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镜花无法控制自己的异能。
要想使用[夜叉白雪],就必须使用那只手机。
在她对手机说:“夜叉白雪,杀了他们”的时候,异能便会现身了。
敦抓着镜花的手臂,让她把那个手机拿出来。对方颤抖的手指在信件箱里录入文字。
“在得救之前,不要离开这个页面。”
上面编辑出来的文字是:帮助我,拜托了。
在“得救之前”,这只手机无法再移动到别的页面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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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主灰阎是被连夜喊醒的。这个还沉浸在儿子女儿高高兴兴地叫他爸爸这样美好而无法在现实里面实现的美梦之中的男人,外衣都没披,穿着睡衣就出来开门了。开门的那一瞬间他看到的不是半夜吵醒他的人,而是一个棕色的皮箱。
“我们现在就来打开这个箱子。”
“现在。”息见子强调道。
黑主灰阎被弄糊涂了。
“现在?”他重复道。
息见子用力地点了点头,他拉着棕色的手提箱往里面拎,依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黑主灰阎只好关紧了大门。外面大雨滂沱,雨水像鼓点一样打进来。黑主灰阎觉得自己的房门说不定会被雨打坏,但是好在那是块坚硬的木头。
“为什么要这么着急?”黑主灰阎看见黑发紫眼的男人急急忙忙地拉开铜扣,那个棕色的手提箱随即被打开。明明之前的时候对方还一脸优哉游哉的模样,哪想到半夜里对方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考察结束了!”就连息见子都没有注意到她的语调上的上扬。她告诉自己这没什么,什么事情都没有,但是无论是语气还是行为都与平时不大一样。
黑主灰阎想怎么就结束了呢?森林太郎这个男人才刚刚来到这里两三天。
但是息见子就是说结束了。
金发的理事长一把按住了息见子那只即将要打开箱子的手,“不,时候还没到。”
息见子用近乎凶猛的眼神盯着黑主灰阎,但是身为理事长的黑主灰阎有着冷冰冰的眼神。
“现在还不到时候。”
息见子有一种奇妙的感觉。
“为什么?”
这个男人虽然穿着睡衣,却给人一种很恐怖的感觉。就好像这套睡衣里面装着的不是一个人类,而是一个披着人皮的怪物。
息见子的嘴唇在颤抖。
黑主灰阎重新把铜扣按了回去。
“至少,再考察四天吧,森先生。”
铜扣与锁芯相扣所发出来的声音,让人的心都凉了。
息见子的瞳孔睁得很大,眼白几乎都要被瞳孔所占据了。
“我想和你聊聊。”
黑主灰阎看了看自己这身不太适合和别人聊次正经的天的装扮,“请等我一下。”
他得去披件大衣什么的……
可黑主灰阎刚刚走进房间,他就听到那有些清脆的一声响动。
叩——
他大跨步走了出来
息见子趁着他去换衣服的时候打开了扣在手提箱锁上的铜扣。
手提箱里只有两样又轻又薄的东西。
第一样是一封信,第二样则是一根装有红色液体的试管。
黑主灰阎的脸色有一些不好看。
“不要打开那封信。”
“你会后悔的。”
在过去,息见子也曾经对敦说过:“你会后悔的。”
息见子打开了那封信。
[黑主理事长敬启]
……
“为什么要让他去啦?”爱丽丝瘪着嘴。自从上一次被雪华绮晶打散了之后,她就显得闷闷不乐。森鸥外本来想着要不要把爱丽丝的记忆清空重来,但是恼怒的爱丽丝也实在是非常的可爱。基于这个理由,他便没有对对方的大脑动手了。
爱丽丝这么问的时候,森鸥外正在书桌上写作着什么。他要写一封给黑主学院的理事长——黑主灰阎的一封信。
“因为林太郎在这里的话我们就不好下手。”森鸥外笑眯眯地,他写的动作很快,里面充满了各种礼节性用语。“再说了,上次黑主灰阎不是将血锭药剂的研发分给我们一部分,我看也到了交给他们的时候了。”
爱丽丝撅着嘴,“哦。”
“人家讨厌他噢。”
森鸥外总觉得爱丽丝说出了什么了不得的话语来。
但是……“这样的小爱丽丝也很可爱啊!”
被自己的主人狂热追求着的爱丽丝,一脸不屑地将那张信纸上上下下地看。
“请务必让那位森先生在黑主学院呆上一周左右的时间……”
爱丽丝又问:“为什么啊?”
