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这段时间,乡下的社员们忙,县城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也忙,大家忙着囤菜,和人换东西,手里的各种票自然就不够用了。
云端拿着她厚实的家底找上罗桂芳,还是和去年一样,托她帮忙换酒票,她要买几坛子酒。
这个活儿罗桂芳愿意干呀,说起来是麻烦她,实际上也给她机会和厂里的人拉拉关系。
“这事儿交给我,我肯定给你办妥当。”
“那就先谢谢婶子了。”
暑假从东北回来,她陆续给梁辰爷爷奶奶和小叔叔寄了一些药酒,都是她去年泡的,老酒她舍不得动。今年要多泡点药酒,以防以后药酒不够送人,动用上年份的药酒。
罗桂芳的动作快,在云端准备去金水市的前一天,就把酒票换回来了,都没跟云端提,照样叫自己的男人就把一百二十斤,总共四坛酒搬回家。
张红明擦了一下汗:“你小师叔也换了酒票,今天从酒厂搬了一坛酒回去。”
云端说:“估计也是泡药酒。”
她从东北回来的时候给小师叔送了不少好药材,加上他自己手里还有一些,足够做一坛药酒。
张红明不好意思道:“我想跟你买一斤养肾酒,我娘估计是这段时间换菜累着了,这两天早上起来都捶腰,说身上不舒服。”
“家里有现成的,你等等,我去给你装一瓶。”李婆婆一直挺照顾她,一瓶酒哪里说得上买。
云端装的去年的药酒,大概一斤,递给张红明。
张红明从兜里掏出一块五,说什么都要给钱。
“张叔,给钱就见外了。”
“怎么就见外了,咱们一码归一码,该怎么样就怎么样。药酒是酒也是药,买药的钱不能不给,否则病断不了根。”
不等云端再说话,他把钱拍在桌上,转身就走。
他想过了,酿酒厂里的酒一块钱一瓶,一瓶药酒怎么也值一块五。
张红明提着药酒回家,给他娘用,李秀芬第一反应:“给钱了吗?”
“给了。”
李秀芬这才露出笑容,挺好,他们家穷归穷,不能占别人家的便宜。
罗桂芳切菜切得噔噔噔地响,劝慰道:“娘,明年您别这么辛苦了,上年纪了可不兴这样折腾。等明年要换菜的时候,我和红明请一天假,我们俩去换。”
张彩玲默默举起手:“我也去。”
张建军皱眉,万般不乐意:“那我也去吧。”
李秀芬哈哈大笑起来,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哪里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我养几天就好了。”
都是从小苦过来的,累点不怕,一家老小没有吃的那才是最难受的。她吃过的苦,不想儿孙也过那样的日子。
家里的酒买回来了,云端不着急泡药酒,第二天早上出门之前,交代梁辰中午去小师婶家吃午饭,晚上也睡在白家,等她明天上午回来。
“我可以自己做饭,晚上我回家睡。”
“不行,我不放心。你听话。”她在家的时候有她看着,可以让梁辰烧火做饭,但是没有大人在,留他一个人在家,她心里始终不放心。
“好吧。”
云端摸摸他头上的呆毛:“头发都长长了,等我明天回来,下午带你去剪头发。”
“好呀。”
母子俩走到居委会那里分开,梁辰去学校,云端去河对面的车站。
金水市一如往常,西门和北门的百姓看着更加体面家境更加殷实,南门的人看着更加穷困一些,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的也不少见。
秋天的阳光还是如此炙热,家家户户都抓紧入冬前的时间,把冬天的棉被、衣裳拿出来晾晒,等入冬之后好用。
郑家也在晒东西,这次云端来,发现郑家多了个女人。
老郑头叫云端过来坐:“这是郑述媳妇儿,你可以叫一声大嫂子。”
云端冲她点点头:“大嫂子好。”
刘桃温柔地笑了笑,没有答话,转身进屋了,还把门关起来。
云端坐下:“之前只见过你儿子和孙子,大嫂子什么时候回来的?”
