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现在看到了。
我?也很想你。
顾应楼心头一跳,一股莫名的悸动从胸口处一点一点地蔓延了开来,像是?枯了十?几年的老树偶然一天饮到一口沁甜的泉水,干枯的树皮痒了痒、不知不觉地从枝头发出了两片嫩绿的叶。
这是?谁发的?会不会……
不、不可能。
他深吸一口气,心里陈列出了无数种不可能,然而大拇指却已经急促地在这条评论的发表者头像上点了点。也许是?太过急躁,指纹触及到头像的地方压力感应失灵了两秒,半响后网络才?慢吞吞地将?那个新用户的主页一点一点地加载了出来。
真的是?一个新号。
注册时间为20xx年xx月xx日,也就是?今天。
头像是?一副简单的窗画,木制的窗框前摆放着一只?素净的小花瓶,瓶口插着一株从路边摘下的野花,嫩白色的花瓣上还沾着清晨夜露的痕迹。
签名和微博里全?部都空空如也,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甚至连点赞记录都没有。
就是?一个干干净净、连初始昵称都没有改的小号。
……应该不是?。
如果真的是?怀酒,应该会在微博上放一些暗示性的照片或者是?吐槽吧。
顾应楼松开手机,把那部薄薄的、被手心焐热的机子扔进?旁边的储物箱,后背倒在椅背上,下巴微微扬起、露出一截棱角分明的喉结。
良久的夜里,他浅浅地叹了口气。
·
这一天夜晚,怀酒难得睡了个好觉。
分家后,这里就剩下他一个人。
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未来也没有梦想,想要重新上学、但是?又在复读和自考之间犹犹豫豫,甚至有时候还会颓废的想,反正没人管他,大不了他也去买一套房子、然后出租给别人,自己住在这个小出租屋里反正吃喝不愁,平时出去工作?一个月两三千,加上房租怎么也能维持生活。
但是?一觉起来后,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未来的目标。
从未有过的清晰。
他翻出昨天在网上查找出来的资料,挨个把顾应楼的访谈和综艺倍速看了一遍,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在他离开之前的那段长达二十?多年的
记忆里,这个世界从来没有留下过顾应楼这个超级富豪的存在,新一代的年轻人可能对王思聪马云之流更?加熟悉。
但是?回?来之后,有些东西就悄无声息地改变了。
顾应楼的履历像是?完完整整地从那个二次元世界复制到了现在的世界,世人皆知他是?万亿富翁,知道他两年前遭遇过一场车祸、失忆后和前男友分手、然而前男友狗皮膏药似的一直纠缠,屡次打?脸后疑似得了失心疯,最后因为闯红灯被一辆路过的大货车撞死,害得人家司机锅从天上来、白白赔了几十?万。
怀酒又查了许多当代年轻人和媒体对顾应楼的评价,发现不止是?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顾应楼这个人的身份和地位就像是?众所周知的马化腾一样,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这些资料就像是?一滴水融入了海洋,悄无声息地改变了所有人潜在意识中的回?忆。
他不由?地想到当初‘顾原主’把史上辉煌的顾朝搅了个天翻地覆、留下一片狼藉的骂声,最后夹着尾巴灰溜溜回?来时,所有史书?上的描绘字句都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除了顾应楼和怀酒这两个本?来就独立于这个世界体系的人,其他的角色就像是?在后台被修改掉了一段数据一般,轻轻松松地就接受了现实。
难道说,在他离开之后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从而使得世界的事件轴发生了改变,以至于他们两个人的世界渐渐融合……
对,就是?融合。
两个顾应楼是?同一个世界,但他们拥有不同的世界线,也就相当于是?一条葡萄藤上的两颗葡萄。但一旦‘穿越’这件事成立,他们两个的灵魂调换的时刻,就已经对发生过的事情造成了不同且独立的影响。换句话说,一个世界从某个节点开始出现了分裂,鸭舌帽负责当皇帝,而顾应楼负责扮演好总裁,只?要他们按部就班地走下去,世界线就能继续得以维系。
然而鸭舌帽作?死,整个顾朝颠覆仅在只?手之间。
为了维护好因果条件、两个空间重新融合,世界A发生的事情改变了世界B,世界B为了接纳世界A自觉修整历史……
这些都是?顾应楼曾经随口对他讲过的
猜测。
当时怀酒只?是?觉得顾应楼在说笑,在他看来,这两个世界都是?虚构出来的世界,逻辑全?凭作?者捏造。他们要去揣摩世界运转的规律,就像亚当夏娃去学习上帝怎么造人似的。
太难了。
然而在这一刻,他重新想起老顾的话,脑内一片清明。
在穿书?的前期,他清晰地记得有个声音对自己说,要在五个月内改变‘怀酒’的命运。怀酒为了回?家也的确努力地保护住自己的小命,然而他却忽略了最最最重要的一点。
在原著中,‘怀酒’是?一个徒有漂亮脸蛋却没什么脑子的娇纵大少爷,注定是?一个炮灰反派的角色。而主角何?清才?是?作?者钦定的辛杜瑞拉,聪明漂亮勇敢善良,除了不会和小动物说话之外,迪士尼公主的优点他全?都占全?了。
何?清和顾应楼是?命定的一对。
这是?作?者创造世界时定下的第一条铁律。
然而谁都没想到,一场意外之下,男主竟然和反派谈起了恋爱,还一脚踹了原定的官配。最后死在车轮下的也不再是?怀酒,而是?中真善美?的圣母受何?清……
乱了乱了。
全?都乱了。
他从前认为穿书?后的世界是?虚构的世界,然而他大错特错!假设顾朝的世界是?A,世界是?B,怀酒的真实世界是?C,那么也就是?说,A世界属于B世界,而C世界同时包含AB两个世界!
