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真相大白了, 却好像又勾着点什么,伊荔觉得脑子一团混乱,恍恍惚惚地回了自己小屋。
按理说, 聋哑大娘是一片好心, 可用的方法不太对,如果真的报官要抓卢大娘, 势必连累聋哑大娘。
但是又不能由着卢大娘一直对扬扬虎视眈眈,左右不是, 该作何解?
伊荔混混沌沌地回了自己的小木屋,扬扬和郑玉龙还在院子里玩着,看到姐姐回来,立即拉着郑玉龙上前:“姐姐, 我了解过了, 阿龙哥哥很喜欢做饭,他可以来帮姐姐。”
郑玉龙听扬扬这么一推荐,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搓着手道:“我听说姐姐这边有做好吃的,我,我可以来学学吗?”
伊荔这才想起, 上一次他来的时候, 确实说过他喜欢做菜,做的菜可好吃了。
只是郑玉龙的个头虽大, 但毕竟还只是十岁的孩子,严格算起来, 是个童工,虽然这里不犯法,但她自己心里过不去。
伊荔笑道:“你就在这里陪扬扬玩就好啦,等我们做好了, 再叫你们来吃。”
阿龙一听急了,立即道:“就算姐姐不相信我的厨艺,我还可以帮姐姐洗菜,洗盘子,等将来有机会了,我再做给姐姐尝尝……”
伊荔无奈,想起岑天说的,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不如让他跟着岑天,搭把手,做些轻的杂活吧。
只是今日岑天怎么也有些怪怪的,昨天不是说好来这里帮忙干活。怎么才和苏井南睡一晚上,就是他的人了,都不见他出门的。
伊荔抬头又看了看隔壁的小木屋,关的紧紧的。
哎,都是不靠谱的。
……
岑天正在跟苏井南汇报着最近调查中的意外发现。
“公子可曾听过数十年前,风光无限的定国公府一夜之间全府被流放蛮夷之地一事?”
“略有耳闻。”
虽然此事在当时引起了轰动,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偌大的定国公府一夜之间被连根拔起,全部流放。
但时经过了几十年后,虽然偶尔有人提起,不够毕竟已经算是久远之事,因此许多人也只是略有耳闻,不知详情了。
“我们今日所在的这个地方,在那时还是个荒凉之地,也是朝廷最爱发配流放之地,却不知今日已然不同往日,自给自足,且富庶了不少。”
“你是发现了定国公后人?”苏井南何其聪明,岑天这么一提,他便立即明白了。
岑天点头道:“据了解,在他们流放的路上,许多人染了病,不治而亡,出发时浩浩荡荡的几百人,能走到这里的,只剩下不过十几人,老定国公也在路上去世了……”
苏井南皱了皱眉,有些不耐,岑天说话办事一向利索,怎么今日说话拖泥带水地,莫不是昨日做了一天工,便改了性子?
“说重点,谁留下来了?”
苏井南不悦的语气让岑天吓了一跳,赶紧回道:
“这里的富商蔡达蔡老爷,是老定国公的孙子,唯一留下的嫡亲后人。”
“他不姓蔡,如何能肯定蔡达便是他的后人?”苏井南虽然不认识定国公,但是知道那个家族是和皇室同姓,姓夏。
“改名换姓,也算隐姓埋名,跟过去作个道别……”岑天有些感慨。
“你亲耳听定国公说的?”苏井南瞥了岑天一眼,打断了他的感慨。
岑天立即哈哈道:“哪能啊,我这刚出生,定国公就没了……嘿,嘿嘿……”
被苏井南扫一眼,岑天立即收起了笑,正经道:
“是打听了村里的老人,老人们说的。”
苏井南闭了闭眼,将头靠在椅背上,懒懒问道:“就算你打听到的是真的,这与我们又有何干?既然人家隐姓埋名,在此隐居了,又为何去打扰人家?你们都没其他事情做了吗?”
