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宋宜禾再没提起过有关私生女的话题,贺境时的态度像是一针强心剂,将她彻底地钉在了贺太太的位置上。
只不过当时去探望宋老爷子,因着他刚吃了药睡下,没能见到,过后宋宜禾又去了一次。
唐瑾与宋星瑶都不在。
宋老爷子的精神说不上好坏,但年龄大了,身体不好是在所难免。宋宜禾陪他吃了饭,两人谁也没提前段时间在茶室的那些话。
而在此期间,许志国自以为有了提款机,花起钱来愈发大手大脚,开始隔两天就找宋宜禾,直到她林林总总给了对方将近两百万。
立秋那天,宋宜禾带着所有证据,在下班后去了派出所,立案报警。
于是在达成最后一次交易时,小朱助理刚刚离开,后脚许志国就被出警人员抓获。
派出所通道口。
不远处的审讯室内,是满口污秽叫嚣着的许志国,几步开外,宋宜禾与贺境时坐在椅子上,沉默着等待最终结果。
见她始终没什么反应,贺境时捏捏她指尖,扭头看她:“怎么了?”
宋宜禾回神:“只是有些没想到。”
没想到贺境时只需要丢下一点鱼饵,就能让许志国自甘犯罪,而她却因此被折磨那么久。过往十几年的噩梦,居然在有生之年,能够得到正义的审判,让她走出深渊。
思及此,宋宜禾对上他的视线:“谢谢。”
贺境时扬了扬眉:“谢什么?”
思索两秒,宋宜禾正想开口接话,下一秒,有警员从审讯室里出来:“宋小姐。”
宋宜禾猝不及防地回头:“什么?”
警员指指房间:“许志国想跟你说几句话。”
闻言,宋宜禾的呼吸短暂地停了两秒,不待她起身,掌心被贺境时扣住:“不想见就不见。”
宋宜禾恍惚看向他。
贺境时皱眉:“以后你的人生里,不会再有这个人的出现,见不见都是无关紧要的事。”
“我去看一眼吧。”宋宜禾会握住他的手,眸光冷静,却又带着温婉的韧劲,“就当是告别了。”
贺境时观察了会儿她的表情,确定没有异样之后,眉心渐渐舒展:“行。”
宋宜禾松开手,朝审讯室走去。
她今天穿了件淡绿色的半袖长裙,身段被拉得纤细,光线下的背影摇摇晃晃,柔软坚毅。
走到审讯室门口,宋宜禾莫名回头看了眼。贺境时靠站在墙边,身姿颀长,单手插兜里,眸光懒懒散散地放在她身上。
四目相对,他勾了下唇。
宋宜禾被警员带着进了审讯室隔间。
因为立案时证据确凿,许志国当场被抓,他骂骂咧咧又百口莫辩地只能认罪。
此时隔间里还站着两三名警员。
宋宜禾进门,一眼看到憔悴狼狈的许志国,脚步停顿,她立在远处:“你想说什么?”
听到动静,许志国抬头看她,浑浊的眼底骤然迸射出疯狂的恨意:“你他妈算计老子!”
或许是跟贺境时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宋宜禾逐渐也学会了面对无能狂怒,只静静看着。
但偏偏许志国得不到回应,愈发叫嚣。
言辞恶劣异常,连旁边看守的警员都没忍住看向宋宜禾,谁料她始终面色平静。
“狗娘养的,当初老子就该直接弄死你!”
“小杂种!”
“难怪那时候把施嫚玉那个贱人从川宁带走,原来是要下□□老子!妈的你个小贱人!”
……
许志国不断从嘴里吐出难听的字眼,被困在座椅上的两只手连连挣扎,发出砰砰声。
之后他又骂了不少话。
可从头至尾,宋宜禾都没有回应。
直到许志国失了力,声音变弱,宋宜禾才轻声问他:“可这一切不都是你的报应?”
许志国涨红了脸,恶狠狠地抬起头。
宋宜禾弯唇:“酗酒家暴、赌博贷款,到最后妻离子散,这不是你应得的吗?”
