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崇叙所说的线索自然是真的。
他本就有去江南的打算,还有别的地方。毕竟魔修也是人,在成为魔修前也会有些前情渊源,单释归派来的魔修修为不低,当然也就在修真界里是有些名头的。
人一旦出名了,人们就会知道一些关于对方的事情,单释归也不例外。
不管是不是隶原的转世,单释归总不像某些生物是天生地养的,他是人,就有父母,也自然有别的成长境遇。
江南就是一处与对方有关系的地方。
不如说,就是因为江南同这位魔道尊主有些关系,才会有这么明显的线索在江南。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那魔头自作自受,不过一切推测都还只是推测,没有决定性的证据,这也是他面对狄西时能够压下被冤枉与师父被杀的愤恨、没有直接说出口的原因。
虽然他差不多已经确定是单释归指使的暗杀,以对方过往的所作所为,即便是错杀也能算替天行道,但倘若真的还有别的人,那他就算杀了单释归也不能算报了仇。
何况他虽不在意名声,与昔日同门刀剑相向却也绝非是他想面对的,那便势必要洗清冤屈,因此调查确实是需要调查的。
佛修和剑灵都没对他的消息来源有一点质疑。
对于修为到了他们这种地步的人,在明确了目的地之后片刻就能到达,三人的身影很快就出现在了江南。
他们来时恰好是春日,天气晴暖,尤其对于原身为雪妖的剑灵来说,算是刚刚好赶在天气更加炎热之前的时节。
单释归也在这时收到了狄西传过来的口信。
他跟狄西相处的时间不能说久,可清楚对方不是一个随便出尔反尔的人,既然说了在澄阳宗见面,也不会因为普通的原因就改变主意。
所以这会儿说不去,必然是有什么别的事。
那个破戒的佛修正和狄西在一起,不能排除是东显的挑唆,只不过就算是挑唆也得找个缘由,并且狄西还没有说明他们的所在或者去向,而他们原是准备往澄阳宗去。
那就很有可能是遇到了谢崇叙。
狄西既然还会给他传口信,应该还没对他起疑;单单不去澄阳宗也没必要不说明去向,所以是和谢崇叙在一起;谢崇叙现在被诬陷追杀,需要洗清冤屈,那么他们的目的地是……江南。
戴着面具的鬼修微眯了眼,周身的死气又浓郁了些许。
“闻庆遥此人虽是修士,但平日都混迹于世俗界,行为举止几与凡人无异,若非是知道他的人,都会以为他只是个普通人。”到了他们要找的人可能出现的地方,谢崇叙便向身边的剑灵解释起来。
东显时常会去一去世俗界,或许是清楚这么一个人的,可是狄西在秘境中三百多年,自是没可能知晓后世外界的变化。
三人的容貌气度都远超常人,也未做任何伪装,引得周围不少路人为之侧目。
此中尤以看向少年的人数最多,剑修微皱了皱眉才继续道:“闻庆遥以诗词乐理入道,因此常来这文人居士聚集的地方,字乐诗词变化万端,其战斗招式也千奇百怪,甚可从未学剑,却使出精妙一剑。”
说到这里,谢崇叙会认为这个名叫闻庆遥的人能够伪造伤口的原因也就十分明显了。
世上并非没有以乐入道之人,但诗词乐理为道却仅此一人,闻庆遥既然能从没有学过剑却使出剑意精妙的一击,自然也可以在不会剑的情况下造出只有澄阳掌门与其弟子才可能造成的痕迹。
“看来我多年未闻世事,却是错过了不少趣事。”墨黑长发的剑灵在感叹后沉吟起来,“诗词乐理入道,我此前从未听说过,想是大怪大才,莫非这闻庆遥当真有‘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之能为?”
倘若当真写一首诗就能引发天地异象,这种能力相比其他勤勤恳恳练剑悟道的修士,就简直作弊了。
但狄西知道,纵使闻庆遥的招式再奇诡百变,甚或伪出能为在其之上的修者道意,那也仍然得局限于其本身的修为能力。
否则,那岂不是兴之所至赋诗一首,仙神都要敬畏,可为世间第一人,何以会需要来做陷害人的事?