“夏天的时候回来的,她会刺绣的手艺,原来被召集到刺绣厂绣什么东西,走了一年多,今年才回来。”
“咱们这里没有刺绣厂?”
“没有,成都那边有蜀绣厂。”
他们家虽然没落了,东西都捐出,但是能保住家里的房子,也是一家人苦心经营得来的。
去年被打压找麻烦,一家人没了工作和收入,原本以为房子保不住了,谁知道她媳妇儿被请去成都蜀绣厂,让那些动了心思的小人又偃旗息鼓了。剩下一个没眼色的罗二狗,也被他料理了。
后头料理了罗二狗之后,儿子重新有了工作,儿媳妇儿也拿到了工资寄回来,他这边又和云端搭上线,家里的日子一下好过起来。
云端点点头,坐下和他商量,这次想换些什么。
老郑头站起身:“我带你去屋里看看。”
云端大半年没来,他这里存的东西不少,一时半会儿搬不出来,不如带云端去屋里看。
云端去看过之后,挑出了两幅字画:“这两幅我看不懂,麻烦您退回去。”
行里面的人说看不懂,意思就是假货!
老郑头气不打一出来:“我去查查谁送来的,老头子我真是人老眼瞎,还被糊弄了。”
“您也别生气,一样米养百样人,在所难免。”
两人谈好了换的东西之后,没过一会儿,郑家的老邻居们都来了,这一次他们不仅要粮食,还问云端有没有票。
云端手里的票大多用去换酒票了,倒是还有一些。
“你们要什么票?”
“要一些糖票。今年家里好过了点,等过年也给家里孩子买点糖吃甜甜嘴。”
“这个我有。”
不过要等等,等她去李平武家走一趟。
老规矩,确定好交换的东西之后,云端先带走了一些东西,剩下的她晚上再来拿。
云端和往常一般,出了郑家之后,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去陶艺馆。
“吱吱。”
毛毛看到她,赶忙拉着她搬东西。
天坑里的水果又熟了一批,放在树下的筐子装满了,赶紧给它换新的。
一楼的陶艺馆里,放眼望去,空地儿都被一筐筐水果占满了。
“你等等,我把杏子送到餐厅后厨烘干,给腾点筐子出来。”
“吱吱!”
“等我回去做一批果酱,把这些水果耗费一些。”
“水果罐头也做一些,反正梁辰喜欢喝糖水,满足一下他的愿望。”
天坑里每一样水果数量不多,但是种类多,加一起还真是挺重的。她现在的日子,可不仅仅是水果自由可以形容的。
“等再过十几二十年就好了,那时候一年四季想吃什么水果都有,我冬天拿出桃子、樱桃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云端念叨着搬水果,忙活了一两个小时,才把一楼的空间腾出来一点。
也是没办法,水果要保鲜就必须放在大石头周围,一楼要存放的东西太多了,水果只是其中一部分。
看时间差不多了,云端背着面粉去陈晓燕家,她去晚了一会儿,郑晓燕和李平武已经下班回到家了。
“云姐你来了,平武,快来帮忙接一下。”看到云端陈晓燕高兴得很,想接住她背上的东西,想到什么又后退一步叫丈夫过来。
李平武:“晓燕你让开,别碰着你。”
“我知道。”
李平武接下云端背上的粮食,手臂一沉,好家伙,这怕不是有七八十斤吧。
云端锤了锤被压痛的肩膀,笑着跟陈晓燕说:“我暑假带着孩子去军区看孩子他爸,开学了才回来,然后一直忙着,也没时间来看你。前几天去青苗大队换菜,碰到你婆婆,我才想着来你这里看看。”
陈晓燕乐开了花:“我就随口跟我婆婆那么一说,没想到还真碰到你了。”
“我有个表妹在青苗大队插队,就想着去看看,还麻烦你婆婆帮忙照看。”
“咱们都是熟人,应该的。”
说到正事儿上,粮食该怎么换大家心里都有数,云端去屋里歇一会儿,陈晓燕的妈妈给云端送上一杯白开水,云端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你先坐着,平武一会儿就回来。”
以往都是陈晓燕去叫要换粮食的亲戚,这次怎么是李平武去叫?
