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两个和自己媳妇儿在那里说悄悄话。
从自己兄弟房间出来。两对夫妻就各自回房,可是这一晚上他们睡不着觉。
也不知道冯慧珍这医术能不能管用。
第二天一大早,兄弟两个准备上山去干活。
现在家里的外债已经清了,他们两个没必要再让自己媳妇儿上山。
还没等走出家门,已经有不少人出现。
都是村里原本要上山的那些工人。
这会儿他们对于杨家人非常友好,特意来叫杨家的两个兄弟一块儿走。
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杨家兄弟离开,冯慧珍先是假装上山,用背篓采了一堆连她自己都不认识的草药回来。
在厨房里鼓捣了半天,反正是悄悄从空间里弄了一颗桃子出来。
最后端了一碗被她调了颜色,黑乎乎的药汁儿进去。
杨奇本来是没抱希望的,可是这是冯慧珍的好意。
姑娘离开之前想要做点儿好事。
他二话没说端起那个碗,把药全喝了下去,倒是没有想象中的苦涩和难闻味道,还有点甜甜的。
杨奇喝完药继续躺在那里。
和往常一样,喝完了以后并没有什么感觉,可是渐渐的他感觉不到不太对。
身体里似乎有一股热流,慢慢地散到了四肢百骸。
他那些僵硬冰冷的下半身似乎热气也散了过去。
杨奇有点儿惊奇,他认为是不是自己想当然。
因为很多时候他抱着巨大的希望,吃了那么多的药,到最后仍然没有结果。
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渐渐地感觉到这热气散得越来越多,似乎把他整个人包围。
这个天气忽然有点燥热。
这个温度并不让人觉得难受。
甚至让他闭上了眼睛。
杨奇很舒服,像是飘荡在软绵绵的云朵之上,渐渐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马老三和李小武这两个混账东西,他们是故意的。”
“现在怎么办?就算他们是故意的,可是现在不让我们去石场工作了。”
“以后咱们连钱都挣不到了。”
“这可怎么办?我们家里人都靠我这点儿钱贴补家里,不然都得饿死。”
杨家老大,老二垂头丧气地带着村里的工人进了院子。
大家沉默地坐在院子里,不知道该说什么。
冯慧珍急忙走出来。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情了?”
杨家老大,老二叹了口气,“我们今天上山去干活儿,谁知道到了采石场马老三和李小武跟我们宣布石场现在工作没有那么繁忙,所以要暂时裁掉一批人。
让我们暂时不用去了。等到什么时候采石场需要工人的时候再让再去通知我们。”
“马老三是故意的。明明采石场的活儿每天忙得都干不完,他居然这么做。这就是诚心砸了我们的饭碗。”
“现在怎么办?难道我们就真的这么束手待毙?
毕竟马老三要是一辈子不通知我们我们又能拿他怎么样?”
“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跟马老三他们闹翻。”
“老刘,你说这些话可是有点儿丧良心了,拿钱的时候,你可跳得比谁都欢。”
“我要是知道以后都不能挣钱了,这笔钱不要就不要了。总比以后都挣不到钱好吧。”
显然十几个人之间已经产生了矛盾。
不少人唠唠叨叨,显然埋怨的话题直指杨家。
他们没敢正面说到冯慧珍脸上,但是肯定是埋怨这一件事,如果不是冯慧珍跳出来,可能大家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冯慧珍莞尔。
她当然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是这样,大家为了共同的利益的时候可以拧成一股绳,但是利益受损的时候也会立马分崩离析。
不是说村民不好,是这就是人性。
那几个埋怨的人眼看着和这些人说不下去,只好站起身转身就走。
“要不然咱们想办法给马老三和李小武送点儿礼吧?”
几个人在路上商量,他们决定自己想办法,本来他们就是被冯慧珍和杨家牵连的。
只要给马老三和李小五个台阶,想必还是能回去的,马老三和李小五要对付也是要对付杨家又不是要对付他们。
剩下的几个人坐在院子里,除了唉声叹气,毫无办法。
冯慧珍倒是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大家都不要着急,我就是想问一下你们大家。
难道你们甘心一辈子在小山沟里吃苦受罪?祖祖辈辈都去给人家采石场扛石头吗?
难道就没有想过有其他办法可以赚到钱改变自己和家人的生活吗?”
