负有守护皇家传承的重任,祝婆婆既然说她曾是掌有信物之人,那岂不是说,她就是上一代的皇家供奉?
林支穹立即就想到了田娇娇,那个箭术高超,言谈举止一点儿都像个乡下姑娘的女孩,祝婆婆既然是田娇娇的师傅,那田娇娇也是巫门中人了,那么那个要命的物件会在田娇娇身上吗?
历代的皇家供奉都是最为神秘的存在,也只有历代的皇帝才有权知晓对方的身份,若是那个要命的物件真在田娇娇身上,那她……
一瞬间,无数个念头在林支穹的脑子里电闪而过。
若田娇娇当真是皇家供奉,他可以趁机拉拢或是威胁她为兄长谋夺皇位,甚至是让她选择自己做储君……
不过这些个念头,林支穹也只是想一想便将其自脑海中挥去,大周朝之所以可以传承千年而不衰,全靠暗中守护着周氏一族的皇家供奉化解一次次的灭国之危难。
若是皇家供奉当真如此容易被人胁迫,也就不可能守护大周朝长达千年之久了。
更何况祝婆婆的神情太过坦然,田娇娇的年纪也维实太小了点。
能守护大周朝千年的神秘组织,怎么可能只有一两个人?再看祝婆婆的年纪,也不像是只有田娇娇一个弟子的样子。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林支穹对于老妇人前代皇家供奉的身份还是半信半疑,是已震惊之后,他的情绪便慢慢恢复了冷静。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林支穹的脑子里就转过了许多念头,他深吸了口气,压下心头纷乱的思绪,躬身向老妇人一揖到底,口中甚是恭敬的道:“林氏支穹,拜见前辈,支穹不知前辈身份,之前出言无状,还望前辈恕罪。”
不管老妇人是不是真是那个掌印之人,林支穹觉得她即然能知道这么多,至少她巫门中人的身份,应该不是假冒的。是以他身为皇室中人,该有的礼数还是应该要尽到的。
战枫见状,虽不知道林支穹为何如此做,但也极有眼色的起身学林支穹,向老妇人躬身做揖。
“你比你那两个兄长倒是沉稳懂事的多了。”老妇人的视线在林支穹和战枫两人身上扫过,心中亦生出几分感慨来,她颇有些遗憾的看着林支穹道:“若非老身功力全失,且寿元无多,还真当再进京一趟……”
林支穹立即恭敬的接口道:“前辈若想进京城,晚辈愿意效犬马之劳。”
“不了,老身老了,一身的担子又都已经传下去了,也赖得再动弹了,”老妇人慢吞吞的摆了摆手,有些伤感的道,“老身现在唯一的遗憾是不能多教导娇娇几年。”
又叹道:“实在是天公不做美啊,让老身重伤之后才遇到她,若老身能再早个两年遇到她,她当会成为我巫门最为杰出的弟子。”
“可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那一身筋骨都被她那些没良心的亲人给折腾废了,现在只能跟着老身学点儿医术,可怜老身却连多教导她几年都做不到了。”
此话一出,林支穹心底就更加确定田娇娇不是这一代的皇家供奉了。
据传,历代的皇家供奉无一不是武功盖世,且拥有生死人,肉白骨之术的奇人。
田娇娇年纪实在是太小了,且据老妇人所说,田娇娇的筋骨已废,那就更没有资格继顾皇家供奉之位了。
可想是这么想,林支穹的心底却难免又有些失落。
他正尤自出神,却听老妇人继续道:“老身半年前在萧国圣宫与人打了一架,受了重伤,如今寿元已无多,且全身功力十不存一。”
“魏铁军的事情娇娇都跟老身说了,齐梓良那个糊涂虫为向皇后投诚,不惜毒害魏铁军,拿自己的长子向皇后表忠心,迟早有他的好果子吃。”
“老身原本是不想管这件闲事的,怎奈老身实在没有几天活头了,娇娇的年纪又维实太小。”
“巫门弟子向来以强者为尊,老身不想自己死后她被人欺负了去,才想用仅剩的寿元向你们讨要一个承诺,老身只想给她日后找份助力。”
林支穹忙道:“前辈大可不必如此,就算您不出手相助,娇娇既是晚辈与战枫的朋友,我等自不会看着她被人欺负了去。”
“平水相逢怎么抵得过救命之恩?”老妇人嗤笑,“老身不只要你们护她一二,更是要魏家记住老身的这份恩情。”
林支穹顿时无言以对,转头看向战枫。
战枫却抿着唇,目光深沉的看着老妇人。
自家外公和舅舅皆是性情中人,且向来最为知恩图报,这祝婆婆既然能用如此肯定的语气说出“要魏家记住老身的这份恩情”的话,显然对魏家也是极为了解的。
他虽不知道祝婆婆的具体身份,但看林支穹的神情、态度和两人的对话,让他隐隐明白这位祝婆婆的身份必定是极为了不得的。