陈晓燕笑眯了眼:“我又怀上了,肚子里这个已经三个多月了,他现在可舍不得我辛苦。”
“我说呢,刚才你那么小心。”
陈晓燕凑到云端耳边小声说:“说好了,老二跟我姓。”
“恭喜恭喜啊!”
陈晓燕脸上散发着幸福的光芒:“云姐,你这次手里有奶粉票吗?能换我就换一些存着。这个孩子,就算我有奶,老二估计也喂不了多久,还是要送到我婆婆那里,有奶粉好歹能补贴孩子一些。”
“有,我这里有三张奶粉票,这次都给你。”云端又说:“前几天我见到了你大儿子,聪明又机灵,小胳膊肥妞妞的,一看就养的好。”
陈晓燕很感慨:“我婆婆是个疼孩子的。”
她决定好了,下次回青苗大队,一定给婆婆做一身新衣裳孝敬她。这样不找事儿又贴心的婆婆可不多见。
外面来人了,云端没有出去,陈晓燕爸妈出去接待,把粮食都换给亲戚们。
等外面的人都走了,云端收到钱和票才离开。走的时候跟陈晓燕说:“今年我应该不会进城了,年前如果你想换东西,有空来家里找我。”
“哎,云姐慢走。”
从自行车厂的家属院出去之后,云端想到一件事,看这样子,陈晓燕家的孩子不会都靠着和她换的奶粉票补充营养吧?
等孩子长大,以后回头想想还挺有意思的。
云端轻声一笑,走吧,去郑家,早点换好东西,她明天一早好回去。
熟门熟路地到郑家大门外的巷子,在十字路口碰到对面走来六个人,其中两个人肩膀上还扛着半人高的□□,云端下意识后退一步,躲了过去。
等人走后,她敏锐地发觉,他们去的地方是郑家。
“开门!”
郑家院子里传来老郑头的声音:“谁啊?”
“大伯,是我,有事儿找你。”
“郑强啊,都这个时候了,太晚了,你明天再来。”
“不行啊,大伯,我真有急事。”
听到这儿,云端想起去年郑二伯假古董的事情,心一下提了起来。叫老郑头大伯,怕不是那个郑二伯的儿子吧。
拉扯了半天,老郑头不松口,郑强不耐烦了。他也更肯定,郑家肯定有猫腻。
郑强高声道:“老郑头,你最好现在就把门打开,否则一会儿我把你们撞烂了我可不负责。”
“郑强,你小子出息了,你敢撞我家门试试看。”
“你看我敢不敢。”郑强招呼兄弟们:“给我撞。”
“嘭!”
沉重的撞门声惊跑了街角的老狗,惊慌地汪汪叫。
“哇哇哇……”
刘桃抱着孩子哄:“宝宝不哭,妈妈在呢。”
“嘭!”
又是一声巨响,老郑头站在院子里,听到门栓发出沉闷的声响,仿佛要被撞断了。
郑述咬牙:“郑强真是欺负我家没人吗?我要跟他拼了。”
老郑头拉住儿子:“拼什么拼。”
郑述回过神来,赶紧跑进藏东西房间,一会儿之后他马上又跑回来,张口结舌:“爹……爹,你快去看看。”
外面的撞门还在继续。
“老郑头家的门可真厚实。”
“那可不,当年郑家有钱,这个大门花了老多钱,相当厚实。”
“妈的,肩膀都撞酸了还撞不开!郑强,你不会耍哥们儿玩儿吧。”
郑强:“放心,我收到消息了,老郑头家里藏了不少好东西。兄弟们再加把劲儿。”
正在这时,怎么撞都撞不开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
老郑头站在大门口,冷眼看着郑强:“你可真是我的好侄子,大晚上跑来我家撞门,还带着人,带着枪,你要干什么!”
