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纸面的上方,有一群白鹤展翅飞翔,白鹤的下方,则是一簇簇的兰花,从陡峭的岩石中间生长出来,开的格外明艳。
贺云清走过去仔细瞧着,真是越看越喜欢,欢喜的接过那画纸,小心翼翼的收好,交于了一旁侍候着的灯秀。
楚衍抬头一看,便知这宫女并不是从前永和宫里常常侍候的人,便端起茶盏,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你这宫里的丫鬟们,好似都有些眼生啊。”
提起这件事,贺云清的表情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臣妾管教不严,先前带进宫的丫鬟规矩没有学好,差点犯了错,索性臣妾这里也没什么事,干脆就让她们几个跟着宫中的嬷嬷们,重新学一学。现在的这几个丫鬟都是臣妾刚进宫时内务府拨过来的,连臣妾也还没认全呢,皇上自然觉得眼生。”
楚衍看了她一眼:“昀儿既然放到了你的名下,以后你便是他的生母了。按照规矩,抚养皇子的妃嫔,侍候的婢女们可以再多加几人。”
“既然如此,臣妾有个不情之请。”
“你说。”
“臣妾初来这宫中,很多事情都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懂。臣妾想请皇上给臣妾指派几个规矩的婢女,到永和宫来照看五皇子。”
楚衍略一抬眼,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你的胆子倒是不小。”
“臣妾惶恐。”
“起来吧,这有什么可惶恐的?方才你朝朕要人的时候,眼神里可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
贺云清微微笑着,并不搭话,她这副模样,像极了五皇子朝着楚衍笑时候的样子。楚衍每每见了,便觉得无法同她生起气来。
他这般,贺云清知道事情是成了,眼中的笑意更盛。楚衍微微移开视线,并不去看她。
就在这时,榻上的一块深紫色布料,吸引了他的视线。
贺云清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发现了那块被她随手放在榻上的、准备用来给太子做长袍用的料子,上前去拿了过来。
“真是巧了,臣妾还想请陛下帮着参谋参谋,这布料臣妾想用它来给太子缝制一件长袍,只是尺寸这里,略微有些为难。”
“你倒是不嫌麻烦。”
“臣妾这不是想着,既然给昀儿做了件衣服,总不好顾此失彼。”
“待会儿会有尚衣局的人来,给各宫的妃嫔量体裁衣,你到时候派人问下便知。”
“多谢陛下。”
楚衍见她一副有话要说却不敢说的模样,摆了摆手,“行了,既然已经提了要求,也不差这一两个了。”
“陛下,不如臣妾为您做一件寝衣吧。”
楚衍眼神蓦地凌厉起来。
时刻关注着他的情绪变化的贺云清一愣,连忙从榻上起身,向前走了几步,跪下来告罪。
“是臣妾逾距了。”
“你知道就好。贺氏,你给朕记着,你的职责是好好照顾五皇子长大成人,莫要
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楚衍冷哼一声,挥了挥袖子,气势汹汹的出了永和宫。
不多时,这新上任的淑妃得罪了皇上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后宫,也不知道正中了多少等着看笑话的人的下怀。
华清宫里,正在着人给自己修剪指甲的德妃,听了下人传来的消息,轻笑一声,“走了一个贺云裳,又来了一个贺云清。只可惜这姐妹二人,空居高位,却是个惯会得罪人的。”
一旁的大丫鬟听了,上前两步。
“宫中谁人不知,先皇后善妒,惯会为难别人,这淑妃娘娘看起来不显,倒也是个蠢笨的。”
可不是蠢笨吗!不然怎么刚一进宫就惹得皇上不喜,动了这么大的肝火?
要知道,先皇后在世时,仗着身份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现在她两手一撒咽了气,当年被她得罪狠了的人,可是将这仇怨都转到了贺云清的身上。
本来贺云清一进宫,各个宫里都呈观望的状态。这一来吗,贺云清年轻,有资本,有身段,难免不会得了皇帝的青眼。
更何况,五皇子可是从此就记在了她的名下,她又是刚进宫便坐在了淑妃的位子,可算是风光无限了。
哪里知道她是个蠢的,这才几天的功夫就把皇上给气走了?到底还是年轻,不知道这深宫无穷无尽的黑夜里,若是不能得皇帝的几分宠爱,到底有多么难熬。
其实以贺云清的角度,她倒不是想借着做寝衣的机会得皇帝的宠爱,只是借此向皇帝示好。便是再清高的人也知道,进了宫,一身荣辱全凭皇帝的一句话。
她要是想在后宫安安稳稳的活着,起码要让皇帝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没想到今日的举动却有些适得其反,贺云清叹了一口气,这皇帝的脾气,还真像是老天爷的脸,说变就变呐!
