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冷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在被一条狗追。
那条狗一开始是被拴在小区某棵树下,呲着牙咆哮,看起来凶,但却对人没什么威胁。
叶冷自己是养狗,自然不怕狗。
他上手想要逗逗这只狗,却没想到它突然之间挣脱了绳子,冲着自己跑了过来。
这下可有点不妙,叶冷估摸了一下自己目前战斗力,觉得是打不过疯狗。
于是他撒丫子往前跑,跑了好久也没把狗甩掉,但却看到了顾薄情。
叶冷二话没说,直接窜到了顾薄情身后。
要咬就咬他吧!!
他如是想着,却发现那条狗跟安了追踪器似,竟然特地绕开了顾薄情,张着血盆大口向他攻来。
他大惊失色,紧接着胳膊上就是一疼,硬生生地把他疼醒了。
叶冷茫然地坐在地上,发现原来是他在挣扎之间从床上滚了下来,压到了受伤胳膊。
疼痛还在蔓延,好在地上铺了一层毛巾,有了聊胜于无缓冲,才让叶冷伤口没有再次裂开。
他用没有受伤胳膊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发出了一声轻轻“嘶——”
真疼啊,这年头做个英雄可真不容易。
叶冷坐在床上,看着空荡荡家,故作老成叹了口气。
微波炉在此时刚巧发出了“叮——”声响,将难受气息打散。
叶冷忍着痛和身体不适走到厨房,发现了一碗还热乎乎粥和一些清淡适合病人吃菜。
顾薄情不在家里,估计是出去上班了。
他回想起睡前听到,男人带着点无奈轻哄,惊讶发现那可能是真。
叶冷刷了个牙后,将午饭端到桌面上。
他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一边掏出了因为昨晚没来得及充电而只剩下百分之十电量手机。
他几乎是昏睡到了下午三点,手机里竟然也积累了好几条消息。
插上充电器,叶冷首先点开了和顾薄情聊天框。
唯一一条消息是十分钟前发,看来顾薄情还没走多久:
【家养猪:退烧了。】
【家养猪:我还有事,微波炉里有粥,你醒了就去喝。】
叶冷摸了摸额头,果然已经不烫了。
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等到自己身体转好了才去上班,也不知道有没有错过那个重要顾客。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对顾薄情道谢。
顾薄情和他关系在不知不觉中实现了从死对头到塑料室友转变,又从塑料室友转变到了……
朋友?可以这么说吗?
叶冷以前想起顾薄情时候总想把他踩在脚下。
现在却完全不一样了,许多复杂感情交织在一起,虽然还是想压他一头,但在这种胜负欲以外,也多了许多信赖和感激。
【发奋图强:谢谢你,我好多了。】
【家养猪:醒了?】
【发奋图强:嗯,粥很好喝。】
叶冷拿着手机又等了一会儿,没等来顾薄情回信,猜测他是去忙了。
他敲了敲键盘,最后又把打了一大段感谢话删了,这不是他风格,估计顾薄情也不会需要这种虚无缥缈道谢。
叶冷确认顾薄情不会回自己之后,才点开了和别人聊天框。
最上面是备注是熊孩子翟旭尧,一句简短问候。
【熊孩子:冷哥,你还好吗?听姨夫说你病了,果然你昨天就应该听我,不要再继续工作,就不会遭那么多罪了。】
明明是关心话,但叶冷却在里面听出看笑话似情绪。
叶冷琢磨了一下,把这个备注改成了“珀耳塞斯”。
经过了昨天事儿,他觉得这个翟旭尧完全超出了熊孩子范畴,甚至说小魔王都不足以形容他。
珀耳塞斯是希腊神话中掌握毁灭泰坦神,叶冷也是忽然之间想到了这个名字,觉得将其用做给翟旭尧备注刚刚好。
改完备注,他没有立刻回复翟旭尧,而是点开了和朱韵依对话框。
印入眼帘是一连串问题:
【依依:怎么病了?昨天发生什么了?翟旭尧回来好晚,还在餐桌上说了几句莫名其妙话,是不是出事儿了?】
叶冷摸了摸下巴,不确定要不要把事情告诉朱韵依。
【发奋图强:什么莫名其妙话?】
【依依:……果然出事儿了。】
【依依:他……算了,他说了什么不重要,你快告诉我都发生了什么。】
朱韵依出乎意料敏锐,叶冷也从她话里听出了点风雨欲来滋味。
他从没在“长辈”这种位置上当过,一时间不知道该给出怎样回馈。他想起昨晚谈话,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不该帮翟旭尧保密。
叶冷最终还是帮着翟旭尧瞒了下来。
他到底是刚成年没多久,脑子里还是义气比较多。他觉得自己既然答应了翟旭尧,就不该反悔。
这孩子本来就是叛逆,要是他告了状,对方指不定更加觉得人与人之间没有信任了!
