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东显的注意力更多的是在整个典礼上,也就没怎么观察这位新任的妖王,可是在发觉了对方模样的熟悉后,倒是把注意力移过去了。
跟其他的妖不同,这位新妖王是奇异的没有原形的,但要说他不是妖,也不准确,他确实是妖。
新妖王的种族十分奇特,没有自己的意识,或者说一般都认为是没有的,全靠机缘巧合,遇上哪个愿望强烈的意识,就会遵从这个意识。
某种角度上来讲,这就是一个在修真界里最佳的夺舍备用躯体。
只是说是说躯体,在遇到占据它的意识前大多时候都是没有实体的,所以要遇到真的只能讲缘分,而其本身也没有修为,就跟没人看见的幽灵差不多。
但它是被夺舍的最佳对象的原因就在于,假如成功占据了主导地位,那么原先的修为也会跟过来,节省了重新修炼的时间。
可惜这种种族的数量极其稀少,几百年也不一定出一个,再加上本身的特性,就算真的存在于世间了也没人知道,所以基本属于传说中的生物。
东显能认得出来的原因,也全在于对方身上的矛盾之处。
单说是长相相似,并不是没有可能,但妖王的身上有一股浓重的剑意。
这东西在一只妖的身上足够奇怪,有有着和隶原简直一样的脸,要说跟那个剑修没有一点关系,打死他都不信。
可如果说这就是隶原本人,那也不可能那么多年都不去找狄西,当初都能因为狄西生出心魔,现在也不可能能忍得了那么多年不去见狄西。
光是心魔就不会让他能平心静气下来。
何况这位妖王的气质和隶原比起来还是有些许微妙的区别,不像是……隶原出了什么意外之类的可能。
那么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他曾经疑惑过,隶原饱受心魔折磨,是如何能够得道飞升的,他自己也只能强行将其压抑下来,但现在他知道了。
隶原把自己的心魔给剥离开来了。
这是一项复杂的工程,也十分危险,但显而易见,对方成功了。
这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这家伙与隶原有这么多相似之处,却好像对许多重要的事都不清楚、气质性格也不同,还成了妖。
因为心魔不知道自己是谁,所以自然不知道要去找什么人,更加不知道自己原先是人是魔还是妖,而他占据的躯体属于妖族。
并不是说他的猜测就不会有错,只是要验证,也再简单不过。
……
东显和谢崇叙都离开以后,狄西跟单释归接下来的去向就不大好决定了。
澄阳宗掌门被杀的事虽然还没有完全“水落石出”,但是谢崇叙已经跟闻庆遥会澄阳宗证明清白,来江南前又已经达成了不适合去魔道的共同结论,而江南故地重游也已经游了一遍了。
可以说,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事好做了。
单释归有些犹豫要不要劝狄西跟自己回魔道,谁料,狄西比他先开口了。
“我想再看看三百年后的世界。”剑灵这么说,没有多冷淡疏离,但也没有平时的亲近,看得出来那个佛修的事还是对狄西有不小影响的。
显然,狄西还没有真的对他起疑,却也没有往日的全然信任。
在此时的情况下,如果让狄西四处逛一逛修真界,那么不需要东显搞什么小动作,他先前的伪装也会很快就暴露了。
他无法想象,假如狄西得知自己并非是对方所以为的隶原转世,也绝不是什么好人、正义之士,这样欺骗了感情、辜负了信任以后,少年会对他是怎样的态度。
东显如今的结果已经很好的给他提了醒,而那还是建立在那佛修是真的挚友的情况下,一旦狄西知道他连所谓隶原转世的身份都是假的……
鬼修握着伞柄的手紧了紧,面上还是冷静道:“那我陪你吧。”
“不必了。”少年笑了笑,可相比过去,此刻的笑容显得敷衍了许多,“你还要追查作乱魔修的事,魔道有心怀不轨者,不能掉以轻心,又怎么能在这种时刻让你陪我?”
这话听起来还是在为他着想。
单释归稍微放下了一点心,握着伞柄的力道也放松了些许。
“此事我已有些眉目。”他说,没在这个话题上继续停留,“你不能离剑身太远,现今再无别人能持剑,若你想见见外面如何了,我自是该当陪着你的。”
黑发的剑灵笑着摇摇头,虽然笑意不深,但这回看起来比之前要真心实意许多,“这不是什么大事,你应该记得我先前向你传话的方式,些许妖族后辈我还是使唤得动的。”
这个问题单释归倒是没有想到,可要阻止狄西继续坚持独自云游的理由还是得找。
“三百多年过去了,现在的妖族是否与你的记忆有区别也未可知,如今剑身也算与你性命息息相关,我怎么能放心的将它随意交给素不相识的人?”