郑强轻哼一声:“你自己打开门,正好省了哥几个的事。我今天呢,也不干什么,就是听说你家有见不得光的东西,这不是好奇,带着兄弟们来开开眼嘛。大伯不会不让看吧。”
“不让看又如何?”
“那就别怪侄子不客气了!”
“给我搜!”
老郑头被郑强一下推开,一群人就跟强盗一般闯进去,翻箱倒柜,郑家的女人们惊慌失措,孩子吓的号啕大哭。
郑述她娘哭天抢地,喊着流氓欺负老实人,都欺负上门了,还有没有王法呀。
周围的邻居听到动静,都赶紧过来看看。
“郑强,你说东西在哪儿,什么都没找到。”郑家就厨房的米缸里有几斤米,墙角堆着红薯,屋里柜子可怜巴巴地存着十十斤玉米粉。
“郑强你这个鳖孙,欺负老年人,你不得好死!”
“抢劫了,抢劫了,大家伙儿快来看啊。”
“快去报警,叫公安来。”
“叫医生,老郑头被打晕了。”
一听到没找到东西,围观的邻居们都闹了起来。
老郑头好生生地站在那儿,被几个老伙计按到在地,还捂住他的眼睛。
郑强被门口的一群人吵嚷的头疼:“你们都给闭嘴。”
“个傻逼,你叫谁闭嘴呢?”
“大伙们,把门都堵住,不允许这些人跑了。”
“公安呢,有人报警了吗?”
“去了,去了。公安局不远,快来了。”
一群人把门口堵的严严实实,外面的人叫他们让个路,叫一个老婆婆骂回去:“让什么让,小心让里面的人跑了。”
郑述大声喊:“赵婆婆,是我,郑述,我带着公安来了。”
“公安来了呀,赶紧进去主持公道,郑家都要被砸完了,杀千刀的,一定要那群土匪加倍赔偿。”
刚才情况紧急,老郑头发现不对劲,赶紧让儿子翻墙出去,跑去找公安,要不然就算郑家离公安局只有两条街,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
“谁是郑强,出来!”
几个公安在院子里站了一排,喊完话,屋里的人就跟没听到似的。
郑强此时已经急眼了:“不可能啊,怎么会没有呢?”
“再说一遍,出来!”
跟郑强过来的几个人发现不对劲,一探头,发现不好,第一时间就想翻墙逃跑。
谁知道刚骑上墙头,墙外面的公安就冲他们笑,只得老老实实地回去。
几分钟,一群人双手抱头靠着墙角蹲下,找东西找的快疯魔的郑强醒过神来,嬉皮笑脸地跟公安求情。
“公安同志,我们也没什么恶意,和我大伯闹着玩儿呢,我们都是一家人,我还能大晚上的专门来找我大伯麻烦么?您说是不是?”
“哼,你倒是问问你大伯,你这么说话他同不同意?”
刚才被晕死过去的老郑头,这个节骨眼儿更不会醒过来,双眼紧闭,耳朵就当作装饰,他什么都没听到。
一个公安拿来一捆绳子:“行了,你们是什么货色你们自己心里清楚,我们也清楚,大晚上的我们也不想陪你们折腾,走吧,捆好带回局里关一晚上再说。”
其他人顶不住了,连忙推卸责任:“公安同志,这事儿不怪我们,是郑强说他大伯家里藏着值钱的东西,还说是什么古董,说让我们帮忙找出来,他给咱们一人十块钱。”
“对对对,我们也是被骗,和我们无关啊!”
