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改变了他们命运的姑娘,蓝不易从来都觉得佩服与愧疚,曾经许多次的危险他都不曾帮上忙,到如今他们能做的也就是护短一些罢了。
而姜蒙也听出了蓝不易话里的意思,更后悔自己的大意。他彻底看清楚了,这个村子里的人,包括姜心身边的人对姜心都是护短的。如果他抱怨什么,那肯定都是他的错。
姜蒙有一些泄气,所以接下来的路也没再说什么,倒是蓝不易将他送到门口,姜蒙还道了谢。
山庄里,姜心瘫在椅子上,这一天下来身体累惨了,现在喝了点果子酒,感觉身体热辣辣轻飘飘的。
闵昭坐在她身边摸着她的额头,轻声道:“今晚在山庄过夜还是回去?”
姜心微微睁开眼睛,有气无力道:“想回去。”
闵昭笑了笑,将她抱起来往外走。
舒娘刚收拾好东西进来就见姜心被闵昭抱着,连忙道:“我去收拾屋子。”
闵昭道:“收拾一下阿心的那间屋子,把想容扶过去,让她在这边休息,阿心我就带走了。”
舒娘连忙应是。
闵昭抱着姜心进了入口,上了船就让她靠着自己坐着,等到了出口处,闵昭直接将人背了起来。
姜心被闵昭背着从洞里走出来,微凉的风吹在她的脸上,她眯着眼睛,模糊的看到皎洁月光下的树影重重。
她趴在闵昭宽阔的背上,耳朵贴在衣服上,听到了他的心跳声。虽然他走得很稳,一步一步的,但是姜心的头还是像一个拨浪鼓在他背上摇摇晃晃。
浅绿色的荧光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慢慢飞舞起来,有一个落在了闵昭的肩膀上。姜心努力掀了一下眼皮,看着那只通体黑黢黢,屁股冒着绿光的小虫子笑出了声。
“笑什么?”胸膛里的声音还带着朦胧的回音。
姜心双手往前一勾,勾住了他的脖子,脸使劲蹭了蹭他的后背,温声软语:“好喜欢你啊~”
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姜心心中的暖意被填的满满的,曾经两人相处的瞬间也都冒了出来,让她的爱意爆棚。
闵昭勾起了嘴角,心中的暖意不亚于姜心。但是他已经习惯了稳重,所以脚步还是不急不缓的走着。
“我也好喜欢你。”闵昭略带笑意的声音再次传来。
姜心哼哼的笑着,身子一纵就爬了上去,下巴就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的嘴对着闵昭的一个耳朵,轻轻的吹着气,声音又清又甜。
“爱~你~哟~”
闵昭的脚步突然就停了下来,急促的让姜心歪着头疑惑的看着他。
闵昭知道姜心这是喝的有点醉了,但是那三个字的表白却像是在他心里放了几只老鼠,捣的他心绪乱飞。
闵昭将她轻轻的放下,然后转身,两个人在田垄之间紧紧的靠在一起,弦月当空,萤火飞舞。娇小的人眨着迷蒙的眼睛抬头看着闵昭,似乎在问他为什么放下了。
闵昭低着头看着醉意朦胧的未婚妻,见到的却是她从未有过的柔软。轻轻的将她搂在怀里,慢慢的俯下身,碰触了她的唇瓣。
清香的酒味传入口中,又一闪而逝。
用指腹蹭了蹭她的唇角,眼中含光的笑道:“我也爱你。”
姜心凝眸看着他,琢磨着刚刚一触即逝的吻,然后踮起脚尖,也吻了上去。
青色树影在微风之下摇摇晃晃,两相枝丫互相纠缠,树叶簌簌作响如泣如诉。清辉之下,荧光伴舞,两相依偎,如痴如醉。
不只是谁先气短了,离开了对方的气息。
姜心紧紧靠在闵昭的怀中,得意的笑道:“我没力气了,你背我吧。”
闵昭满目柔光不断,牵在她的身上,然后转身蹲下。
姜心笑嘻嘻的扑到了他背上,这一次头直接枕在了闵昭的后颈处。
闵昭继续往巧燕楼走去,心思却还沉寂在刚刚那个吻中不能自拔。
有点醉酒的阿心,和平日里真的不一样,但是他很喜欢。
为了不让自己犯错,闵昭放下姜心就离开了。
而姜心在他上阶梯的时候就已经睡着了,这一觉就睡到了天亮。张开眼,昨晚的记忆铺天盖地的袭来,姜心红着脸在被窝里钻了一盏茶的时间才爬起来练剑。
而药庐那边,一大早也迎来了一个客人。
清风来了,他也带来了傅南浔的信件。
原本没那么快离开的闵昭在和孙仲打了一声招呼后就离开了,甚至没来得及和姜心说一声。
所以等姜心收拾好自己,下来给孙先生请安的时候,闵昭已经走了。
“发生了什么事?”姜心吃着狄嬷嬷做的药膳,一边问。
孙仲摇了摇头:“具体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试听了一句,似乎是京城那边贡院里的事。”
姜心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科举舞弊这种事儿。
就听孙仲道:“想必今年京都城那边的文官集团们已经打得不可开交了吧。”
“所以,义泽现在回军营是要去监察太行府这边的考试?”姜心问。
孙仲摇头:“不清楚,不过想来也是,若是赶得及,还能赶上最后一场考试。”
姜心叹了口气:“树欲静而风不止。”
孙仲白了她一眼:“再不止也摇不到你面前来,懒了这么长时间,是时候学诊脉了吧?”