像是被这话激怒,许志国又狂躁开口。
但宋宜禾仿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他的声音置若罔闻。
在这一瞬间,多年来的痛苦与煎熬迟钝地涌了上来,像一根倒刺,终于在今天得以找到机会,拖肉带血地连根拔出。
她轻声道:“你才是烂人。”
“……”
“一定很后悔吧。”宋宜禾安静地看着他,“只是实在太可惜了,从今以后,你只能在这样四四方方的牢笼里度过余生了。”
“许志国,请你务必、要好好地活下去。”
好好在这苟活吧。
天道好轮回,如今终于也要让你尝尝,当年她被关在阴冷潮湿的黑屋子里的绝望。
然而唯独不一样的,是她已经走向光里,他却正在悬崖边,即将坠死于深渊。
说完,宋宜禾没再继续逗留,对警员颔首,转过身利索地离开了这地方。
走廊内有阳光洒落。
通道尽头的那扇窗半开着,穿堂风席卷,扬起宋宜禾的裙摆。视野尽头,是站在阳光里的贺境时,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光晕。
目光触碰,周遭所有画面尽数消散。
在这不合时宜的一隅之地,两人的目光像一道狭窄的门,只余下他们彼此。
-
许志国被捉拿归案后,宋宜禾连续几天都有些失眠,白天没精力,夜晚难以入睡。
隔周周五。
宋宜禾处理完手头堆积的稿件,距离下班还有四十分钟,她困倦地趴在桌上,抬起眼皮,温吞地刷着朋友圈里的动态。
看到秦钟意晨间发的内容,是串感叹号。
宋宜禾随手点开照片,是条微博,里面写到八月音乐节的时间,以及确定好的出场名单。
点了个赞,她正要继续
往下滑。
谁知秦钟意仿佛在等她,立马发来消息。
秦钟意:【姐妹,音乐节约?】
秦钟意:【你生日呢。】
宋宜禾刚刚没有留意到音乐节时间,这下被提醒,才发现居然就在八月十七。
但前些天因为许志国,贺境时忙前忙后,之后他们公司也开始忙了起来。倒不是重色轻友,只是她难免会想跟贺境时一起过生日。
想了想,宋宜禾回复:【音乐节几点?】
秦钟意很快发来具体的时间表,她放大看了几眼,从下午两点开始,一直到十点结束,共有五支乐队和四位歌手出场。
不待她犹豫,秦钟意又回:【咱们不用去那么早,你陪我听后半场呗,不耽误你晚饭。】
秦钟意:【七点半,就两个小时。】
话都说到这份上,宋宜禾如果再拒绝,哪怕不看多年朋友的情分,也显得刻薄了。
她果断地答应了下来。
结束对话,宋宜禾才后知后觉地开始思索,到时候要怎么跟贺境时讲这件事才好。
毕竟是结婚后她的第一个生日。
出了会儿神,宋宜禾还没想出结果。
黎思甜从洗手间回来,拍了下她肩膀:“你发什么愣呢?昨晚还是没休息好啊。”
宋宜禾笑了笑:“周末补觉吧。”
“也行。”黎思甜坐到工位上,一边擦护手霜,一边问她,“你生日快到了吧?”
宋宜禾没想到她居然也记得,惊讶了瞬。
瞧见这表情,黎思甜不以为意地从抽屉里翻出包装盒:“喏,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宋宜禾笑着道过谢:“怎么今天给我?”
黎思甜随口道:“我当然要特立独行一点喽,必须要做第一个送你礼物的人。”
听到这话,宋宜禾忍俊不禁。
盯着礼物盒子看了几秒,她迟疑着问:“我现在能打开看看吗?”
“当然可以啊。”
宋宜禾有些紧张。
在此之前,她的生日除却会收到秦钟意的礼物之外,几乎没什么人记得。
噢。
还有大哥宋致远记得,大一之后,他跟宋致寒每年生日,都会给她准备礼物。
这么一想,似乎还怪可怜的。
宋宜禾舔了舔唇,小心地撕开外包装,那点残留的疲倦在此时消散,她专注地盯着礼物。
包装纸是浅浅的藕粉色,摘掉后,里面是只白色的包装盒,宋宜禾打开盖子。
拉菲草上又放着两只不大不小的纸盒。
原以为会看到实物的心情落空,宋宜禾忍不住看了眼偷瞄的黎思甜:“你在套娃吗?”