可对于他来说,他只用知道巫门有“衰老”之毒,而祝婆婆和田娇娇都是婆婆巫门中人,田娇娇年纪小,没有能力为自家舅舅解毒,但身为她师傅的祝婆婆既然开口向他们索要承诺,那自然是有把握为舅舅解毒的。
战枫深吸了口气,冲老妇人一抱拳,道,“只要婆婆能帮我舅舅解毒,不管您想要什么小子都答应您。”
老妇人要的就是这句话,她眯眼笑道:“老身的条件于你们来说应该不难,你们只需立下誓言,答应老身在娇娇遇到困难时,倾尽全力相助于她即可。”
这个条件对于战枫来说根本不算是条件。
是以战枫想也没想就举起手,朗声发下毒誓,“我战枫对天发誓,日后若见田娇娇遭遇难题,必倾尽全力助之,若违此誓,愿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这八个字,在现代几乎被人用烂了,可在古人心里,却是再严重不过的誓言。
老妇人颇为诧异的看了战枫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转头去看林支穹。
林支穹无奈的看了一脸坦然的战枫一眼,只能举起手,跟着发了一样的誓言。
老妇人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魏铁军身上的毒暂时死不了人,你们让他继续用着娇娇开的那副方子,等来年二月化雪之后,若是洛阳还未有人前来,你们便带他来此解毒即可。”
说着又从袖中抽出一张药方,递给林支穹,“此方上的药材,你们需得在这几天内备齐送来,老身如今的功力十不存一,若不先补补,来年开春就是想给魏铁军解毒,也是有心无力。”
林支穹接过药方展开看了一眼,脸上的神色不禁就变了变。
他虽不懂医术,但一些药名是否有毒还是知道一些的。
祝婆婆这一纸药方上,大部分是他没听说过的药材,但那几个熟悉的药材名字,却无一不是剧毒之物。
想到祝婆婆事先一再强调她已寿元无多,林支穹恍然明白过来,她是想用剧毒之物激发身体机能,用所剩无多的寿元,给魏铁军解毒,这等于是一命换一命了。
林支穹将药方转手递给战枫,抱拳躬身再次向老妇人一揖到底,“前辈大义。”
老妇人却失笑摇头,“什么大义不大义的,老身出手又不是没条件的。”
战枫看过药方之后,一脸慎重的先叠好揣进怀里,然后也同林支穹一样,向老妇人一揖到底,道,“婆婆的大恩大德,小子莫齿难忘,日后无论如何,定当护娇娇周全。”
老妇人满意的点点头,又不忘记对两人叮嘱道:“此事你们半个字也别向娇娇透露,那丫头脾气大,要是给她知道了,定是会心生不快的。”
林支穹和战枫连忙恭谨的答应下来。
从老妇人的屋子里告退出来时,田娇娇还未从山上回来。
望着冷风呼啸,落叶漫天飞舞的林子,林支穹和战枫并肩站在院门外,心情都无比的复杂。
他们本就是为了魏铁军身上的毒而来,现在问题虽有了解决之法,他们的心情却反而更加深重了。
“支穹,要不咱们今天先回去吧。”战枫觉得很愧疚。
林支穹数次派人去信洛阳,都如石沉大海,他们已经对洛阳那边不抱希望了。
可田娇娇当初指出他舅舅身染剧毒,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他现在却要她师傅用仅剩不多的寿元为他舅舅解毒,这让他只觉得无颜面对田娇娇。
林支穹心里比战枫想的更多,自然也就更加不好受。他叹了口气道:“那就走吧,祝前辈要的那些药材,水头镇不一定就有,咱们少不得要花些心力派人出去寻访。”
战枫默默点头。
于是两人回身去跟牛春花与田大告辞。
田大温声挽留两人,“不如再等等吧,娇娇应该也快回来了。”
战枫勉强笑道:“实在是家里临时有事,不好耽搁,只能先行告辞了。”
林支穹也道:“烦请伯父伯母告知娇娇一声,我们过几天再来叨扰。”
田大见此也不好再强留他们。他身子弱,天气一冷就不好出屋子了,便让牛春花将两人送到了院门口。
田娇娇自山上回来后,听说林支穹和战枫来了又走,只觉奇怪。
听说他们来了之后还去见了老妇人,田娇娇便不忙着再出去,先洗了把手脸,去了老妇人的屋子。
“师傅!”
“回来啦!”老妇人头也没抬的伏案奋笔疾书,她的时间不多了,以后不能时时在田娇娇身边提点教导她,只能尽可能多的把自己的一身所学记录下来,以供她日后查阅参考。
“嗯!”田娇娇掩上屋门,在灶边烤了烤冻僵的手,这才走到老妇人身边坐下,轻声道:“我听说支穹和战枫来过了?”
老妇人嗯了声,不紧不慢的回道:“他们是为了魏铁军身上的毒来的,他们派去洛阳的人如石沉大海,音讯全无,普通的大夫又诊不出“衰老”之毒,不来找你拿主意还能找谁呢?”