因为这个询问,她被森鸥外一把抓住了,像人偶一样被抱在了怀里。
森鸥外像变魔术一样甩出一张通缉令来。
“因为我想要这个三十亿美元啦。”
黑市上新鲜出炉的通缉令,由北美的【组合】、英国的【时钟塔】以及俄罗斯的【死屋之鼠】联名放出的悬赏。
【具备化身为虎的异能的十八岁少年】
【悬赏,30亿】
这个30亿的单位,指的是“美金”。
只要拿到了这份钱,将港口黑手党的地位扩大到整个横滨,甚至是政-府阶层,就会成为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而且这份通缉令,暂且被他拦截在了日本市场上。
他已经掌握先机了。
……
息见子看完了那封信。
那是一封措辞有礼,但却无情,充满了噩梦与蜘蛛网的信。
那张信纸夹在她的手指间。上面由男性书写下来的流畅不停顿的文字里面,充满了各种各样的野心的标注。
外面的雨声越来越大了,那些植物全都被雨水打得翻倒。
“这是一个交易。”
在过于吵闹的夜晚里,人们甚至分不清楚这句话到底是谁说的。外表滑稽的理事长,面容冷峻如同高山与冰泉。
“我无法祈求你原谅我什么的……”
“无所谓。”
息见子将这张信纸像垃圾一样丢在了地上。
“唰”——
一只羽毛淋湿了的白鸟从屋子边上飞过,它开始哐哐哐地撞击那扇厚实的玻璃窗。
“现在已经没有去东京的车了。”当息见子从黑主灰阎身边快步走过的时候,理事长旋过身体,头顶的灯光在他脸上打下一阵光芒以及相对应的暗影来。
外头暴雨如注,瘫倒在桌子上的棕色手提箱里面只剩下那支暗红色的血液试管。
那是血锭药剂,是由吸血鬼一方开发出来的血液的替代品。
港口黑手党参与了它的研发过程,而这则是一份改进后的样品。
那张信纸孤零零地躺在地上,上面落满了黑色的影子。
……
息见子不知道她现在是怎么想的,她明明之前都不在意这种事情。而且,敦已经死了,早就死了,受了伤又会怎么样呢
可是他真的知道自己已经死去了吗?
息见子只觉得自己的心跳的很快,她甚至都没来得及去拿雪华绮晶和她的手提箱,匆匆忙忙地往外走。雨太大了,根本不能出门。她抄起那把透明雨伞,在它完全旋转开来之前冲入了雨中。
她要去马路上拦一辆车。
“你会后悔的!”黑主灰阎披上了自己的大衣,散开的金色长发胡乱地披在自己的脑后。他是一个已经知晓了未来发展的悲剧的男人,所以他想,稍微晚一点离开的话……悲伤就会比原来微弱许多。
息见子没有搭理他。此时的他已经憎恨起这所寄宿学校竟然建立在一个较为偏僻的城区之外的区域。如果要去到城乡,马路那里的话,就不得不跨越一片荒原,还有一片黑黢黢的森林。荒原上游荡着无数的亡灵,森林里树杈的形状像极了恶魔的触角。
透明雨伞在荒原上像是一只小小的白色的蘑菇,息见子的黑色风衣像黑色的蘑菇柄。
……
雪华绮晶察觉到了什么。
那只刚刚撞击了黑主灰阎的窗户的白鸟又来撞击息见子所在的那间宿舍的窗户,原状是人偶的雪华绮晶突然动弹了起来。她跳到了窗台上,打开了那扇玻璃窗。窗外的大风雨摇摇晃晃,雨水与风声一股脑地跑了进来。
雪华绮晶无比厌弃地看着外面糟糕透顶的环境,森林太郎(还是叫绫辻行人)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她看见那只白鸟猛地撞进了屋子里面,站在桌子上抖了抖羽毛。白鸟身上的雨水被它甩在了四周,于是桌子的表面上就到处是水滴和泥点子。
“脏死了!”随着这句话的发出,这只浑身湿哒哒的白鸟便一下子变形扭曲,幼小的身躯像是橡皮泥一样拉成了又瘦又高的形象。
白鸟樱子用力地甩动自己的长发,那些被雨水沾湿的黑色头发像发菜一样又细又多。她的脸苍白而阴郁,面颊上带着和吸血鬼们如出一辙的光彩。
白鸟樱子讨厌严胜对他指手画脚,但是这个世界上似乎只有他们两只鬼了,分开了的话,那他们就是世界上孤独的个体了。
所以白鸟樱子的忍耐度比以往高了一些。
如果连严胜都走掉了的话,那么她就是孤单的一个人了。
孤独是不可跨越的一柄钢刀,唯有智者才可一脚踏过。
白鸟樱子不是智者,也算不上强者,所以她无法做到孤独一人。蕴含在她血液里的孤独的血之哀愁和对人类的饥饿感,让她很少能够理智地面对一切。
白鸟樱子看了看周围的东西,随后就看见了活着的雪华绮晶。她没想到这个人偶居然是活的,所以下意识吓了一跳。但介于世界上的魔幻生物这么多,她也算是其中的一种,所以这种惊讶很快就被她的意识压了下去。
“活着的倒也不错。”白鸟樱子一手抓起了那只外面雕刻着金色蔷薇花的手提箱,“你,跟我走。”
雪华绮晶是高傲的人偶。这份高傲在她拥有了这个外表和息见子短时间内承认的名字后愈发强烈了起来。这只美丽的富有生命的人偶用那凶狠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白鸟樱子,“别想命令我!”人偶柔和的声音在白鸟樱子耳中听来是无比尖锐的,女鬼不舒服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你的主人跑了!”
