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一颗,比姜心的拇指还要短,可是那螺旋状的走势却让姜心好似看到了金山银山。
姜心将那个小东西捡起来,用食指和拇指轻轻一按,那螺旋的小东西缩了回去。
看着姜心将这么一个小铁丝制成的东西当做宝贝一般,佟掌柜实在是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做成这东西确实很难就对了。
佟掌柜道:“这个东西虽然与咱们平日里做的一些饰品中用的振翅差不了太多,可是没想到做起来却这般的难。若不是咱们银楼里的匠人多,有认识一些铁匠的,这东西怕还是做不出来的。”
众所周知,这钢铁可是比银要硬的多,也难塑的多,所以这事儿银匠不愿意也不可能会去浪费时间帮姜心做这个。
不过匠人嘛,天下人一家亲,总是能找到厉害的人物。所以闵昭就拜托佟掌柜帮忙寻找厉害的铁匠,为姜心制作这个名叫做弹簧的东西。
姜心反复的按压着这个弹簧,在按压了几十次后还是失望的发现这与现代的弹簧差了很多。
佟掌柜接着道:“做这个东西的是一位铸剑师,也只有他做的很接近姜老板的要求了。不过,单单是做这一个就用了他一个月的时间,不知姜老板要作何用?”
姜心捏着那个弹簧,心思百转千回,笑了笑,道:“昔日我曾用竹篾加热做过一个竹弹簧,当时觉得若是能将此物应用起来,许多行业上的机械都能受益匪浅。如今看来是我太过妄想,若是都用起来,成本不可估量。”
不过,这个弹簧倒是让姜心认清楚了现实。按照如今的锻造工艺还是无法达到现代的技术,哪怕一半的技术都没有。
可是她手中的这个弹簧算是一个开始,只要又开始,有方向,总能研究出来不是?
作为一个现代人,她的专长是木匠,偏门是机械,一些东西她虽然不知道怎么做,但是原理和用法她还是清楚地。以此为目标,加上天下的有才能之人,也说不准能够进行一次工业革命呢。
这不是她的自大,而是知道在这个机械贫瘠的时代,出现任何一种机械意味着什么。
人类是成长型动物,只有抛出足够的利益和方向,那么他的发展绝对令人震惊的。
姜心对佟掌柜道:“不知道佟掌柜可知道这个弹簧用料的锻造之法?”
佟掌柜摇头:“铸剑师冶炼之道肯定不会传与外人的,即便是姜老板亲自去问肯定也不成。”
姜心点头:“我理解,多谢佟掌柜费心了。”
佟掌柜问道:“此物可对姜老板有帮助?”
姜心笑道:“有的,有很大的帮助。”
佟掌柜笑:“那就好那就好,也不枉费上护军的一片心意。”
姜心笑看着闵昭,点点头。
两个人捏着弹簧走出银楼,姜心心中激动的情绪已经平静了不少。
闵昭道:“有实物在,让三壮他们多寻一些人,总能配比出锻造方法的。”
姜心释然的笑道:“义泽,你可知道,只这样一个小小的东西,或许百年都可能配比不出来?”
闵昭不懂这些,但是对此道还是满怀敬意的:“我听说铸一把好剑也需要几年或者十几年的时间,可见冶炼之难。既然如此,那我们便不着急。天下有才之士众多,总会做出来的。”
姜心拍了拍他的胳膊,笑道:“其实也没有那么悲观,我所要的弹簧其实是比较理想的材料,如今咱们能做到的最有韧性的钢铁其实也可以做弹簧的,只不过使用寿命不高导致制作出来的机械成本也会很高罢了。”
“至于利用嘛,我现在能想到的也就是一些玩具里面用上,也完全可以用发条代替。”
姜心深深吸了口气:“工业之发展任重而道远,我不过是要起个头,也不必给咱们自己太大压力。走吧,咱们回家。”
闵昭摸了摸她的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姑娘的脑袋里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不过看她的样子,今日这个礼物应该送的还算值吧。
于是参奏武安侯和上护军的事在中午的时候已经传遍了大街小巷,但是到了晚上已经归于平静。
皇帝来到皇帝的宫中,却看到太子和皇后正在说话。
太子今年已经二十岁,前年也已经娶了太子妃。
两人见皇帝来了纷纷见礼,皇帝笑道:“看来是朕打扰了你们母子团聚了,在说什么?”