她的这番话立刻让这些汉子无可奈何地睁大眼睛。
“慧珍,我知道你在外面见识过外面的世界。可是我们就是一个普通人,你也知道我们连大字都不识。
除了这座山从来没有走出去过。
除了在采石场能挣点儿钱,我们不知道其他任何挣钱的路子。”
“我们祖祖辈辈都是这样从村子走出去,听说要走天三夜。那么远的距离走出去之后我们都不认识路,更不知道跟别人怎么说。
我们出去又能干什么?”
这才是问题的症结,因为所有村里人基本上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地方。
第一就是交通不方便,第二就是每个人都没啥文化。
面对未知的世界,充满了恐惧。
“那如果平常家里需要一些柴米油盐,一些日用品,你们又到哪里去买呢?”
冯慧珍不相信这个山村完全与世隔绝。
“有专门卖货的,一般隔个一个月就会来村口一趟。
到时候会带来我们需要的一些东西,我们要买就向他们买。
当然石场那边儿也会有一个小卖铺,里面会有东西我们缺什么也能在那儿买,不过就是贵了一点儿。
”
“那么你们谁走出过这座山?”
男人们都低下了头。
所有人都摇摇头。
这时候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我认识出山的路,以前我曾经跟着爹娘去过县城。”
杨家老大,老二猛然抬头,因为这熟悉的声音分明是他家老三的声音。
结果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到了一幕,杨家老三,那个已经瘫在床上足足两三年的杨家老三。
居然这会儿扶着门框颤巍巍地站在那里。
凉晒着金黄小麦的院子,身后是一排三间刷了白灰的土坯房子,边上是一个低矮的灶房。
在远处是一条只有两米左右宽的泥土小路,一排大约十年树龄的老杨树,就是一片片尽是麦茬子的田地了。
耳边是知了的声音……
视线收回,院子里是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十五六岁左右的女娃在打场。
顾乔月苦笑,她这是回光返照吧,临死之前见到这辈子最想见的人,明明前一刻她发现丈夫外遇,被丈夫和小三联手从楼上推下去,下一刻……
果然是死了,回光返照。
“妈!”
顾乔月不自觉的喊了一声。
这声音一出来,顾乔月愣住了,这如黄鹂一般的清脆悦耳的声音不是她的声音。
“乔月,饿了吗?等妈把这点弄完就去做饭。”
女人回头看了一眼,抹了把头上的汗,就回头继续干活去了。
边上的女娃扭头不满的看顾乔月。
“姐,你又偷懒,喝个水喝这么久啊,快点把这点活干完就能歇着了。”
那女娃分明就是她的妹妹,顾乔婉十几岁时候的模样。
顾乔月愣愣的站着,狠狠的在自己脸上掐了一把。
“嘶~”
脸上的疼痛清清楚楚。
怎么回事?
“噗嗤~”
顾乔婉扭头刚好看到顾乔月掐自己脸的一幕,热的脸通红的她乐的笑了出来。
“妈,姐自己掐自己脸呢,也不知道是不是傻了。”
“这孩子,哪有这么说你姐的,就剩一点你也别干了,去树荫下歇会吧。”
顾乔婉高兴的扔下搅粮食的木铲就跑到了树荫下,端着印有五星红旗的搪瓷缸子喝水,扭头对着顾乔婉挤眉弄眼。
顾乔月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搪瓷缸子上,又去瞅身后绑着秋千的那棵大杏树,旁边的核桃树和一排柿子树。
这分明就是她小时候的家。
蓦地,一个想法在她心里产生。
重生?!
“现在是那年?”
顾乔月不等回答,撒腿就往屋里跑。
屋里的墙壁上贴着报纸,很大的土炕上被子叠的整齐,还有只存在于幼时记忆中的红方桌,方方正正的大木箱子。
顾乔月记得,那里面放着她们娘几个的衣服。
门口的地方是一个盆架,上面是搪瓷脸盆,在往上,挂着一本万年历。
顾乔月脚步有些沉重的走过去,看着日历上的日期。
1985年,6月30号。
顾乔月脑子里轰的一下,脚下一个踉跄直接坐在了地上,这是她1985年的家,这年她刚刚十七岁。
她重生了??!
顾乔月又在自己脸上掐了一把,疼痛让她瞬间泪流满面。
1985年,所有苦难都还没有来临,渣爸和渣奶奶还没有逼死妈妈,她没有和那个渣男结婚,妹妹也还没变坏被害死,一切都可以重新来过。
顾乔婉进屋,看着顾乔月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把她扶起来:“姐,你怎么了?怎么哭了啊,是不是哪里难受?中暑了?”
