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不停下。
面前的火锅咕噜咕噜冒泡泡, 一半番茄一半棒骨,空气中飘散开诱人的香气、
送外卖的小哥戴着手套当场给他们表演了一个甩面,付司晨用筷子夹着鱼籽福袋, 扑通扑通一个个往鹿溪面前的棒骨锅里下:“来, 吃, 不要跟我客气。”
鹿溪惆怅:“我都没跟薄光年一起吃过火锅……”
付司晨啧啧啧:“那你跟他在一起的时候, 该多么不快乐啊。”
鹿溪嘀咕:“他不喜欢火锅, 因为味道会染到衣服上。”
付司晨:“别跟他过了,跟我过吧,我们天天吃火锅,嗯?”
外卖小哥手一抖,差点把面甩在她头上。
这顿饭吃得十分缓慢,付司晨在饭前吃了小半盒炸鸡和一大块披萨,本来就不怎么饿。
鹿溪又一直盯着锅发呆,苕粉煮得几乎融化在汤底里,她才想到捞起来吃。
倒是亨利四世很高兴, 暴雨日, 今天付司晨没有出门遛它,它看到了陌生人,快乐地转来转去。
付司晨撑住下巴:“鹿鹿, 你也养条狗吧。”
鹿溪:“嗯?”
付司晨:“在大多数时候,男人是不如狗的,狗至少还能看家,你说是不是。”
鹿溪眼皮一跳:“……你老公不是今晚就回来了吗, 你在背后,就这样说他。”
付司晨:“真好,你还记得我有老公。他也是一个不回家的男人, 比薄总有过之而无不及。”
鹿溪惆怅:“但是,你老公还会提醒你一下,下雨不要出门乱跑。薄光年他……他就不会。”
他可能直到现在,都没发现她离家出走了。
或者今晚根本就没回家。
或者,发现了,但是觉得无所谓,不用找。
鹿溪想着想着,鼻子又开始发酸。
她觉得自己好可怜:“我不是那个冷酷的鹿总了,我成了一个爱哭鼻子的傻瓜。”
付司晨怜爱:“你不失恋你也是傻瓜啊,我老公从没给我发过短信让我下雨别乱跑,你刚刚看到手机上弹出的那条提醒,是气象台发的。”
鹿溪:“……”
两个人一起叹气:“唉。”
吃完晚饭,付司晨拎着亨利四世,把狗子放回窝里,拍拍它尖尖的耳朵:“宝,妈妈去睡觉啦,半夜如果爸爸回家没带钥匙,你要记得从猫眼里看一下,然后给他开门哦。”
亨利四世兴奋地发出奶音:“汪!”
正在收拾碗筷的鹿溪:“?”
鹿溪看看狗,再看看小闺蜜,有点匪夷所思:“你老公怎么也是人民解放军,你不能对人好点儿?”
付司晨结婚,比鹿溪还要早一些。
她是豪门大小姐,对方的家族势力也不差。但两个人性格和工作都差太多了,一个是制片一个在军队,时间永远对不上。那段恋爱分分合合断断续续谈了好几年,鹿溪好几次觉得他俩铁定要分。
结果最后竟然还是走到一起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邪门的神秘力量在苦苦支撑。
付司晨摸摸狗头:“我对他已经够好了,不然今晚连床都不敢给他留,主卧给你,让他睡客房。”
鹿溪把桌子收拾好,洗洗手擦干净,在柜子里轻车熟路找到干净的枕头,蹬蹬跑进客房:“主卧还是算了吧,我要是占了你俩的床,你老公肯定不高兴。”
亨利四世趴下打算睡觉,付司晨转身去给小闺蜜拿被子:“你不占他的床,他也会不高兴的。”
鹿溪:“啊?”
她不懂:“为什么,他不喜欢你叫朋友在家过夜吗?”
可是她记忆中,付司晨那老公,性格还挺好的啊。
付司晨眨眨眼:“那倒也不是。”
但她没再往下解释。
客房很宽敞,朝向布局与主卧差别不大,鹿溪换好睡衣刚刚躺下,付司晨掀开被子从另一头钻进来:“我跟你一起睡。”
鹿溪小小地应了声“好”。
她昨晚被折腾了一宿,就没怎么休息,今天又冒着雨,断断续续步行了那么多路。身体疲惫至极,脑子却一直转动着,不想入睡。
窗外雨打屋檐,室内干燥静谧。
关了卧室大灯,地板上星星灯投影投向天花板,斑驳的银河流动着在头顶闪动。
鹿溪将手垫在脸下,小声问:“司晨,你喜欢你老公吗?”