“你还不去追吗?”
白鸟樱子是被严胜所托来将这个手提箱带给那个男人的。虽然说她完全不知道那个男人与严胜之间的关系。
算了。
反正都做到这个份上了。
雪华绮晶愣住了。
“什么?”她单知道息见子刚才十分着急地拿着那个棕色的手提箱出去了,但却不知道对方是为了什么。在从白鸟樱子那里听到对方跑了的消息的时候,雪华绮晶的第一反应则是“这家伙在说谎”。可是女鬼的模样看起来是那样的笨拙,看起来就不像是那种会说谎的。
雪华绮晶的眼球动了一下。人偶的眼珠在翻出里部的时候,往往会显得有些令人恐惧。
这个金发蓝眼的人偶在自然天气里面无法可想,无论怎样她都会被雨水打湿。
浑身湿透了的白鸟樱子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模样,“进来,我带你走。”她打开手提箱,示意着对方进去。
雪华绮晶钻了进去。
雨水在地面上四处蔓延,重新化作白鸟的白鸟樱子用爪子勾着这个手提箱,朝息见子刚刚离开的方向而去。
黑发紫眼的鬼落在房屋的最高处,没有雷声,所以这个雨夜很好。这是孤寂的雨夜,第二天也不会有太阳。暴雨敲打着他的脑袋,他为数不多的属于人类的记忆正被雨水缓缓打散。
下一秒他缩身飞入雨中,像一尾黑色的鱼。
息见子在荒原上大跨步行走着,那把伞似乎已经没办法再这遮挡住什么了,人的喘息声都被雨声彻底淹没了。
雨太大了。
无论是人类的脚印还是别的生物的脚印都无法轻易看见,一切生物的存在都变得无比模糊了起来。等到息见子发觉那群家伙靠近的时候,已经无法再向前一步了。
她被包围了。
无论是后方还是前方。
等到息见子转过身来以后,她看见了这个包围圈最坚固的那块地域。
贵族吸血鬼,红玛利亚。
纯血之君,绯樱闲。
她与她疯狂的眷属们像是古时候献祭一个纯洁的女孩所做的那样将息见子紧紧地围在圈子中央,吸血鬼美丽,充满恶意而无序的面貌在雨中显得如此皎洁,宛如月光。
红玛利亚,或者说绯樱闲的眷属为她撑着伞。那是一个与锥生零长相几乎完全一致的少年。
那是锥生一缕,在过去就已经被绯樱闲吸血了。虽然还没有完全堕落成吸血鬼,但是已经到差不多的时候了。只要绯樱闲第一次咬锥生一缕的话,这个少年就会从人类转化成完完全全的吸血鬼了。
锥生一缕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白马王子一样为绯樱闲撑着伞,透明的雨伞像花朵一样旋转开来。
息见子在同样的透明雨伞之下,她的目光森冷。这本不是对方应该出现的场合。这个时候,绯樱闲应该假装成红玛利亚安安稳稳地呆在夜间部那个巨大的城堡之中。
暴雨之中盛开着本不应该在这个季节开放的热烈的樱花。
这是绯樱闲的能力之一:让本不会在这个季节开放的花朵盛放。
然而,雨水打落樱花花瓣,空气里面充斥着肃冷的气息。
银发的吸血鬼用透明的手穿过自己瀑布一样的银色长发,她的声音轻微得如同花瓣落下的声音:“你说的很有道理,你的故事也很有趣,但是我做不到。”
她居然在说之前那个故事,那个息见子在充斥着各种奇妙而糟糕的思想的时候写下的故事。当时的息见子,宛如童磨附身了一样写出了无比可笑且蹩脚的故事。那里面充满了个人的妄想,青春纯爱般故事的句子。
“你是想要杀了我吗?”