他们信了,跟着跑过来,结果呢,把郑家翻了一遍,什么值钱的玩意儿都没找到。
郑强气急败坏:“你个短命鬼,瞎说什么了,我什么时候说我家大伯家有值钱的东西了。”
门口围观的人嘲笑道:“真是没脑子的,郑强穷的都快上街要饭了,还能一人给你们十块钱?”
郑家去年闹的事儿,周围几条街的人谁不知道,公安局的人当然也知道,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郑强怀恨在心,想把他大伯一家也送进去改造。
郑家小孙子突然哭起来:“爷爷,我爷爷呢,我爷爷死了吗?”
刘桃双眼含泪:“别哭,你爷爷好人有好报,肯定没事儿。”
“哎呀,郑家真可怜,摊上这么个侄子。”
“上梁不正下梁歪啊,郑老二就是个烂人,能教出什么好儿子。”
“老郑头今天可受大罪了。”
孩子一哭,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阴阳怪气,话里话外,都向着老郑头。
郑强挣扎着爬起来:“我爹没错,是他们害我爹!都是他们!”
领头的公安看了老郑头一眼,黑暗中的唇角微微翘起,算了,事情摆在明面上,没什么好扯的。
他一挥手:“把人带回去。”
“公安同志饶命啊,郑强是主谋,抓他别抓我们!”
“都是郑强的错,我们就是一时糊涂啊。”
郑述怒道:“你们一时糊涂带着枪撞我家的大门?你们一时糊涂搜我们家?你们一时糊涂把我家大人小孩儿都吓坏了,我爹现在还躺在地上醒不过来。你们怎么有脸说这样的话。”
“我赔,我赔还不行吗?”
“对,你爹治病的钱我们出。”
“这个枪是假的,是木头做的,骗你们的。”
有个懂点法的人,冒了一句:“你们不仅闯进人家家里,强盗行径触目惊心,还伪造枪/支?”
这个罪名越扯越大,几个盲流吓得痛哭流涕。
几个公安对视一眼,行啊,都不用他们折腾,围观的人就把案子判了。
带头的公安做了个总结,今天的人全部带回去,要赔偿还是要怎么的,等明天天亮了再说。
几个老头老太太围着他们:“公安同志可要秉公执法啊,明天一早我就上公安局看结果去。”
“我也去,吃了早饭就去。”
几个年纪小的公安劝道:“大爷大妈们请放心,你们年纪也不小了,别在这里熬着了,快回家休息吧。”
至于躺在地上的老郑头,几个公安都没说话,头儿让他们不用管。
公安走后,旁边的人踢了老郑头一脚:“人走了,起来吧。”
老郑头利索地从地上爬起来,骂了一句脏话:“郑家怎么出了这么个玩意儿。”
“也不怪郑强记仇,去年那事儿虽然是他爹不对在先,但是吧,站在他的立场他想报复你们也说的通。”
一个老头儿撇嘴:“就是脑子差了点。”
这会儿,也没人说什么换东西的事儿,老郑头跟大家说:“谢谢街坊们今天鼎力相助,明天到我家来坐坐。”
“那就明天再说。”
人都走光了,院子里只剩下郑家的人,关上大门,老郑头跑去屋里,怪事啊,东西怎么突然就不见了。
郑述害怕:“爹,是不是有鬼……”
老郑头回头瞪了儿子一眼:“有个屁!”
“咚咚咚。”
三声敲门声,让屋里的人又紧张起来。
老郑头冲儿子使眼色:“去,你去开门。”
郑述心里忐忑,轻手轻脚地走到大门口,试图通过门缝看看外面的人,但是他们家的门当初做的太好,根本没有门缝。
云端好似察觉到什么,慢慢悠悠说了一句:“我,云端。”
原来是云端,郑述心里的大石头一下就放下来了。
门打开,云端微微一笑:“过来帮忙搬东西。”
“搬……搬什么?”
老郑头小跑过来,给了儿子一巴掌:“愣着干什么?搬啊!”