付司晨翻个身,正对她,眼睛漆黑明亮:“我们经常吵架,但是每次,一旦跟他见面,我就生不起气来了。”
鹿溪羡慕:“真好。”
付司晨大喘气:“所以每次他回军区,我都会在微信疯狂找他茬;然后他下次回家,会把这些积攒的茬,一次性再给我找回来。”
鹿溪:“……”
鹿溪:“睡吧,宝。”
夜已经很深了,这场雨下起来就没停过,空调的冷气充斥房间每一个角落,蔷薇香薰的气息在屋内缓慢流动。
鹿溪跟付司晨分两个被窝,身上还是不舒服,她忍不住,将自己团成一团。
然后,迷迷糊糊地,梦见了薄光年。
蝉鸣不止的盛夏,跑道被晒出塑胶的气息,铄石流金,空气热得变形。
鹿溪跟他一起被关在器材室,她想要开窗,他一个趔趄,就朝着她倒了下来。
刚“哎哎”叫了两声,两个人就一起摔倒在软垫上。
这样近的距离,头顶风扇呜呜吹。
薄光年被惯性带倒,膝盖磕在软垫上,保持着这个半跪的姿势,将她圈在怀中,反而减小了她受到的冲击。
她穿校服短裤,白皙的膝盖和小腿暴.露在外,上衣的蓝白短袖是圆领设计,锁骨漂亮得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
两个人气喘吁吁,呼吸交融。
鹿溪两只手撑在身后,脑子有点蒙,看到少年微皱着眉头,额角有薄汗渗出,她忍不住,指甲在软垫上微微下陷。
然后,她试探着问:“你,你还好吗?”
薄光年没有说话。
他面无表情,唇角微抿。
鹿溪又尴尬地开口:“要不,你先起来?”
他还是没说话。
明明是异性之间也能很清白的姿势,到了他这儿,两个人一动不动,莫名就透出暧昧。
鹿溪盯着他,能感受到他喷在自己面前的每一次呼吸,她沉默着,心跳逐渐加速。
就在她打算开第三次口的时候,他哑着嗓子,低声问:“可以亲你吗?”
鹿溪愣住:“啊?”
“我喜欢你。”
薄光年微垂着眼,沉默了一会儿,重复道,“可以亲你吗?脸,好软,想舔一舔。”
身体……也好软。
想进入。
想破坏。
鹿溪从梦中惊醒。
轰隆隆——
窗外雨仍然没停,室内光线昏暗,她身上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重了一些。
勉强睁开眼,意识不太清醒,连动都不太能动。
卧室门虚掩着,留了条缝。迷迷糊糊地,她听见付司晨压低的声音。
“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付司晨嫌弃极了,“我闺蜜离家出走,我不能陪她睡吗。”
“讲讲道理。”男人情绪平和,声线低沉清澈,用讲道理的语气,不急不缓道,“我没说不能跟闺蜜一起睡,但我刚刚进门,你怎么跟我说?”
付司晨穿着拉垮的睡衣靠在门上,懒散地撩起眼皮:“嗯?”
宋又川:“我刚刚进门,没看清床上是谁,一进来就见卧室里黑漆漆的,你抱着一个人。我都没吵醒她,拍了拍你问是不是你的朋友,你揉着眼睛爬起来不耐烦地说——”
他微顿,有样学样:“‘怎么,我一个人在家,不准我找个人来抱着睡吗?’”
付司晨:“……”
宋又川军装还没换下来,长腿军靴,站在面前格外有压迫感。
他垂眼看她,教育小孩:“司晨,做个人。”
付司晨:“……”
她抓抓头发,起床气也散了一些:“行吧那我就不追究你无理取闹了,你吃晚饭了吗,想吃什么,我给你煮点。”
宋又川看她一眼:“你又想给我煮汤圆。”
因为她只会这个。
24小时,不管他什么时候到家。
她都会,煮汤圆。
想法完全被人看穿,付司晨不爽:“你有什么不满?”
宋又川撇开目光:“我吃过晚饭了,你可以回去陪你的朋友。”
付司晨嘀咕:“爱吃不吃,惯的你,下次回家小声点,不要再把我叫醒。”
宋又川没说话,她转身进客房的前一秒,他突然想起:“明天你要出门吗?”
付司晨想了想:“不知道,怎么?”
宋又川提醒她:“小区北门积水很.深,如果明天出门,不要走北边。”
付司晨“喔”了一声表示听见,趿着拖鞋转身往回走。
鹿溪窝在床上,将两个人前后的对话断断续续听了个大概。
她脑子不太清醒,整个人都没力气,思绪时断时续,有些分不清梦里梦外。
攥着被子边边,她皱眉,小声:“唔……”
付司晨坐在床边,正好听见,连忙凑过来:“怎么了?”