一场车祸,把他和顾应楼送去了B世界,就在那个时候,世界就已经产生了分裂,在顾朝颠覆后,AB世界融合,他们都以为这才?是?最终的结果。然而事实是?,在怀酒离开后世界失去了男主和男配,濒临瓦解……
为了自救,B世界主动融进?了A世界。两个空间交融,就像是?黑夜与白昼在凌晨又或者是?傍晚时分交汇,留下一大片烟青色的鱼肚白、亦或是?蓝蓝紫紫橙橙红红的晚霞。
原来,顾应楼不是?幻觉。
他真的就在身边。
怀酒收拾好自己那点零散的行李,立马买下了飞往B市的机票——据说这次张鹏爸爸的盛华公司周年庆,还邀请了合作?伙伴顾总到访,周年庆地点就在B市。
怀酒握着那张薄薄的、
新鲜得可以划破手指的机票,站在宽阔的机场上,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电子屏上滚动出下一班飞机的乘坐和检票时间,背后的玻璃墙映照出停机坪上线条流畅、巨大威武的民航,降噪后耳边还能听?到户外传来的轰隆轰隆巨响声。
惊奇得不可思议。
自从出事后,他逼着自己懂事、逼着自己磨去棱角,逼着自己变成一个可靠的大人。
只?有在顾应楼身边,他才?知道如何?任性、如何?孩子气。
梁静茹没给他勇气,是?怀酒终于明白,想为那个他变成更?好的人。
·
市顾氏集团办公室。
叶贤追在顾应楼屁股唠唠叨叨,手里还举着一套深蓝色的手工西装,“老顾,我?这衣服都给你烫好了,你不去也太对不起我?一个下午的劳动成果了吧!”
顾应楼头也不抬,“就你熨烫得那副模样,穿出去只?会传出顾氏濒临破产的新闻。”
叶贤:“……”
这老光棍单身一年多怎么嘴越来越毒了呢。
他抹了把脸,破罐子破摔,“这请帖咱们收下了,你也答应好人家张总要去的,要是?最后没到场也太不给人家老总面子吧?好歹也是?这么多年的交情,你就算不看张总的面子,也得看看张鹏的吧?他好歹也是?怀——”
怀字刚吐出了半个音,他顿时吓出了一声冷汗,硬生生地把那个名字给咽了下去。
刹车刹得太急,没刹稳,吓得他打?了个嗝。
刚才?还能传出规律的哗啦哗啦翻阅合同的纸声顿时安静了下来。
顾应楼从堆成小山的文件中抬起头来,目光平静,完全?看不出他现在还是?别人口中的那个‘未亡人’。
“知道了。”冷静半响,他的回?答里没有掺杂一点情绪,“订机票吧。”
“……啊?真的去啊?”叶贤一呆:“哦……飞机票早就订好了,就等你呢。你别忘了叫张姨帮着收拾一下行李啊。”
顾应楼挥了挥手,重新把头低了下去。
叶贤讪讪地闭了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瞬间,他转身靠在门板上松了口气,一抹脖子、手心上沾满了冰冷的汗。
·
顾应楼来到这个新世界后去过很多地方,B
市就是?其中之一。
准确来说,去别的城市或多或少都是?因为合作?伙伴的原因,只?有B市不同。
这里是?怀酒希望他去的地方。
怀酒走了大概半个月后,某一天他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对方礼貌地问他是?不是?顾应楼先生,并且自称是?XX旅行的翻译兼私人导游,因为顾先生预订的行程马上就要到了,他们想过来联系一下相关的事宜。
顾应楼起初还以为他们打?错了电话,后来忽然想起在走之前怀酒曾经订过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包括机票什么的,大约是?他想抓紧时间好好出去玩一玩,可惜到最后那些东西还是?没派得上。
想到这一件事,他的内心就怎么都不能平静。
顾英姿告诉那个翻译,预订这个行程的人暂时有事离开了,不能出去旅行,但是?相关费用他们也不会要求退回?,让旅行社自己处理就好。
翻译很是?惊讶,再次确认了一遍接电话的人,松了口气,“没错呀,我?们找的就是?您。上个月xx号,您的朋友怀酒怀先生以您的名义在我?们旅行社预订了长达七天的私人订制自由?行,顾先生不就是?您吗?我?们没找错人。”
“……我??”顾应楼心里一动,刹那间无数种念头闪进?他的脑海,速度太快难以捕捉,“你的意思是?,这趟旅行的受益人是?……我??你确定?”
