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不同的文明第初次碰撞,彼此都在各自的安全范围内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不敢越雷池一步。
这群西方人在大黎待了几天后,百姓渐渐不再恐惧与他们异于常人的长相,除了眼睛和头发的颜色不一样,他们也不过就是普通人嘛,甚至见过的世面还不如自己这个平头老百姓。
当看到他们坐在饭馆里,狼吞虎咽地塞着食物,一副这也没吃过那也没吃过的样子时,不免让许多人心里升起一丝复杂而微妙的优越感。
这是哪个小国来的,怎么连包子都没吃过,甚至连最普通的白馒头都当成什么了不得的美味,他们国家竟然没有这些东西吗?
连打铁铺子门口都围着一群人,对于大黎是怎么打造出这么锋利的兵器好奇不已,还存了看看能不能偷学点的心思。
钟荧从弹幕上知道了也不当回事,随他们看吧,光是看着就能学会就有鬼了,锻造最关键的炉温不解决,学再多技术手法都没有用。只要风箱的做法不外漏,他们就是在那看半年都没关系。
这不是说她思想狭隘见不得其他国家跟着一起发展,实在在纵观世界历史,从骨子里讲仁义礼智信的,也就一个深受儒学影响的华夏民族,其他各国哪个不是天生的强盗,哪个不是靠着殖民掠夺和拦路打劫发家的?
上到维京海盗,下到近代殖民,也只有华夏民族,才会在自身实力强盛的情况下,不会随意侵略他国,不会将他国变成自己的殖民地,其他的可不是,只要逮着一点机会让他们发展起来了,第一个要做的绝对是开船过去,在大黎的土地上掀起战火。
所以,在工业萌芽的初期来说,任何宝贵的技术和资料,绝对不可以外泄,好在系统有严密程序来防范此事,直播间里任何一种语言,听在对方耳中都是无意义的杂音,就算找人去问,只要触发相关词汇,立刻就会被屏蔽消音。
要是私下花大价钱买图纸配方呢?贪图银钱的人多的是,但等对方有这个意识这么干的时候,大黎至少已经进化到工厂时代了,而此时的对方,连一把像样的铁剑都造不出来,砍一下就会弯,需要放地上重新压平了再用。
到那时候,就算让他们学去了又能如何,在没有外挂没有经验没有技术指导的情况下,想要追上大黎的步伐,至少需要花费百年的时间,那个时候大黎估计连火车都造出来了。
至于这样做会不会导致固步自封止步不前?这就压根不是她需要操心的问题,皇帝要是连这个大方向都把握不来,赶紧换个继任者早点下台算了。
钟荧对西方人鬼鬼祟祟想偷学的行为看得很开,但是大黎的人不这么想,一来他们内心深处对这些异族人有着深深的忌惮和防备,压根就不想让他们过得太好,二来,要是什么都让他们学会了,以后不过来了怎么办,他们还怎么赚钱。
丁原在街上溜达的时候,就看到一群人围着打铁铺子,跟老板正在激烈争吵。
他急忙走过去了解了下原委,原来是这群人想买铺子里一把其他客人定做的刀,为此已经加了很多钱了,老板哪里肯卖,他再贪图金子,也不想失信于人砸了招牌,何况他也得罪不起背后的主顾。
丁原想起陛下的交待,一脸歉意地比划着说道:“诸位,在我大黎,刀剑和各类兵器都是管制品,不可随意买卖的,你们若是想买这个,怕是不行的。”
以前没有这个规矩,但从今天开始有了,而且还是专门针对这群异国人出台的政策。
一群大汉满脸遗憾地央求:“丁,真的不能通融通融吗,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在海上跑生意的,总是会遇到海盗,要是没有好的武器,我们完全没办法应付他们,能不能帮帮忙,向尊贵的皇帝陛下求求情?”
丁原心想,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一群蛮夷之地的商贾渔夫,何德何能让这点小事打扰到陛下?
面上却挂起和善的微笑,一脸无能为力的模样,道:“皇帝陛下英明神武,眼里揉不得沙子,任何犯罪行为都会受到严厉的惩治。要是私自卖给你们兵器,回头这家店的店主要被问罚的,我想你们一定不会愿意见到这样的事,对吗?”
只听懂了几个简单词汇的西方人:“沙子?眼睛?谁的眼睛里进沙子了?”
丁原:“......”
