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江元亭赶出厨房,钟荧准备自己动手。
她做事向来认真,一旦沉浸在某件事里,整个人看上去分外专注。
纤细白嫩的手指带着湿漉漉的水迹,一手按着半截青笋,一手扶着刀咔咔切丝,刀具在手里几乎要舞出残影。
浓烈的香味逐渐在厨房弥漫,钟荧心情愉快地挥着锅铲,看到食材在手里逐渐变成一道道佳肴的过程,是件十分解压又美好的事情。
转身去拿调料的时候,突然看到江元亭倚在厨房门口看着她,手里捏着一瓶矿泉水,正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钟同学很厉害。”
钟荧笑了笑:“不算什么,做得多了就会了。”
她看了眼盛出来的几道菜:“马上就好,江老师先帮忙把这几道端餐桌上去吧。”
江元亭放下矿泉水,一手一盘端起向外走去,等钟荧端着最后一盘出锅的菜出去时,餐桌已经摆好了,甚至椅子都已经帮她拉开了。
两人边吃边聊。
“对了江老师,你平时也住在隔壁吗,从来没听见过任何动静呢?”钟荧有些好奇。
咽下嘴里的食物,江元亭笑着说道:“上班的时候大部分时间是住这里的,来回方便,这两天才回来住的。”
钟荧了然,两人又聊了几句,江元亭突然道:“钟同学,卧室里好像有什么声音,是不是电脑忘记关了?”
卧室的电脑?钟荧立即反应过来,若无其事说道:“可能出门的时候忘了,我去看看。”
说着她放下碗筷进了卧室,不理弹幕上说要看江元亭的,关掉网课,顺手把直播也关了。
不是她小气或是不想让人看江元亭,在她看来,她请江老师吃饭属于很私人间的事,而且一男一女独处一室,年纪又差不了多少,虽然两人之间就是纯纯的师生关系,但肯定会有人又拿着此事对她指手画脚。
以免吃饭的时候影响心情,干脆关了算了。
这顿饭江元亭意外地话少,大部分时间都在专注地吃东西,钟荧觉得这是对自己厨艺的认可,对他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结束了晚饭,江元亭非要帮忙洗碗,想起他洗得残破不堪的那颗西蓝花,钟荧怎么敢让他上手,怕是在他手里走一遭,盘子能砸掉一半。
“有洗碗机的。”她推着江元亭往厨房外走,“江老师快回去吧,我自己就能搞定了。”
江元亭站在厨房门口,拧着眉头:“那......我来扫地好了,总不能又让你做饭还让你善后。”
“有扫地机器人,不需要我动手。”钟荧好笑地看着他,“再说,本来这顿饭就是我为了感谢江老师才请的,咱们再这样下去,又要没完没了了。”
“好吧。”江元亭轻叹一声,看上去对自己不能参与家务劳动有些失落。
等人走了,钟荧重新打开直播。
【钟娘子,为什么突然就关了,方才外面的是江老师吗?我听着像他的声音。】
【我听着也像,不过这个点了,江老师过来做什么?你们孤男寡女同处一室,总归是不妥。】
【钟娘子可得小心啊,有些男人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心思阴暗着呢,说不定他在打你什么主意,否则怎么会三番两次地来找你。】
有吗?不就只有这一次?上次还是爸爸叫人家过来的,又不是他自己主动要来的。
【我总觉得,钟娘子跟江老师之间肯定有问题,若是真的坦坦荡荡,为啥不让咱们看?】
【上次我就发现了,江老师看钟娘子的眼神,与其他人是不同的,至于怎么个不同,我也说不上来。】
【这不能吧?一个是学生,一个是老师,这样的身份怎能够在一起?】
钟荧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你们想的未免也太多了,江老师就住我隔壁,为了感谢他把房子租给我,才请人家吃顿饭而已,没有你们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
【竟然就住隔壁?这岂不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方便他下手了?!】
【我绝不会看错的,那位江老师在对着钟娘子和父母的时候,完全就是不一样的眼神和语气。】
【这么一想,这江老师也不是啥好人,他明知自己师长的身份,还跟未婚女子走这么近,半点不知道避嫌,分明就是在引诱你,你可千万要注意点。】
【不过钟娘子都这个年纪了还未成婚,父母竟然也不帮着张罗,一辈子的大事都要给耽误了。】
钟荧也不解释,只要不说她,随他们自己猜去,反正不管再怎么解释,两个青年男女共处一室,在这群顽固保守的古人眼里,也就只能想到男女那档子事了。
度过前一个礼拜的新生期,正式进入学习阶段,钟荧便突然忙了起来。
课程虽然不多,但他们的专业,需要看大量资料文献,每天不是写各种读书报告论文,就是捧着一本本生涩难懂的书埋头读,还得兼顾公司与直播的事,几乎没多少清闲时间。
由于住得近,她跟江元亭迅速熟悉起来,再加上同一校区,有时候在学校里都能看到他。
相处久了,两人对彼此的了解进一步加深,而她发现有这样一个邻居,好处真的太大了。
她研究的方向是文化史,对方主攻战争史,但在很多难题上,对方依然能提供不小的帮助,几乎相当于随身携带半个导师了。
而江元亭也知道了她开公司的事,他自己在杭城做着新能源方面的生意,规模与体量跟她小打小闹的小公司比起来,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隔行如隔山,他不懂女性用品,但就怎么营销,怎么合理规划当季财政支出上可以给她出出主意,多少能避免一些弯路。
时间进入十一月,秋意渐浓,街上落满了枯黄的叶子,大黎那边也是同样的景象。
要说目前全国人民最期盼的是啥?除了蒸汽机,别无他想。
周显和一众朝臣也是纳了闷了,都三年多了,投进去那么多钱,为何总是没个结果出来?