太子儒雅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道:“儿臣听说母后最近食欲不好,所以过来瞧瞧。知道母后无碍,儿臣便准备要走了。”
皇帝也不留他,摆了摆手道:“去吧,明日就是殿试,你早些过来,陪朕一起看看。”
太子愣了一下,连忙应是。
他没想到皇帝会让他跟着一起参加,他这个父皇肯能是因为得位不正的原因,对皇权的把控欲很强,虽然他如今已经二十岁了,可是这几年来皇帝从未真的对他有过重任。
如今皇帝竟然说要带他一起进行殿试,太子不但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反而有些疑虑。
看着太子离开后,皇帝才问皇后:“你最近食欲不振?”
皇后笑道:“不过是孩子心疼我,身边的奴才多嘴说了几句而已,哪里就食欲不振了。皇上可要在我这儿用晚膳?”
皇帝点了点头,坐到里屋的榻上,轻描淡写道:“你瞧瞧这姜氏女不过刚进京都城便惹来这么一场风波,皇后对此有什么看法吗?”
皇后坐到小几的另一侧,道:“我在这深宫中也不知外边发生了什么,不过依我看来,这姑娘就是个喜欢鼓捣器械的性子。若说直接惹祸,似乎也没有听说过。”
皇帝点了点头:“确实也怨不得她,不过也算她走运,若不是她会鼓捣这些器械,又入了你的眼,做了这军备的生意,她与闵昭的婚事朕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皇后抿着唇没有说什么,她当然知道。不然为什么闵昭如今只是个上护军,得不到重用?也为什么明知道她与姜氏女的生意来往,还有闵昭与姜氏女情深义重还要让六公主去搅局。
不过是他觉得姜氏女和闵昭扰了他的计划罢了。
他想要将闵昭牢牢的抓在手里,无论是用婚姻还是前途。可惜,闵昭先行一步。
要皇后说,姜氏女真的是救了闵昭,让他不至于陷入皇帝手中。
她虽然是皇后,可是枕边人是什么德行她清楚得很,所以有些话她不会说。有些事,她也只是默默的做罢了。
皇帝没想让皇后说什么,在他眼中,皇后只需要管理好后宫就行,前朝的事儿,她没有权利置喙。
就连军备的事儿,若不是武安侯府牵头,他也不可能交给皇后来做。
皇帝没有对旁人说正事的习惯,两个人沉默的吃完晚膳皇帝就走了。皇后虽然看出来皇帝有心事,但是也没有问。
他们的夫妻关系已经仅限于帝后名称而已。
皇帝一走,掌事嬷嬷便伺候皇后梳洗,悄声道:“娘娘,皇上似乎有什么心事。”
皇后一边摘头上的发簪一边淡漠道:“他何时没有心事?当年之事直到我做了皇后才知道。”
掌事嬷嬷叹了口气,她知道皇后说的是杀先帝夺位的事。
皇后讥笑道:“自从他坐上这个位置,可有谁入了他的眼,听他派遣一二?若是真的能让他将一些困惑和心绪说出来,他便没有如今的猜疑。”
“猜疑先帝的故旧也便罢了,如今却猜疑到了自己儿子身上。远儿都二十岁了,孩子都一岁了,如今还只是个空头太子。”
皇后越说越有气,直接将一支步摇扔在了桌上。
掌事嬷嬷按了按皇后的肩膀,皇后缓了脸色,叹了口气:“我也不想那么多了,总归知道他的德性,我们小心翼翼着便是。”
说到这里,皇后脸上又浮现出一抹冷意:“可惜了,这么多年了,还有人看不透他的心思。刘嫔最近可是蹦的高了,听说她为自己的侄子求娶了照过公家的嫡女?”
