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的终点是一个阴冷破旧的巷子。
没有灯的水泥楼道里，不知名角落传来潮湿的滴答声。
脚步在楼梯里回荡，穆玉枫进了隔壁屋后，陈奈司也依照记忆从毯子底下拿出钥匙打开家门。
撞进眼帘的是狭小的客厅，房子很小，一室一厅，厨房和客厅是连着的，估计只要一做饭，屋里立刻就会乌烟瘴气。
环视屋子，逼仄的空间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盆栽、沙发，紧挨着茶几的小餐桌，到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餐桌上放着一盘清炒土豆丝，已经凉了，两副碗筷也都有被动过。
屋里没有沈珠妈的身影。
沈珠妈哪去了?饭还没有吃，人就出去了?
急事?
陈奈司正疑惑着，突然，座机叮铃铃地响起——
187xxxx9663。
莫名的，她觉得这串数字很熟悉。
陈奈司接起电话——
“王碧霞的女儿是吗!你妈出车祸了正在抢救，你赶快来市中心医院!”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一股不属于自己的紧张自心底蔓延至四肢百骸，浑身发冷，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
陈奈司感受到体内的情绪越来越强烈，那种身体不受控制的感觉再次袭来——
因为身上没钱，陈奈司是一路跑到市中心医院的，在赶到手术室的时候，她已经气喘吁吁。
她靠着手术室外的墙壁，不安地等待。
忽然，手术室的灯灭掉了，一双白手套推开手术室的门，又静静关上。
“我们尽力了。”
这话一出，陈奈司感觉到，心底有什么亮光消失了。她顺着墙壁滑落，无力地瘫在地上。
“小姑娘，节哀。”
“小姑娘?你没事吧?”
“小姑娘?”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刺耳，嗡地一声，脑子里好像有什么断掉了。
什么都听不到了。
眼前也越来越模糊。
陈奈司强撑着爬了起来，踉踉跄跄，眼前的医生戴上了白纸一样的面具，明明是悲哀的声音，线条却是上弯。
他在笑。
他在笑什么?
笑她没了爹之后，又没了妈吗?
笑她在学校里被人孤立，又笑她现在连家都没有了?
——“杀了他”。
脑海里骤然浮现出蛊人的声音。
陈奈司的眼迷蒙了一瞬，把手伸向了裤兜……
与此同时，原本人气很高的直播间人数急剧减少，转瞬只剩数十人。
人去楼空，只有弹幕被留下来飘荡。
：这新人被副本情绪带进去了，估计是出不来了，啧，白瞎那么好看一张脸，家人们，我先走一步。
：撤了，白费心思追这直播，还以为能有什么奇迹呢……
：唉，这个小姐姐命薄啊，居然抽中了这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副本，结局早已注定～
：不看了不看了，没意思。
：家人们都散了吧，听说西郊区出了个初副本是高级的新人，那个新人很牛，有看头!
：是吗是吗，楼上帮忙指个路!
：呜呜呜我还想体验一下解梦呢……我不走，我坚守!
……
医院里。
陈奈司的手已经摸到了冰冷的刀柄，眼底的杀意也越来越重，忽然，她猛的一咬舌尖。
铁锈味立刻在口腔里弥漫开来。
嘶……
陈奈司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身体重新恢复掌控，眼前也变得清晰。
从手术室里出来的那个医生就站在她的面前，扶着她的肩膀，一脸关切：
“小姑娘，我知道你很难过。
“但世事无常，节哀顺变，你的人生还有很长，你一定要振作起来……”
因为强行摆脱控制，陈奈司现在浑身虚弱。
她费力地摆脱了医生的手，微微笑了下：“我没事，谢谢您的关心，也谢谢您尽全力救治我的妈妈。”
“抱歉……”医生愧疚地垂下了眼。
陈奈司摇了摇头：“您已经尽力了。”
说完这句话，系统声音冷不丁在耳边响起——
「第一阶段到此结束，即将开启第二阶段」
话音落下，陈奈司眼前陡然一黑，耳边寂静了十几秒，突然嘈杂起来。
“你们瞧，肥猪居然吃那么多，怪不得胖的和猪一样哈哈哈哈!”
“她家不是挺穷的嘛，居然供得起她，她妈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哎呦呦，你小点声，她看过来了!”
“那又怎么样，她总该有点自知之明吧，我又没说错什么!诶，王淑敏怎么睡着了？”
“王淑敏？王淑敏？”
陈奈司是被晃醒的。
睁开眼，对上四张不同的白纸简笔画。
内心毫无波澜。
“王淑敏，你怎么吃饭都能睡着，不会是向着肥猪进化了吧？”一个女孩笑眯眯问道。
“我只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陈奈司这么回答着，心底却在快速思考——
这个女孩叫她王淑敏？
她现在又变了个身份？
她不是沈珠了!
那是不是说，在第二阶段里，她可以找到真正的沈珠了!
想到这，她偏头看去，只可惜，隔壁桌面上空荡荡，沈珠已经走了。
目光扫过，整个食堂还算秩序井然，只不过几乎所有同学都戴上了白纸面具。
在少数拥有自己脸的同学里，陈奈司看到了一个熟面孔——穆玉枫。
他的长相在人群里本来就比较显眼，现在放到白纸人堆里，更是鹤立鸡群，一眼就能看到。
他是沈珠的朋友，又坐得不远。
或许，她可以通过穆玉枫了解一下沈珠？
这么想着，陈奈司也就盯着穆玉枫看了十几秒。
突然，胳膊被撞了一下，坐在她旁边的女孩凑近，冷气哈在耳边。
“你不要命了？居然盯着孙姐看中的男人看了那么长时间？”
孙姐？孙雯吗？
记忆里对沈珠校园暴力的五人之首!
等等，五个人。
陈奈司的视线绕着餐桌转了一圈，
1，2，3，4，
加自己正好五个!
更何况坐在对面的这个熟面孔是晓丽!
所以……
她现在是从受害者变成了施暴者？
嘶，这可不兴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