“干嘛!”她凶巴巴地,“嫌弃我的惊喜啊。”
宋宜禾闭上嘴,收回眼。
随手挑了右边的盒子,她正要打开,听到旁边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轻啧。
指尖挑
起,一瓶香水映入眼帘,浅粉色瓶身,没有其他标识,但肉眼可见的昂贵。
宋宜禾正要去拿,谁知黎思甜催促:“你快点看看另外一个。”
于是她只好放下香水。
而后,打开了装着卡地亚定制手镯的盒子。
黎思甜凑近:“怎么样?喜不喜欢。”
宋宜禾难得收到礼物,惊喜的同时,心脏怦怦跳动着,她弯唇:“特别喜欢。”
“那更喜欢哪个?”黎思甜托着脸,点点她面前的礼物盒,“两个里面选一个。”
宋宜禾疑惑:“可不都是你送的吗?”
黎思甜:“那也该有先后呀。”
“……”宋宜禾无言半晌,回忆起刚刚面对两种礼物时黎思甜的反应,她试探,“手镯?”
黎思甜不满:“你干嘛疑问!”
宋宜禾被她逗乐,坚定道:“喜欢手镯。”
“这还差不多。”黎思甜轻声哼哼,喜滋滋地转身去关电脑,嘀咕,“我就说我眼光比他好。”
“……”
临近下班,宋宜禾又看了几眼礼物,睫毛微微垂落,压下心底的欢喜。
她收拾着东西,忽略了黎思甜的话。
离开办公室,两人在电梯里分开。
贺境时将车子停在路边,宋宜禾轻车熟路地上了车,低头系安全带,贺境时朝这边看过来。
见她怀里抱着东西,他随口问:“拿的什么?”
宋宜禾眉眼弯弯:“甜甜宋给我的生日礼物。”
“这么高兴?”贺境时抬眉,等她坐直,才扶着方向盘缓缓发动车子,“是什么?”
宋宜禾不吝于分享。
将东西拆开给贺境时看,随后,拿起香水,犹豫着在腕侧喷了点,低头轻嗅。
贺境时侧目,便看到这样的画面。
今天因为有公司大会,宋宜禾化了个淡妆。低头时,红唇在袖口边缘蹭过,纯欲勾人。
喉结滚动,贺境时收回眼:“怎么样?”
“味道很特殊。”宋宜禾完全没注意到他的眼神,“有种雨后森林的感觉,特别温暖。”
听她这不怎么专业地形容。
贺境时扬起唇:“那你喜欢哪个?”
“……”宋宜禾纳闷回头,“你怎么——”话说到一半,不知想到什么,她顿了顿:“喜欢手镯。”
闻言,贺境时的表情顿时淡下。
漫不经心的神色间,此时染上几丝哂意,似是想说话,但又扭头,唇线紧绷着抑制情绪。
见他这反应,宋宜禾再联想到黎思甜,哪儿还会不明白这香水到底是谁送的。
只是既然贺境时给她惊喜,宋宜禾也不会不识情趣。
正巧这会儿车子停在红灯前。
她抿唇一笑,将手腕在贺境时面前晃了晃,状似毫不经意地说:“但香水味道真的很独特,还是喜欢这个。”
宛若被顺毛,贺
境时瞥她:“哪儿独特?”
