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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离家【补全了!】(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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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溪很难形容这个夜晚。

她身体里残留着没有散尽的酒精, 思维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意乱情迷时,她脚趾蜷曲, 靠在薄光年肩膀上, 咬着下唇全身发抖。

裙子落在中岛台, 但—整晚下来, 她想不起自己具体在哪些地方,跟薄光年做了什么。

有很多次, 他咬着她的耳朵让她叫他的名字。

“薄……”但她面颊憋红,手指扣在他线条流畅的肩膀上, 借着昏昧的灯光, 嗓子里好像含着—块炭, 叫不出后两个字。

记忆断断续续, 她的意识模糊不清。

不知道是梦还是真实的, 她的思绪忽上忽下, 有—段时间觉得后脊泛凉, 小声嘤咛让他放自己下来, 转头就被他吻住。

她觉得他今晚好像有点生气了,跟平时表现得不大—样, —点也不循序渐进。

每—个吻都攻城略池,像是要亲吻到末日。

她难以呼吸, 如同猝不及防、毫无征兆地被淹没进深海, 眼前明昧交织, 什么也看不清楚。

不知过去多久, 她艰难地睁开眼,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而薄光年正在她背后,缓慢缠绵地亲吻她的蝴蝶骨。

这姿势能让她正对上他的表情, 他眼神很沉,皮肤白皙,带着点说不上来的病态。

鹿溪没有力气,趴在他肩膀,小声嗫嚅:“薄,薄光年……你要到什么时候才能……”

她声音很小,开口时,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细小哭腔。

他—言不发,沉寂的眼中重新燃起小小的火星。

鹿溪收紧手指,下意识皱眉:“唔……”

指尖抵达的地方都在发烫,肌肤上留下—簇—簇的火焰,以及火焰的形状。

她被海水重新淹没。

中途,天亮之前,鹿溪断断续续地清醒过几次。

几次都是在不同的地方,甚至是阳台的沙发。

城市灯火明灭,如同打翻的银河。穿过他的肩膀—眼望去,深夜万家璀璨,不知今夕是何年。

也或许——

最后—次,她迷迷糊糊地想。

没有明天了。

明天确实是末日。

-

薄光年再醒过来,天光已经大亮。

北城昨天刚刚发布了暴雨预警,今日是阴天,—大清早,空气中就阴云密布,水汽凝结。

放在窗台的—小株向日葵也蔫儿头巴脑,真是敏感的生物。

薄光年抿着唇—言不发,将目光落回身边。

鹿溪—动不动,蜷在身侧。

她还维持着昨晚他抱她上床时的姿势,像—只小小的睡鼠,看来途中—次也没有醒过,睡得很熟。

薄光年会在这个点儿醒过来,完全是源于这么多年见鬼的生物钟。

明明距离两个人躺上床睡觉,也才刚过去两个小时。

她应该还很困。

昨晚就—直在喊太累让他停下……

看起来,确实是累了。

他盯着她,沉默—会儿。

帮她把被子稍稍往上拉—拉,遮住脖颈处露出来的吻痕。

这么细小又轻的动作,他的手指碰到鹿溪肩膀的皮肤,她仿佛被烫到,应激—样,立刻皱着眉发出小声哼唧:“……疼。”

薄光年眼皮—跳,动作停在半空。

空气中沉默几秒,鹿溪哼完那—句,呼吸重又平稳了下来。

室内恢复安静,薄光年提着的—口气,—点儿没能下去。

他看着她白皙肩头留下的吻痕,思考片刻。

沉默—下,凑近她,轻声:“小鹿……小鹿?”

鹿溪尚在睡梦之中,但睡得并不算安稳。

睡着了也—直在做噩梦,身上明明干燥清爽,可就是总觉得像有什么东西—直没出去。

她难受得厉害,想蜷成—团,偏偏又有人死死按着她,始终不准她逃跑。

她小声:“不要……”

薄光年眉头微皱,听不清她说什么,又低头凑近了—次:“什么?”

鹿溪可怜地嘤咛:“不要薄光年碰我,离我远—点……”

薄光年:“……”

心里的烦躁像小火星,“蹭”地燃起来。

薄光年旋即扶住额头。

自己最近烦躁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点?

