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磊沅带着千元在府里拐来拐去, 最终停在一栋二层的小楼前,他留下侍卫,亲自上前推开门, 转身对千元做个“请”的手势。
这是一座十分普通的小楼。
千元盯着杜磊沅神色难辨的脸, 抬脚踏上台阶走进房间。
刚才在路上, 她试着找话聊, 想趁机问些消息,均被杜磊沅三言两语打发过去, 这让她心里越发没底,一双手紧着披风的毛领抖个不停。
“怎么,害怕?”杜磊沅在前方带路, 回头见千元皱着眉头,一张小脸惨白无比, 开口问道。
“没有,”千元下意识就否认, “出来得急, 没带手炉,冷的。”
“没记错的话,这些事平日都是你身边那个小丫头操心的吧, 一次没带她, 你就要受罪了。”杜磊沅带千元上到二楼,指着正对楼梯口的房间说,“自己进去吧,完事了会有人带你回去。”
千元见他要走, 忙抓住他的胳膊:“你总该给个说法吧!什么都不说,把我带到这儿,我怎么知道屋里等着我的是好事还是坏事?”
“进去你自会知道。”杜磊沅推开千元的手,扭头就走,千元跟着往下走:“一路上你一直用这句话糊弄我……”
“别忘了你答应过的。”杜磊沅停脚回头,面色转冷。
千元恍神,这个场景和梦里一模一样。
趁着千元愣住,杜磊沅立马抽身离开。
千元没法,只好回到二楼,站在房前将门推个小缝去探查情况。
里面雾气缭绕,香气扑鼻,隐隐看得出来是间卧室。
她纳闷,是哪个姑娘在屋里洗澡吗?大白天的洗澡,真是个讲究人。
可是杜磊沅为什么让自己进去呢?
这屋子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啊?
千元趴在门上思绪正翻飞,突然从屏风后走出两个年轻的姑娘,径直往门口过来,见着她也不行礼问好,一人一边使力架住她的胳膊来到屏风后。
原来屏风后是一个热气腾腾的浴桶,屋里的雾气都是从这里升起来的。
“你们干什么?!”被香气熏得迷迷糊糊的千元感受到那俩姑娘上手脱起了她的衣服,不禁吓得一激灵清醒过来,抬手就挡。只是胳膊软绵绵使不出什么力气,她心想糟糕,这屋里的香气不对劲。
当千元被扒光扔进浴桶后,她的上下眼皮就不受控制地合在了一起。
再次醒来的时候,千元发现自己趴在暖阁的床上,床帐低垂,蜡烛的光线透过淡紫色的纱帐照进来,让床上的一切看起来有些模糊。
她想起身挂起床帐,可是后背有一种像被火燃过的灼烧感,稍稍一动就疼得她直吸气。
无奈之下,千元便趴着不动,出声唤小春。
小春的圆脸很快出现在床边,那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像被水洗过。
千元笑:“小春怎么又哭鼻子了?”
“夫人,侯爷是个大坏蛋!”
“哎哟,你才知道啊?”千元吸气,“他要是好人,能对小姑娘下手?”
“奴婢说的不是这件事。”小春见千元皱眉,忙问,“您饿不饿?一整天只吃了早饭,奴婢去让厨房做点吃的。”
千元感受到肩膀上小春的呼吸,奇怪地往下瞄瞄,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她立马怪叫一声:“小春,我怎么……没穿衣服啊?”
话音一落,小春委屈地大哭:“您回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啥玩意儿?”千元惊得要起身,背后的刺痛牵扯着她不得不倒回去,“你说我光着回来的?”
“不不不,回来的时候您身上还有披风。”
“那也不对!”千元把脸埋在枕头里,脑中对于下午可能发生的事是一点印象都没有,身上的感觉也不像被侵犯过,她百思不得其解,“披风下面没有衣服,对吧?既然我失去了意识,那是怎么回来的?”
“您是坐轿子回来的,因为背上的印记,穿上衣服会摩擦得疼,您身上只围着一件披风。”小春擦擦眼泪,先是点点头,然后说道,“轿子抬到房门口,侯爷让所有人都回避,他抱您进来的。奴婢是帮忙收拾暖阁,才知道这些的。”
“我背上到底怎么了?”千元想不明白,杜磊沅折腾这一番的目的何在。
“您背上多了个胎记。”小春哑着嗓子说。
“胎记?”千元是越听越疑惑,他让自己答应的事就是给身上做个胎记?这简直太诡异了。
“是个很像牡丹花的胎记。”小春的泪珠掉出来,落在千元的肩头,“往人背上硬生生做出一个原来没有的东西,您得疼成什么样啊?”