属于吸血鬼那温柔而缠绵的,蜜糖一样的目光,似乎回答又不是这样子的。
绯樱闲以那种宛如倾诉爱语的强调说了不是回答又是回答道话语来。
“我想,换一个神这种事情,终究是我做不到的。”
息见子明明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她只想过,但没说,也没有写出来过。这是只存在于她内心的言语,却被眼前这只吸血鬼“读”到了。
她有,读心的能力吗?
锥生一缕的眉头皱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地舒展了表情。因为那时候,绯樱闲看向了他。
不要让自己喜爱、自己尊敬的人看到糟糕的表情,这是锥生一缕个人的想法。
绯樱闲又说:“我们是被神抛弃的一族,注定无法得到神明的眷顾。即使,是一定些许的星子般的零碎程度。”
“有神还是无神,不如和你的氏族去讲啊!”雨声太大了,息见子在暴雨中喊叫。她是一个愤怒的男人,一个愤怒的少女。一位愤怒的父亲,一位愤怒的姐姐。
找不到神的话那就别去相信神了!别对神明抱以无用的希冀了!
息见子要回去。
回横滨去。
但是绯樱闲阻止了她。
绯樱闲像是被这阵吼叫给惊吓到了,她脸上浮现出楚楚可怜的表情来。但这种柔弱只不过是假想,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是假想。息见子看见锥生一缕露出近乎“心疼”的表情(这个人类少年爱着这个吸血鬼),他因为这只吸血鬼虚假的表现而担忧着。
坏透了的男性人类。
“世界是悲剧的。”
“我是,你也是。”
绯樱闲再度开口。
雨水渗进了息见子的鞋子,她的脚底是湿的,鞋子是,鞋垫也是。因为在泥泞的地面上站得久了,那“进化”成了水洼的底面让她的双脚陷了进去。
因为站得很久了,所以起初感到冰冷的双脚,已经没有“冷”这个概念了。
已经没有知觉了。
“我的悲剧与否轮不到你来评判。说到底,你只是有想要看到他人和你一起痛苦的恶趣味吧。”
“吸血鬼,你真是个恶劣的东西。”
污蔑性的称呼让锥生一缕勃然大怒。
绯樱闲的眼睛里流下眼泪,但在雨幕里,息见子看得不甚清晰。但到底有没有哭泣对息见子一点作用都没有,这是浪费时间的举动,也不会让息见子感到怜惜。童磨流眼泪的时候,息见子只会感到恶心。而绯樱闲给了她同样的感觉。
风雨吹得她的透明雨伞即将要散架,绯樱闲直接推开锥生一缕的手,让透明雨伞随风飘走。
这下子,所有人都在雨中央了。
世界,模糊不清。
“你说的不错,”女性吸血鬼看向远方,她的身上虽然打落了无数的雨点,但是她依然貌美得和来的时候一样。
“我叫绯樱闲,这个孩子——”她用手点在心口,“这孩子的名字叫做红玛利亚,我们都是孤单的人。”
“我想,能够写出那样故事的你,一定能够成为我的朋友。”
息见子嗤笑了一声。
“闲大人……”锥生一缕发出了近乎悲鸣般的声音来。
他甚至不是绯樱闲的“朋友”。
“一缕,无须担心……”
那是青烟般的声音。
“我讨厌你。”
“我们注定不会成为朋友,会是仇人的概率无比之大。”
无法突出重围,谁都没来救她,而她也救不了自己。
一层白色的结界从边界缓缓升起,原本泥泞的地面里抽出干净而洁白的蔷薇花来。
雪华绮晶的N之领域,依靠地面上的水坑镜面而打开了。
N之领域是虚与实、正与负,什么都存在也什么都不存在的世界,也即是“内心世界”。
无数的蔷薇花杀死那些樱花花木,它们斩断樱花花朵,让白蔷薇缠绕着枝干开放。
金发蓝眼的美丽人偶漂浮在半空之中,她身处这个N之领域的最中央。
白鸟樱子抽身为人形,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地方干燥。她甩动左手手,苍白的手指上冒出刀一般的尖牙来。
她是与吸血鬼无比相近的“鬼”。
“原来你也有朋友啊。”绯樱闲看了一眼这四周的变化,感慨道。
“别搞笑了,我和这家伙可不是朋友!”白鸟樱子发出了尖锐的叫声,她的右手里还抓着那个手提箱的把柄。
而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雪华绮晶也是异口同声地说:“我才不会是她的朋友!”
息见子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感动。她的眼睛非常酸,但是她不敢用袖子去擦眼睛,那正是软弱的象征。她睁着大大的眼睛,如同恶魔一样牢牢盯着对面那个恶魔。
那些被绯樱闲所操纵了的低劣的失去了理智的吸血鬼们像是被抽去了困住他们的缰绳,潮水般地纷涌而来。
息见子只觉得这个世间失去了声音。:,,,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