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光年微微抿唇, 沉默一阵。
光与影交错着从他眼睛上方掠过,他一言不发,停顿了一会儿, 转过来抬起手,摸摸鹿溪的脑袋。
安抚似的,低声说:“在飞机上是不是没睡够,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他说着,拍拍自己的肩膀:“可以给你靠。”
鹿溪撇嘴:“你敷衍我。”
“为什么?”她不理解,心碎地看着他, “你隐瞒了什么不想告诉我的事情吗?”
窗外风景飞速地过,晴空白云在余光之外无声地漂浮。
薄光年与她对视, 良久, 唇角微动:“没有, 我只是……有点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鹿溪眨眨眼,往他的方向凑凑。
再凑凑。
薄光年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她像只小动物似的, 脑袋啪叽倒在他肩膀上。
“你生了什么病啊。”鹿溪小小声, “跟我讲讲好不好。”
薄光年呼吸微滞,感觉自己的心在她面前化了一次又一次。
他怎么可能有秘密, 瞒着,不告诉她。
……她只要朝他靠近一点点, 他就恨不得,把自己和全世界, 全都捧到她面前了。
“Edward……是我的心理咨询师。”薄光年又沉默了一会儿, 垂眼,握住她的手,低声说, “天黑还早,如果你想,我们现在就可以,一起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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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溪对“咨询师”没什么想象。
虽然做科普博主的时候,对很多人科普过这个职业,但现实生活中,她确实从没跟这群人打过交道。
Edward是一位美籍华裔。
薄光年没有提前预约,今日的见面有些匆忙,不能在Edward家也不能在工作室,索性临时定在了薄光年名下一座临近的小庄园。
管家带着人过来时,鹿溪正百无聊赖地靠着拉杆看池子里起起伏伏的鲤鱼,这些鱼刚刚吃饱了,她往下扔鱼食,它们也没什么反应。
她有点郁闷,不想开口,薄光年就一言不发站在她身边,目不转睛地看她。
Edward一见到这画面,就笑了:“你好,你一定是光年的夫人。”
鹿溪微怔,转身回头。
男人身形高大,穿一件有暗色条纹的衬衫,长相十分文气,黄皮肤,却有一双大海一样漂亮的蓝色眼睛。
她舔舔唇,突然有点紧张,挺直背脊朝他伸手:“你好,我叫鹿溪,是……是光年的老婆。”
Edward握住她的手:“我叫Edward,是光年的咨询师。”
三个人坐下来,鹿溪从这个男人口中,得知了一些她过去不知道的、关于枕边人的信息。
但也仅仅是“一些”。
Edward并不健谈,每一件事都点到即止,不往深处谈。
鹿溪反应了一阵子才想起来,他应当跟薄光年签了保密协议。
这样的话,剩余的、那些Edward没有详细说的事情,只能等晚上回去……或者她再找个别的机会,才能从薄光年口中问出来了。
“我很早之前,就跟光年谈过,希望他跟家人一起来找我。”心理咨询进行到后期,总是要回归到家庭,原生家庭也好,新的小家庭也好。Edward说,“但他总是拒绝我。所以这次,他愿意带你来见我,我其实有一点意外。”
鹿溪回过神,有点小沮丧:“但是……我好像也没法为他做什么。”
万恶之源还是那条狗。
明明薄光年从那时候开始,就表现出跟同龄孩子不太一样的情绪状态了。
但父母竟然都只以为他是天生冷淡不爱跟人打交道,谁也没往心里去。
一直等他有能力自立门户了、意识到不对了,才自己主动搭上Edward这条线。
……那哪还来得及。
共情障碍这东西,往严重了说是犯罪人格,幸运的是薄光年很克制,一切都还在可控范围内。
但往小了说,没什么药物可以有效控制,他是不是一直就只能这样。
鹿溪沉默一会儿,失落:“要是再早一点认识他就好了。”
那还养什么狗。
他长得这么好看,她肯定天天追着他玩,把他烦得连蹲在路边看蚂蚁搬家的时间都没有。
那样的话,他就不会被锁在车里,不用跟自己的小宠物搏斗,也不会被咬,不会受伤——
薄光年坐在她身边,长腿微屈,侧眼看她,失笑:“我都没有不高兴,你怎么回事。”
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
鹿溪更难过了:“你不难过,是因为你没有感情啊。”
薄光年:“……”
他好像也没法反驳。
Edward被逗笑:“光年也不是完全没有感情的,我一般不给他贴标签,但他有一个强大的自我。”
鹿溪嘀咕:“喔,对不起,我不该把你定位成没有感情的感情骗子。”
薄光年:“……”
薄光年微微眯眼,报复似的,轻轻将她的脸掐起来一块:“你倒是摸摸良心,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鹿溪指出:“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你又口口声声说喜欢我。”
薄光年唇角微动:“那我死活不说喜欢你,你会更高兴点么?”
“不可以。”鹿溪可怜,“那我会哭得更厉害。”
Edward笑意飞扬。
他总算是缓过来点儿劲,明白了一件一直不太明白的事。
对于薄光年来说,那种程度的共情障碍,根本就影响不到他正常生活。
但是为什么,他偏偏又走到了他面前,固执地,想要纠正“自我”——
Edward忍俊不禁:“其实之前,有很多次,光年跟我提到过他的‘太太’。”
鹿溪耳朵一动,注意力立马被吸引过来:“怎么提的?”