“是?啊。”旅行社的人再次做出肯定的回?答,“怀先生当初和我?们说这趟旅行是?给您的一次惊喜,并且在登记资料表上留下了您的手机号,并且他还为您做了详细的旅游安排,供您参考……”
后面的话说了什么顾应楼已经听?不清了。
旅行社的人还有些不安,他为了证实自己的话,把怀酒之前留下的一封手写信拍给了顾应楼——那本?来应该是?顾应楼和翻译碰面后才?会正式把信给他看的。
照片拍得很清楚,淡绿色的信纸漂亮得出乎想象,怀酒一笔一划、工工整整地写满了一整张纸。
顾应楼点开照片的指尖都在发抖,甚至头一次没办法?聚集精神、只?能一目十?行挑着大概看了下去:
亲爱的老顾:
在此之前,写
废了好几张纸,在思考是?叫你‘亲爱的顾应楼’还是?‘致我?的爱人’,前者太过生疏后者又略显油腻,想了许久之后还是?决定叫你老顾。还记得初次见你、开始和你相处的时候,你像是?从帝位上走下的罗刹,不食人间烟火,没有一点人气。也许是?我?本?来就对这个世界存有偏见吧,总觉得这里是?虚幻的梦境,但是?没想到短短几个月过去后,最让我?觉得真实的竟然是?你。
还记得之前你跟我?告白的时候,和我?说过绝对不会强迫我?留下来,也许就是?这条麻痹了我?自己,也可能是?我?本?来就已经动摇,所以竟然没太过摇摆、一晚上就确定了下来。我?不断地说服我?自己,人生路那么长,有来必有去,伤心过是?一天,开心过也是?一天,既然如此还不如好好地享受生活,到时候起码还能说一句好聚好散没有遗憾。
然而我?还是?后悔了。
想留下来,想和你在一起。
你还有那么多的大麻烦,何?清似乎有着异动、那个‘顾应楼’也是?潜在的威胁,你孤身一人在异世我?怎么放心?更?何?况此后一别数十?年,从生到死、山长水远再无归期。
可是?我?不能。
我?还有母亲,还有幼年的弟弟妹妹,家中没有一个顶梁柱,他们孤儿寡母的在社会上不知道会受到多少欺凌和困境。想留下来是?我?的私心,不能留下来的是?我?的责任。这一点我?从前不愿意和你多说,总觉得我?们俩心有灵犀,你必然能了解、理解我?的处境。现在多说这么两三句,也许只?是?为了坚定我?回?家的决心,也是?想告诉你,我?有我?的责任,你也有你的责任。
我?走之后,你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照顾好奶奶和张姨。我?已经帮你预订好了机票和自由?行,所有准备和攻略都已经交给了导游,他会全?程负责跟进?,不需要你费一点心。就把这次当成一次放松的旅程,如果此后遇到别的人让你心动,只?要是?品行好性格好的,也不用顾虑我?,我?最想要的就是?你开心。
不知道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如果没有,那就不要再错
过下一个良人;如果有,那我?们就保留住最美?好的期待,安静等待下一次的相遇。
……
信纸上没有任何?一个墨点、或者是?涂改的痕迹,看似一气呵成的背后,也许是?怀酒揉废了无数张纸,比考试还要认真地往信纸上一字一字地誊写。
顾应楼把那张照片保存了下来,纵使每一行每一个字都已经看过无数遍,他的视线还是?舍不得离开,仿佛透过屏幕还能感受到怀酒当时书?写时在纸上留下的温度。
他忽然想起那个下午手机里不断窜进?来的消费短信,有超大尺寸的行李箱,有单人飞去海岛的机票,以及各种乐园的预订门票……
当时的他还觉得很奇怪,在直到离开的那段时间里,这些消费短信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怀酒一直留在他的身边,对这件事只?字不提。
