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下午,廖尧因为廖沐给庄柠买漫画的事情对他一通输出,核心思想是说明看漫画影响学习,廖沐不能因为自己是年级第一就对肆无忌惮的纵容妹妹,小孩子一定要严加管教云云。
谁曾想,等他输出完,廖沐只是淡淡地问:“你想当第一?”
廖尧反问:“谁不想?”
此时此刻廖尧才反应过来,廖沐那家伙原来在这等着他呢!
所以其实今天即使庄柠没受伤,他也想找机会把上台演讲的活甩给他吧!
那他为什么不早说,怕不是因为演讲的候场区离跑道近,看表演看得清楚是吧!
他怎么早没看出来,他大哥浓眉大眼的,结果一肚子坏水。
廖尧愤愤地瞪着跑得比谁都快的廖沐,鼻孔里喘着粗气。
汪主任在思源中学任教二十来年,何曾遇到过临近发言学生代表跑路的情况,愣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冲几乎已经消失在视线里的背影大喊:“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记你大过!胡闹,简直就是胡闹!”
廖尧浑水摸鱼火上浇油:“混蛋,骗子,姓廖的我跟你没完!”
喊完,脚底抹油就要追去。
然而,廖尧将将迈开一步,就被汪主任一把抓住。
眼见两人已经彻底在视线中消失,廖尧也急了。他用力挣了一下汪主任的手,结果没挣开,只能哭丧着脸抱怨:“好端端的你抓我干什么,我又没违纪,要抓你去抓廖沐啊!”
汪主任不满地打量他,颇为嫌弃地嘟囔:“第一跑了只能用第二凑数,还好校长是这学期才来的,还认不清这些混世魔王。”
“!”
廖尧惊得长大嘴巴,没想到汪主任竟真的抓他充数。
不过比起充数,汪主任口中毫不掩饰的嫌弃让他更不爽,他果断拒绝:“我不去,你们愿意找谁就找谁,反正只要不是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又有什么区别。”
公然听到学生和教导主任叫板,何老师汗流浃背。
眼见汪主任脸色沉了下来,何老师心说,难怪老张天天发愁,合着是摊上这么一个魔王,要换他,他的头发恐怕得大把大把掉了。
何老师下意识抬手摸上头顶,感觉顶上那些日渐稀疏的头发还在,瞬间安心不少,于是好心地当起了和事佬:“廖尧同学,你得顾全大局,刚才廖沐同学也说了,你熟悉这篇演讲稿,由你上台最合适。”
他当然清楚了,不就是他激动之下疯狂输出给廖沐的那一篇么。
廖尧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彻底破罐子破摔,双手插兜四十五度角望天,做出坚决拒绝的姿态:“我不去,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能当上教务处主任,汪海阳哪里是吃素的,他当即冷笑:“好啊,不去就不去吧,说起来第二名到底是不如第一名,确实没资格作为优秀学生代表讲话。”
“!”
廖尧瞬时间瞪圆了眼睛。如果他是一只刺猬,此刻他的刺恐怕已经全部炸开了!
汪主任似乎早就预料到他的反应,没有丝毫意外:“我记得上周某些同学因为月考作弊事件,跟其他同学发生争执,被打了一拳是吧。当时因为考虑到被打学生的颜面,没有打算通报被打那名学生的姓名,不如——”
“说什么呢,谁作弊了,谁被打了?”廖尧不满地哼哼,前半句底气很足,说到后半句时声音就小了许多。
对于他的不满,汪主任毫不在意:“我差点忘了,下周周一会全校通报作弊同学姓名,到时候不如连被打的那名学生也一起通报了。”
廖尧脸色骤变。
上周月考考场座位全部打乱,没有按照上学期最后一次月考成绩排座位,廖尧前后左右都是年级倒数的同学。
其中有一个混子男生看平时跟廖尧有几分交情,便想抄他的试卷。可惜廖尧最不耐烦考试作弊,根本没搭理他。那男生也不是善罢甘休的主儿,在下一场考试时将一个写满解题步骤的纸团丢到他脚下,并向老师举报他作弊。
在廖尧否认后,那名男生竟然不顾考试纪律,当即破口挑衅他。
廖尧素来是个火药桶子,一点就着,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哪里还忍得住,立刻就出拳教训男生。
两人有来有往地打了好几个回合,才勉强被监考老师拉开。
作弊结果易查,因为纸团上写的答题步骤根本不是本场考试的题目的步骤,其次纸团上的字体不能骗人,作弊与否显而易见。
这事捅到汪主任那里,汪主任叫来两人狠狠批评一顿,又请了家长,最后念及两人互有拳脚,又念及廖尧平时成绩不错,便没追究廖尧责任。但是男生陷害廖尧,意图威胁他配合作弊之事是铁板钉钉,必须处分。
本以为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被汪主任旧事重提。对于廖尧而言,处分他不怕,但是被打之事他死也不愿意说出去。
看他蔫了,汪主任清了清嗓子,对何老师说:“何老师,我们走吧,想必廖同学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
医务室。
穿着白大褂的校医看到廖沐先是惊了一瞬,再看到他背上脸色苍白的女孩,更是震惊。
校医吴铮二十多岁,入职思源中学那年,廖沐和廖尧刚读高一。都是年轻小伙子,篮球场上总能撞见,一来二去,他们就成了球友。
“怎么回事?”吴铮将两人让进来,指着旁边简易的病床说,“放那里。”
“吴哥,她脚扭了,你帮忙看看。”廖沐将庄柠的裤腿挽上去。
她的脚踝周围一圈全都肿起来了,像是在纤细的小腿上镶嵌了一个大馒头。
只是轻轻将她的腿放在病床上,她就疼得下意识攥紧了床单。
“吴哥……”廖沐的手立刻顿住,不敢再碰她的腿脚。
吴铮托起她的脚踝简单地看了看,惊讶地问:“小姑娘,你怎么崴成这样?”
