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户落魄的大宅院,里面建筑在夕阳中错落。
饱经风霜的牌匾上已看不清字迹,院子里荒草丛生,仅有一条被踩踏出的小路。
假山石也不再讲究‘瘦漏皱透’,倒在地上不堪野草的欺凌。
亭子,长廊,台舫,楼阁,都如泥泞的池子般破败,一样的死气沉沉。
雨水还窝在地上,这里一滩,那里一滩。
梁归经过打听,侧面了解了关于谢家老宅的事情,便是那个书生告知的。
谢家祖上的风光在三十年前就被后代败光了,尤其上一代家主,沉迷修仙,耗尽家财寻仙求丹,遇上的尽是江湖神棍,没几年就彻底压垮谢家。
而这处老宅也频生诡异,传言是那家主修仙无门,入了邪道,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
现在周围早已没有人家,成了百姓口中禁地。
梁归趁着西边天色尚有余光,进了早已没人看管的大宅里。
院里院外好似两个天地,一进来就阴气森森,就算白天都让人浑身不自在。
很多地方都有混着血腥的臭味。
梁归小心翼翼查找一圈,进入一个大堂,为了不在屋里留下脚印,他将鞋脱下。
朦胧月色里见到中央的牌位,还有地上的一口竖放的黑木棺。
周围则是十二口红棺,只有一口没有盖盖子。
让人背脊发凉,头皮发麻。
“这里好像没人,三万两该找谁要?”梁归有些困惑,又不敢大叫着找人。
经历过这么多次死亡,他知道谨慎,狠辣和装傻是生存的三大要素。
现在的情况,必须保持冷静。
还要多看,多分析,多掌握信息。
夜里的明月似乎照不进谢家院子,朦胧一片,黑暗如影随形。
一盏红灯笼从月门出现,摇晃着,如同飘离的火。
梁归见状只好踩着棺材爬上屋梁躲避。
撑灯笼的人披着古旧红袍,兜帽下脸面瞧不清晰。
那人迈入祖堂,缓步前行,身后厚重雕花木门诡异地吱呀关闭,手中红灯笼从左向右移动,堂中烛火逐一蹿起,四下立马亮堂起来。
屋子亮了,红袍子熄灭灯笼,绕过黑木棺,跪在蒲团上,对着祖宗牌位念叨了些什么。
最后,那人站起身子说道:“梁上君子现身吧。”
梁归在这人刚进门时候,就开始思考:胸前鼓鼓,是个女人,但关门和点灯的方式过于特殊,让人寒毛竖立,她,竟然会法术。
知道女人明显是在叫自己,迟疑两秒钟,他从梁上跳了下来。
摔在地上。
两月未进油水,虽然吃过几只山鸡田鼠,身体依然很虚。
本想让自己体面一点,给对方造成一种江湖好手的印象,却搞砸了。
“被你发现了。”梁归故作镇静,语调平淡。
女人依然面对祖堂前的牌位,上面三排烛火微微摇曳:“你是来交易古玉的?”
“没错,三万两在哪?”梁归电影没少看,见不得光的交易,必须见到对方票子才成。
女人转过身来,四周的烛火灯盏顿时张牙舞爪,好似随着女人心情而燃。
“有时候买东西,不一定要用钱。”
背着光,女人的脸面依然看不清,深藏在兜帽里。
“做人可要讲究诚信,没钱的话,东西我直接找个当铺当掉。”梁归表现出一些强势。
说话太软,没准对方会抓住机会砍价,最后成交的金额,极有可能变成三千两。
那可不行。
“在我袍子里,你敢拿吗?”女人阴冷说道。
梁归伸出了手。
还没碰到红袍子,女人就掀开了兜帽,现出脸面。
梁归小腿一软,向后踉跄几步。
昏黄的光色下,女人右边脸是肌肤细腻的绝美容颜,左边,则是枯朽腐烂的无皮血肉,肉底还蠕动着什么。
说话间嘴唇张合极为怪异。
“你……”梁归额角沁出冷汗。
“真是个小可爱,这就害怕了。”女人走近梁归两步。
“你的脸……怎么弄的。”梁归盯着女人左脸,表现出极大的关怀,以此拖延时间。
见到梁归盯着腐烂左脸,女人忙将红色兜帽盖上,脸又埋入阴影里。
“你问题有点多,把东西给我,然后躺进去,”女人抬手指着周围那个没有盖盖子的红棺,周围烛火同时蹿起寸许,把那红棺照得清楚:“这样你的痛苦会少一些。”
梁归再去看周围环境,四处能看到血污,还有满屋子棺木,让人联想到许多邪恶的祭祀仪式。
加上堂中还有一口黑木棺,在灯火中泛着蒙蒙黑气,让人恐惧加倍。
红袍女人让他躺进去,显然将他当成了一种祭祀物品。
梁归从女人的举动得到一些信息,这个女人还在乎脸面,这是对方一个弱点。
现在对方明显是要黑吃黑,根据看过的电影,遇见这种情况,先发制人会有不错的效果。
“好。”梁归从怀中取出红色古玉,意念里找到物品栏,选取尖锐木棍。
他将红色古玉用左手递过去。
红袍女人伸手去拿。
就是现在。
梁归右手凭空多出一根尖锐木棍,照着女人脖子就刺。
这招偷袭已经成功过几十次,屡试不爽,甚至杀过瘸腿掉队的狼。
乞丐刺客近距离攻击粗心女法师,十拿九稳。
当时木棍距离红袍女人,只有零点三公分,红袍女人兜帽突然自动掀开,腐烂的左脸上肉泥同时爆开,一条黑蛇从黑洞洞的左眼眶中弹出,瞬间便叮在梁归的脖颈上。
整个人如同雕像般凝固,毒气霎时间遍布全身。
酥酥麻麻,有点舒服。
虽然身体动不了,但是嘴巴能动:“要不,我你打个折,给我一万两就行。”
刚进入乞丐轮回的时候,梁归还在乎一些脸皮,现在,经过这么多次的死亡,他早已不知羞耻为何物。
红袍女人摇摇头,将兜帽戴上:“这古玉不是你的,你应该是在盗墓贼手里偷来的。”
“咱们不谈过程,”梁归说道:“我再让一步,你给我三千两就成。”
女人好像没听见梁归说话,自顾自言语:“不过已经无所谓了,只要这最后一块血魄红玉到手,谁带来的,我都很喜欢。”
“最后一块?”梁归现在能做的,就是多说废话拖延时间,寻求破局。
“小可爱,你可真好奇,”红袍女人阴冷笑了一下,说道:“是啊,总共有十二块,我谢家用了三十年,耗尽家财,寻找血魄红玉的下落,”
“花重金重宝请盗墓高手,偷窃天才,各种旁门左道之士,终于凑齐了,哈哈哈……”
女人好像在跟梁归说话,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既然你们请了那么多人,他们都能得到重金,为什么我拿不到,我再退一步,一百两,总可以了吧。”梁归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
“倒也可以。”
“那快给我解毒先。”
“可惜没有解药,”红袍女人看向周围十一口红棺,调笑道:“而且找到其他血魄红玉的人,都在旁边等你呢,十二块玉,十二个摸玉人,都齐了。”
“你个缺脸娘们敢耍我。”
临死放下一句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