顾应楼想问,但是?当时正巧何?清撞上了枪口,这些糟心的烂事轰轰烈烈地炸了好几天,一直炸到怀酒离开,他都没来得及问出口。
曾经他以为答案被装进?了塑封袋,永远不会再有揭开的那天,直到这个电话打?来,顾应楼才?知道,那一天有个笨拙又善良的人,藏在自以为看不见的角落里努力地为喜欢的人安排好了一切。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是?个固执的人。
既然小酒说如果有,那就这样一直期待下去吧。
他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他等得起。
……
顾应楼缓缓回?神,从一年多前的旧事之中慢慢醒转了过来。
他轻轻地把那张保存玩好的信纸按照曾经的纹路再次叠起来,重新装进?信封里,和无数厚厚叠叠的照片相册锁在了办公室的保险箱里。
从那之后,他每年都会给自己安排2~3次的旅行,有长途有短途。他去过非洲草原见过动物大迁徙,坐着飞机飞过天使瀑布见到那飞流三千尺的绝美?水雾,也攀登过喜马拉雅、在山顶上眺望苍茫的蓝天碧土……
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拍下几个G大小的照片,挑出好看的打?印出来整理成册,这样怀酒如果有一天真的能回?来,看到这些照片,也许不会觉得错过了他太多的时光。
·
到了去B市的那一天,顾应楼
轻装便行,东西少得可以直接装进?一个登山包里带走。反观叶贤,光是?衣服就装了一个大箱子,剩下的东西零零散散地装了三四个旅行箱。
停机坪前,两个大男人看了看对方的行李箱,相顾无言。
叶贤:“你东西就这么点?”
顾应楼:“你带这么多?”
两人异口同声,刹那间气氛非常尴尬。
“我?这哪里多了……”叶贤辩解,“这个箱子装了我?七天里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个家用挂烫机,可以烫我?的衬衫。这个箱子装了一些香水和护肤品,那个箱子我?装了□□双鞋吧……”
顾应楼:“???”
他一脸冷漠:“我?记得我?们酒店可以提供衣服浣洗和熨烫的服务。”
“那怎么行!”叶贤大惊小怪起来,“那都是?洗不干净的,干洗也不行!我?有特别严重的洁癖,完全?不能接受!”
“……”
“等等。”叶贤忽然琢磨过味来,“老顾,你不会就带了换洗的衣服吧?护肤品防晒还有伞你带了吗?”
“……你干脆把你的家搬过来算了。”
顾应楼实在是?受不了他,率先往私人飞机走去,留下叶贤在后面嗷嗷直叫,“你等等老顾!我?有个特别喜欢的领带夹忘带了!是?年庆那天要用的!我?先去找一下!”
找是?不可能找的,毕竟来回?一趟都要白费许多功夫。好在这家私人飞机的服务是?外包的,负责人听?到叶贤说自己落了一个领带夹,立刻询问了他的品牌和型号,直接打?通了A市珠宝店店长的电话,麻烦他们加急派运过来。
等到正式起飞的时候,比约定的时间晚了整整五十?分钟。
叶贤上飞机时,顾应楼甚至已经睡了一觉坐起来看财经日报,只?是?脸色黑得像锅底,叶贤甚至怀疑自己的头都要被这位爷拧下来挂在螺旋桨上以儆效尤。
偏偏今天B市突然刮来一阵暴风雨,天气状况十?分糟糕,他们的飞机又在上空盘桓耽搁了许久,从中午三四点出发,直到晚上八点四十?时才?降落在了私人停机坪上。
下机之后叶贤从行李箱里抽出两把伞,一把墨绿一把墨蓝,一边碎碎叨一边把墨绿色的伞递过去,“你
看我?就说要带伞,没错吧?”