鹿溪不说话,连动都没动一下。
付司晨微怔,赶紧伸手探她额头。
滚烫的。
“我的妈。”她连忙把浑身瘫软的小闺蜜抱起来,“你发烧了啊崽,你昨天不是没淋雨吗,我给你泡了热茶还给你洗了热水澡呀。”
鹿溪脸颊红红,嗓子里像是含着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趴在她身上没力气回应,付司晨生气:“都怪那些讨厌的男人,真烦。”
宋·讨厌的男人之一·又川:“……”
他换了家居服站在门口,身形板正,整个人高大挺拔。
不确定方不方便进去,他见两个人都醒了,修长手指才在门上轻叩一叩,提醒:“有人拜访,你看一眼监控,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付司晨奇了怪了:“凌晨四点来拜访的,是人还是鬼啊?”
宋又川:“不知道,他说他找你。”
怀里还抱着个鹿溪,付司晨朝他招手:“搭把手,小鹿发烧了,我们打电话叫个医生过来吧。”
宋又川应了声“好”,大跨步走进来,走近了才发现鹿溪大半个身子都蜷在被窝里,卧室灯光昏暗,他一眼扫过去也没太看清,立刻收回手。
非常警惕,退后半步,移开目光。
付司晨好想骂他:“……人家穿着衣服的。”
这没用的老公果然很没用,付司晨叹口气,低头捞了几个抱枕垫在鹿溪腰后,把她固定住:“我去去就回,马上来喔。”
说完她站起身,拉着老公往外走:“算了,你去烧点热水吧。”
宋又川皱眉:“我们家缺热水?要现烧?”
付司晨怜爱:“我怕你觉得自己很没用,特地给你找点事,让你在家庭中建立一些自信。”
宋又川:“……”
两个人走到门前,付司晨低头看监控,一眼就看到立在门口的男人。
身形高大,气宇轩昂,唇紧紧抿着。
他衬衣长裤,手中拿着狐狸头的黑色直柄伞,身旁跟着世界级的著名钢琴家。男人裤腿以下都有些湿了,狼狈掩不住周身清贵和强大的气场,门口光线并不太好,不能完全看得真切。
付司晨微怔,开门:“薄光年?”
深夜的风雨一瞬间席卷着吹进来,宋又川按住她握门把的手,将门稍向前推了一些,避免开得太大。
付司晨被冷气一激,打个喷嚏:“快进来。”
深夜,室内干燥明亮。
薄光年熬夜到现在,精力还绰绰有余,但找不到鹿溪,满心满眼透着焦虑。
他不想迂回,单刀直入:“司晨,你是小鹿最好的朋友,她今天离家出走了,有没有来你这里?”
付司晨将两人引至客厅,宋又川不急不忙地给两个客人泡了热果茶,让他们坐下。
然后,她才眨眨眼:“来了呀。”
薄光年眼中立刻亮起光:“那她——”
付司晨大喘气:“但是,她不想见你。”
薄光年微怔,眼中的光渐渐又沉寂下去。
他沉默一下,说:“我明白。”
付司晨心想,你明白个屁呀。
她低头看指甲:“既然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为什么不跟小鹿道歉?”
薄光年舌根发苦:“我……”
“而且哦。”付司晨打断他,“小鹿为你做了那么多事,海边那场烟火她都没给我发放过,你竟然说你不喜欢她,你是人吗?既然不喜欢,为什么又在这里装深情?你们这些男的真的都好能装。”
宋又川:“……”
他拿着水杯站在旁边,听见这句,默不作声地看看付司晨,又默不作声地收回视线。
薄光年眉峰微聚,喉结滚动:“我没有不喜欢她。”
鹿溪在卧室里等了很久,没有声音。
嗓子实在干得厉害,她蓄了点儿力,掀开被子想站起来,腿软的感觉一点儿没有减轻,好像反而因为发烧,腿软得更厉害了。
她试探着走到门口,刚刚打开门。
就听见薄光年的声音,从客厅里,低低地,遥遥地,传过来。
“我的生活里,已经没有比鹿溪更重要的人了。”
他微顿说,“不,不止是喜欢……事实上,从很久很久以前,我就爱她。”
认识了多久,就爱了多久。
只不过,爱意始终被藏在冰川下,他连自己都哄骗过去了。
鹿溪的手瞬间顿住。
客厅内一时静寂,付司晨似乎又说了什么,她没听清。
鹿溪站在门口,停顿几秒,舔舔唇,转身往回走。
算了,不喝水了。
他怎么可能说爱她,这梦肯定还没醒。
再躺一会儿吧。
再躺一会儿,就会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鹿鹿子:我记得你以前很爱笑的。
川川子:恋爱使人稳重,婚姻令人沉默。
鹿鹿子:…… :D
PS,宋又川是《那就不要离开我》里,男主的发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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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来晚了,我写新书大纲写着写着睡着了……新书写啥啊快把我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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