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建林低眉垂目,神情谦卑,和刚才暴跳如雷的他判若两人。
宋遥:“?”
傅……傅什么?傅什么总?什么傅总??
傅言跟宋建林握了手,微笑着说:“很久没见了,宋先生别来无恙。”
宋遥:“???”
宋建林和傅言认识?
宋建林管傅言叫傅总?
傅言就是傅诉声??
不是,什么情况!他到底该先关注什么!
“无恙无恙,”宋建林哈哈一笑,带着点畏惧,又带着点奉承,“想不到今天能见到您,傅总大驾光临,我这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您太客气了。”
“不过,傅总怎么会来?”宋建林终于反应过来一点了,“刚刚宋遥说您是他的……什么?”
“对象,”傅言语气温和,“也就是‘先生’的意思。”
宋建林表情凝固。
“似乎,遥遥还没将这件事告诉您?年轻人脸皮薄,那么由我来说——我和宋遥已经在一个月前结婚了,现在是合法夫夫。”
宋建林听完这话,站在原地僵了足足半分钟。
然后两眼一翻。
“老爷!”
家里的佣人慌忙上前,扶住了差点仰倒的宋建林,把他搀到椅子上,疯狂帮他拍背、抚胸口、掐人中。
看着他们乱作一团,宋遥回过神来。
他从兜里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速效救心丸,倒出几粒,塞到宋建林嘴里。
宋建林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一睁眼看到自己儿L子,颤抖着伸出手指,指着他说了声“你”,又晕了。
“老爷!”“醒醒啊老爷!”
折腾了好半天,宋建林总算是又清醒了,但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应该说狰狞。
他喘着粗气,看向宋遥:“你……你给我解释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宋遥眼皮跳了跳。
妈的,他也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之前试探了傅言那么多次,都确定他不是傅诉声了,怎么现在又突然是傅诉声了!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将错就错,至少先把“气宋建林”这个目标完成了再说。
于是他双手插兜,挑起下巴,得意道:“就是你看到的这么一回事,还要我解释什么?”
“还是我来说吧,”傅言上前一步,“一个月前,我和遥遥通过相亲认识,对彼此的第一印象都不错,又都想要结婚,于是我们商量了一下,第二天就去领了证。”
听到“第二天”这三个字,宋建林又有要晕的意思。
“现在的年轻人都喜欢闪婚,我虽然不算年轻了,却也想追一把潮流,所以和遥遥一拍即合——哦,您放心,婚前检查必不可少,我们走的是正规婚介,彼此都提供了近一年的体检报告和健康证明。”
他每说一句,宋建林的脸色就
白一分,说完最后一句,宋建林已经快上不来气了。
“看宋先生的表情,似乎不太同意我们的婚事?”
“哈哈……”宋建林拼尽全力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怎么可能不同意呢,婚姻自由,婚姻自由,哈哈……”
宋遥看他这低声下气的样子,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虽然和他预想中的状况完全不同,但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
至少宋建林不敢对这件婚事说一个不字,他之前还怕宋建林刁难傅老师来着。
他老爹说一不二惯了,突然看他这么谦卑,还挺不习惯呢。
傅言:“您不反对就好,毕竟您现在是我岳父,您的意见对我来说至关重要。”
这一个“岳父”,叫得宋建林差点又晕过去。
“哦对了,”傅言忽然想起什么,“给您带的礼物,忘在车上了,不好意思,我现在去拿。”
“等……”宋遥来不及阻止,傅言已经走了。
不是,都知道这是他爸的生日宴,不是他同学的生日宴了,还送什么礼物啊!
等等,难道说……
“宋遥,”宋建林有气无力地指向自己儿L子,“你真是……长本事了,你居然敢和傅诉声结婚……”
宋遥白眼一翻:“就是结了,怎样?您管天管地,还管我和谁结婚?”
宋建林:“咳咳咳咳——!”
“老爷,老爷!”佣人们手忙脚乱,“要不您再多吃几颗速效救心丸吧!”