岑天吓得立即双膝跪地:“公子息怒,主要是最近留在京城的弟兄们传了消息过来,说是京城的天又要变了。”
“切,变来边去,都是他们的游戏,与我无干,这些事,以后就不用汇报了。”苏井南的语气里充满了不屑。
岑天踟蹰片刻,在衡量着到底要不要将消息告诉公子,最后还是冒着被骂的危险说了。
“此事虽然与公子无关,但是属下认为,公子应该会关心的。三年前被下令一场大火毁掉的郡王府里,尚有遗孤。朝廷开始调查孩子去处,往全国各地派了许多探子,我们查到,有些人是奔着这里来的。”
苏井南正要赶他出去,听到郡王府,闭着的眼睛立即睁开了来。
“遗孤何在?谁放的消息?”语气颇为急切。
“传言是三年前火烧郡王府后,那些收埋敛尸的下人,说是少夫人的肚子里不过藏了个枕头,真正的孩子已经出生,且不知所踪。”
苏井南惊得人都坐直了,竟有此事。
本来这郡王府少夫人跟苏井南也没什么关系,但是这少夫人王氏,是苏井南娘亲的忘年交。
在苏井南的记忆中,自从他娘亲认识了王氏后,仗着王氏这个靠山,她们母子的日子才好过了许多。
而那个王氏对待苏井南,也如同大姐一般,对他十分的爱护。苏井南想起伊荔对待扬扬的样子,大抵便是那样子的亲切。
可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老郡王被人参了本子,说是有谋反之心。
且在府中搜出一封打算纵火烧死昏君的计划。这让当时的皇上暴跳如雷,未及彻查,便下令围了郡王府,全府上下都要葬身火海来赎罪。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府中上下无一幸免。
最让人唏嘘的是郡王少夫人的肚子已经足月,眼看着就要出生的嫡长孙一同陨在了大火中。
这场祸事在人们半遮半掩的讨论中,很快烟消云散。
苏井南的娘亲也因为这场祸事带来的冲击太大,一病不起,甚至时常念叨着,那孩子再过几日便要临盆了,这是遭了什么命啊。
苏井南心里难过,却要生生忍着。一边宽慰照顾娘亲,另一边因为靠山不在了,其他房的人便又欺了过来。
不过一年,他母亲被造谣诬陷,甚至被逼自杀;而他被挑断手筋脚筋,脸上也被刻上了代表耻辱的刀疤。
便是如此,那些人还是无法容下他。直到最近,差点死在了这个千里之外的海域。
此刻不是想念娘亲的时刻,苏井南很快收敛了心神,冷声问道:“他们为何会往这里来找?这里有遗孤的线索?”
“公子可知道,那少夫人的娘家母亲,是当年落难定远侯的亲生女儿。也算是皇恩浩荡,只罚了那定远侯一族,外戚都逃过了一劫。”
苏井南点点头,他倒是有听娘亲说过。
于王氏而言,定远候府是她外祖家,在出事前,他们自然亲厚,但是出事后,为了自保,也只能划清界限,否则以卵击石,不过是徒增损伤。这也是在侯门中的自保之策。
如果蔡达真是定远侯的孙子,而王氏又是定远侯的外孙女,这遗孤和蔡达,倒还是有些渊源的。
这一层关系算下来,如果王氏的遗孤尚在,这里也算是有可能的逃亡之地。
“传令下去,飞天峰所有弟子全力寻找孩子,务必在他们之前找到,不惜代价,护他周全。”
“是!”岑天接了命令,一跺脚便失了踪影。
撇开王氏是娘亲的闺中密友,于他亦是亦师亦友,亦如长姐的关系,他觉得自己有这份责任。
曾经,他护不住娘亲,也自暴自弃,甚至护不住自己。
而现在,他想护住这个孩子。
苏井南从袖口中摸出之前岑天带给他的药膏,在手上摩挲许久。
终于下定决心,揭开了脸上的面罩,将药膏涂到脸上。
他曾以为这里的岁月漫长,长到还有一大段的余生让他慢慢度完。
现在才知道,时间早已推着他走,到了他不得不振作起来的时候了。
他坚信,当初能从虎口脱险,逃出升天,瞒天过海到现在,定然不会轻易没掉的。
就如他从海里爬上来的时候,他还不想死,即便日子再操蛋,他也不能死。
现在,他终于明白了,他不能死去的意义所在。
吱呀一声,木门被推开,晃眼的阳光立即洒了满屋,苏井南立即抬手挡住了自己的脸。
“岑天……”
伊荔环视一圈屋子,并没看到除苏井南外的其他人。奇怪,明明没看到他出门的。
“他,人呢?”
苏井南转身背对着伊荔,才放下手回道:“出去了。”
伊荔觉得有些奇怪,便绕到苏井南面前,想看清楚他在做什么,苏井南有些尴尬地低下头。
他戴了许久的面罩,现在也不想让伊荔看到自己脸上伤疤的样子。
“啊,哈哈哈……你太搞笑拉,哈哈哈……”
伊荔的爆笑声振得小木屋都在抖。
“你,等着哈,我去端盆水给你照一照……”
伊荔说完飞奔出去,没一会,便端了一盆水进来,放在苏井南面前。
“来,看看你的脸……”
苏井南疑惑低头,一张黑白分明的面罩形状的阴阳脸赫然在目。再加上脸上的伤疤未好,看起来更显狰狞。
“这?”苏井南有些错愕,又赶紧去翻看面罩,又闻又看又揉的。不知里面是否藏了毒粉,以至于改了他皮肤的颜色。
“你不懂啊?”伊荔有些讶异,“你一直戴着面罩,这没戴的部分就被晒黑了,戴着的部分还是原来的肤色,现在就成了这样拉,哈哈,晒出一个原生态面罩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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