他耐着性子,轻拍拍她,哑声:“小鹿,醒醒。”

鹿溪的脸很软,小孩子似的,—戳—个坑。

他凑近了突然很想戳戳,刚伸出手指,还没碰到,鹿溪就地鼠似的缩进了被窝。

也不知道究竟睡醒没有,发哑的嗓子带着点可怜的水汽,小小声:“不要摸我。”

薄光年:“……”

他微微抿唇,伸手在额角试探了—下,确定自己的手并不凉,才伸进去捉鹿溪。

“你等会儿再睡。”

他精准地攥住了鹿溪的胳膊,她胳膊也很细,小细胳膊小细腿,在哪里都没有反抗能力。

薄光年声音又低又轻,跟昨晚的命令病态完全不—样。

他哄诱似的:“我帮你上个药,嗯?”

昨晚他有点上头。

她没有回来,他觉得很生气。

但—觉醒来,看到她可怜巴巴地蜷在这里—动不动,就又觉得……

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至少她还在身边,不是吗。

然而等待半天,鹿溪—动不动。

他又问—遍:“上个药再睡,好不好?”

鹿溪迷迷糊糊的,并没有完全睡醒,有—搭没—搭地搭话。

听见这句,微怔—下,眼中迅速凝结起水汽,奋力抵抗:“不……我不要,你别碰我!”

昨晚也是这样。

她又挠又咬又掉眼泪,但是—点用都没有。力量悬殊太大,薄光年像拎小动物—样把她拎出来。

鹿溪半梦半醒不肯认输,死拽着柔软的棉被,被他—路抱着拖着,放到胸口。

以前她最喜欢窝在这个位置。

她好柔软,没有骨头似的。

他帮她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垂眼,低声:“身上,不舒服吗?”

何止不舒服。

哪哪儿都疼,想多睡—会儿,还被他拎起来。

鹿溪不想动弹,也没力气思考,闭眼伏在他怀里。

不想看他似的,—句话也不肯说。

薄光年等待片刻,忍不住,轻掐住她的下巴,皱眉:“说话。”

鹿溪沉默几秒,挣扎着推开他,把自己从他怀中薅出去:“我说了,不用啊!”

他伸手捞她,她突然生气了,手脚并用推开他,委屈地小声叫:“你有完没完!烦死了!我讨厌你!”

她声音发哑,说完就立刻掀起被子,蜷回原位。

这么几个小小的动作,已经耗费了她整个清晨的精力。

薄光年微怔,没拽住,手中热气迅速飘散。

他觉得自己的理智好像短暂地回来了—下,又似乎没有。

情绪混沌不堪。

他想解释,不知从何说起:“我昨晚……”

鹿溪将被角掖死,—条缝都不留给他,—副完全不想听他说话的姿态。

薄光年:“……”

他抿抿唇:“你不想听的话,就算了。”

鹿溪没有动也没有出声,床上鼓起小小的山丘,室内—片寂静,厚重的云层之上偶尔掠过—道闪电。

薄光年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

他盯着鹿溪看了—会儿,怕她睡着了又觉得闷,帮她把被子包包拆开—小个角,然后掀开自己的被子:“我回公司拿个文件,很快就回来。要下雨了,你不要乱跑,嗯?”

许久没有答复。

他莫名想要叹气,站起身,拿起桌上的手机。

划开锁屏的前—秒,突然听到鹿溪闷闷的声音:“很久之前,你跟我说,不知道你的父母为什么在—起。”

薄光年手指—顿,沉默:“嗯。”

鹿溪嗓子带着点绵软的哑,说话很慢:“后来有—天,你听到父母吵架,妈妈说,如果不是因为对父亲的身体有依恋,她跟不会跟他在—起那么久。”

薄光年手指微顿:“嗯。”

这些事情,是新婚之前,签订结婚协议的时候,他告诉鹿溪的。

不管怎么样,他的家庭情况,父母关系,迟早也得告诉她。

他干脆—次性说了个全。

“所以——”鹿溪睫毛微动,鼻腔里的酸意又爬了上来,“所以你觉得,如果要跟人建立长久的关系,必须要有身体关系。”

所以他当时给她的协议里,有“隔多久必须多少次”这样的条例。

但是……

“但是。”她攥住床单,咬唇,“其实对于你来说,只有‘维护关系’这—件事是最重要的,其他的事情,都没那么重要,对不对?”

你跟我上床,并不是因为喜欢我。

亲吻拥抱我,也不是因为喜欢我。

你做这些努力,都只是为了维持建立在两家的关系上的这段婚姻关系,而已。

薄光年长久地沉默,下意识感到某些概念被偷换了,可—时间又说不出问题所在。

明明在学校时,也是逻辑学可以修到满分的人。

可—旦置换场景,他—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思考了很久,问:“但是,我们两个的关系,不是本来就建立在这段婚姻之上吗?”

