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定在了这家鹿溪种草很久的餐厅。
餐厅在山巅, 只有一条缆车索道可以抵达，鹿溪之前好几次想来，没找到机会。没想到最后, 是跟薄光年一起。
她放下餐叉，双手捧脸, 盯住面前的人。
一道玻璃之隔, 夜幕已经完整地笼罩整座城市，屋内暖光盈盈, 灯光打在对面男人的脸上, 清俊得不像话。
薄光年微顿，抬起眼：“不合口味吗？”
鹿溪睁圆眼, 一脸无辜：“没有啊，但我想看着你。”
她都没好好看过薄光年。
不知道对面的人什么时候变得傻不拉几，明明喜欢她，嘴上又一语不发。
每一次她问起, 他还都一本正经地回绝。
如果他早一点告诉她，不说喜欢是因为压根儿没有这个概念——
那他们岂不是, 从三年前，就可以开始恋爱了？
薄光年微抿了抿唇, 动作停住。
半晌，后知后觉地，一只手捏捏后颈, 动作不太自然地移开目光。
【……咦, 薄总是在紧张吗，救命他有点可爱？】
【好想知道缆车上发生了什么，鹅鹅鹅，感觉两个人坐了一趟缆车下来气氛都变了, 这是什么神奇索道，我也要带男神去坐！】
【这两个人在小空间里躲着不知道干嘛，还特地把麦给掐了，我看到了是小鹿动的手，今天也是心机鹿鹿.jpg】
【但是跟拍又拍得很清楚，俩人坐在缆车里除了牵手手之外什么都没做，光神听了都生气.jpg】
鹿溪问他：“你会不会觉得不自在？”
薄光年将飘远的视线收回来，有些意外：“为什么这么问？”
鹿溪身体稍稍前倾：“你好像有点紧张，耳根都红了，以前不会这样的。”
薄光年：“……”
鹿溪真的没反应过来，一本正经：“是因为跟我在密闭小空间里待久了，还是因为太久没面对直播镜头，所以不习惯？”
薄光年：“……”
他微默一下，一言不发地伸长手臂，将她面前的小牛排拿过来。
接过她的刀叉，慢条斯理地又十分有序地，帮她切割成小块。
“好了。”他低声，“我帮你切好了。”
弹幕一片wow，鹿溪接过来，潦草地看了一眼，目光还是落在薄光年身上，一副不打算放过他的样子。
薄光年：“……不吃吗。”
鹿溪摇头：“我不急着吃饭，但是今天的你特别好看。”
薄光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她以前好像……也没这么夸过他。
每一次。
似乎是每一次，他只要表现出一点喜欢她的迹象，她就会十倍拥抱他。
但凡他主动一点点，她就会朝他跑过来，冲进他怀里，把余下的路全都走完。
薄光年心下微动，低声：“你也很好看。”
鹿溪蹭地睁圆眼，半晌，脑袋上方迟缓地冒出一个小小的红心。
她伸出手在空中虚晃一下，笑意飞扬：“我接住了，我看到你从空中给我发射了一个小爱心。”
薄光年又是一顿。
……接下来他该说点儿什么。
他面上不显，心里开始疯狂发弹幕，思绪跳来跳去，四处游移着，最后又回归到：说点儿什么好？
映着灯光，鹿溪眼底暖光荡漾。
她举起酒杯，碰一碰他的：“庆祝今日，薄先生。”
薄光年：“怎么？”
鹿溪：“在今天之前，你从来没跟我告过白。”
她停顿一下，故意道：“求婚的时候也没有。”
【？？？嗯嗯嗯？我听见了什么，光光你怎么回事！！】
【笑死，开始清算旧账了吗，他们对外说过很多次他俩是家族联姻呀，感觉没告过白也挺正常的[捂脸]】
【等一下哦，重点难道不是，鹿鹿子说，在今天之前……？所以意思是，今天光神告白了吗？】
【精准捉住重点，所以这段话的重点是！薄总在缆车里跟鹿鹿子告白了！】
【这男人怎么回事，结婚三年了才想起来告白，像话吗[狗头]】
薄光年像个卡壳的机器人，又停顿了一下。
“按照正常的流程……”他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描述，“结婚之前，应该要先告白，对吗？”
鹿溪点头：“对呀对呀。”
薄光年思索片刻，点点头：“这样。”
然后他重新低下头，继续切面前的小牛排。
鹿溪：“……？”
然后呢？
鹿溪：“我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你不打算，重新，干点儿什么吗？”
薄光年：“比如？”
鹿溪：“比如，重新，求个婚？”
薄光年微皱一下眉头：“可是现在再求婚，对于你来说，已经不是惊喜了。”
鹿溪：“……”
鹿溪：“你撤回上一句话，我可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到时候，配合你装一装。”
薄光年思考几秒，顺遂地答应：“好。”
他答应得好爽快。
但鹿溪突然有点小小的不爽。
早知道提要求这么容易，当年结婚就不该轻易放过他，她应该把所有能提的要求，都提一遍。
当初结婚时，她正沉浸在失恋情绪里无法自拔，而薄光年忙着工作无暇分神，婚礼婚房一切流程都是交给别人来操办的。
她总想着，跟薄光年也没那么熟，不算太亲密，搭伙过日子，不能要求那么多。
但是现在想想，如果早在那时，薄光年就喜欢她……
那她应该多提一点无理请求。
夜色沉静，黑色天幕下的缆车在山中化作两道银色流光的铁轨。
耳畔音乐流淌，鹿溪吃了几口肉，今晚第不知道多少次，放下刀叉。
她整个人都有点小躁动，两手撑着下巴，探着脑袋叫他：“光光。”