庄柠疼得说不出话来,眼眶里不知不觉蓄起两包眼泪。
廖沐替她回答:“踢正步的时候崴的。”
“嚯,小姑娘有点天赋!”吴铮一面调侃,一面把一次性的检查工具一一打开。
没曾想他的调侃根本没人接话,于是扭头朝廖沐看去,发现他眉头紧锁双眼紧紧盯着病患的脚,看上去紧张极了。
什么情况?
他怎么不记得廖沐对谁这么热情这么关心?
就连他那个亲弟弟上学期打篮球时拉伤韧带,被他送来医务室,也没见他这么紧张。
嚯,小姑娘就是不一样。
吴铮“啧”了一声,对廖沐说:“你先出去,你在这里小姑娘紧张、你紧张,就连我都被传染紧张了,影响诊断。”
廖沐收回视线,拧眉问:“很严重吗?”
吴铮:“严不严重现在不知道,得检查,不过你在这里……”他朝庄柠努了努嘴,“不严重也该变严重了。”
此刻的庄柠脸上挂满了眼泪珠子,她本来觉得自己很坚强很能忍,连汇报表演都忍下来了,区区检查有什么怕的。可是真到医务室了,好像又不是那么回事。
所有的感官在这间白色蓝色相间的房子里被无限放大,本来已经疼到麻痹的神经再次恢复作用,绵绵不断的将痛感传递到她的大脑。
刚刚廖沐在给她挽裤脚时,裤子布料只是轻轻划过她的脚踝,她就疼得打哆嗦。后来校医查看伤势时,捏住她的脚踝,她再也忍不住了。
所有痛感在这一刻达到极致,所有情绪也在这一刻全部爆发。
军训时被太阳暴晒,走神被教官批评,鞋子开胶被教官留下加练,就连汇报表演也能崴脚。所有的一切好像都在跟她作对,她做错的事情她认,迟到是她不对,开小差也是她的错,她已经尽力去改了,可是老天还是不断地惩罚她。
越想越觉得委屈,泪腺就像是开了闸的水库,眼泪源源不断地坠落。
就连现在,校医也不允许她哥哥陪她。
庄柠心里委屈极了,却又无能为力。
眼看廖沐就要被说动了,她连忙开口,鼻音浓重地喊他:“哥哥!”
廖沐眼神猛然一滞,快步走到庄柠面前,抬手擦掉她脸颊上的眼泪。
看着她无声地哭,他不禁又想到了她被撞的那次,那么小一个人,每天强装坚强快乐,不让大人担心,让他们放心工作。只有在他单独在病房时她才会喊疼,才会小心翼翼不发出一丝声音地哭泣。
那时的她跟现在一样,缩着肩膀,抽抽搭搭的哭泣。
明明受伤的不是他,他却感觉到难受极了,仿佛有几吨重的巨石压在他的胸口,压得他心脏疼,压得他喘不上来气。
他扶着庄柠的肩膀坐下,让她靠在自己的胸口,扭头对吴铮说:“她怕疼,我得陪着她。”
吴铮惊得长大嘴巴,长大程度足够吞下一颗鸭蛋。
见他磨磨叽叽不干正事,廖沐不由催促:“你快给她检查。”
“哦哦。”吴铮赶忙抄家伙干活。
肿胀一直蔓延到脚背,要想仔细检查必须得把鞋子脱下来。
吴铮帮她解了几次鞋带都没解开,忍不住吐槽:“嚯,你这也绑得太紧了,知道的是鞋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脚上拴了金子。”
他的动作够专业却不够轻柔,疼得庄柠将将止住的眼泪又不停的往下落。
“我来吧。”廖沐拿枕头垫在庄柠后背,随即走到床尾,轻手轻脚地解鞋带。
他下颌绷得极紧,连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甚至连呼吸都变得极其轻微。
吴铮看着他这副如临大敌小心翼翼的模样,又扭头看了看庄柠那张哭成小花猫一样的脸,该想的不该想的在这一刻同时在他脑海中涌现。
“那什么……”吴铮是个憋不住的性子,更何况他跟廖沐已经相当熟悉了,也正是因为熟悉,才越发觉得不可思议,于是忍不住问,“打断一下哈,你俩啥关系啊?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开学典礼吧,你是不是要上台做报告?”
