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天推着苏井南, 就站在伊荔背后。
“你怎么、来、了……”
伊荔看到苏井南有些愣,心里又有些小惊喜。莫不是他会读心,怎么想到他, 他就站到身后了。
不过是两日不见, 怎么觉得好像过了许久许久,久到伊荔以为过了两个月那么漫长。
这两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都没有他的参与。
而此刻见到,又觉得他始终都在, 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
段明西默默地让了开来,走到大竹二竹身边,低声道:“走吧。”
大竹指着两个游客:“他们的事还没说清楚呢。”
那两个游客想趁大家不注意落跑,没想到还是被大竹拦住了。
“来了, 来了, 我在这……”
有人挥着手跑了过来。
两个游客互对了下眼神,异口同声道:“不是说你先回去了么?”
“啊,哦,是,先回去了, 没看到你们又跑下来找呢。”
大竹问道:“那为何不是从我们正面过来, 而是从后面上来呢?”
不得不说,大竹现在是在场最清醒的人了。
“我, 我跑过头了……”
伊荔本来是看着苏井南,余光却发现岑天在朝着那几个游客挤眉弄眼, 瞬间明白了,这些人跟岑天有关,甚至可能跟苏井南有关呢。
“大竹,别问了, 回去再说。”
有了伊荔的吩咐,大家都没什么意见,各自藏了心思,往小木屋而去。
段大娘留在院子里看着火,见他们回来,又抓到那么多大小沙蟹,高兴极了,忙不迭地接了去清洗,准备下烤炉。
因为蟹子小的缘故,段明西拿了网面较密的烤鱼夹给段大娘,一次夹住十几只,两面翻转烤,倒是方便了许多。
而伊荔在苏井南的示意下,去了他的屋子。
不知何时,屋子已经被收拾的整整齐齐,伊荔明明记得自己这两日没有时间过来整理的。
但是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
岑天点了蜡烛后,默默地退了出去,站在院子外面,并没有给他们关上门。
两人都没有开口,院子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和这里的沉默成了两个世界。
“古先生知道你回来了么?”伊荔终于打破了沉默。
“嗯。”苏井南看着跳跃的烛火,似有若无地回答了声。
苏井南的沉默让伊荔有些不习惯,他极少用这么少的字来回答她的话,和坚持这么长的沉默。
这种反常,让伊荔甚至有一点担心,还有什么事能让他如此消沉。
伊荔拉了个小方凳,坐在他面前,烛光落在他的脸上,只照出他眼睛的轮廓,和那睫毛的阴影。
放柔了声音:“要是,要是古先生治不好,我们,我们再找其他大夫……”
伊荔突然的靠近和温柔,让苏井南的眼睫动了动,终于从明暗交错的烛光中收回了目光。
许是视线落在光里许久,伊荔觉得他此刻的目光里,满是星星点点,如就像方才坐在沙滩上,看过的浩瀚又深邃的星空,让人沉溺其中。
苏井南轻轻摇了摇头,一扫之前的沉默,眼角弯了:“好看吗?”
“嗯?”
伊荔以为是自己的视觉和听觉同时出现了幻觉,甚至闭着眼睛,扶着脑袋摇了摇,要赶着这不切实际的错觉。
耳边只听得苏井南的轻笑声,再睁眼时,一张熟悉又陌生的干净清透的脸庞近在咫尺……
或许是看惯了戴着面罩的脸,又或是记忆中存着的是刀疤狰狞的脸,一时无法将这三张脸重合。
虽然初见时,她便看得出,定是个俊美的公子,却没想到,干净清澈到让人不忍亵渎。
直到两人鼻尖的距离不过两指……
“好看么?”
苏井南的眼角更弯了,漏出了天幕里的星光。
伊荔如梦方醒,立即别过脸。
本来在红烛下已经微红的脸,此刻更红了,好在光线晦暗不明,看不真切。
甚至有些羞恼,她是何时沉溺其中,靠人家这么近的。
苏井南微倾的身子慢慢坐正,嘴角带着的笑意,显得不羁和霸道。
“呃,恭喜你啊,这样好看多了,终于可以将这个难看的面罩扔了……”
伊荔说着伸手要拿。
“不难看!”苏井南一把纂紧,藏进了怀里,“我得留着,留一辈子。”
手上捏了个空,伊荔默默收了手,拢了拢头发,心里莫名有一些欢喜,却又悄悄说着‘神经’。
苏井南看着她的一颦一蹙一展颜,轻轻地笑。
伊荔躲了目光,将脸别过,看向窗外。
“你既治好了脸,那证明古先生医术不错,为何又回来了?”
“伊荔,如果我不回来了,你会想我么?”
苏井南的目光灼灼,即便是如此昏暗的光线,伊荔也依然感受到了他的炽热。
“偶尔,会吧。”
“只是偶尔吗?”
“嗯。即便再过几十年,只要我不失忆,仍然会记得曾经救过一个伤重的少年,……”
后来,那少年离开了,如天上的星,再也寻不着。
少年,呵呵。苏井南默默笑了下。
“我是回来告别的。”
冷不丁的告别,让伊荔愣怔了下。
“这两天,古先生做了测算,定了治疗计划,要先闭关七个周,方有机会彻底治愈。”
七个周,便是四十九天。
“能治好么,也不算久啊……”伊荔喃喃,这日子不算久,确实不算久,半个夏天而已。
可是为何会觉得离开的两日便已经是许久不见。
“不久,很快的。”苏井南像是在哄,又像是在安慰,“只是可能这期间会无聊些。”
“无聊?不会,”伊荔连忙摆手,语气轻松起来,“我很忙,没时间无聊的。”
“是我会无聊。”苏井南笑道,“没有你们在身边,和一个古板的古先生朝夕相对,多无聊,呵。”
其实他不会无聊,为了能迅速治好,早日回来,他选择了时间最快,也最痛苦的治疗方式。
这七个周将日日承受着抽筋剥骨般的疼痛,甚至可能会有后遗症。
那又有什么关系,他不在乎了。
“不要乱跑,等我回来。”
伊荔的心里在说,不要回来捣乱了啊,治好后就各自安好吧。
可是却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乖!”
苏井南突然伸手揽了过来,在她的额头上印了下。
温暖的气息拂过,伊荔没有任何准备地定在原处,不知所措。
心却跳得厉害……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刚才一定是鬼迷了心窍,才会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伊荔像是突然想通了,豁然起身,慌乱中甚至踢倒了凳子,抖着身子颤着手指着苏井南说:
“苏井南,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不能恩将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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