宋宜禾索性哄人哄到底(),笑着倾身靠近他?()?[(),小声:“感觉和你身上的味道特别像。”
“……”
“真的。”宋宜禾眨眼,“以后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就用它,跟你陪着我似的。”
贺境时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眸光沉沉。
下一秒,他偏头轻吮住宋宜禾下唇,舌尖抵入唇.缝,游刃有余地占据着每一寸领地。
直到余光里的倒计时剩下十秒。
贺境时缓缓离开,揉了揉宋宜禾的头发,盯着她湿润唇瓣的视线上移,两人目光触碰。
他过去浅啄了下:“随时都可以用,我喜欢你身上的味道跟我一样。”
意思就是,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
回程路上,宋宜禾又将周一陪秦钟意去音乐节的事告诉他,原以为贺境时会表现出不满。
但她忘记了这个人的好性格。
于是之后的周末,宋宜禾在家陪他,起初抱着歉疚的心情,谁知最终陪到了床上。
不仅如此,甚至折腾的两天都没能下床。
周一早晨,宋宜禾难得想赖床。
只是请假的念头还没成型,紧接着,就想到昨天晚上,从沙发进到浴室,贺境时晃着盒子里仅剩一片的东西。
低头亲吻她的肩:“浪费可耻。”
浪费的确可耻,但你能把手拿开吗?!
这画面浮现于脑间,宋宜禾不敢再拖延,闭了闭眼,忍着困倦起身,昏昏沉沉地走进浴室。
没多久,贺境时跟进来。
他身上拢着松松垮垮的睡袍,靠站在门口抱着胳膊:“困成这样,不然请假休息得了。”
宋宜禾难得生出脾气:“这怪谁?”
贺境时噙着笑:“那你上周不说晚上休息不好,又不肯跟我去健身房,这也算运动了。”
“……”宋宜禾漱了口,被他这说辞弄到无言,点头,“之前只是失眠,现在是彻夜难眠。”
贺境时顿了顿,扬眉笑起,倾身去捏她的脸:“你怎么这么可爱啊。”
宋宜禾叹息:“收收你的滤镜吧。”
走出浴室。
宋宜禾坐到梳妆台前,打算按秦钟意说的化个妆,见贺境时半天没声音,回头看过去。
恰好撞进他含着笑的眼里。
想到今天被分了几部分,而其中能陪在贺境时身边的,或许只有晚上剩下的几个小时。
宋宜禾又忍不住生出歉意。
见状,贺境时提步走到她身后,小臂环住她的脖颈,捏着下巴抬起:“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晚上——”
说到这,她记起两天前和此时一模一样的情景,宋宜禾抿唇,慢吞吞地扯来话题:“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贺境时看着她:“忘了什么?”
直至现在,他都还没说生日快乐。
() 但对上他问心无愧的模样(),宋宜禾咽下话(),打算坐好继续化妆。
然而紧接着。
贺境时恍然大悟:“忘了祝你生日快乐?”
“……”宋宜禾瞅他,“嗯。”
“你确定我没说?”贺境时眼神玩味,不紧不慢地提了几个词,“零点、浴室、洗手唔——”
剩下的话被宋宜禾捂停在口中。
她脸颊烧红,显然从混沌白光里剥离出了当时的状况,咬紧牙关逼出几个字:“闭嘴。”
贺境时低低笑出声。
亲了下她掌心,后退一步,揉揉她的脑袋说:“晚上我就不去凑热闹了,跟朋友好好玩,结束来接你。”
……
被贺境时这么一打岔,宋宜禾的那点愧疚彻底烟消云散。结束白天的工作后,秦钟意接上她,去吃了顿晚饭。
六点五十,抓住夏天尾巴的火烧云似是要燃烧整个江北,姹紫嫣红的弥漫在天空。
伴随着架子鼓声,音乐节现场热烈而沸腾,尖叫声、欢呼声,场面宛若是精致的梦境。
宋宜禾跟在秦钟意身后,两人缓慢地向前走。因为她没来过现场,在看到后入场这样的行径而感到惊讶。
宋宜禾犹豫:“会被骂地吧?”