鬼修的面具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按理来说表情是不甚清楚的,但此时看上去,眼中的关心却格外清晰。
大约是觉得他说的确实有道理,又或者只是单纯的因为这段关心的情绪表达让狄西打消了疑虑,少年沉吟片刻后还是点点头,“你说的没错。”
话落,狄西又转而提起了另一个问题,“先前你说作祟魔修的事情已有眉目,事情可是已有了巨大进展?”
这有点没在单释归的意料中,不过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狄西对谢崇叙的信任并不少,哪怕全世界都认为谢崇叙是个欺师灭祖的叛徒,只要狄西没这么认为,那么他就得做出正在解决这件事的样子来,而这也不困难。
“没错,我早先已觉那人不对劲,只是苦于没有确切证据,现在出了这些事,他反倒漏出了马脚。”单释归这样说,心中也已经有所打算。
魔道虽然已经可以说是他的一言堂,但毕竟也属于强者为尊的地方,他有所命令大家都会听话没错,可觊觎他的位子的人也不是没有。
既然平时处处与他作对,称得上是在魔道中野心昭昭的对象,那么此时因为弱小被用来当做幕后犯人,成王败寇,也不算冤枉。
至少狄西若是因此放下担忧而高兴了,那家伙的牺牲也是足够有价值的。
得到这样回答的少年挑了挑眉,“如此说来,事情已经大致可以结束了?”
“没错。”魔道尊主点点头,“因此就算我继续陪着你,也无大碍。”
“那倒不必了。”
这句话让单释归以为自己哪出了问题,但很快,他就听见狄西接着道:“既然如此顺利,我和你一起回魔道的话,应当不会给你添麻烦吧?”
男人怔了怔,而后回道:“不会。”
少年的神情真挚,并不存有丝毫怀疑,这不是某种测试。
按理来说,他应该为此感到高兴,因为狄西放弃了看看三百多年后的世界,而是选择了跟他一起回魔道,就像是在表示他更重要一样。
可是这是在狄西因为东显离开前的话有所疑虑之后。
狄西已经对“隶原”是否是自己印象中的人而有些动摇,他提出要看看三百多年后的世界是需要确认“隶原的转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乍一看,狄西放弃了确认,选择跟他去魔道似乎是信任他的表现,可与其说是因为相信他的为人而觉得去确认事实是没必要的事,不如说狄西是在暂时躲避某种担心的可能的真相。
他怕东显说的是真的,所以宁愿假装不知情,那么就可以保留“隶原”依然是他记忆中的人的印象。
比起发现佛修真面目后的态度,这种隐隐感到不妙的可能后逃避的行为,足以显示狄西有多看重隶原了。
仅仅是因为更加在意隶原而已,所以才放弃了对隶原的转世追根究底。
呵,因为隶原……
单释归深呼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转过头,说道:“说来有一件事,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
“什么?”
“人类的定情信物。”
这个答案略有些出乎剑灵的意料,但并不算什么问题。
黑发金瞳的少年背过手,笑道:“这我自然知道,有情人之间互赠信物以表心意,示此心不渝。”
见狄西那么说了,单释归又从空间法器里拿出不久前的那盒糕点,看着面前的人道:“你若接过这盒点心,便是我们第二次交换了。”
这话让剑灵愣了愣,随后还是很快反应过来了,“释归莫开玩笑,定情信物与礼尚往来我还是分得清楚的。”
闻言,玄青长袍的魔道尊主难得挑起嘴角,低声道:“那你可分得清友人与爱慕者的心意?”
这个问题显然让狄西想起了之前佛修的心迹表白,一时没有回话。
“你连侍妾是什么都不知道,”单释归说:“下山后我们曾同游人间数年,你当为何你会连某些人类日常用词习俗都不了解?”
他收起伞和糕点,向前走向了面前的少年,“因为他们喜欢你。”
单释归下意识用了“他们”这个词,但狄西看起来没注意到这个小问题。
“我喜欢你。”他又说了一遍。
男人执起剑灵的手,眼眸深沉,一字一顿道:“我觉得你也是喜欢我的。”
“我……喜欢你?”少年张了张嘴,抬起头来的神情一片茫然与不确定。
他没有被说中心思的羞恼,也没有坚定的反驳,看起来更像是难以界定自己对对方是何种情感。
“不是么?”鬼修沉下声音,面具下的神色有些莫测得愈发看不清楚。
他缓缓道:“你喜欢隶原,也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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