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出这个结论,丁秋葶脸都黑了。
至于芷兰设局的动机?呵,横竖脱不开“利谷欠”二字,她也不费这个心思去琢磨。
而且,看如今的事态,她也不算就束手无策了。
——丁秋葶自觉行事素来小心,且不提往日,近来她与芷兰的接触,前后不出五指之数,能落下什么东西足以作为把柄的?
她能想到的,唯有她私心瞒下那芷兰找上她的真正时间罢了。
但仔细想想,便是这事真叫太太发现、怪罪下来,顶多叫她伤筋动骨一番,而大爷之事是怎么也牵扯不到她的头上去的,所以她的性命地位终归无碍。
假若芷兰是另外为陷害她而作假?
不说芷兰害她的心比不比得上太太,亦不说这“证据”经不经得起查证……古人有云“谷欠加之罪何患无辞”,太太若想对她下手,有没有芷兰都是一样的。
——丁秋葶能想到这些东西,算计了她的芷兰,未必想不到。
她甚至隐隐觉得,现在这个状况,其实完全在那芷兰的预料之中!
难道不是吗?
就跟一开始,那芷兰引you她加入其所谓的谋害太太的计划,实质是算准她会告密的心思——这反而导致她落入这么一个不上不下的局面。
如今,芷兰摆在她面前的,亦是那么一个极具吸引力“饵”——
是的,现在就只有她知道,大爷真正落在谁的手上!
她只要让太太相信,派人去将芷兰拿下,就可以顺利救出大爷;万能场景转换器!若是来得及,大爷还能分毫无损……
这份“功劳”,可比提供什么人名、什么绿豆粉,大太多、太多了!
……偏生芷兰就是明晃晃告诉她,这一切就是一个“局”!想到这,丁秋葶眼都红了。
明明吃了一次亏、上了一次当,明明知道这就是龙潭虎,那她是闯与不闯?
——闯,必须闯!
“好处”都可以说是放到嘴边来了,如果连张一下嘴的胆量都没有,那她当初还不如老老实实去当个丫鬟配小厮呢!
再者,她丁秋葶就不信芷兰真能算到这个地步!
——若真如此,活该她被“噎死”!谁都怨不了!
丁秋葶深呼吸一口气,平复一下情绪,开始思索对策。她偷偷摸摸地瞥了一眼脸色惨淡的贾敏,心道太太现在怕是听不进旁的话;又念及刚才出去的乃是孙嬷嬷,顿时心生一计。
这么想着,丁秋葶便开口,低声向贾敏请辞。后者此刻的确管不了其他,摆摆手就让前者出去了。
丁秋葶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就瞧见已经将贾敏的命令安排下去的孙嬷嬷往这边走来。丁秋葶忙迎上去,唤道:
“孙嬷嬷,能抽空听我说几句么?”
怕孙嬷嬷不理会,丁秋葶又补充一句:“事关大爷的,望嬷嬷……”
“难道姨娘知道大爷在哪里?!”孙嬷嬷脸一肃、眼一瞪,只是声线亦刻意压低了。
“我只是猜到大爷被谁人带走了……不过真与假,还需进一步查证。”
孙嬷嬷深深地看了丁秋葶一眼,又看了看屋里的方向,方抬步走到不远处的屋檐下,道:“奴婢不敢擅作主张,只能先听一听姨娘的想法,再做决定要不要禀告太太。”
“这是自然。”丁秋葶点点头,遂将是芷兰带走林玄的猜测说了出来。
孙嬷嬷闻言,有些没好气地道:“姨娘因何故到现在都不肯放过芷兰这个管事娘子?”
怪道这姓丁的有想法只敢悄悄来跟她说、而不敢跟自家小姐提。孙嬷嬷心里碎碎念。刚刚才莫名其妙跑来,说什么芷兰要对小姐不利;转头见疑似发生了什么,又硬安到芷兰头上了。
这到底是什么冤什么仇哪!
现今小姐因大爷的事失了冷静,要是这会儿还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话,准大发雷霆!
——话说这姓丁的之前有孕的时候,她被小姐派了过去、名为照顾实为监视快有一年。这之间这姓丁的亦算是老实听话,对她这个小姐的人亦足够恭敬……
旁的不多,一点儿面子情,她与这姓丁的,还是有的。
所以在不涉及自家小姐安危的情况下,孙嬷嬷想,她还是乐意开个口,提点这姓丁的两句。
孙嬷嬷道:
“奴婢自不清楚姨娘与那管事娘子之间发生了什么,叫姨娘对对方这般‘上心’……平素还好,只是太太如今心情不好,姨娘请听奴婢的一句劝,这个时候就莫要玩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为好。”
孙嬷嬷这话,与明着说丁秋葶想趁机“铲除异己”不差了;反派boss群居计划。
丁秋葶听到这么诛心的话,脸色分毫未变,仍是十分诚恳地道:“嬷嬷这话可误会我了。我要真这般想,我也不会说什么查证真假了。”
丁秋葶顿了顿,又道:
“而且,太太本就有让林大管家去查今儿有谁出了家门……我虽愚钝,但亦知晓太太这般安排是在担忧什么。
我觉得太太这个安排,是很合理周全的。不过家里每天究竟有多少人出入,想必嬷嬷心中亦有数——就更不用说今儿马棚子还走了水……
我自是希望,太太的担忧只是虚惊一场,但若真是……这么多人,一个一个地查,得找到什么时候?
……我自知这般三番两次针对芷兰,不止太太,连嬷嬷也觉得可疑。我也不是求着嬷嬷一准得听我的……嬷嬷,你看这样可行与否?横竖林大管家已经在查了,假如,最后报上来的名单上,有那芷兰的名字,多少亦说明我不是在无的放矢……
我不求什么,只希望嬷嬷你能,稍微向太太,提一提?”