于是,从来没有当过家长叶冷做出了一个极其错误选择:
——他决定亲自帮翟旭尧重塑一下三观。
小孩子年纪轻轻怎么能这么暴力呢?
当了几年校霸但是从来都只是惩恶扬善,没下过重手叶冷如是想着。
【发奋图强:没什么事儿,我俩见义勇为来着。】
【发奋图强:他散打没白学。】
【依依:真?就这样?】
【发奋图强:是这样,警察叔叔没给家长打电话吗?】
【依依:好像给他爸妈打了,但没有具体说什么,我还是有点放不下心,真有事话你可千万别瞒着我。】
叶冷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他在手机备忘录把昨天经历事无巨细地写了下来,保存了一份。除此之外,他还给自己胳膊拍了两张照片,将伤情也描述了个清楚。
如果自己真搞不定翟旭尧话,还是得靠他家长来处理。
忙活了一阵子,叶冷感觉胳膊又有点疼。
到这个时候他格外想家,家里没那么多糟心事,他再怎么翻腾,也是所有人得供着小少爷。
不过,叶冷也就是想想。
他还有更加现实事情要决定,那就是如何答谢顾薄情。
人生还真是刺激,他有一天会在如何答谢顾薄情上陷入纠结。
他翻来覆去想了好半天,最终决定给顾薄情做一顿爱心晚餐。
于是,叶冷兴致勃勃地找出了一个视频,用家里仅有几个食材做起了菜。
顾薄情这天回来极晚。
叶冷做“爱心”晚餐——蛋炒饭,都已经在微波炉里温了三四次,还是凉了。
他给顾薄情打了一次电话,但是他手机却关机了,估计是没电了。
坐在桌子上,叶冷看着软趴趴蛋,自己吃了一口,觉得有点咸,最后还是倒掉了。
欠人情倒是很快,还人情却一点都不容易。
他还是第一次这样等人回家,觉得自己简直像只可怜小土狗,蹲在家门口等着主人回家。
被这种想法吓了一跳,叶冷几乎是一个机灵蹦到了椅子上。
不行,他还是找别方向去报答顾薄情吧。
比如中秋节时候,给他买一个什么礼物之类。
他要好好工作!
就在叶冷挥舞着胳膊对着空气做动员工作时候,门忽然之间被打开了。
顾薄情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身旁还有跟着一个哭丧着脸同事。
叶冷:……
他麻溜地单手撑着桌子坐在了椅子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如果不是因为用错了胳膊而疼得整张脸都拧了起来话,一切都很完美。
他呲牙咧嘴地坐在椅子上,顾薄情很想假装自己不认识他,但还是扔下了公文包,走进来,不太耐烦地拽起了他胳膊,看了两眼:“想把伤口再撑裂一次多休几天假?”
叶冷见着他面就忘了自己刚想报答他念头,恶狠狠地怼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顾薄情不咸不淡地扫了他嘴一眼,回击:“确实,只看到四颗犬齿。”
叶冷一听到“犬齿”就想到了今天做梦,胳膊一阵作疼,顿时蔫儿了不少。
他抽回自己胳膊,闷闷地回击:“那是虎牙,老子虎牙!”