他甚至一度怀疑,这帮人不会中饱私囊,私吞了研究费用,每天做样子糊弄他的吧?
抱着这样的疑问,他换了半旧的常服,带了几个侍卫准备亲眼过去瞧瞧。
乱糟糟的工作室里突然涌进这么一伙人,尤其是为首的那个,一看就很不好惹。
在项目研究小组里的,都是没上过朝的末品小官,或是参加过科举但没步入仕途的白身,又或是技术好的工匠。
没一个人见过皇帝的面,所以也就根本不知道,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中年男人,正是掌握着他们生死的一国之君。
方霁急忙擦了擦手,起身迎过来,他是这里面官职最高的,所以每次接待来人,都是由他出面。
“不知几位......?”他踟蹰着看向最前方的男人,心里直觉此人身份不简单,光是那身不怒自威的气势,就差点让他抬不起头来,在对待几人时,不免更小心谨慎。
“朕、正好闲着无事,便过来看看蒸汽机的进度做得如何了。”周显淡然道,“在下不过宫内一小小侍卫,姓名不值一提,只是在旁边观摩一阵,不会打扰到诸位吧?”
侍卫?看着可不像,看身后几人对他恭敬的模样,他的身份绝对比所说要高得多。
心里这么想着,方霁温声道:“不碍事,只是这里到处都是材料和零件,杂乱无章,诸位大人若是闲逛,须得当心脚下。”
周显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他自个去忙,不用招呼他了。
方霁再次回礼,转身的瞬间在心里腹诽。还说是侍卫,看那指使人的顺手模样,哪里是侍卫会有的习惯。
项目组的人继续去忙,也不是没人好奇过来看过,都是待了一阵子,再问问每个人必问的那句,还有多久能做出来就回去了。
他们也不管那几个东看西看的人,个个沉浸在繁忙的工作里,完全分不出半点心思顾着其他人。
周显站他们不远处瞧了半晌,脸上还是那副沉静威严的模样,心里的问号其实早就将他整个人都淹没了。
这一步在做什么,为什么要用管子将两头接起来?
打磨的那个小小的铜片又是什么,看着似乎要套在管子上,这一步有什么用?
那个大缸又是用来做什么的,是蒸汽机的哪一部分,看那边边角角,制作地如此粗糙,能用吗?
为什么那两根链条突然就动起来了,这其中又是什么原理?
看了半天,实在看不出来个什么,又找来方霁问话:“大人,以目前的进度,还需要多久才能做出来?”
方霁犹豫着有些为难:“这......真的不好说,最大的问题还在冶炼上,匠人的技艺和冶炼水平不够,这里就只能等着。”
周显气冲冲地回了宫,对钟荧抱怨道:“这群人就是光拿粮饷不办事,都三年多过去了,一个蒸汽机都做不好,只知道把问题推到冶炼上,朕要这群人有什么用!”
钟荧冷笑:“你以为蒸汽机是什么过家家的玩具吗?这才三年,就是十年做不出来都是正常的,人家说的也没错,目前最大的阻碍,可不就是冶炼的工艺,陛下有这功夫抱怨,还不如想想办法,如何才能迅速提高匠人们的冶金水平,参考资料都发给你了,只要拿钱砸,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周显冷静下来,沉声道:“朕知道了,这就让户部着手督办此事。”:,,.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