“柠柠是我堂妹。”廖沐言简意赅地回答。
庄柠虽然还在被疼痛折磨,但是她所剩不多的理智还是敏锐地抓到了关键字——“开学典礼”、“报告”。
她没记错的话,来医务室之前汪主任是不是喊了一句要记她廖沐哥哥大过?
因为开学典礼吗?
早上孟欢欢好像提到过,开学典礼上,每个年级的优秀学生代表都要上台讲话。
她记得她的两个哥哥上学期期末考试,包揽了年级前两名。廖沐是第一,她廖尧是第二。
也就是说,今天很可能是廖沐上台演讲!
所以汪主任说的记大过并不是开玩笑!
庄柠慌了,下意识地想收脚,没想到脚踝却碰到床沿,顿时疼得她直吸凉气。
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廖沐连忙收手,急问:“怎么了柠柠,刚才弄疼你了?”
庄柠摇头,强忍着疼痛,急匆匆地说:“哥哥,你是不是要上台发言,你快回去吧,我没事,不疼的。”
她嘴里的不疼一点信服力都没有,廖沐明明看着她脸色苍白,额头脸颊都是冷汗,还有眼眶里摇摇欲坠的眼泪,哪一点都说明她现在很疼。
他有些急了,说话也就没有刚才那么温柔:“别管了,你先把脚伤看了。”
他本意只是想让她快点好点起来,没想到听到他的话,庄柠眼里的泪珠再也憋不住了,大颗大颗滚落下来。
廖沐顿时怔住,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
“不好意思啊,我再打断一下,”吴铮弱弱地举起手来,小心地看了廖沐一眼,提议,“要不这样吧,鞋带不好解就剪短好了。廖沐啊,你去外面帮我买一瓶止疼喷雾,刚才发现用完了。”
廖沐霍然扭头,朝他看去。
他的眼神明明很平静,吴铮心里却一突突,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是被某种大型猫科动物锁定,即将成为被捕食的猎物。
“我不是想支开你的意思哈,”吴铮朝庄柠撇了下头,弱弱地说,“药真的用完了,你总不忍心你妹妹一直疼着吧。”
果然,最后这句话对廖沐有效,他二话不说就转身走出朝医务室外走。
“哥哥!”庄柠不由喊道。
廖沐顿了下脚步,只听她又说:“开学典礼——”
不等她再说下去,他已然快步走了出去。
没有得到回应,庄柠难免失落,霜打的茄子似的,蔫蔫地靠在病床上。
吴铮找了把剪刀,对着她的鞋带比划道:“我要剪了,你忍着点。”
“嗯。”庄柠心不在焉地回答。
第一剪刀下去,庄柠忍不住哆嗦。
吴铮的手也跟着哆嗦了一下,想了想,他决定转移她的注意力:“你放心吧,一个开学典礼而已,你哥哥肯定能处理好的。你是不知道啊,之前每学期的开学典礼都是廖沐上台发言,对你们这些小朋友来说,一次开学典礼的演讲或许是大事,但是对于廖沐来说早就习以为常了。”
“我哥哥这么厉害啊?”庄柠忍不住问。
吴铮点头,看她果然被话题吸引,又开始剪第二刀,边剪边说:“可不是么,廖沐可是年级第一啊,不管小考大考,没被别人赶超过,就连廖尧都超不过他,”说到这里,他停顿一下,好奇地问,“廖沐是你堂哥的话,廖尧也是你堂哥吗?”
庄柠摇头:“不是,他是我亲哥哥。”
吴铮惊讶了:“你亲哥啊,那他怎么不送你来?我就知道那小子不靠谱,成天到处惹麻烦,还是廖沐靠得住!”
