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来就成这个样子了,他们不是去吃饭了吗?
贺之朝很是不解。
林长宏苦笑了下,然后回道:“他不小心摔了一跤。”
王琳“哐”的一声放下木盆,生气道:“胡说!什么叫摔了一跤?那分明就是没吃饱饭,饿的!要是吃饱了饭,能好好的没气力摔跤吗?”
闻言,林长宏抿了抿嘴唇,倒是没有反驳。
王琳看着他们这老实模样就来气,于是接着叉腰说道:“要我说,长宏哥你们就是太善良脾气太好,一而再再而三的忍让,你看看现在换来的是什么,罗江哥人都饿成什么样了!”
林长宏扶着罗江,张了张嘴,最终叹了口气,什么也没有说。
陈小雪拍了拍气鼓鼓的王琳,安慰道:“行了琳琳,我知道你也是担心罗江,但是,长宏哥他心里也不好受。”
王琳看了眼林长宏同样苍白蜡黄的脸,气顿时消散了很多,嘟囔道:“我也不是怪长林哥的意思,我....我早就说了嘛,干脆回来吃,不要跟着那家人搭伙吃了,那家人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贺之朝看着这话过后,林长宏明显有些晃动的身体,默默把他给扶到罗江身旁坐下。
看样子,林长宏也不比罗江好受多少。
林长宏坐在凳子上,感觉好受了很多,他抬头对贺之朝感激的笑了笑。说实话,他现在也是饿得头昏眼花,要不是这些年的劳作锻炼下来,他都要跟着罗江一样摔坐在地上了。
说到底,这事儿也是怪他,要不是他次次都心软,罗江也不会被他连累到饿成这样。
他眨了眨眼睛,有些愧疚的说道:“这事儿是我的错,要不是我,罗江也不会跟着挨饿......”
罗江打断林长宏的自责,“不要这么说老林,这不怪你,都说了你就是我大哥,肯定是你在哪儿吃,我就去哪儿吃的,我是自愿的。”
“罗江,你......”听到这话,林长宏越发的难受,自己都害得他饿成这样了,他还愿意帮着自己说话。
林长宏越发的愧疚,是他对不起兄弟!
“我明天就去说,不去国红叔他家吃了,咱们把口粮拿回来自己煮。”林长宏下定决心。
罗江赶紧阻止道:“不!不用了,我其实没事儿,我就是没看清路。”
“还说没事呢,都饿成这样了,还没事儿?我看啊,你比长宏哥还要老实,大好人!”王琳恨铁不成钢。
好不容易长宏哥想清楚了,同意拆伙,他偏偏要逞强!
罗江白着脸,瞪着王琳说道:“我真不是饿的!”说完又看向林长宏道,“老林,你真不用为了我去说要拆伙儿的,我没事儿,我真不是饿的。”
林长宏拍了拍林长宏的手,有些感动道:“老罗,你别说了,我知道你是顾及我的情绪,你别激动,快坐着歇歇。”
王琳被莫名瞪了眼,有些委屈,但是看着罗江那惨白的倔强的脸,又压下了小情绪,她有些不开心的挽着陈小雪的胳膊,嘟着嘴,“本来就是,你看看看你都这样了,还要烂好心。小雪你说是不是,远的就不说了,就说今天吧,早上就给了你们两个红薯打发了,中午给了两碗野菜糊糊,晚上就更过分了,直接说没空做饭,这不欺负人嘛!一天下来就吃了一碗野菜糊糊!能吃饱个什么啊!”
陈小雪安抚似的拍了拍激动的王琳,也开口劝道:“罗江,琳琳说的在理,你们还在上工呢,就吃个这些东西,怎么耐得住。不说别的,你们总要为自己想想吧,这样就是铁打的身体都受不了,还是把粮食拿回来吃吧。你们要是不会做饭,我跟琳琳可以帮着一起做的。”
“......我....”罗江张了张嘴,这些道理他都是知道的,他也不是不饿,但是.......
他想到什么,又转头去看了看林长宏。
林长宏以为他是顾忌自己的感受,于是眼圈有些泛红,“放心吧老罗,我知道你脸皮薄,这事儿明儿我自己去跟菜花婶子说。”
他们俩搭伙儿吃饭是个老问题了,之前在大队上吃集体饭时,还没什么,最多是味道不太好,却还是管饱。
但自从伙食堂解散后,他们就不行了。
本来来这儿的时候就是个半大小伙儿,根本不会做饭,手忙脚乱做出来的饭也常常是夹生的。这个时候村里的一户人家向他们投来了援手,他们想着与其自己白白浪费了粮食还不好吃,那还不如拿着粮食跟其他人搭伙儿吃。
哪儿知道在吃集体饭时还满脸笑意给自己多打半勺子饭菜的菜花婶子,到了自己家里就变了个模样。
听了半天,原来是饿的呀!