姜心干笑,但是这次倒是没拒绝。
接下来的日子,姜心就在学习诊脉、制作玩具零部件、与荀想容聊天作伴中度过。
八月初十,蒋飞志将姜心要求的水潭做出来了,而且还按照姜心另外一个计划,用三架大水车直接将水直接引上了巧燕楼,因为水流巨大,竟然形成了一个从巧燕楼顺流直下的小瀑布,留下来的水直接灌进了一个池塘,然后顺着新挖好的沟渠流过山谷的西边,直接往南奔去,最后再混入主河道。
这样一来,西边也不再缺少水的灌溉。
姜心十分满意。
站在小瀑布下面,姜心感受着溅起来的水汽扑面而来带着的凉爽。
突然,站在她身边的朱莹儿尖叫一声。
“阿心,快躲开。”
姜心只觉得后脖颈一凉,下意识往前一窜,距离池塘边远了两米。
然后就听到一声巨大的噗通声,不知道什么东西直接砸进了那新挖的,还没来得及种荷花的池塘里。
张雪燕和朱莹儿是跟着姜心过来看热闹的,两人看到这一幕已经吓得腿软了。姜心扑过来后,两人扶住她,连忙问有没有事。
姜心赶紧摇头,往池塘边走过去,就见一个人头朝下的浮在水面上。
“快捞人。”姜心叫了一声,已经赶过来的蒋飞志连忙跳下池塘,将人捞了上来。
姜心先是把了脉,发现人还有脉搏,就直接按肚子。
因为掉进水里的时间不长,所以不过压了三下那人就突出了一口水,睁了睁眼,又晕了过去。
姜心抬头看那遮在云雾里的山崖顶,感叹道:“还真是命大,竟然没有被水拍死,送到药庐救治吧。”
蒋飞志连忙叫人抬着去了药庐。
姜心又感叹了一下这个池塘真的是挖好了,救了人一命,又吩咐人赶紧种荷花,就和张雪燕和朱莹儿一起往药庐去了。
等姜心三个人到药庐的时候,孙仲已经给那人看了情况了。
现在姜心才发现,那人具体长什么样子。
那是个男人,身量修长,长得极白,白的似乎在不见阳光的地方待了好长时间一般。浑身的衣服破烂不堪,可是料子确实极好的。姜心看不出来,但是狄嬷嬷却说,那料子是几年前盛行的好料子。
人也很瘦,但是不至于瘦骨嶙峋,脸上的颧骨很突兀。可是这样的人,身体确很干净,好像每日都有清洗一般,尤其是他的手,又细又长又白。
“此人脉搏虚浮,但是身体却没有什么大病,应当是许久未曾吃过饱饭的原因吧。”孙仲说。
姜心挠头:“他从山崖上摔到池塘里,有没有受内伤?”