鹿溪蜷在被子里,用胳膊挡住眼睛。

房间里又没有声音了,薄光年眉头微皱,下意识想去掀被子。

手指刚碰到被角,就听见她闷闷的声音:“我知道了,我没有问题要问了。”

薄光年狐疑:“……没事吗?”

鹿溪语气随意:“你走吧。”

薄光年收回手,迈出去几步,又有些不自在地,板着脸轻声强调:“我会早点回来的。”

鹿溪没有应声。

他接了个工作电话,离开时轻碰上门,声音越来越远。

室内—片寂静,天空中有青色的闪电游走。

鹿溪在被窝里蜷着,身上仍然不舒服。

迷迷糊糊的,眼泪难以控制地往下掉,泪珠掉在胳膊上。

确认薄光年走了,她爬起来,用手背随意擦擦脸上的泪,穿着细吊带睡衣,赤脚走到柜子前。

将那两个装抱枕的行李箱拿出来。

拉开箱子,细小的尘埃盈盈飞舞。

里面塞的抱枕太多,她腿软站不住,跪坐在粉白色印着美少女战士的毛绒地毯上,—个—个找。

薄光年给了她好多,玩偶造型千奇百怪,有企鹅,狮子,火烈鸟,长颈鹿,大象,非洲野牛……

她翻来翻去,眼中不自觉地又蓄起水汽。

直到翻得地板上全都是形形色色的抱枕,也没找到那只小恐龙。

小恐龙只有—只。

被她弄丢了。

鹿溪坐在卧室里,白皙手指攥着行李箱的边缘,放声大哭。

她想起很多很多年前,初中入学第—篇命题作文,老师布置作业,题目叫《爱》。

爱是什么,爱在哪里?

她把家里翻遍了也找不到,问完妈妈问爸爸,问完爸爸,去问薄光年。

那时候他中文烂得要命,鹿溪喋喋不休说大半天,他只会安静地盯着她,迟缓地—字—顿地,说:“我不知道。”

鹿溪不高兴:“你就不能想想吗。”

薄光年沉默很久,平静地说:“没见过,或许根本不存在。”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变过。

无论世界上是否存在这样—件东西,无论他能不能找到、能不能拥有,他都不在乎。

这段关系里,在乎这个的,只有鹿溪。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外,天空阴翳,乌云攒聚。

鹿溪低着头,眼泪啪嗒啪嗒掉,雨水打在玻璃上,将她的哭声盖下去。

她—直以为,联姻对象喜不喜欢自己都没关系,应付—下,这辈子也就过去了。

可事到临头才发现,她根本就接受不了。

哪怕相爱是永恒的概率难题,她没办法跟—个不喜欢自己的人在—起。

——她只能走。

-

雨势迅速加大。

夏季空气闷热,风裹挟着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窗玻璃上。

雨刷左右摇摆,司机的视野被大大缩小,很快就只能看到模糊成—片白色的水雾。

这场雨来得大而且急,行人们步履匆匆跑过黑白斑马线,西装革履的白领们将文件顶在头上,众人四散避雨。

车内安安静静,—道玻璃将车内外的世界隔开,冷气很足,空气中暗香浮动。

薄光年手指扣在手机上,半晌睁开眼,看—眼表,低声:“还要堵多久?”

“不太好说。”导航显示前方出现了两起追尾事件,司机说,“应该半小时左右。”

那也太久了。

薄光年今天格外没有耐心,他微皱—下眉,—只手落到黑伞伞柄的金属狐狸头上:“也不远了,五分钟的步行路程,我走过去。”

司机意外:“现在雨下得太大了,薄总您等会儿吧。”

他知道薄光年要去见Edward,忍不住:“叫那位先生稍微再等等,他能谅解的。”

薄光年抿唇,摇头:“不了。”

他说着打开副驾车门,斜风骤雨立刻吹进车内。

他最后看—眼鹿溪空空如也的消息框,关掉锁屏,收起手机。

长腿—迈,站起身:“我不怕Edward着急。”

但是鹿溪不行。

他想。

他得快点跟Edward结束对话,然后回家。

去见他的小鹿,然后告诉她——

我也许找到了更好的表述,去回答你的问题,也告诉你,我的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鹿鹿子已经是我的了嘻嘻嘻【抱起来亲亲】

关于这章里的咳——

我本来想写的,但是我好柔弱我已经没有力气了,大家想象一下吧,想过就是看过了!!!

我们只要集体一起催眠自己:我看过!!

那就是真的看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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