虽然千元现在的确是受着钻心的痛感,但见小春这样,她反倒不好表现出来,只好转移话题问道:“轩儿呢?他吃过晚饭没有,睡了吗?我的情况他不知道吧?”
小春摇摇头:“小世子一天没见您,饭吃的不多,晚上早早就上床睡了。”
“那行,你晚上小心注意着他那边的动静,”千元侧脸趴在枕头上睡好,闭上眼睛,“饭我不吃了,头沉得很,先睡了。”
一夜无梦。
清晨,千元被小春扶着坐起身,穿好衣服,草草洗漱一番后出来外间和杜金轩吃早饭。昨天的突然消失让杜金轩很不高兴,哄他费了千元好大功夫。
背上的刺痛感已经消失,只剩下轻微的不适。
昨日出去,一路上的情景确如小春所说的那样,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侍卫,透露出如临大敌般的紧迫感。杜磊沅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竟然还会有闲情逸致拉着自己去纹个牡丹花?要说背后没鬼,鬼都不信。
吃好饭,前院的管事来回话,请杜金轩去上课。昨天早上小春找管事恢复武术课的消息让各位先生有些坐不住,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周到、被嫌弃,便主动来请求开课。
千元看着早已生龙活虎的杜金轩,忍不住笑:“也该去正经学点东西了,玩这么多天,还没够吗?”说完不顾他瞬间垮下来的脸,对管事笑道,“这样吧,他年纪太小,定力不够,时间一长心思就不在书本上了。俗话说,贪多嚼不烂,这样学未必学得好。我的意思是,只留下教算术、识字以及武术的先生,其它的课程先不着急。”
其实这番话,千元在心里犹豫良久,她想,现今自己身份地位大不如前,这位管事肯不肯听还很难说,只是曾经答应孩子要给他减课,便不得不豁出脸面提说一句。
果然,管事先是做出为难的样子,随后回说这须得和侯爷商量一番再做决定。千元不好勉强,亲去收拾好书本文具,交予小春,嘱咐她带着杜金轩出去上课。
等都走后,千元扶着腰准备回屋内躺一会儿,刚掀开门帘,荷花从外面跑进来,举着一块糕点对千元说:“夫人,王娘子在滚汤圆,您要不要去看看?整天呆屋里怪闷的,去看看吧!王娘子说了,想吃什么馅儿都可以。”
这里也有汤圆吗?
千元笑笑拒绝:“不了,她在厨房忙,我就不去挡路碍事了。”荷花把糕点往嘴里一塞,拍拍手,过来拉着千元往外走:“去看看嘛!您别老是睡,好好的人睡多了都会变得没精神的。”
动作太大,背后一阵痛,千元不敢再挣扎,僵笑着跟着荷花走。
厨房。
小厨房的案板上整整齐齐摆着一堆白滚滚的汤圆,厨娘王娘子在墙边的盆里洗手,千元见状笑道:“荷花该打,骗我来滚汤圆,王娘子明明都做完了。”
王娘子闻声过来行个礼,荷花笑嘻嘻吐吐舌头跑开了。
小小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千元看着案板上的汤圆问:“都有什么馅儿的?”
“豆沙、芝麻和肉馅,这三样都做了些。”王娘子回答。
肉馅?千元记得自己以前吃的汤圆都是甜的,这次可要尝尝肉汤圆是什么味道。
“夫人,”王娘子跟着千元轻声说,“早上出去买菜时,碰到一人,他让我将这个交给您。”说完,她从胸口掏出一个小荷包,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木筒递给千元。
“你可知道是什么人?”
“不认识。”王娘子摇头,“夫人放心,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今天只是请您来看滚汤圆的。”
千元闻言苦笑,你急着撇清是人之常情,可问题是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啊?
她握着小木筒,感觉自己像掉进了一口没有底的井里,除了被动的下降,什么都抓不住。
回到暖阁,千元拔开小木筒上的盖子,从里面倒出一个纸卷,她皱眉展开,只见上面手书八个大字“今夜子时,房间等我”,没有落款。
语气熟稔,换个情况看的话,这种语气更像是小年轻幽会的密语。
只是,方若君一心扑在杜磊沅身上,她绝对不会有什么相好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是有相好,那家伙也不可能傻到选择侯府加强警戒的时候来,所以,不是情人。
亲人,更不可能,方家举家都在京里,刚被抄完,哪还来的亲人?若是远亲,那就更不可能了,方家现在的情况躲都来不及,哪有上赶着跑来送死的道理?
朋友,小春说过,方若君并没有那种所谓的闺中密友。
“难不成是壬远?”千元趴在床上,苦苦思考,“不能吧!他又没开天眼?这还没找他呢,就巴巴把自己送上门来?” .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