“哦,哦,我来搬。”
“真是的,多大的人了,还一点都经不起事儿,白活这么多年了。”
云端把一袋面粉提进去:“这不是有您撑着么,以后经的事儿多了,自然就好了。”
郑述脚下一歪,差点摔个狗吃屎,怎么回事,一个小姑娘说话的语气跟她长辈似的。
现在连郑述他娘都看不过眼:“不行就躲一边去,我来!”
刘桃抱着孩子进屋,孩子抽抽噎噎:“外面有声音。”
刘桃摸着孩子的脸,温柔道:“爷爷婆婆在骂你爸呢。”
“嗯?”小孩儿不明白,为什么骂他爸爸。
刘桃轻声一笑:“睡吧,等你睡醒了,妈妈煮白米粥给你吃。”
“嗯嗯,白米粥香呢。”
刘桃哼着小调,哄着孩子渐渐睡了。
等她放下孩子出去,堂屋和院子里都没人,她转脚去偏房。
“爹娘。”
“嗯,宝宝睡了吗?”
“睡了。”
刘桃打量屋里,一袋袋粮食都堆在地上,白面、大米都是最好的,旁边还有一些小黄米、玉米粉等等,特别干净,看不到一点干叶子之类的杂物。
刘桃惊了:“粮食这么好?”
老郑头:“可不,要不是云端给的东西太好,我也不会一直冒着风险换粮食。”
“云端给的小黄米特别好,熬粥都有一层米油,特别适合孩子吃,咱们多留一点吧。”
刘桃看了眼小黄米:“这一袋有五十斤吧?”
“不止,好几家换了小黄米,加一起有六十多斤。”
郑述今天真是被吓着了:“那个云端哪里来的本事,只是路口碰到郑强,就能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咱们家东西搬走,我们一家人一个都没发现。”
刘桃好奇:“他们有很多人?”
“不清楚,到现在为止,我们只见过云端。”
老郑头目光深沉:“别人怎么样那是别人的事情,我们不需要知道。我只要知道,云端,是个靠得住的人就行。”
一家人点点头,先不说了,赶紧把东西分出来,每一家都记录了数的,人家回头要来拿。
至于郑强那蠢货,等明天天亮了再跟他算账。
陶艺馆那边,云端正在清点今天换回来的宝贝,一点都没有把今晚上郑家的事情放在心上。郑家的惊魂夜,她有秘境在手,郑家可能赔上一家前途的灾祸,她不过一挥手就给解决了。
“吱吱!”
毛毛跳到云端肩上,扯她头发,闹着要吃肉。
“嘶,你轻点!”云端捂住脑袋,把肩膀上的毛毛抓下来:“冰柜存的牛排都要被你吃光了知不知道。”
“吱吱!”
“我知道你这几天摘果子辛苦了,你就不能等我忙完再闹我吗?”
云端站起身,抱着毛毛去五楼餐厅。
毛毛终于得偿所愿了,一到五楼就从她怀里跳下去,跑到冰柜那里吱吱吱,选他最喜欢的牛肉。
云端也是服了,养这只猴子简直太费肉了。
云端拿了牛肉,毛毛拉着云端的衣袖,指旁边装猪肉的冰柜。
“你就那么一点大,一块牛排还不够你吃?你还想吃红烧肉?想的美!等明天吧,等我忙完回去给你做。”
“吱吱!”
“别吱了,我说了不行。”
煎牛排速度快,云端很快煎好牛排,切好端给毛毛,她转身下楼继续研究她的宝贝。
字画呀字画,上海的女人们爱存首饰,这儿的人沾了古今文人大家的文气喜欢存字画,果然,她还是最适合这里。
一晚上没睡,第二天一早,云端背着一背篼水果坐车回家。
梁辰还没放学,云端撑着精神做了简单的午饭,等梁辰放学回来,草草吃了午饭就去屋里睡觉。
“别放收音机吵我。”
“哦哦。”
梁辰手里捧着饭碗,眼睛已经被那筐水果吸引了,苹果、橙子、西瓜,哎呀,看着都好大好好吃呀。
下午,张建军叫梁辰去山上撵兔子,梁辰选了两个超大的橙子,抱着跑出去。
“哇!”