短短十分钟的时间里,宋建林已经差点被气死三次,等他又一次缓过来,傅言也回来了。
他提着两个礼盒,从表面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来参加您的生日宴,不好空着手过来,”傅言把东西放在桌上,“看您没有邀请别人,那么想必是家宴了,很感谢您能认可我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
宋遥打量了一眼宋建林,觉得他老爹的眼神已经趋于绝望。
傅言这话说的,那是宋建林“认可”吗,那明明是你强行加入了这个家。
不愧是那位傅总,能把强词夺理说得这么冠冕堂皇。
傅言打开其中一个礼盒,里面是两瓶红酒:“这是我珍藏的陈酿,现在正是适饮期,我拿了两瓶过来,给您庆祝生日。”
他把红酒交给佣人,宋遥趁机看了一眼。
他妈的,这一瓶酒的价格,比傅言那辆破车都贵!
宋遥瞬间回想起他们刚刚领证的那天,一起去逛超市的事。
当时他看着傅言买了瓶几千块的红酒,替他心疼得不行,结果人家现在随手就掏出两瓶二十万的。
狗东西,跟他这装了整整一个月,演得他都真情实感了。
然而接下来傅言拿出的东西,才真正让他目瞪口呆。
只见另一个礼盒打开,里面是一只……青花瓷瓶。
傅言:“这只瓷瓶是我在一次拍卖会上偶得,见它好看,便拍了
下来(),听闻宋先生对青花瓷器情有独钟(),所以拿来给您当做贺礼,虽然器型小了些,但胜在完整。”
宋遥:“……”
好家伙。
这还真是和“考古”有关的东西,这玩意是古董啊!
宋建林一见那瓷瓶,顿时两眼发直:“这,这也太贵重了!”
“不算贵重,只是我一点小小心意,还望您收下。”
“好好好,我收下,我收下。”宋建林将瓷瓶放在手里把玩,爱不释手。
两瓶红酒,一模一样,一只瓷瓶,瓶身图案完全对称。
强迫症严重的宋建林先生觉得自己又能活了。
趁着他注意力都在瓷瓶上,宋遥凑近了傅言,压低声音,从牙缝里往外咬字:“这就是你说的‘价值二三百’的礼物?”
傅言微笑,低声:“的确是‘二三百’。”
二三百什么,二三百万?
就他妈离谱!
他就是用那辆二十万的破车载这二百万的东西过来的?也不怕半道cei了?
宋建林亲手把瓷瓶放在了博古架上,再回来时,已经变得慈眉善目,他十分和善地把两人请进餐厅:“你们饿了吧?咱们现在就开饭。”
宋遥一脸鄙夷地看着他,心说区区二百万的青花瓷就把他收买了?那要不是二百万是两千万,他不得连夜把儿L子打包送到傅家去。
看来他在宋建林心目中的地位,还不如一个青花瓷瓶呢。
他挑了个离宋建林最远的位置,也没管别人,直接坐下了。
宋建林瞄他一眼,脸色有些难堪,只得装没看见,对傅言道:“傅总,您请。”
“今天是您的生日,我可不好坐在这里,”傅言自觉选择了主位旁边的位置,“更何况,您是长辈。”
宋建林哈哈一笑,招呼佣人们上菜。
今天家宴,餐厅特意用了宋建林最喜欢的一张圆桌,能坐七八个人,桌子上面有个小转盘。
很快菜上齐了,刚好摆满转盘一圈。
但宋遥最讨厌这个,说是家宴,实际上只有他和宋建林两个人,往年就算没有傅言,也要做这么一大桌菜,他们两个根本吃不了几口,最后都要给家里佣人打包带走。
有必要吗?这排场,摆给谁看?
还不如在傅老师家里,简简单单的两个人炒三个菜。
宋遥把筷子伸向转到面前的一道菜,随便尝了一口。
和平常的味道没什么不同,他以前还觉得自家厨师做饭挺好吃的,但是在傅言家里住了一段时间,他的嘴好像被养刁了。
现在再尝,就感觉平平无奇嘛。
宋遥撇撇嘴,又尝了另外一道。
马马虎虎。
“宋遥,宋遥!”宋建林看不过去了,“别光顾着吃,傅总来一趟不容易,还不赶紧跟人家碰一杯?”