听到他吐槽廖尧,庄柠心里万分赞同。不过对于她亲哥不送她来医务室这件事,倒还真不是他说的那样。她这个人向来最是恩怨分明,于是替廖尧辩解:“不是的,刚才哥哥也要送我来的,但是被廖沐哥哥留下了。”
“嚯,廖尧什么时候这么听廖沐的话了,我怎么不知道?”吴铮反问。
第二剪刀终于彻底把庄柠脚上的鞋带剪开,剪开之后他却不怎么敢动了,因为鞋子紧紧地贴在肿起来的脚背上,稍微一动,必然会特别疼痛。
他不敢倒不是因为他不专业,而是因为现在手里缺必须的药物,况且这个小姑娘是他两个兄弟的妹妹,万一回头到他两个兄弟面前告状,以他们护短的劲,兄弟怕是要散伙。
犹豫一下,他跟庄柠商量:“你这脚肿得有点厉害,要不等廖沐回来喷了止痛药再脱鞋子?”
其实在解鞋带的时候庄柠就感觉到了钻心的疼痛,但是她一直在忍耐。
刚才听到校医说起廖沐的优秀,她不禁想到自己今天受伤之后依然坚持完成汇报演出的原因。
她不能被这么一点小小的伤痛打败!
她牙一咬眼一闭,毅然决然地说:“不用,现在就可以。”
“行吧。”既然病患都不介意,吴铮作为校医更不介意了,于是继续刚才的策略,一边跟她说话一边工作。
他问了一个好奇很久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把鞋带系这么紧?”
“因为鞋子大了。”庄柠理所当然地回答。
吴铮更好奇了:“为什么要穿不合脚的鞋子?”
“之前的鞋子坏了,这双是周五军训结束之后才买的。我周末偷懒没有继续练习,所以不知道不能适应。”
庄柠详细地叙述了鞋子的来龙去脉,说到最后,才小声补充一句:“这双鞋子是哥哥买的。”
-
廖沐拿着吴铮开的通行证去校外买了喷雾,刚走到医务室的门外,就听到庄柠的声音,他不由放轻了脚步。
他听到庄柠说:“因为是哥哥买的。”
开门的手不自觉地顿住了,“哥哥买的”四个字在他脑海里快速旋转,滋生出一种既酸又涩既愧疚又自责的情绪,他的手不自觉地发抖。
聪明如他,几乎立刻就联想到庄柠受伤的原因。
因为一双不合脚的鞋子。
而那双鞋子正是他买的。
他现在万分后悔,那天下午他为什么没有多去几家店,为什么非要让她将就?
他明明是想对她好,想肩负起作为哥哥的责任,为什么却总是事与愿违?
一次是她被电瓶车撞,一次是她扭伤脚,这仅仅是他所知道的两次,她就受到这么多伤害。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她是不是受到了更多的伤害?
在接近十八年的人生里,他第一次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产生质疑,他不敢再细想下去。
他推门进来时吴铮已经将庄柠脚上的鞋子脱下来了,她的脚背也高高肿起,肿胀的脚背上印着触目惊心的凹痕,印迹和鞋子的轮廓完全吻合。
手指不受控制地蜷缩一下,廖沐将喷雾递给吴铮,撇开头问:“我买了口服的止疼药,要不要给柠柠吃?”
“止疼药啊,”吴铮一边对着庄柠的伤处狂喷止痛喷雾,一边说,“我看你妹妹挺坚强的,其实吃不吃都行,你问问她要不要吃?”
廖沐扭头询问庄柠。
庄柠摇摇头,坚决地拒绝了止痛药。
检查的过程很顺利,吴铮给庄柠开了消炎药,把喷雾连带着消炎药一起装好递给廖沐,叮嘱:“最近不要用左脚,不要再磕着碰着,回去可以用冰水冷敷,下周一再来复查。”
庄柠乖巧道谢。
廖沐一言不发地背着庄柠往教学楼走,庄柠忽然感觉到气氛莫名有些压抑。想了想,就像小时候常说的那样哄他:“我不疼啦,痛痛已经飞飞啦,哥哥你别担心。”
“嗯。”廖沐吸了口气,压抑住胸中翻涌的情绪。
庄柠看他情绪不高,想问他开学典礼发言的事情,但是又不敢问,于是只能说些有的没的话题。
忽然,廖沐主动开口叫她:“柠柠。”
庄柠哄了半天总算有效果了,立刻回应:“怎么啦哥哥?”
廖沐问:“为什么?”
没明白他的问题,庄柠的注意力都被他的嗓音吸引。他的嗓音比平时低沉几分,还带着些许的沙哑,她不由担心:“你是不是不舒服呀哥哥,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
廖沐没有回答她,而是继续追问:“为什么要坚持参加完汇报表演?为什么刚才不肯吃止痛药?”
“因为我想成为了不起的大人!”庄柠扬起了下巴,目光如同初升的骄阳一般灿烂。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