“好大呀!”
梁辰连忙关上门:“你们小声点,别吵醒我妈。”
沉香抢了一个橙子:“你妈从金水市买回来的?”
梁辰点点头:“走,我们上山再吃。先说好……”
张建军不耐烦地打断他:“知道啦,只有我们几个知道,肯定不告诉别人。”
“规矩我们还能不知道吗?”
“别叨叨了,赶紧走。”
几个小伙伴抱着橙子跑上山,找了片落叶厚实的地方坐下,几个人坐一起剥橙子。
新鲜的橙子皮厚,不好剥,指甲都扣坏了。
哎哟,早知道该把菜刀带上来。
沉香不敢相信:“带菜刀出来玩儿?你是觉得自己好久没挨揍了是吗?”
张建军哼哼一声:“挨揍怎么了?谁没挨过揍。”
门栓小声说:“我昨晚上才挨过揍。”
“为什么挨揍?”
“我捏了我妹妹一下,把她捏哭了。”
咦……小伙伴们一阵嫌弃。
门栓替自己辩解:“我妹妹脸特别软,可好摸了,铁锤你敢说你没捏过你弟弟的脸。”
铁锤嘿嘿一下:“那肯定捏过,软软的。”
铁锤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做了个捏捏的动作。
梁辰羡慕了:“真好,你们不是有弟弟就是有妹妹,我一个都没有。”
沉香翻了个白眼:“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你至少有哥哥啊,我没有哥哥姐姐,也没有弟弟妹妹。”
张建军直接说:“这有啥,让你爸和云姐姐生一个你不就有了。”
“就是就是。”
沉香打断他们:“先别说了,赶紧剥橙子,我现在就想吃。”
“唉。”
几个小伙伴劳心劳力地剥橙子,剥出来后,顶上的橙子肉都被挤出汁儿了,沉香嫌弃地撇撇嘴。
张建军把一瓣橙子肉递过去:“那你是吃还是不吃?”
“我吃!”
吃完橙子,几个小不点到处找兔子洞,忙活了一下午,兔子没撵着,身上的衣裳脏的不行。
云端睡醒起床,已经傍晚了,梁辰玩了一下午都回家了。
云端坐在屋檐下打哈欠,看着儿子洗衣裳。
云端指点他:“衣领和胳肢窝多磨点肥皂,还有你裤子的膝盖那儿,后面屁股,多抹一点,多揉一揉才洗的干净。”
“哦,知道啦。”
躺在躺椅上,望着天空的彩霞,一阵山风吹过来,吹起了她脸颊边的发丝。
云端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这美好的生活啊!
来人间走一趟,不仅要看看太阳,还要看看太阳走后彩霞漫天的天空。
云端休息够了,第二天下午带着梁辰去南街剪头发,回来后在陶艺馆五楼的餐厅待了一下午。
熬番茄酱、蓝莓酱,没错,从大兴安岭移栽回来的蓝莓已经结果了。不知道该说蓝莓生命力旺盛,还是说天坑的气候适合种果树。
忙活完果酱,后面还有活儿等着她,配药材泡药酒,酿葡萄酒,林子里的鸡蛋鸭蛋也该捡了。
本来捡鸡蛋的活儿是毛毛的,毛毛这几天跑出去撒野了,不在秘境里,这活儿就落到云端手里了。
一场秋雨一场凉,忙完这些,又该给梁辰做衣裳。
比起去年这个时候,梁辰又长高了一点,也长壮实了一些,春天的衣裳到秋天已然没办法穿了。
有了去年做棉衣的经验,云端把梁辰秋天长袖衣裳做的大了点,等冬天的时候套在棉衣外面当外套还能继续穿。
做完秋天的长袖,还要重新做棉衣。去年的棉衣小了,拆开之后往里面加棉花,添布,再做大一些。
除了棉衣之外,云端把皮草翻出来,剪切拼接,给梁辰做了一件毛马甲。
云端招招手:“过来试穿一下。”
梁辰小跑过去,把手伸进去,试了试马甲,稍微有点宽松,都是正常的,她故意稍微做大了点。
“好热啊!”