Edward:“每一次都不太一样,在他的描述里,他的太太有时候是猫咪,有时候是鹦鹉,有时候是一把铁锤。”
有时可爱,有时冒失,吵吵闹闹,一刻不停。
鹿溪:“……”
毛茸茸也就算了,为什么还有铁锤?
鹿溪眯眼盯住薄光年,薄光年平静地与她对视,并没有说话。
Edward不疾不徐,温和地指出:“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是因为,他原本的世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是她以各种形态出现,然后,构成了他的万物。
他的山川,他的河流,天地鸟兽,浮云苍狗。
万物归一,她是一切的起点。
是因为她,他开始想要做一个“正常人”。
鹿溪屏住呼吸,下意识攥紧薄光年的手指。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Edward起身,笑道,“以后光年做咨询,也陪他一起来吧。”
微顿一下,他像是对鹿溪,也像是对着薄光年。
轻声道:“以后不是一个人了。”
-
离开庄园,天空如同少女的脸颊,已经是云霞漫天。
返程路上鹿溪难得沉默,没有像往常一样拽着薄光年絮絮叨叨,但好像是为了表示自己没在赌气也不嫌弃他,两手一直紧紧攥着他的胳膊,在车上也不愿放开。
沉默,苦大仇深,但是粘人。
薄光年几次想笑,又忍住。
他最近想笑的次数呈指数增长,结婚这么久,终于感受到一丝恋爱的甜蜜。人和人的情绪会互相影响,彼此靠近的时候,体温总是会温暖对方。
阳光染红天边,压着最后一抹夕阳余晖,车在另一处古朴大门前停下。
看着窗外陈旧的石狮子以及门前灯笼,鹿溪脑袋上弹出一个问号:“?”
沉思了一路的鹿溪,终于抬起头:“不回家吗?”
薄光年“啪嗒”解开她的安全带,顺手呼噜呼噜她的脑袋:“先吃个饭。”
这是城中挺出名的一家私宴,去年刚被薄光年买下来,合并进了名下主打高端市场的餐饮品牌。就算一天只能开放两桌,也供不应求,预订到了半年之后。
鹿溪轻“喔”一声,由他牵着进门。
一路灯光温柔明亮,穿过假山池塘,两人在湖心落座。
薄光年垂眼:“看看你要加什么。”
菜单有点沉,鹿溪翻开,左右看看:“我想吃的你都已经点了,你好棒老公,你好了解我。”
薄光年倒茶的手一顿:“……”
也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他稍缓了缓,才将倒好的茶递到她面前:“当心烫。”
鹿溪接过来,一下车,整个人都活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我想了一路,想通了。”
薄光年:“嗯?”
鹿溪:“你不想要孩子,一定也是因为共情障碍,所以担心自己没办法好好对待小孩子吧。”
薄光年:“……唔。”
那倒也不是,他就是纯粹讨厌那些会分走鹿溪注意力的东西。
鹿溪以为他是默认,觉得自己找到了突破口:“那我现在只要认真跟你谈恋爱就好了呀,等你哪天突然开窍,就会想要拥有幼崽了。”
薄光年:“……也许吧。”
不会的。
下辈子吧。
“这样的话,我知道那几张指令卡要怎么用了。”鹿溪以为确认了他的心意,再一次兴奋起来。
她从毛球包里拿出自己藏了很久的指令卡,许愿似的,放到手心:“我要下最后一个指令啦。”
薄光年看着她,没有动弹:“嗯?”
暮色四合,四下静寂无人,湖心凉爽,水面上偶尔有白鸟掠过,铺开粼粼瑟瑟的红光。
鹿溪轻声:“希望薄光年以后每一天,都高高兴兴的。”
她说,“跟我在一起,不要生病,也不要不开心啦。”
作者有话要说: 新书插个队好不好鸭!QAQ我想先写《盛夏梅子糖》:
十六岁时,孟朝夕恃美行凶,撩了短暂寄居在自家的故人之子。
再后来……她始乱终弃,抛弃了他。
那年暴雨袭城,大街小巷播报红色预警。谢长昼清隽沉默,穿着单薄衬衫,在注定不会开启的门前,等她到天明。
二十五岁,两人狭路重逢。
当那个传闻中矜贵高傲、如今可以在A城搅动风云的年轻继承人,在黑暗中朝她抬起头,声音低沉,不带一丝感情地命令:“坐过来。”
她就知道……
哈哈,她完啦: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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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联姻利益至上,谢长昼手段狠辣、冷心冷情,所有人都觉得,他不会给孟朝夕什么好脸色。
孟朝夕本人也这么认为。
然而婚后第二个月,又是暴雨天。她手机没电,晚归进门走到玄关,在黑暗中猝不及防被人一把攥住,用力按进怀中。
男人气场清冷,落在腰间的手收得很紧,脑袋埋进她的颈窝,声音低哑,微微颤抖:“你去哪了?”
很久以后,孟朝夕才知道,她不在他身边的那几年,谢长昼过得有多狼狈。
他费尽全力爬回高位,只是为了站在山巅,再看一眼人潮中,他心尖上的姑娘。
◎“极昼将至,你的长夏永不凋零。”
◎富家千金恋爱脑 x 清冷病娇切开黑
◎先婚后爱/破镜重圆/双向奔赴/是个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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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来戳专栏收藏一下吧吼不吼!!我想九月开文,但是新文案莫得预收好难凑到一千【啜泣.jpg】
Ps,不要急不要慌,大哥会有的,教授也会有的。在我雄心壮志的计划中,明年2月之前,不算这本,我至少还能再完结三本书: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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