孙仲摇头:“我从他的背上看到了些许划痕,应当是摔下来的时候有什么阻挡了一下,体内也没有内伤的迹象。之所以晕过去,可能就是体力不支。我给他处理了一下外伤,阿心,你去把把脉,开个方子给我看。其他的事,等他醒来再说吧。”
“是!”姜心乖乖的上前给人把脉。
这些日子姜心是被孙仲按着操练的,山谷里百十来号人都被她拿来练手了,别的不说,开一些温补的方子她还是会的。
姜心将方子给了孙仲,孙仲看完了方子又看了姜心一眼:“你很有钱啊。”
姜心愣了一下,傻愣愣的点了点头:“还行。”
孙仲一个脑瓜崩就弹在了姜心的额头上:“调侃的话你听不出来吗?方子上许多可以用普通的药,为什么要用名贵的药?不知道开药方要从普通药开始吗?”
姜心拍着额头,无语的又去改药方了。
孙仲又看面前鹌鹑似的朱莹儿和张雪燕,又道:“莹儿你和阿心一起去,雪燕跟着嬷嬷研究一下他可以用什么药膳来调理身体。”
张雪燕悄悄松了口气,悄咪咪去找狄嬷嬷了,朱莹儿跑到姜心身边一起研究药方。
孙仲摇了摇头,朱莹儿和张雪燕两个人虽然勤奋,但是天资只能算是一般偏好一点,要不是现在他有空的很,他更愿意收一个更有天赋的弟子。
姜心倒是天赋很好,可是对药理的把控如今已经被朱莹儿反超了,这么一想孙仲看朱莹儿又满意了。
天资好又怎么样?勤能补拙!
从山崖上掉下来个人,这事儿让山谷里的人们都有点心慌。这个地方已经被他们当做是世外桃源了,如今从天而降一个人,会不会给山谷带来灾难?
然而姜心并没有这个担忧。
药方修修改改四五次后,终于得到了孙先生的一次点头,欲哭无泪。
直到天快黑的时候,那摔下来的人才慢慢转醒。
睁眼就看到了一张极为漂亮的脸,但是那张脸在看到他睁眼后迅速就消失了。他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在一次扎眼后另外一张灵动又秀气的脸凑了过来。
刘知州狠狠抽了口冷气,看着那张凑近的脸庞。
“哎呀~真醒了。”张雪燕伸手撑起刘知州的眼皮,观察了一下他的眼底,问:“嗨,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刘知州突然就往后缩了缩,十分无力的拂开张雪燕的手,满眼警惕,声音却十分娇弱。
“你,你是谁?”
张雪燕坐在塌边,歪着头看着这个人,十分奇怪道:“你突然闯入我们的地盘,反倒问我是谁,你不应该先介绍一下自己吗?”
刘知州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是跳崖了,然后呢?
他用手肘撑起身子,在自己身上乱摸一通,突然苦笑:“我想起来了,我跳崖了,竟然没死?”
张雪燕又问:“难道你跳下来不是为了逃命,而是为了自杀?”
刘知州看着面前这个言辞犀利的女子,她眼中没有半分复杂的情绪,她真的只是疑问而已。
刘知州目光在张雪燕的身上,自己又慢慢躺了下来,惨白的脸上露出淡淡笑意:“你说的没错,我跳崖是为了逃命,我没死,应该高兴。是姑娘救了我吗?这里是哪里?”
张雪燕摇头:“你自己跳进了水塘里,我们只是负责把你捞上来了而已,也确实是你命大。”
这时候姜心和孙仲终于进来了,刘知州也看到了他睁开眼时看到的那张漂亮的脸。
姜心手里还端着一碗药,手里拿着一点张雪燕之前做的点心。
孙仲站在塌前挥了挥手,姜心自觉的上前把脉。
刘知州惊讶于这个漂亮的女子竟然是大夫,就听姜心道:“没什么大碍,就是有些虚弱,不过还是最好在吃药前吃点点心,否则脆弱的肠胃受不了。”
孙仲点了点头:“那你觉得这药要不要换了?”
如今人已经醒了,接下去要喝的药自然要换。
姜心立刻灰溜溜的去开新药方了。
张雪燕将药和点心摆在塌旁边的桌上刚要退出去,就被孙仲拦下来了。
“好不容易来一个实打实的病号,你就在他身上做实验吧。身体瘦弱虚不受补,药膳才是他最好的选择,你也给他把把脉,列出一些药膳单子给我看。”
张雪燕恭敬道:“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