掌事嬷嬷笑道:“是有这么回事,不过被赵国公给拒了。”
皇后道:“赵国公可是这些世族里面最老实的,你说刘家是想将赵国公拉下来,还是要带着刘家出了那滩烂泥?”
掌事嬷嬷道:“听说刘家最近与永昌伯赵家走的很近,永昌伯府与赵国公府可是上两辈从族中分离出来的,想必是觉得搭上了永昌伯府才给自己长了脸面去赵国公府求亲的?”
皇后冷笑:“管他们呢,这些事儿恐怕皇上也知道。既然他想费神就去费神吧,为了给闵昭找不痛快,竟然抬举了刘家,你看着吧,刘家可不条好狗。”
掌事嬷嬷笑着没说话。
夜幕降临,姜家小院内,姜心和闵昭两个人坐在一起吃饭。
“永昌伯府?”姜心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不免有些诧异。
闵昭夹了一只小鸡翅,剔去骨头放到姜心的碗中:“永昌伯府是从赵国公府分离出来的,五十年前赵国公府兴盛异常,一门双爵羡煞旁人。不过后来生了龃龉,永昌伯府就自请立了族,但是表面上的情分还是在的。”
“永昌伯府的当家人乃是老一辈的二爷,大爷早亡,但是他有个儿子在豫阳府做知府。”
姜心脑子里的那条线路立刻通了,双目亮晶晶的看着闵昭。
闵昭微笑道:“姜万廉很聪明,他并没有让钱家直接出手,而是让刘家与永昌伯爵府建立了联系,让永昌伯爵府做了六公主的马前卒。”
姜心笑道:“恐怕永昌伯也是骑虎难下了吧,如果姜万廉的事真的跟豫阳府知府有关系,恐怕永昌伯也不干净。我只是好奇,钱家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让永昌伯府下了水。”
闵昭道:“钱家的主母乃是一方首富之女,钱家之前只余一个钱老爷子在翰林院苦苦支撑钱家却还有些名声,也多亏了她。”
如此便说得通了。
姜心笑了,原来都是一丘之貉。
不过这么一来,姜万廉是姜仕崇这件事牵扯的人可不少啊。
闵昭道:“阿心,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事到如今,姜万廉到底是谁已经不是很重要了?”
姜心疑惑的看着闵昭。
闵昭淡淡一笑:“姜万廉手中要做的事牵扯的人越来越多,这一整套谋划里或许还能牵扯更多,如今早已经不是一个身份的事了。”
姜心这才惊觉姜万廉无形之中已经踏入了寒门与世族之争里去了。
钱家,永昌伯,刘家,乃至于后妃刘嫔,或者还有更多他们没有查出来的家族全都搅合到了一起了!
姜心震惊的看着闵昭,所以,这一切与他有关?
闵昭依旧在给姜心夹菜:“阿心,京都城是个好地方,有太行府没有的资源和人才。你若是想做什么便去做,其他的就不要多想,一切有我。”
“义泽……”姜心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闵昭依旧在笑:“明日你要去的春日宴要见的人也不过是这些人家的女子罢了,我同你说这些是要告诉你,她们的家族都在我的设计之中,已然是不死不休的结局,所以,你不要怕。”
“她们绝对不会给你有好脸色,你也不需要为了我还是旁人受委屈。只要不死人,我都能保你无虞。”
姜心原本听感动,听到后边,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怎么感觉我是要赴刑场呢?”
闵昭淡笑:“京都城的女子虽然被困于这一方天地,可是你也不能小看她们的心机。你若是吃了亏,与刑场有何异?”
姜心坚定的点头:“我知道了,放心吧,我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
闵昭笑着点头。
吃完饭姜心送闵昭回去,再由李攀陪着回了内院。如今李攀带来的小厮和丫鬟都已经住进来了,府里也热闹了很多。
姜心自己回了正屋,张雪燕还没从刘家回来,姜心伸了个懒腰想去床上躺一会儿,刚进卧室便看到一张饱经风霜的脸等着她。
“我去!”姜心吓了一跳,差点夺门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