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落下了最后一丝余晖时, 容远才来相府接林宴。沈氏把嬷嬷拿回来的小册子塞进林宴怀里,叮嘱他回去一个人好好看,才让他离开。
林宴糊里糊涂揣着小册子到门口, 容远正牵着马在马车旁等他。林宴刚要上马车, 林锦华坐着轿子回来了。
看到两人,轿子在马车旁停下,林锦华穿着官服从轿子里下来,朝容远拱手,“王爷。”
容远朝他微微点头,林宴却睨他一眼,没搭理他, 直接钻进了马车,吩咐车夫离开。
林锦华脸都气黑了,看着马车缓缓开动,想起要紧事,不和林宴计较,转身匆匆进府, 往周氏的涟漪院去。
涟漪院里,周氏刚把又想偷偷溜出去的林瑶抓住了, 林瑶正伏在她娘膝头哭哭啼啼。
“娘, 我就是喜欢世子, 你就让我出去见见他。”
自丽妃出事后, 林锦华就把林瑶拘在了府里,不让她出门半步,就怕她去见杜明修。
“瑶儿,你怎么还看不清现在的形势。”周氏气的不行,“皇上又是把齐远侯手中的兵权收回, 又是让齐远侯回府静养,还找借口把世子从吏部调到户部的一个闲差,摆明是因为丽妃把齐远侯一家子都怪罪上了,要冷落他们。你看看现在还有哪家敢亲近齐远侯府,偏你一个劲往上凑。”
林瑶气不顺,“可是丽妃被妖怪占了身体,这件事齐远侯一家并不知情,他们是无辜的,皇上怪罪的好没理由。”
“谁让你妄议皇上?!”周氏吓一跳,赶紧伸手捂住林瑶的嘴,看一眼房内除了两人的心腹嬷嬷和丫鬟,再没有外人,才松了一口气。
林瑶说完自知失言,懊恼的咬住唇,半晌等周氏放开手,才嗫嗫开口:“娘,女儿就是喜欢世子,非世子不嫁!”
“傻孩子,这世上哪有什么非谁不嫁,等你以后就知道,喜欢对于女子嫁人来说从来不是最顶要的。”周氏轻摸女儿的头发,林瑶正要反驳,林锦华从外面匆匆进来了。
“老爷。”周氏连忙起身,林瑶也止了刚才的话题,朝林锦华打招呼,“爹。”
林锦华点点头,吩咐周氏,“从库房挑几样好的玉器字画,两日后秦家要收干女儿宴客,到时候送过去。”
“秦家又不是没闺女,好端端的为何要收干女儿?而且怎么这么突然,之前都没听说。”周氏不解,亲自倒了杯茶递给林锦华。
“这是皇上的意思。”林锦华接过茶杯抿了一口,才继续道,“皇上不是带了一对姐弟回来,皇上看上了那个叫瑟瑟的女孩儿,想要纳入后宫。”
林瑶在旁边插嘴,“直接纳就好了呀,为什么要让秦家收她做干女儿?”
“因为皇上不止想纳她进后宫,还想要让她做贵妃。”林锦华放下茶盏,拧着眉峰道。
周氏和林瑶一惊,同时脱口而出,“做贵妃?”
大庆朝自建朝以来,虽然后宫中的妃嫔,大都是从官员家女儿中选,但也有少数是皇上在民间游历时,从民间带回的。从民间带回的女孩儿,进宫后的等级都很低,皇上对她们不过是一时新鲜,过段时间就腻了,没有诞下皇子公主,又没有娘家撑腰,一辈子顶多被册封为美人或才人。
而皇后、贵妃这些,从来都是从家世高的女孩儿中选的。
林锦华揉着额角说道:“今早下朝后,皇上把我们几个大臣叫到御书房,说了想立那个叫瑟瑟的女孩儿做贵妃的事,问我们有什么法子。秦大人提出可以给那女孩儿一个体面的身份,主动要求收那女孩儿为干女儿。皇上很高兴,让秦大人两日后便宴客昭告天下。”
周氏震惊的喃喃自语,“那瑟瑟不过一个小小村女,与皇上相识不过几日,怎么引得皇上如此看重她。当初丽妃进宫,何等的受宠,可也花了小半年的时间,才让皇上封她做贵妃的。”
“爹,皇上回京的时候是你去接的他。你见到那个女孩儿没?听说她长得特别美,是不是真的?”林瑶连忙问。
林锦华点头,忧声道:“我只见了侧脸,确实长得很美。可就是太美了,我担心皇上会沉溺美色。”
想起惊鸿一瞥,那女孩儿有着惊人美貌的面容,林锦华不由得为当今皇上开始担忧。
回去王府,晚上沐浴时,沈氏给的小册子从衣裳里掉出来,林宴随手塞到枕头底下,才去沐浴。
容远过来找他时,林宴还在隔壁房间沐浴没有回来。容远在房间里等他,见到床铺有些乱,走过去弯腰帮他收拾,拿起枕头正要重新摆正,目光突然一顿,看到了枕头底下的小册子。
容远放下枕头,拿起小册子随意翻了一页,看一眼觉得有些不对劲,再看一眼,顿时火烫似的赶紧合上小册子,扔回了枕头底下。
在房间来回踱步,听到隔壁沐浴声停了,传来开门的声音,容远三两步冲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拿起小册子塞进了怀里。
林宴穿着里衣,披着湿漉漉的头发回来,看到容远,高兴朝他道:“王爷,你怎么来了?”