云端让他把马甲脱下来:“现在穿你觉得热,等到天气冷的时候你就知道暖和了。”
准备好冬衣,云端去南街买了一些干菜和煤炭,家里过冬的东西就算准备好了。
入冬之后,云端闲下来。梁辰每天照常上学,云端关上门在家和梨子对上了。
屋里摆了几筐秋梨,云端准备一半熬秋梨膏一半做成罐头。
云端在家忙活了一上午,用秋梨配上生地、葛根、麦冬、贝母、蜂蜜等等,熬出两锅秋梨膏。
好家伙,两锅秋梨膏,手都快搅废了。下午她什么都不想干,梁辰心心念念的梨子罐头再等两天吧。
偏偏,梁辰早上问过妈妈,知道妈妈要在家做罐头,等他上学的张建军也听到了,于是乎,下午一点多钟,张建军和一群小不点儿自动送上门来打工。
不为别的,就想蹭一瓶梨子罐头吃。
“嘿嘿,云姐姐,我们来帮你洗瓶子呀。”
云端心里想,不,不用了,我今天不想做罐头。
梁辰指着屋里:“瓶子在堂屋,咱们把瓶子搬出来。”
“好,我来。”
都不等云端拒绝,一群小屁孩儿就行动起来。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的门响了。
梁辰看了眼屋里的小伙伴:“咱们都来了呀,谁在敲门?”
云端站在院子里,离门口最近,于是去开门。
“云姐姐,我来看你啦!”
“是乐水啊!”云端脸上挂起笑容:“快进来,我早就在想,这都入冬了,你怎么还没忙完。”
“哎,我也不知道种地还有那么多麻烦事儿,种了小麦还要种油菜,种了油菜还要锄草,可把我累的。”
谭乐水跟着云端进屋,打量一番:“屋里好黑啊。”
“我们家祖上是大夫,前堂以前是个药房,现在没开了,一直都关着。”
穿过前堂,跨过一道门到后院,一下就亮了起来。
“哎呀,云姐姐,你家的院子比我家大。”
梁辰看到谭乐水,高兴地跑过来:“乐水姐姐,你还记不记得我?”
“怎么不记得你这个小可爱哦,梁辰在家忙什么呢?”
“帮我妈妈洗瓶子,咱们下午要做梨子罐头。”
“那我也来帮忙,”谭乐水撸起袖子。
云端摇摇头,看来今天这个罐头,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云端去厨房拿了几个碗在桌上摆好,每个碗里放上秋梨膏,用开水冲匀。
“先别忙活,喝完秋梨膏再忙。”
谭乐水知道秋梨膏,她凑近闻了闻:“不止有梨子的味儿。”
“对,加了一些止咳的药材。”
“哇,云姐姐真厉害,还会这些呢。”
云端抿嘴笑了笑:“家里世代行医,我虽然不会给人把脉开方,熬点秋梨膏这点小把戏还是会的。”
秋梨膏里加了蜂蜜,喝起来甜滋滋的,一群小孩儿可喜欢了。
喝完秋梨膏,大家干劲更足了,洗瓶子,蒸瓶子,都不用云端吩咐,一群孩子自己就干完了。
云端和谭乐水一边聊天一边削皮,不紧不慢的,忙到半下午才把梨子皮削完。
云端进屋拿白糖,一群孩子守在灶台前烧火,他们最喜欢的环节到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