田娇娇闻言不禁有些担心的蹙眉,“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
“这都是意料中事,不是吗?”老妇人淡漠的道:“齐梓良既然想要魏铁军死,又怎么会让他们派去洛阳的人,顺利进城呢?就算是进了城也没命出来啊。”
田娇娇忍不住叹了口气,“现在也只能指望洛阳那边的事情早点儿结束,否则,也只有让魏铁军回洛阳就医一途了。”
老妇人停下书写,抬头看了田娇娇一眼,没好气的道:“别人的闲事莫管,你过冬的柴禾捡够了?”
“没够,我这就去捡了。”田娇娇缩了缩脖子冲老妇人竖起一根食指,讪笑道:“您容我再问一个问题行吗?”
老妇人无奈的叹了一口,道,“要问赶紧的。”
“娘说您找支穹和战枫说话了。”田娇娇歪着头打量老妇人,小心翼翼的问,“师傅,你跟他们说了些什么呀?”
老妇人看了她一眼,哼道:“为师让他们给为师找些难寻的药材来,就为师这破身子,要是再不好好补补,就真没几天好活了。”
田娇娇闻言,眼睛就是一亮,“真的有办法帮您延寿吗,师傅?那真是太好了。”
老妇人却颇为不耐烦的瞪了她一眼,道:“为师的话已经说完了,你可以出去了吗?”
田娇娇看了一眼她摊在桌上写了一半的医书,知道是自己打扰到她了,不由讪笑的起身后退,“徒儿这就出去了,师傅您忙,您忙。”
说出连忙转身出了屋子,顺手还带上房门。
她如今能为小徒弟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离天寒地冻的日子越近,田娇娇就显得越发忙碌了起来,她不但要一趟趟的上山砍柴,以备一家四口过冬之用。还要到镇上买猪肉,以供狼群渡过寒冬之用。
家里的兔子,经过一年的饲养和使用,数量仍维持在两百只左右。虽然可以做为储备食物,但就狼群的数量来说,这点儿兔子是远不够帮它们撑过寒冬的。
长达四个月的猫冬期,光人吃的东西就要好几车,更不要说田娇娇还要养近三十多只野狼了。
她跟郑屠户预定了五十头处理好的全猪,十一月初二取货。
然后她又去粮铺买了五石的精米和十五石糙米一石粮食十斗150斤左右,外加三石的白面。
一口气买了三千多斤的粮食,田娇娇来镇上家里的来回跑了七趟,才将东西全部都拉回来,连骡子都差点儿给累趴下了。骡车的负重在四五百斤左右有了粮食,还得有做吃食的炉子和锅,为了养那一大群狼,田娇娇也算是豁出去了。
她去杂货店定了六个大炉子,又去铁铺定制了六个超大带盖的超大铁桶,再转去家具铺子定制了六个长两米,深宽皆一尺的木头食槽,准备猫冬时给那三十多只野狼用。
可就算买了这么多食物,田娇娇还是觉得不够,毕竟近三十多只的野狼,那食量可是要远胜过三十多个成年男子的食量的。
为了弥补不足,田娇娇不得不再带着狼群上山打猎,再一趟趟的往家拉猎到的野猪,狍子、羚羊和鹿。
也亏得有了狼群和骡子的帮忙,田娇娇打柴之余,猎到了东西,才能用草框装了套在野狼身上,让它们拉下山。否则这个冬天,是真的没法过了。
为了储存食物,田娇娇干脆将新院靠西间的屋子辟出来做了冷藏室,又特地去打了数个可自行拆装的木架子,以做储存食物时置物之用。
可那些猎味对于田娇娇来说,猎得到容易,要剥皮去脏的处理起来却当真是为难了。
不得已,她只能进村找了陈大娘一家和齐大一家来帮忙。
倒底是人多力量大,多了七八个人手帮忙,堆了半个院子的野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木架子运来之后,田娇娇先装了一个放在院子里。陈大娘等人处理好的野味一律剁去头颅,分肋骨和前后肢,泼上水放置在木架之上,等入夜结冻之后,第二日再一一搬进屋里冷藏起来。
十月的最后一天,林支穹和战枫派人送了一车的米面油盐和鸡鸭鱼肉来,一起送来的还有老妇人指名要的药材。
彼时,田娇娇还在像一只勤劳的工蚁一般,骑着骡子带着狼群上山砍柴打猎,为过冬尽可能多的储存食物和木柴,没跟来送药的人打照面,更没机会看到他们送来的那些药材。
一直忙到了十一月初五,田娇娇已经猎到了二十多头野猪,三十多头野羚羊,十几头狍子,七头驯鹿。
虽然送了分了一只鹿给村里的交好的乡亲,可再加上从郑屠户那里拉来的五十头全猪,以及刘大、陈大娘、牛二等人送的几框子蔬菜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