还有,菜花婶子?是他认识的那个吗?贺之朝想着那今天下工前还来要顺点儿杂草的于菜花,心下了然,跟着这家人吃饭,能不克扣他们的粮食嘛。
“行了,咱也别说了,我去把中午剩下的糊糊煮一煮,给他们俩先垫垫。”陈小雪放下王琳的手说道。
“好,我也跟你一起去。”王琳也跟着走了进去。
“我一个人就行,你去把衣服晾着就好了,不然等下该忘记了。”
王琳一拍脑门儿,“哎,都气糊涂了,差点儿忘了这事儿。”
于是她又气鼓鼓的看了眼罗江后,端着木盆走了出去。
陈小雪把衣袖挽起,看了眼正在桌前倒水的贺之朝后,又转身走进了厨房。
贺之朝把手中冲好的麦乳精放在林长宏两人面前,又走进房间把剩下的两块桃酥拿了出来,“长宏哥罗江哥,先喝点儿东西垫垫底儿吧,凉了就不好喝了。”
贺之朝在乡下呆了些时候,更加明白了这年头吃食的宝贵程度。
当然他也不是故意的显摆自己装阔。他跟着林长宏关系不错,平日里林长宏也多有关照他,他是记在心底的。
从林长宏平日的吃穿用度来看,再加上他有时不经意的谈话中,能隐隐了解到,他手头上不太宽裕。饿了手上又没吃食,只能偷摸着晚上喝水充饥。
贺之朝不忍心,
林长宏是好人,当得起一声哥,也值得他给他冲泡一碗麦乳精。
闻着香喷喷的麦乳精,林长宏两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想要移开眼珠子但是那碗香甜的麦乳精像是有钩子似的紧钩着不放。
林长宏无意识的舔了舔嘴巴,干巴巴的笑道:“不用了,之朝,你自己喝吧,我们,我们等下就吃饭了。”
他手头不比贺之朝宽松,拮据得很,麦乳精这东西向来是只听说过,还从未没尝过呢。
贺之朝同志贸然给了他们俩一大碗,哪怕馋得慌,他也是不敢动的。听说这玩意儿稀罕得很,拿着票都不一定买得到,也不知道多少钱,还不还得上人家的情谊。
罗江也是别扭的撇开了头,但是肚皮却是十分不给面子的“咕咕咕”叫了起来,
霎时,罗江那张并不白皙的脸“唰”的下变了色,黑中透着红,红里透着黑。
虽说这场面有些滑稽,但贺之朝并没笑,而是贴心的当自己是个聋子瞎子,转身走进了房间。
贺之朝走后,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厨房传来的细微的锅碗瓢盆的敲响,两人坐在小板凳上都没有动,但眼睛却不约而同的紧盯着桌上的碗。
热腾腾的,乳白白的,看起来就十分的美味儿。
这麦乳精的香味儿十分的霸道,在整个房间蔓延了开来,林长宏的肚皮也忍不住跟着唱起了反调来。
咽了咽口水,林长宏看了眼罗江,建议道:“要不,要不我们还是喝了吧,之朝说凉了就不好喝了。”
之朝都好心的放在这儿,不喝多浪费啊,大不了之后他多帮着之朝多做点儿活。
罗江扭开脸,没有吱声儿。
这样想着,林长宏率先伸手捧起了自己面前的那碗麦乳精,虔诚的小啄了一口,顿时眼睛一亮,埋着头继续喝了起来。
罗江眼睁睁的看着林长宏喝得香甜,自己的手也不争气的往桌上伸去,终于等那大碗香香甜甜的麦乳精下了肚,还是真香!
贺之朝坐在桌前沉默了半响,任由夕阳在纸张上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圈。
他打算写封信给父母报个平安,因着那个突如其来的梦,他下乡时走得浑浑噩噩,好些事情都没理顺,连给后一天就要前往农场的父母就只是匆匆打了个招呼,现在想想还是有颇多遗憾。
哪怕他知道这种分别只会持续不到一年,但现在他还是怕会出现意外。
心中有千言万语,落笔只留下了三两行。最后提上句,甚好勿念,贺之朝叹了口气,轻轻把纸折好放进信封锁进了抽屉,等着下次去县城就一起带去寄走。
来这儿才不到一个月,好像离开他们已经过了好几年似的,也不知,他们是否安好康乐。
还不等他多做感慨,外面就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陈小雪从门外探出头来,脸上满是不好意思的恳求。
“贺之朝同志,能麻烦你帮下忙吗?”
说完双手合十,微微的摇了摇。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