又对着外面喊:“妈,姐不知道怎么的坐在地上哭,妈,你快过来看看姐是不是中暑了。”
外面忙活的张佩佩连忙扔下木铲子跑到了屋里,看着泪流满面又是哭又是笑的顾乔月,也吓得不轻。
“乔月,你怎么了,有事你给妈说,是不是难受了。”
顾乔月抬头就对上两双关心的眸子,只觉得一切那么的真实。
手狠狠的掐着腿,那一瞬的疼痛竟让她瞬间哭出声来。
“没事,刚才有沙子进眼里了。”
张佩佩一听那还得了,赶紧就把顾乔月拉到外面太阳地里,仔细的看她的眼睛。
发现没什么事后这才叨叨道:“你这孩子,现在到处都在收麦子,到处飞的都是麦芒,下次觉得眼睛里有东西,可不能自己揉,万一是麦芒揉瞎了眼可怎么办。”
顾乔月乖巧的点头,不管现在这是真实的,还只是黄粱一梦,她都很享受着来之不易的缺失了很多年的母爱。
顾乔月没事,张佩佩就去做饭了,顾乔婉凑到跟前,仔细的瞅顾乔月的眼睛。
“姐,眼睛还疼不疼。”
顾乔月摇头,回到屋里唯一的镜子跟前,伸手摸了摸现在这张脸。
“真的很年轻啊。”
鹅蛋脸,浓眉大眼,鼻子挺拔秀气,耳根后的皮肤很白,脸颊晒的有些黑,红彤彤的,整体算不上多美,但透着端庄。
这是她十七岁的时候,现在刚好是暑假,也是一家人命运发生转折的那年。
这年中考,顾乔月考上了高中,一家人都很开心,张佩佩给铁路上班的顾大勇写了信,说了这一好消息。
信刚寄出去没两天,顾大勇就回来了。
回来的时候是半夜,进屋就对张佩佩一顿殴打,说刚回来就看到一个黑影从张佩佩屋里出去,说他不在家张佩佩就找野男人给他带绿帽子。
当时动静闹得挺大,左邻右舍都过来看热闹,无论张佩佩说什么,顾大勇都不信,咬定了她找野男人。
85年的时候,人们的思想还没那么开化,所有人都对着张佩佩指指点点,说她浪,说她不守妇道。
顾大勇闹了一通,说被带了绿帽子没脸在村里待下去了,第二天就走了。
村里人都觉得张佩佩不检点,开始疏远她,女人们没事就嚼舌根骂张佩佩又浪又贱,都防着她,好像一个不注意张佩佩就会去勾引她家男人似的。
一些心思不正的男人半夜里往张佩佩屋里摸,有一次被顾乔婉看到,拿着扫把打了出去。
张佩佩承受不住村里人说三道四,也受不住那些男人明里暗里的骚扰,趁着夜里跳了井。
救上来的时候就疯了,疯疯癫癫两年后不慎跌沟里摔死了。
因为家里的事情,顾乔月自然也没上成高中,在家里照顾疯了的张佩佩,村里人对他们一家指指点点,顾家一家人也对他们不是打就是骂。
在那种流言蜚语下,顾乔婉在学校里也不好过,初中没毕业就不上学了,之后和外村的二流子搅和在一起,彻底变坏,二十来岁就丢了命。
顾大勇整整两年没回家,再回来的时候带了一个大肚子的女人和一个刚两岁的儿子。
后来顾乔月才知道,顾大勇是在外面有了人,回来就是离婚的,怕村里人说他,就干脆污蔑张佩佩偷人,把她打了一顿直接走了,等到事情平息了,这才回来。
顾乔月想着这些陈年旧事,眸子中一片冰冷。
所幸,一切还来得及。
顾乔婉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顾乔月冰冷的眸子,只觉得自脊背骨窜起一阵寒意。
“姐。”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她姐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
顾乔月回神,朝着顾乔婉笑了笑,问道:“乔婉,妈是不是给爸写信了?”
她不记得顾大勇具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但大体的日子还是记得的,就是张佩佩给顾大勇写信后的地第三天还是第四天。
“昨晚妈给爸写信了,你还写了两句,你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