两人随便说了两句,完全把同事存在给忘了个干净。
看起来比顾薄情大个五六岁男人看起来似乎心情更郁闷了,便敲了敲门,小声问道:“那啥,我还在这儿呢,你们注意着点影响。”
叶冷不知道他意外地瞟见过自己给顾薄情发消息叫“宝贝”聊天记录,还嘀咕着他俩就说两句话能注意个啥影响。
他性格里有很多条,好客虽然算不上,但也不是很难说话,更何况这人还是顾薄情同事。
他自认现在自己已经脱胎换骨,变得圆滑了许多,于是侧头看了一那同事,问道:“哥们儿,啥事儿啊?”
叶冷语气虽然不算温和,但怎么着也不会吓人。
他哪儿想得到这同事一见面就行了大礼,他才刚开口,人家就“啪”一下跪在了地上,把叶冷吓了一跳。
同事没注意到他表情,而是大喊了一声“弟妹”,然后道:“求您!收留我一晚吧!”
叶冷:……
顾薄情:……
叶冷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该先吐槽这句震耳欲聋“弟妹”,还是应该回应后面“收留”。
他被吓得呛了口水,猛得咳嗽了起来。而杀千刀顾薄情估计是接着这个机会给他不舒服,狠狠地在他背上拍了两下,差点把他晚饭……
哦不对他还没吃晚饭。
叶冷看了眼自己紧紧巴巴小屋:“我家就一张床啊。”
同事连道:“我懂,我懂。”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耳塞,塞进了耳朵里:“你们随意,我保证啥也听不见。”
叶冷:……
他看了顾薄情一眼:“你同事……都是这样啊?”
顾薄情果断退后一步:“我们不熟。”
同事不乐意了:“小顾啊,你怎么能这么说呢?我昨天还分享我老婆手作小饼干给你吃了呢!”
顾薄情和叶冷同时转头:“你不是听不见?”
同事:……
他苦哈哈地将耳塞摘了下来:“那,那依稀也是能听到一些声儿。”
叶冷看了眼时间,逼近十一点了,外面已经彻底黑透了。
眼前这么大个人,虽然还站在门口没有进来,但显然是不打算走。
他从来说话不留情,这回更是一针见血,说扎心窝子:“你没有家可以回吗?”
同事登时泄了气,笑容也逐渐淡了下去,他疲倦地揉了揉眼睛,叹了口气:“我和我老婆吵架了……”
他眼看就要开始发表长篇大论了,顾薄情直接转身,拿着浴巾去洗澡去了。
只剩下叶冷坐在椅子上,揉着空空肚子,认真提议:“你会做饭吗?要不做点啥吃再讲?”
同事:……
这俩小情侣怎么一点人性都没有呢?
.
同事叫张谁,名字有点奇怪,但人还是很好。
他今年三十二,两年前和他老婆结了婚,一直以来幸福美满,直到在要孩子这个话题上产生了分歧。
他被赶出了家,又因为家里要攒钱买房舍不得掏出一点钱来住酒店,便只能找个人收留他一晚上。
这,也是他出现在叶冷家原因。
以上,就是叶冷吃着张谁做晚餐,一边听到故事。
顾薄情冲了个最多不超过十分钟澡出来,叶冷已经跟张谁相谈甚欢,就差拜把子了。
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起来,把张谁带回家是个意外,这人一直死皮赖脸跟着,又有几个同事在旁边出瞎注意。
本来是觉得叶冷跟个冲天炮似脾气绝对能把人赶走,他还不会正面得罪人。
身处职场又没有背景,顾薄情能力很强,但也不得不和一些虚以为蛇。
他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利用叶冷做有什么不对,今天他也不知道自己抽了哪根筋儿留下来照顾了他一上午,连工作都耽搁了,现在从对方那儿讨点利息也无可厚非。
况且这个事儿对叶冷也没有任何影响。
顾薄情是没想到,叶冷居然和张谁聊了起来,还吃上了人做菜。
这会儿拿人嘴短,估摸着是不好拒绝了。他计划全面落空,不但没把人赶走,而且还把两个聒噪家伙凑到了一块儿。
他面无表情地走到小桌子边,发现这儿已经没了他位置。
真好,现在连他座儿都没了。
顾薄情看着没心没肺和人聊得正欢叶冷,就知道他是不可能给自己让位了。
好在是张谁知道自己这会儿“寄人篱下”,得“看人脸色”,便让出了位置。
但他也抖了个激灵,没有直接移开,而是又把沙发推了过来,继续坐稳稳当当,没落下和叶冷聊天。
顾薄情皱着眉头这才松开了一点点,某种微妙不爽仍然盘旋在他心头,却被他强行忽视了。
他夹走了盘子里最后块肉,刚准备吞下肚,就听到张谁道:“还是你俩轻松,不用担心生孩子事儿。”
叶冷:……
顾薄情:……
两人对视一眼,差点没呕出来。
叶冷拍了拍受到了刺激胸脯,说道:“张老兄,你还是想自己吧,我俩就是,那个叫什么,同居而已。”
顾薄情被这个不正当用词整脸色一黑,迅速纠正:“合租。”
“啊对,说合租也行。”叶冷爽快地改口。
张谁目光在他俩身上转来转去,也不知道该不该信。
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讶异地道:“那你刚还让我叫你弟妹?”