先前天子一怒,齐齐跪倒在地的侍女们先后起来,离贺云清不过一丈远的灯秀,连忙上前去扶她。
“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给本宫倒一杯热茶来,其他人都下去吧。”
“是。”
灯秀转身去倒了一杯热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也被贺云清挥退了下去。
终于,房间里只剩下贺云清一人时,她露出了一丝苦笑。她这是在做什么呢?本来想着的只是老老实实抚养五皇子的心意呢,何时被她抛到了脑后?
可怜她在定国公府生活了那么多年,竟然是还没有明白事理,主子赏着的东西就接着,莫要强求旁的。
她又喝了一大口,将胸中涌上来的悲哀和凄凉压了下去。从今以后,她还是乖乖当她的淑妃,只是有什么东西,到底还是变了。
却说楚衍那里,气势汹汹的离开了永和宫,回到乾清宫,只觉得贺云清当真是得寸进尺。
他本来便不喜定国公府中出来的人,先前的贺云裳还好,起码有几分眼力,何况她也是自己的发妻,这么多年过来,总是有些几分情谊在。
后来那件事过后,他到底不忍幼子无人照顾,才决定让贺云清进宫,先前在永和宫里听到她同那个奴才的对话,方才知道她从此不能有自己的孩子,心中难免多了几分怜惜。
若是她能够安安分分,他也不介意给她些体面,毕竟抚养皇子长大,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谁知道这人竟然如此得寸进尺!哼,楚衍冷哼一声,既然如此,就别怪他不给情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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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日皇上一气之下离开永和宫以后,便再没有来过这里。
宫中的谣言一时传的更盛,终于也传到了贺云清的耳朵里。
香草和春草急得不行,可是皇帝的喜好又岂是她们两个小丫鬟能够左右的?偏偏主子像个没事人似的,一门心思的绣着那件屏风,把旁的事情都抛到了脑后。
两个大丫鬟的心思贺云清哪里看不出来?可是这件事她也清楚,不过是干着急罢了,有什么用呢?
先前皇帝画的那张,被她彻底收了起来,她准备这张纸以后都留着,时不时拿出来看上一看,警告自己,皇帝的恩宠就像烟花,来的快去的也快,莫要因此就没了轻重。
至于那屏风上的内容,她也想好了,改绣成了佛经。
《法华经》有云:长夜安隐,多所饶益。
先前是她着相了。
这次的佛经,由她亲手抄录,腾在纸上,依然是草书,只是这次,多了几分洒脱
和感悟。
听着身边丫鬟们叽叽喳喳的讲话,贺云清又绣了一针。她这回终于找到了让自己静心的东西,也算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吧。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声音:“太子到——!”
原来是太子来看她了。
现如今太子同她的关系,只能说是不远不淡,自从五皇子被接到了她的身边,太子就时不时过来看上一看。次数多了,贺云清也习惯了。
就像现在,小太子先是对着她行了个礼,便是惯常的交谈:“给姨母请安,姨母今日可好?”
贺云清微微一笑,“姨母好着呢。倒是太子你,近日功课累不累?冬香新做了几份点心,我着人端上来尝尝吧。”
“有劳姨母了。”
先前皇上甩袖离了永和宫,再没有踏进这里一步,只是答应贺云清的事情,到底还是一件不落。
新派来的三个丫鬟,贺云清干脆命她们去照看五皇子,知晓永和宫里只有一个郭
姑姑,皇上还指了一个掌事,人称厉姑姑,据说是先前侍候太妃的,算得上是宫里资历最深的老人了。
因为要照顾五皇子,永和宫同旁的有皇子皇女的寝宫一般,还设立了小厨房。
方才贺云清说冬香研究出了新的点心,就是在小厨房做出来的。
可是饶是皇帝那般动作,明眼人心里都清楚,这都是看在五皇子的份上,若是没了五皇子,恐怕这永和宫,也真同冷宫无二了。
小太子不是不知道先前贺云清惹了皇帝不豫的事情,只是贺云清不说,他也便不提。总归皇上还是一如既往的看重太子,他若是好好的,照样能护着胞弟。
倒是贺云清并没有像外界传言的那般一蹶不振,反倒是颇有几分自在的模样叫小太子颇为称奇,眼看着贺云清手中的屏风一天一个样,小太子终于忍不住道:
“您这佛经,可是写的越来越好了。”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