他暗暗叹了口气,领着众人往另一头走:“我们大黎还有许多别的好东西,各位不看看吗,你们看那一家,卖的是各类妆品铜镜,京城里大家族的夫人小姐们大多会来这里买东西,诸如店里主打的一款四鸾衔绶金银平脱镜,以金箔和玉石在镜面背后绘成凤鸟图案,若是能买一块这样的镜子,想必王后定会欣喜异常。还有妆粉和螺子黛口脂等,也是女子们最爱买的,这些东西在王都定然大受欢迎......”
忽悠着一群老外在奢侈品店里又大花了一笔,丁原如愿以偿听到了店主会派人往家中致谢的话,心满意足含笑离去。
将所有的钱花得差不多时,老外们用剩下的最后一些金子买了三艘大船,载着满满的货物依依不舍地离去。
确认过这些外国人全都走了,钟荧按照计划,给他们讲帆布的制作方法。
这种东西只要提一下思路,或者给他们看看成品的样子,自然有无数经验丰富的纺织女工们前赴后继地去研究。
有了帆布,就能做更结实的船帆,行军打仗的帐篷,双肩包,鞋面,甚至是降落伞,滑翔翼等等,在两军交战的时候,后两样绝对可以作为出奇制胜的法宝。
...
二月的边境上,气温依然十分寒冷,南国的暖风被阻挡在层层大山外,吝啬于光顾这片被寒风肆虐的土地。
一群穿着袄皮的大汉,赶着十几只牛羊,一言不发地行走在刚铺好的官道上。
乍一看,这些人个个精壮强健,然后等走近了,却发现面色憔悴,嘴唇干裂,一看就是没吃饱饭的样子。
领头的是个二十多岁的汉子,他扶了扶头上的毡帽,眼神凶狠地向好奇看过来的路人瞪视过去,若是以往,他这幅凶神恶煞的模样,定要吓得胆小之辈落荒而逃,然而长久食物不充足导致的身体虚弱,让他看上去不过是一只病歪歪的老虎,再无从前三分杀伤力。
他叫拓跋羯,是塔塔尔部内骁勇善战的战士,因为怕狡猾的黎国人给他们设套,故意将他们诱骗过去好一网打尽,这才一路装作普通牧民的模样,只为打听城内情况。
月前,大黎和葛喇正式议和,两方商定开通边境互贸,规定双方百姓可随意去对方领地,不得有伤,并在城外划出一片空地当做贸易区,谁想买东西或卖东西,都可以来这里交易。
但这不是朋友吵架了握手言和,两边打了几十年仗,隔阂太深,一时间,谁也不肯先踏出那一步。
就这样又熬了大半个月,终究是葛喇那边有求于大黎更多一些,从去年下半年到现在,草原上一直没下雨,牛羊没有吃的,牧民们同样没有,饥饿的民众只能杀掉快病死的家畜充饥,但这不是长久的办法。牛羊越来越少,总有吃光第一天,到时候他们又该怎么办?
除了食物,他们还需要各种各样的物资,盐巴,陶罐,麻布。
没有盐巴,他们只能从肉里汲取盐分,但那点分量远远不够每天消耗所需,不吃盐,很快就会虚弱无力,还会有头晕胸闷等病症。
还有麻布,草原上种不出来麻,大多数人只能以动物皮毛裹身,但气候温差大,冬天还好,夏天就遭罪了,几乎人人捂得一身痱子红疹,痛痒难忍,也就唯有统领和他的家眷们才能穿得上从中原过来的布匹。
还有陶罐,不管是取水还是煮饭,必须用到它,草原上没有工坊,做不出那样的器具,而且他们也不会做。
自从与中原交恶,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贸易往来了,胆子再大的商人也不会跑到草原来,葛喇人若是混进城内,买的多了一定会被盘问,很容易被发现,这样一来,他们就只能四处去抢。
到了城外,拓跋羯一行人将牛羊赶至一处,静静地观察着周围情况。
不远处,守城的士兵看到了他们,几人小声交谈:“那些葛喇人过来做什么的,不会是过来闹事的吧?”
旁边人道:“应当不是,你看他们赶着牛羊,都没有骑战马,手里也没拿刀,看着像是来交易的。”
“对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那咱们要不要回去禀报一声?”
“林大人交代过,若是看到这些葛喇人过来,正常查问即可,不用特意为难。”
“怎么可能忍得住不为难......只要一想起他们的恶性,我便恨不得拿枪给他们肚子上开个大窟窿。”
“噤声,他们往来走了!”
在原地站了会,拓跋羯没看到任何一个摆摊卖货的百姓,知道这样枯等下去不是办法。
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看着眼前雄伟壮阔的城廓,握拳沉声道:“咱们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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