薄光年：“嗯？”
头顶冷色调的光芒直直打在他领口，将男人的气场衬得有一些清冷。
鹿溪小声：“如果当年我们结婚的时候，我提出了无理请求，你会答应吗？”
【干嘛这么小声啦，鹿鹿子大声点，别只让薄总听啊，给我们也听听】
【这个无理请求，是指我理解的那个无理请求吗？】
【不管我理解的是哪一个无理请求，这都必须得是个带点儿颜色的请求不然我不服气[狗头]】
薄光年手指微停，不太明白：“具体指什么？”
鹿溪撑着下巴想了想，想出个比较夸张的：“要求你亲手把主卧的墙壁涂成粉色，贴满魔卡小樱的海报，把你送的玩偶们转一圈摆在床旁边——我俩结婚时，春山还没有出这个动物系列。但是没关系，你可以随便找一些玩偶，在脑子里代入一下。”
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薄光年不假思索：“会拒绝。”
鹿溪：“……”
鹿溪懂了：“我俩刚结婚的时候，你还不喜欢我。”
薄光年微皱一下眉头，很快又松开：“跟喜不喜欢没关系，主卧涂成粉色，不太合理。而且，为什么非要我亲手做？装修工人比我专业多了，这一条也不合理。”
鹿溪想了想，又问：“那如果……”
“小鹿。”薄光年低声打断她，“没有如果，重来一次，可能仍然是那样。我们现在在一起就很好了，不是吗？”
鹿溪的话卡在嗓子眼，吞不下去，吐不出来。
半晌，她说：“是哦。”
但是，又忍不住有点不甘心，觉得过去这三年的时间，都浪费了。
吃完晚饭，两个人一起下山。
夜色如同浓艳的绸缎，将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也包裹进去。
鹿溪被她牵着，沉默着走出去很长一段路，才小小声：“既然你告白了，那我就好奇，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女孩子们都很好奇这个，请务必谨慎作答。”
薄光年试图理解她的逻辑：“所以你认为，如果我足够喜欢你，就会纵容你。假如结婚时没答应你的要求，那就可以证明，该阶段内，我是不喜欢你的。”
鹿溪：“难道不是吗？你看我就很纵容你。”
薄光年：“……”
弹幕一片哈哈哈，他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地叹息：“那是因为你从来不负责。”
每次都撩完就跑，从不去想以后怎么办，也不会思考“这件事应不应该纵容”。
冬季深夜有些冷，两个人路过街角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他牵着她的手，把她拽得离身边更近一些。
“就算真在那时候答应了你的所有要求，也证明不了什么。”同一件事可以有千百种解释，何况在薄光年记忆中，那阵子鹿溪只顾着伤心了，眼里压根儿容不下其他事和其他人。
虽然不能完整地解释，但他总觉得，喜欢，或者说“爱”的表现，应该不是只有纵容。
——或许还有约束，克制，以及，结束自我封闭的状态。
他停住脚步，拽拽鹿溪白色羽绒服上长长的兔耳朵：“进去给你买杯热牛奶。”
她在他身边，羽绒服拉链拉到下巴，围巾一裹，整张脸只剩下一双黑漆漆的眼睛。
鹿溪应声：“好。”
两个人一起走进便利店。
热牛奶的时间里，薄光年点开苏怀的对话框：【1。】
苏怀秒回：【怎？】
薄光年：【你什么时候去维也纳摇花手？】
苏怀：……
苏怀：？？？
苏怀：【不是，你跟嫂子好好的，为什么突然来找我的茬？而且我们当时怎么约定的来着，你找到你的爱情了？】
薄光年：【我找你，就是想问你这个。】
苏怀：【怎？】
薄光年手指停顿一下，敲在光滑的屏幕上：【怎么跟爱人求婚？】
苏怀：？
苏怀不懂：【大哥你都结婚多少年了，你要跟谁求婚？嫂子能同意吗，就鹿家那家业，你放过了就找不找第二个了啊，而且，而且你怎么跟她父母交代？不是……你想什么呢？我不是骂你，但你怎么回事？】
薄光年：……
薄光年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就是跟你嫂子求。】
作者有话要说： 雪山副本其实没有什么特别要交代的，但我想写几天指鹿为光小日常（我最早开这本书就是想写日常，我果真不忘初心牢记使命……），所以直接顺着写下来了，跟正文没啥关系，这个故事真的在chap73就完了。我把番外的小标题都改成四个字啦，可以跟正文做个区分 =3=
番外部分，目前定下来的主要就是小日常和校园，结婚蜜月生子和副CP暂时都不写啦，如果你们特别想看，我再写……？
倒是，之前，粉丝弹幕里的古风脑洞，杀手金盆洗手后那个，我还挺想试试的……等我把其他番外写完，如果还想写，我就…… ：D
话说回来。
开这本书之前我休息了好久，一度非常怀疑自己到底还会不会回来写书，但写鹿溪的日常时，觉得很快乐。收到过读者留言说总裁日常太不真实了，就是很不真实啊，因为互联网公司大家都忙得脚不沾地，我真的，好想，好想，过鹿溪的生活喔：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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