叶冷差点就掀桌了:“那你特么给我机会拒绝了吗?”
张谁长长地“哦——”了一声,不仅没灭火,反而往上浇了一把油。
友谊小船说翻就翻,刚刚还和张谁勾肩搭背叶冷显然是对他回答不咋满意,态度骤然冷淡,就跟把刚烤熟面包塞进了冰箱似。
他一不再搭理张谁,但也没继续赶他走。
叶冷结束了和张谁聊天,才想起来今天顾薄情正事儿。
他在桌子底下轻轻地踢了一下顾薄情小腿,清了清嗓子,别扭地道:“那啥,今天……客户怎么样了?”
顾薄情喝了口水,面色不改:“成了。”
“成了?”叶冷又惊又喜,觉得自己欠顾薄情顿时少了点:“不愧是你啊,顾总。”
顾薄情瞥向满脸“原来你们私底下都是这么互相称呼”张谁,有点不想回答叶冷。
不过有张谁在,这事儿也保密不下去,他转头就跟叶冷说了:“那个客户也迟到了,据说也是老婆病了!看到我们小顾一下子感同身受,这事儿就成了。”
叶冷:……
为什么要用“也”?
不过他还是没在这个小事儿上再纠结,而是又心血来潮地道:“啧,你说这是不是就是主角光环?”
没等顾薄情回答,他就又拖着下巴,不太满意地“啧”了一声:“诶你说,我咋没有呢,这最近又发烧又受伤,喝凉水都塞牙,你不会是哪个狐妖转世,把我精气给吸干了吧?”
张谁听了这话,笑得都快合不拢嘴了。
那家伙,就跟看到了什么奸情现场似。
顾薄情吐了口气,真恨不得当场叫他那一百零八个保镖把叶冷送到山沟沟里学习说话……虽然他现在没有保镖了。
但他看到叶冷脸不正常红,有了点别预感:“你是不是又发烧了?”
叶冷摸了摸自己额头:“好像是有点。”
他这会儿也吃饱喝足了,困劲儿上来了,踢开椅子走到厨房把自己碗洗了,随后往卧室里走:“那个张什么谁,你今天就睡沙发吧。晚饭挺好吃,谢了。”
张谁笑开了,他是看得出,叶冷和顾薄情脾气都古怪,但人都还不坏。
他靠在沙发上,给媳妇儿发了条消息,然后去把自己碗也洗了。
在沙发上睡觉固然是不舒服,但这儿愿意收留他一晚,他已经心怀感激,哪有可能还挑三拣四。
顾薄情也去洗了自己碗。
他和叶冷从合租第一天起,便是自己干自己那部分家务,互不干扰。
今天本来应该是叶冷丢垃圾,但很显然,他这个样子是没法去了。
顾薄情一边盘算着这笔账该怎么算,一边发现了垃圾袋里发出了一股不太美妙馊味炒饭。
顾薄情:……
他忽然有点感谢张谁到来。
不然他晚饭不会要吃这玩意儿吧。
不过叶冷居然会做吃等他,倒也是稀奇。
这个画面就好像是一个钢铁猛男穿了身女仆装一样,给顾薄情抖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一脸嫌弃地去扔了垃圾,回来时候看到张谁一脸八卦。
“说实在,弟妹虽然炒菜不行,但人家有这份心就不错。”张谁伸手想要拍拍他,但却被他直接躲开了。
张谁讪讪地收回了手,苦口婆心劝:“小两口在一块儿过日子,就得互相迁就。”
“我们,哪儿像小两口?”顾薄情着实不解。
“发消息时候都互称‘宝贝’了还不是小两口?”张谁显然是没把叶冷之前解释放在心上,乐呵呵地道:“弟妹害羞,你也害羞?”