孙嬷嬷皱着眉想:这姓丁的说这么多,还不是不达那目的不罢休?……但听了这么多,她亦隐隐觉得那芷兰是有些……罢了,若名单上真有芷兰,她多嘴提一句,也不是不行。
想着,孙嬷嬷还是特意说道:
“只是提一提的话,奴婢也不是不能答应姨娘——至于后面查不查,总归得看太太的决定。”
丁秋葶连道自然。她只要孙嬷嬷帮忙提提就行,后面的计划,她自会去促成。
接着孙嬷嬷进屋跟贾敏复命不提。未等贾敏再有吩咐,便再有丫鬟来报,说是在假山石附近某处草丛,找到了昏迷不醒的王春雪。
找到奶娘,可林玄依然不知所踪——这代表着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贾敏咬着牙关攥着拳头,不断在心里对自己说“要坚持”“绝不能在这时候倒下”,努力强撑着。
亦是这个时候,大管家之妻、林信家的,亦就是芷芸,把贾敏要求查的名单带过来了。
芷芸已然知晓林玄在林家内院失踪的事,亦晓得可能与马棚子意外走水有关,亦不多话,赶紧将名单交予贾敏,还说了好几个其初步觉得有可疑的名字。
贾敏抖着手接过名单。她一边听着芷芸报告,一边在心里思索着——时间拖得越久,她的晨哥儿便越危险。但名单上的人太多了,一个个找太费时间,此刻只能挑最有可疑的了,她只盼望犯人就在其中……
此时孙嬷嬷正站在贾敏身后。前者在名单上扫了一眼,果然见到芷兰之名。于是待贾敏选得差不多了,孙嬷嬷便提出,干脆再加上一个芷兰吧。
未等贾敏开口,芷芸就一脸疑惑地说道:“嬷嬷怎地提到芷兰?——太太,芷兰之前就跟奴婢告了假,说今儿家去、走一走亲戚……芷兰那亲戚,奴婢听说就住在后面,离得不远。太太若想,立刻就可以使人将芷兰叫回来。”
芷芸这么一说,芷兰似乎不算太可疑。孙嬷嬷张嘴想说什么,猛地瞧见贾敏的脸色,就闭上嘴不做声了。
倒是见到芷芸来了、便借故进了屋的丁秋葶适时开口“建议”道:
“太太,这些人出门,总不会一个人都没遇上——假如把家里人叫上,问一问有谁行事特别古怪的……岂不更快?”
丁秋葶言下之意,便是:大爷这么大一个孩子,要带出林家去,绝不轻易;最强文圣。或许当时不注意,如今特意问起,总有察觉的。
贾敏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丁秋葶一眼,才对芷芸道:“按我刚说的名单去查……其他,亦照丁姨娘说的去做。”
芷芸应是。
不一会,在林家家里的所有仆妇丫鬟俱来到贾敏的院子。
然后李嬷嬷便按照方才贾敏挑出来的人名一一去问,众人无不如实应对;可惜问完了,亦没得到什么实在的确凿的信息。
李嬷嬷抓着名单想了想,便如丁秋葶所愿的问起了芷兰。
于是那瘦猴似的于嫂子及其邻居圆脸妇人,就分别颤颤巍巍地将她们知道的倒了出来。
听到芷兰是抱着孩子出的门,贾敏、李孙俩嬷嬷还有丁秋葶均精神一震。丁秋葶甚至站起来追问道:
“你确定芷兰抱着的,是她的女儿?”
于嫂子瞄了丁秋葶一眼,那战战兢兢的样子全然没有对上芷兰时的蛮横。她信誓旦旦地说道:
“罗大生家的那个赔……那个女儿小草,奴婢是看着长大的,定然不会认错的。”
于嫂子浑然不觉她今儿其实完全没瞧见罗小草的正面。然而其邻居圆脸妇人,居然亦认同了前者的话。
听到这些,丁秋葶不禁皱起眉头。难道……那芷兰真的只是抱走自个亲女儿?
不,这怎么可能呢,她不相信!
芷兰这般正大光明、还能找到人证什么的,很有可能亦是其设计之一。丁秋葶心道。她得让太太觉得,必须“眼见为实”,必须使人去找那芷兰才行。
想着,丁秋葶便偷偷去看贾敏,惊喜地发现对方此刻一脸犹疑,于是连忙开口道:
“太太,您看问了这么多个人,独独芷兰是抱着孩子走的……虽说那是她女儿……但林信家的都说了,她们俩只是去了后面,离家里不远。这使人将她们叫回来,也不是很费事的。”
贾敏听了这话,虽知道这姓丁的,今儿一反常态老是咬着芷兰不放,但她必须承认,她不想放过任何可能与晨哥儿有关的线索……
罢了,就遂了这丁秋葶的愿吧!贾敏心中做了决定,正谷欠开口下命令之际,就见月柳脚步匆匆地跑进来。
她气喘吁吁地对贾敏说道:
“太、太太,林、林管家问、问到了,有人说,说,在今儿走水的马棚附近,看见一个、眼生的丫鬟,背着什么、东西,老大一件!古古怪怪的样子!!!”
在场众人闻言,无不大吃一惊。大部分人都在想,看来掳走大爷的,就是这个“眼生的丫鬟”了。
唯独丁秋葶暗地里恨得咬牙切齿:怎么会有另外的人?难道也是芷兰的计划的一环?
……芷兰到底想做些什么?!
然而这时候已经没人在意丁秋葶的想法了。
就听贾敏急切地追问道:“——那人呢?捉住了吗?!”
月柳有些害怕地说道:“马……马棚子现今乱得很,那丫鬟听说一转眼就找不着了,林管家说,只怕对方已经趁乱……”
“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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