是,狄西知道那澄阳宗掌门尸首上的痕迹就是和闻庆遥有关的。
他收集资料时虽然时以所谓魔修、妖修等而分类,但实际上以种族论,这个世界仍然只是分为人、妖、魔、仙、灵、鬼这几种罢了,不论是修剑道、乐理、丹药、炼器、符阵……道法万千,也逃不开这几种属别。
闻庆遥是人,只要是人,不管以什么入道,都已经在他的数据库里了,自然对此人无所不知。
“闻庆遥……天纵奇才。”谢崇叙虽心中认为对方就是伪造伤口陷害他的人,在这一点上却也没有说谎的必要,“只是万般变化,也仍受限修为,因此平日所行之事多有不义,与……杀手盗贼相近,修真界多将其视为邪道。”
听闻此言,剑灵的脸上浮现出些微的惋惜之情,“也无怪乎会与那些暗杀的魔修有联系了。”
以诗词乐理为道,听起来应当是个才华横溢的清雅君子,干的事却极像小人勾当,确实有不少人跟狄西一样为此感到可惜。
要不是这人多半就是导致他如今境地的源头之一,谢崇叙也会有点这类感想,所以见狄西这样感叹,倒也没因为少年似乎对其有些好感而不快。
毕竟狄西对大多数好人都有些好感,而现在与其说是对闻庆遥有好感,不如说是对闻庆遥暴殄天物的遗憾更确切一点。
交谈间,几人也走到了最终的目的地,里头隐隐传出丝竹管乐与吟诗作对的声音,文人雅士推杯换盏高谈阔论,环境清幽雅致,倒是一个名士风流的好去处。
闻庆遥既然以诗词乐理入道,会来这种场合并不奇怪,只不过……
“金柳坊。”黑发金瞳的少年看着上方的牌匾,神色微有沉思。
“此坊名称取自‘金柳摇风树树,系彩舫龙舟遥岸’,以其词中太平盛世、欣悦安乐为意。”身后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金柳坊距今已存有上百年,不仅坊中姑娘乐理造诣甚高,清茶点心也是一绝。”
那说明的人听起来颇为年轻,声音清朗,仿佛是个极好相处的人。
三人转过身来,见说话的是一名锦衣公子,手持折扇,言行风流潇洒,很有名人雅士之风,却在见到转过来的少年时愣了愣,止住了似要继续解释的话头。
很快,回过神来的锦衣公子对着剑灵一拜,竟是一个谢师礼,“前辈。”
几个人对此都有些惊讶,尤以被行了如此大礼的少年最为明显。
狄西当然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以雪妖和剑灵而言,确实对这名青年毫无认识的记忆,因此也只是犹疑道:“公子可是认错了人?”
“非也。”年轻公子摇头笑道,“在下不过一介散修,前辈也未曾见过我,自然不认得在下。”
难得因下界而将长发束起的少年挑了挑眉,疑惑道:“哦?”
“前辈没见过在下,在下却是见过前辈。”锦衣青年解释起来,“四百年前,前辈途经凡尘,似因时人所作诗词有所感悟,修为更上一层,在下也在一旁,幸以目睹前辈突破,得窥大道一角。”
他这么说,在场的人也就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大能进阶时除了自身,周围的修士若有幸见到,也自有一番感悟体会,狄西本就修为深厚,突破时自有浩渺道意,这青年身在一旁有所悟,谢师礼行的确实无误。
了解了前因后果,剑灵也就摆摆手,未将此放在心上,“如此,也是你的机缘。”
说完,便准备同身边的两人一同步入金柳坊了。
然而刚将目光从对方身上移开,自称散修的青年就止住了几人的步伐,“前辈。”
这让剑灵看了看身侧的两个同行者,才又回过头来问道:“你还有何事?”
“自多年前偶遇前辈,一时惊为天人,前辈姿容风华绝世,寤寐思之,然四百年未曾再见,如今巧遇之……”那么说着,青年脸上浮现出一种面对心上人的忐忑。
他的话已经十分直白了,这就是在表明心迹,谢崇叙和东显的脸色都有些不好。
可这人却都没见到般继续道:“庆遥一心仰慕前辈,虽自知容貌不及前辈万分之一,实为厚颜,仍斗胆自荐,愿为……”
说到这里,闻庆遥忽然有些不知如何措辞,唯恐说出口的话污了少年的耳朵,语气有些瑟缩起来。
但少年仿佛并未因为他先前的话有何反感之色,仍是等待着接下来的话。
闻庆遥像受到了鼓励,一鼓作气道:“愿为奴仆鞍前马后,不求结为道侣,只求贴身侍奉前辈左右,侍妾炉鼎亦可。”
嘭——
他的话音刚落,不远处就传来一道仿佛桌椅被震碎动静,像是因忽然听到的东西而心神不稳。
来人正是才赶到这里的单释归,狄西抬头就见到了似有怒意阴沉着脸的魔道尊主。
释归真是……来得刚刚好。将一切时机都计算精确的人造人那么想,又思考他此刻是否该更像一位阴谋得逞的反派恶人的在心中微笑起来。
少年表情并无多少波动,只有见到熟人在此的些许意外,一直都没有说话的佛修倒是面上一片平静,仿佛没听到那散修厚颜无耻的对自己心上人自荐枕席。
而听闻青年自称名字、又见到鬼修的剑修则抽出了长剑,面色冰冷,“闻庆遥,单释归。”
作者有话要说:注释:
“金柳摇风树树,系彩舫龙舟遥岸。”出自柳永《破阵乐·露花倒影》
本词写北宋仁宗时,时值政治清明,社会升平。每年三月一日开始便有君臣士庶游赏汴京金明池的盛况。柳永于天禧二年(1018)初到京都,在京都感到都市的繁华和个人的自由欢乐,令他不由不赞美和热爱太平盛世,词人带着新鲜与喜悦的心情由衷地歌颂,作了《破阵乐·露华倒影》赞美都城的繁华,描述都城人民在金明池和郊野春游的欢乐。
我尽量最近把更新稳定下来吧
好想完结啊但是至少还有4个世界,为什么我废话这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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