顾薄情感觉自己和他说这些还不如清者自清。
他正准备回房,就听张谁又道:“我第一眼见他时候也吓了一跳,聊下来才觉得你俩是真般配。吵架归吵架,弟妹年纪小,你就多迁就着他点咯。”
顾薄情:“他是男,叫什么弟妹?”
张谁乐了一下:“那叫弟婿?实在不行,妹夫?”
顾薄情一计眼刀甩过来,不再和他在这种说不通话题上进行纠缠。
张谁目送顾薄情也进了卧室,还特地拿着耳塞做了个样子:“你放心,我真啥也听不见。”
顾薄情:……
你啥也不会听到。
不管张谁脑子里都装着什么,顾薄情一关门,是觉得清净了很多。
也不能说是清净吧,因为床上还有个窝在被子里悄悄地玩斗地主人。
“王炸!”叶冷憋出俩字来,把手机扔到了一边。
顾薄情看着他手机上“地主胜利”,以及叶冷小人旁边“平民”,不知道他到底炸了个什么鬼。
叶冷平民队友给她一连砸了好几个西红柿和臭鸡蛋以示不满,很显然在他加倍之下,他们俩裤衩子都输没了。
连斗地主都玩不明白,这种人怎么会和自己般配。
顾薄情莫名地这么想了一下。
要说顾薄情喜欢什么样人,也许是长成工作和股票那样人。
在他心里有两个东西最重要:金钱和地位,其他都要给这两项靠边站。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他本来就是叶冷口中那样心思肮脏,钻钱眼里“大人”。
“看什么呢。”注意到他视线,叶冷硬邦邦地“嗤”了一声:“没见过斗地主啊?”
“没见过一手好牌打得稀碎斗地主。”顾薄情坐上了床,把体温计递给他:“自己量。”
叶冷也觉得自己发挥不太好,但看着仅剩一千多个欢乐豆,也不太敢再点开下一局。
——万一再输,可就真老脸都丢光了。
他接过温度计,这玩意儿不是那种“哔”一下就能测出来度数,而是那种老式需要夹在胳肢窝里。
叶冷知道得夹五分钟才能看出准确温度,便定了个闹钟。他这会儿可能温度上来了不少,又安静了,抱着手机盯着闹钟发呆。
顾薄情坐在床另一边,把手机从发呆叶冷那儿拿了过来:“别看了,再看也就那几个豆。”
叶冷差点没把他脑壳给砸开花。
他坐在那儿越想越不得劲儿,沉默了一会儿,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好忍得。
怒气上来了谁说都不好使,他摘下了还没量出结果体温计放在了小盒子里,神情严肃。
虽然他这会儿发着烧比平时弱了一点,但也不妨碍他情绪上头,因为几个欢乐豆而忘恩负义,直接给了顾薄情一拳。
恩情过会儿再说,他现在只想干这件他已经想了很久事。
猝不及防地被偷袭了顾薄情:?