“……”
顾应楼的眼神简直可以杀人。
叶贤被看得抖了三抖,后知后觉地把伞换了过来,自己憋憋屈屈打?上了那顶绿油油的伞。
飞机餐好吃是?好吃,可惜顾应楼本?来胃口就不好,每逢短途长途出行整个人都被疲劳折磨,再好吃的东西也吃不下。
叶贤就不一样了,他除了外貌和打?扮之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配得上是?‘贵族子弟’的气质,尤其是?在胃口这方面,顾应楼怀疑他根本?不是?有钱人,可能只?是?有钱人养的猪。
从飞机坐专车去酒店的路上,饿了大半天的顾应楼终于忍不住了,这一路他的太阳穴一直突突突地跳,低血糖让他眼前的景象像是?失去颜色的万花筒,晕得刺眼。
“停车。”等到汽车即将?驶到一家便利店时,他终于开了口,“你们在这儿等我?,我?下去买点东西。”
“现在?”叶贤扭头一看,窗外的雨跟冰雹一样地往下打?,坠在车窗上发出震人的噼啪声,那力气像是?要把窗户活生生打?碎。
他不由?地发怵,“雨下得好大,过会儿咱们再买吧?”
“不行。”
“……”叶贤败下阵来,“算了我?去给你买吧。明天就是?周年庆,你肯定要上台发言的,可千万别冻感冒了。”
“不用。”顾应楼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我?买东西是?救命,你买就是?谋财害命。”
叶贤:“……”
不等他辩解,顾应楼已经拿上了那把墨蓝色的伞、打?开了车门。
车外的雨一点也不夸张,门一开外界震耳欲聋的雨声如同泄洪一般侵袭过来。
风大雨急,顾应楼单手撑着车门,另一只?手按下自动伞的按钮,只?听?微弱的一声砰,伞面迅速弹了出去,在瀑布之中留出了一个小小的净地。
他低头弯腰走了出去,跨出去的瞬间西装裤脚就已经湿了个透彻,风裹挟着细碎的雨滴,毫不留情地朝着人们的脸刮了过去。
天色是?黑压压的颜色,灯光在暴戾的水汽之中都显得黯然失色,周围伸手不见五指,近处看到的是?触手可及的雨珠,远处只?能看见匆匆忙忙路过的行人
、和雨刷疯狂抖动跑得像蜗牛一般慢的汽车长队。
他们的车停在人行道边,不太可能有被车撞到的风险。
雨太大,顾应楼不得不压低了伞面挡住更?多的风雨,就在此时,在无数震耳的噼啪声中,一阵沉重又急快的脚步快速贴近,每一步踏下都溅起无数清透的水滴,以及一层一层薄薄的水雾,像是?步步生莲一般,带着某种奇迹的预兆,伴随着剧烈地、砰的一声……
墨蓝色的雨伞被掀翻在地,在强风中翻了两个跟头、像是?一头断线的风筝消失在了空中。
顾应楼被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虽然他人高?马大,但是?这撞过来的小炮仗竟然掂着似乎也不是?很轻,冲过来的惯性直接把两个人都带翻在地,顾应楼更?是?狼狈地踉跄几下、直接摔了个平躺,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身下发涨的雨水,像是?要把他托起来似的。
昂贵的西装泡在水里,直接废掉不说,雨水跟寻仇似的往下砸,砸在眉心、额间、鼻子、嘴巴上,生疼生疼的。
他妈的……!!
顾应楼难得想爆次粗口,雨水拢住了他的睫毛和眼睛,他只?能粗鲁地一推,试图把身上压着的小炮弹推开。然而也不知道是?不是?碰瓷,这小炮弹被推了两下,一个没站稳啪叽一下、一个泰山压顶又倒在了他身上。
本?来就体弱的顾应楼脸直接绿了。
“对不起对不起……!”
怀酒快要吓死了,今天的雨太大,他还没带伞,好不容易打?到一辆出租车,却把一个行李背包忘在了车上。里面还有他的身份证手机和银行卡等等,吓得他直接冲进?雨里一路狂奔想把出租车追回?来,没想到这么倒霉,直接把路人撞得跌倒在地。
他背对着天,处境比落在雨汤里的顾应楼好了不少,起码眼睛还处在能看见的范围。
“对不起对不起,雨太大了我?实在没看见!”怀酒浑身都湿透、他赶紧爬起来,赶紧拽着对面的路人想帮忙把他拉起来——
就在那一瞬间,‘路人’有力的手臂忽然一把抓住了他。
怀酒:“??”
在漫天吵闹的雨声里,他低下头,睫毛上的雨水快速下坠,砸在那‘路人’的下巴,开
出一朵漂亮的水花。
‘路人’颤抖着嘴唇,在暴雨之中睁开双眼直视着他,原本?惨白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的血色。
眼睛、鼻子、嘴巴……
都是?他喜欢的味道。
怀酒也呆了。
半响后,顾应楼咬牙切齿,声音被雨水模糊得不太分明,然而那一字一句却还是?传到了怀酒的心里。
“我?说掂着怎么感觉又熟悉又陌生……分手才?多久你就吃胖这么多???”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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