秦钟意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前面清楚。”
见她坚持,宋宜禾也没有扫兴。
乖乖被她护着往前挪动,只是每经过一个位置,都会被人注视。
这真的是好奇怪。
起初宋宜禾还有些不适,但见对方没有恶意,最后才慢慢习惯。
最终两人站到了舞台正对面的位置。
宋宜禾回头看,身后是乌压压的一大片黑影,人潮拥挤,但秩序很好。
她压下那股快要被吞噬的密集恐惧。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渐暗。
宋宜禾对摇滚音乐不是很感兴趣,但耳边喧嚣,几次三番神游的思绪被打断,不得不露出一丝意兴阑珊。
脑间不受控地思考着,贺境时会在做什么。
时刻注意着她的秦钟意靠近,抬高声音:“等会儿出场的乐队很会唱情歌,保证你喜欢。”
宋宜禾回身,笑着点点头。
舞台律动的摇滚音乐缓缓变弱,灯光也随之熄灭。没了背景声,现场便显得嘈杂起来。
整个舞台漆黑下来,只有不远处的江景灯遥遥映射出昏黄微弱的光芒。
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移动位置的动静。
宋宜禾不明就里,刚要回头。
不料手腕被秦钟意抓住,她看进对方兴奋又欲盖弥彰的目光里,轻轻眨眼:“怎么了?”
“换乐队了。”
宋宜禾顺着她的手看向舞台。
敏锐察觉出的异样感在此刻被打断,撇开脑间乱糟糟的东西,宋宜禾将头发别到耳后。
凉风阵阵,音响内的明朗男声吟唱了起来。
() 是电影《廊桥遗梦》里的歌曲《Nothing\sGonnageMyLoveForYou》。()
这是宋宜禾大学时最爱看的电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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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惊喜地握紧秦钟意的手:“你是不是知道会有这首歌,所以才让我陪你来听后半场的呀?”
秦钟意回头,忍着笑嗯了声。
宋宜禾看她表情不太对,还想再问什么,耳边传来男人混杂在乐器声里的副歌歌词——
而与此同时,八点整的钟声响起。
后方的动静戛然而止。
宋宜禾出神的间隙,后脑被很轻地碰了碰,她猝不及防地回过头,迎面撞上贺境时的眼。
眼神错愕,目光下意识移动。
男人穿着极为正式的西装,肩宽腿长,怀里抱着一束热烈至极的娇艳玫瑰。霓虹灯的闪烁下,他身上仿若盖上一层如梦似幻的光,连漫天繁星在此刻都显得黯淡。
四目相对,耳边所有声音消失。
宋宜禾难以置信,眸光放在贺境时身上,恍惚间,此前所有奇怪画面纷纷跃于眼前。
喉咙在顷刻间堵住,心脏狂跳。
却在下一秒,宋宜禾看到贺境时单膝跪下,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抬头看她。
宋宜禾睁大眼,下意识退步。
某个极为强烈的猜测在脑海中凝聚。鼓膜被拂动,周遭的声响如同溺水之人浮于水面,失去那层阻碍,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而贺境时一如此前的每一次。
完全没有拐弯抹角,在第三道钟声响起的时候,在舞台上的情歌尾声之前,他打开戒指盒,满眼只有她一人地笑着喊:“宋宜禾。”
宋宜禾屏息:“嗯?”
“你愿意,嫁给我吗?”贺境时喉结滑动,伴随着歌曲里最为深刻的那句情话,声线微紧地用英文重述,“Willyoumarryme?”
宋宜禾从恍然中回神。
对上他的视线,一股酸涩冲上鼻尖,而后视野中荡起水雾,泪水糊住了眼前的场景。她看着贺境时紧张的面色,唇角抑制不住地扬起。
却丝毫没有犹豫,果断点头:“当然。”
得到回应,凑热闹的数千名观众在音乐中尖叫,情侣纷纷拥吻,同时倏地发出砰的一声。
漫天的玫瑰花瓣从天而降。
贺境时仰头看着她,矜贵的眉目间立时泛出笑痕,两人的目光胶在一处。
宋宜禾也跟着笑了起来。
在这一刻,宋宜禾莫名想到不久前在家里看的那场电影,她忽然觉得庆幸。
好在那个故事的结尾是句号。
是得偿所愿的圆满符号,一如此刻。
这天是八月十九。
摊开的那页万年历上显示,宜新婚宜嫁娶。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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