他躲得很快,还手更快。
穿越这么久,矛盾和摩擦当然有,但这还是两人第一次真动手。
那些积压了许久各种情绪一瞬间点燃,欠下未还人情被叶冷忘到了脑后,在情绪操控下,这下可真是不打不是真男人。
他俩打架都是真下狠手,叶冷胳膊受了伤,还烧着,但也一点都没顾忌。顾薄情最开始还收着点手,后来也彻底失去了掌控,动作越来越凶。
男人之间友谊也可以是打出来,只不过别人都是找个空旷角落好干架,他们却完全不挑地儿,就着床就开始对殴。
老式床被两人动静闹得响个不停,叶冷躲闪不及被顾薄情打到了一下,气得直哼哼,却死活不叫停,憋足了劲儿继续出拳,怼着顾薄情脸抡。
张谁听着卧室里声响,红着脸戴上了耳机。
一个个装什么正人君子呢,这夜还没深呢就闹腾成这样。
这场架看上去打得是激烈,但也就持续了个几分钟,叶冷就彻底因为生着病还受了伤而体力不支,落了点下风,被顾薄情直接摁在了床上。
顾薄情眼看就要冲着脸给他一拳,之前定闹钟响了,把他神智唤了回来。
他动作定在了原地,视线也和正喘着粗气叶冷四目相对。
这个角度看半个身子陷在床垫和被子里叶冷,少了点平时傲气。
他看起来很不满,跟“虎落平阳被犬欺了”似,却不知道自己才是那只小奶狗,非要挑衅老虎,反被打胳膊上伤口都裂开了。
闹什么呢。
顾薄情感觉自己一时之间有点失控。
他缓缓起身,眼睛却有点没法从那张脸上挪开。
长得确实好看。
身材也好。
顾薄情无法抑制地想。
之前说他要脸没脸,要身材没身材,看来还真是说错了。
“量了体温睡觉。”顾薄情强行压制住自己想法,开口道。
叶冷一骨碌爬起来,胳膊又开始疼。
但他其实并不怎么生气,反而还觉得酣畅淋漓。
再加上这场架叶冷虽然输了,但顾薄情却没有落井下石。
这让叶冷觉得他是个真男人,看他也愈发顺眼。他觉得如果不是顾薄情和他从一开始就针尖对麦芒,也许他们也能和平相处。
平静下来后,他感觉之前那些矛盾在这几拳头下彻底消失了,这会儿就连跟顾薄情道歉都显得更加诚恳:“昨晚真很感谢你。”
顾薄情和他笔划了一下拳头:“你就这么表达感激?”
“其实还有一碗蛋炒饭在厨房垃圾桶里,不知道你看见没有。”叶冷略微心虚。
顾薄情:……
他第一次觉得装傻也很管用:“没看到。”
叶冷遗憾:“可惜了。”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拿起着顾薄情买碘酒往伤口上涂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
顾薄情觉得自己迟早得被他气死,虽不情愿但为了避免他把自己折腾死还是帮他换了一圈纱布。
“刚干什么去了?”顾薄情看他刚打架时候都没因为疼痛吱一声,现在倒是整张脸都扭曲成了一团,觉得也是挺不可思议。
“斗地主啊。”叶冷理直气壮地回。
顾薄情冷笑一声:“斗到宣告破产?”
“也不完全。”叶冷谦虚地摆了摆手:“还收获了三盆冷水,两个臭鸡蛋,以及不知道多少个西红柿,我队友可能是太喜欢我了,老是往我头上扔东西。”
顾薄情:……
他一时之间都分不清楚叶冷究竟是在自嘲还是认真。
不过顾薄情自有办法制叶冷这种臭不要脸,他敲了敲手机:“多少豆开始?”
叶冷瞬间蔫了,他夹起温度计,一个翻身钻回了被子里。
顾薄情却有是办法治他,翻了一下任务界面,发现一天最少也能领到将近四万个豆。
这二十多分钟全都输光了,该说不愧是你吗?