“今日我和顾大人什么都没发现,明日我想带你一起去浮云寺看看。”容远说起来的目的,就见林宴用布巾胡乱擦了两下头发,就把布巾扔回了架子上。
“你等会儿就这样睡?”容远走到架子旁拿起布巾,拉着他坐下给他重新擦头发,林宴乖乖坐着,答应道:“好呀,反正我也没事。”
容远一边给他擦头发一边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想着怀里小册子的事。册子很新,应该还没被看过。不会是林宴自己买的,肯定是别人给他的。究竟是谁给他的这种东西?
见容远擦了半天,林宴忍不住抬头问:“还没好?”
“好了。”容远回过神,低头看他一眼,顿时呼吸一窒。
林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腰带没好好系,松松垮垮,露出胸口一片雪白的肌肤。
容远收起布巾,放回了架子上,转身就把林宴从椅子上拉起来,低头给他系腰带。
“热。”林宴伸手扯衣领,咕哝道。
容远伸手按住他:“我让人再送几盆冰来。”
“那你今晚也在这里睡吧。”林宴说道,他今天还听张伯说府里的冰块不多了,两人睡一个屋,还能节约些冰块。
容远犹豫,林宴已经伸手推着他去隔壁沐浴。
沐浴回来,林宴正趴在床边玩盆子里的冰。看见他,立刻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就下地朝他跑过来,“我给你擦头发。”
容远皱眉,“穿鞋。”
“不想穿,光脚凉快。”林宴动动脚丫子,从他手里拿过布巾,学他方才那样给他擦头发。
林宴之前就有爱光脚在地上乱跑的毛病,容远蹙眉,决定等天不热了就让人在房里的地上铺满毯子。
擦了会儿,容远从他手里接过布巾,说道:“行了,可以了。”
时辰还早,林宴跑到床旁边的小书架上给自己取了一册话本,给容远拿了一册兵书,他跑去榻上,容远坐在旁边椅子上,两个人一起看书。
之前在山上林宴师父闲着没事,就教林宴识字。林宴字写的不咋地,认得倒挺全。他趴在榻上,撑着下巴津津有味看完了一个故事,一抬眼,发现容远一手拿着兵书一手翻页,眼睛盯着书页一眨不眨,看的比他还认真。
他眼睛转了转,突然想吓唬容远一下,悄悄从榻上爬了起来。
容远目光盯着书页上的内容,修长的手指缓缓翻动一页,全身心沉浸在书上的谋略布局里,忽然感觉后脖颈一凉,他条件反射伸手拽向身后,用力一扯。“哎呀”林宴一声痛叫,跌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受伤了?哪里?”容远反应过来,见林宴面露痛色,连忙低头查看他。
“脚撞到椅子上了。”林宴抬起一只光溜溜的脚,抱怨道。
又没穿鞋。容远蹙眉,弯腰握住他的脚,手指轻轻触碰,“这里撞到了?还是这里?”
林宴伸手搭在他的背上,等他触碰到大拇指,林宴用力拍打他的背,“疼疼疼,就是这里。”
容远轻轻按了按,没伤到骨头,才放了心,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握着林宴的脚。林宴的脚比自己的小很多,还没自己的手掌长,纤瘦雪白,看得出是男子的脚,却比他见过的男人的脚都要好看。
见他还握着自己的脚不放,林宴蜷起脚趾在他掌心蹭了蹭,然后趴到他肩膀,打了个哈欠道:“我有点困了。”
容远这才慌忙放开他的脚,意识到他坐在自己大腿上,还趴在自己肩膀上,两人的姿势太过亲密了些。
“……我扶你去床上。”容远绷着面皮开口。
“走不了。”林宴困得不想走路,窝进他怀里,强调道,“你害的。”
容远:……
容远只好弯腰抱起他,走到床边放下,正要起身,林宴拽住他袖子,揉着眼睛道:“你也睡,点着灯我睡不着。”
容远只好吹灭了蜡烛,躺到了他身边。
天气炎热,床上只一床薄被,睡了没多大会儿,林宴就把被子给踢到了床脚,又不老实的滚进了容远的怀里。
容远做了个梦,梦里是林宴撞到脚,自己握着他的脚查看的情景。与现实不同的是,梦里场景换成了床上,林宴蜷起脚趾蹭了蹭他掌心,然后脚趾轻轻滑过他的手臂,到胸口再到小腹,然后到了小腹下方。
他抬眸震惊看向林宴,就见林宴在朝他笑,身上松松垮垮的里衣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落堆积到了腰间。他喉头干涩发紧,林宴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把他拽向自己,两人倒在了床上。
很快床铺摇晃了起来。
容远醒来时,身上的汗把里衣全部浸湿了。怀里热乎乎的绵软一团,他低头,才发现林宴又滚进了他怀里,里衣也散了。
想起梦里的一幕,容远面皮发烫,连忙狼狈从床上坐起。他自小过目不忘,书上的东西只扫一眼就能记住。林宴枕头底下的那本小册子,他虽然只无意扫了两眼,却把整页上的姿势都记住了。梦里林宴引诱他的那番动作和之后让人血脉贲张的所为,分明和小册子上的一模一样。
容远闭了闭眼,头一回为他这个天赋感到头疼。
在床上坐了会儿,容远下床回去书房洗了个冷水澡。他从衣服里拿出那本小册子扔进上头的柜子,想了想觉得不保险,又拿出来放进了最底下的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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