他颇为嫌弃地看了叶冷一眼,动了动手指,点击了游戏开始。
听到这边声音,叶冷悄悄地弓着身子看了一眼。
顾薄情是霸总,霸总是不会玩斗地主。
霸总应该穿着高定西装坐在写字楼最高层办公室里天凉王破,而不是穿着睡衣和大裤衩坐在一米三八小床上打斗地主。
叶冷探过去点头。
哦,还没叫地主,玩得是和地主对抗平民。
这可真是稀奇,好奇心驱使着叶冷看完了这一局。
顾薄情以前确实没玩过斗地主,毕竟在世界里,就是他自己同意,作者也不会同意。
他又不是叶冷,市面上游戏都接触过一点,但他毕竟智商超群,对和钱有关东西特别敏感,欢乐豆也不例外。
叶冷就眼睁睁地看着他带领平民成功翻拍,把那个以为自己能耐了所以超级加倍了地主打渣都不剩。
顾薄情赢了一局,似乎是琢磨出点乐趣来,就又开了一把。
他每次都不叫地主,叫地主能赢也不叫地主。
虽然没了主角光环傍身,他也有抽到一手烂牌时候,但获胜几率高达百分之九十,让叶冷账号直接赚得盆满钵满。
叶冷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
“顾总,牛逼啊。”他已经忘了顾薄情之前对自己嘲讽,他这个人就是什么情绪都过不了三分钟,这下又乐颠颠地吹捧上了:“佩服佩服。”
无论这句话里面有没有阴阳怪气意思,顾薄情都被夸得很爽。
他约莫是找回了点之前当总裁感觉,今天为了讨好客户一整天受憋屈也少了很多。
顾薄情这会儿才记起时间来,叶冷胳肢窝里夹着温度计都快被他提问烫“熟”了,一看温度,逼近四十。
叶冷也不知道这玩意儿现在还准不准,但他看了温度之后,一下子就躺到了。
刚刚还生龙活虎一个人,在心理作用趋势下,立刻就开始脑子发蒙。
他觉得眼睛都花了,差点没原地交代遗嘱。
顾薄情:……
我看你倒也没有那么严重。
不过,为了避免感染,顾薄情还是叫叶冷明天去医院看看。现在如果想省下那点看病钱,未来可能就要花更多买药钱。
反正叶冷现在这状态也不可能再去上班,他就爽快地答应了。
和许多古早玛丽苏中男主不同,叶冷是各种医务室常见人口,所以他不怕白大褂,不晕血,也不担心打针。
在这一方面来说,他还是很猛。
但猛归猛,此刻他还是躺在床上,双目失焦。
顾薄情好几次勒令他起床去刷牙,都被他装睡地敷衍了过去。
顾·洁癖·薄情表示:这不行。
他决不允许叶冷这样睡觉,昨天叶冷烧得迷迷糊糊都被他勒令着自己刷了牙。
刚巧这会儿叶冷该吃退烧药了,他便给叶冷冲了一杯。
叶冷喝了药,感觉满嘴苦味儿,不去刷个牙漱个口还真睡不着。他这才恍然大悟自己“中计”,但也只能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刷了个牙。
客厅里正在念着“莫听莫看莫言”张谁将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看了一眼表。
他心里困惑,刚刚那么激烈,叶冷现在怎么还看起来步履强健,除了因为发烧而脸有点红以外,具体也看不出来腰酸背痛。
而且这折腾了快一个多小时还能下地行走,这到底是顾薄情不行啊,还是叶冷太行啊!
莫不是……
他脑子灵光一闪,似乎得到了答案。
难道说,还真不是弟妹,而是妹夫?
他神情顿时奇怪了些。
说也是,叶冷虽然长得比顾薄情矮一截,看起来细皮嫩肉,但是性格上也不像是会屈于人下类型。
虽说顾薄情也不像是个愿意被人压主,但万一挡不住人家为爱做零呢?
张谁越想越是这么回事,最终还是没有压抑住好奇,跑到卫生间门口。
他犹豫了小半会儿,才伸出双手搭在了刷完牙刚出来叶冷肩膀上:“你一定要对我们家小顾好一点呜呜,你看你把他折腾都下不来床了。”
困得不行几乎马上就要原地睡着了叶冷:……
正倒杯水“下不来床了”顾薄情:……
叶冷晕乎乎,但他危险雷达依旧很敏锐。
他伸出手搭在了张谁肩膀上,笑着提醒:“哥们儿,希望你明天能站着走出我们家。”
随后打着哈欠回了房间,只留下张谁和顾薄情四目相对,感觉自己膝盖下半截有点凉。
呜呜呜,以后都不要管别人家事了,所以他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呜呜。:,,.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