傅言拿来的红酒已经开了,此刻正在高脚杯里焕发出迷人的色泽,宋遥看
() 了一眼,却兴致缺缺:“今晚不想喝酒。”
“那喝饮料,你喝什么?”
“你们都喝葡萄酒了,那我来点葡萄汁。”
佣人很快给他倒上一杯葡萄汁。
十分潦草地跟他们碰了杯,他喝了口饮料,放下杯子继续吃饭。
宋建林大概看他很不顺眼,没过一会儿L,又说:“宋遥,你也不说两句,都不祝你爸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宋遥敷衍道,“希望明年您也还能生日快乐。”
“……你!”
“好了宋先生,”傅言拍拍他的胳膊,“遥遥应该是饿了,就让他吃吧,我敬您。”
“好好好,来来来。”
宋遥在心里嘁了一声。
姓傅的以为向着他说话就能挽回他们之间的关系了?想得美。
他扭过头,看向对方侧脸。
说起来,如果现在的这个傅言就是傅诉声,那他上次见到的“傅诉声”又是谁?
这个家伙,还和别人串通一气来骗他?
宋遥越想越气,越气吃得越快,疯狂夹菜扒饭,好像多吃一点就能多挽回些损失。
他眼巴巴地看着转到对面的松鼠鱼,在碰转盘和不碰转盘之间犹豫。
正想着,就听傅言说:“我盛碗汤。”
宋建林主动把汤转过去:“傅总请。”
汤停在了傅言面前,松鼠鱼刚好也停在了宋遥面前,宋遥眼睛一亮,火速伸筷。
他一筷子夹下半条鱼,美滋滋地放进自己碗里。
这顿饭,也就这道松鼠鳜鱼还勉强能入口了。
宋建林看到那盘鱼一下子空了半盘,忍不住要开口,就听傅言道:“您家这道汤做得真不错,有没有什么秘方传授给我,我回去自己试试。”
宋建林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走,他惊讶道:“傅总您会做饭?”
“闲得没事,随便研究研究,还挺有趣的。”
“有秘方,有秘方,”宋建林忙道,“等下我让厨师把菜谱写给您——您能觉得我们家的饭好吃,我真是太荣幸了,刚我还在担心这些菜不合您口味。”
宋遥心想:好吃个屁。
而且的确不合傅言口味。
他和宋建林都喜欢吃甜的,这桌上有一半菜是偏甜口,傅言根本就不喜欢甜食。
一想起这个,他又记起上次姓傅的没被他齁死,现在想想,全是装的。
明明不爱吃,硬能装出爱吃的样子。
演,接着演。
他一边吃着自己最爱的松鼠鱼,一边听旁边俩人聊天,傅言和宋建林一个装客气,一个真奉承,那画面不要太和谐。
不知道还以为谁和谁才是亲父子。
吃完半条鱼,碗里的米饭也已经见底,宋遥把最后一口扒拉干净,站起身:“我吃完了,你们慢聊。”
“……你上哪去?”宋建林又不高兴了,“傅总还没吃完呢,你跑
什么?()”
他吃不吃完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
宋遥懒得和他吵架,径直离开餐厅。
宋建林有亿点尴尬,对傅言道:“实在不好意思傅总,我家宋遥……从小就这脾气,他这性格一定没少给您添麻烦,还望您多担待。”
“有吗?我倒是觉得还好,”傅言笑了笑,“毕竟是年轻人,年轻气盛,脾气大一点很正常,按现在的话说,叫‘有个性’,我觉得没什么不好,相反,这样才更可爱。”
“……”宋建林打了个哈哈,“您不介意就好。”
正走到餐厅门口的宋遥听了这句,脚下一个踉跄。
神经病啊,傅言!
他加快步伐,坐在客厅沙发上,开始打游戏。
他把愤怒全部发泄在了游戏里,挡我者死,直接杀疯了。
也不知道杀穿了第几局,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发现已经是十点多。
饭桌上的俩人还在聊。
有完没完了,一顿饭吃三个小时,菜早凉了吧?
手机也没电了,宋遥暴躁地撇了手机,身体往后一靠,仰头看向天花板。
左等右等,他们还不吃完,宋遥终于等不下去了,起身就要走。
正在这时,说话声忽然放大,餐厅里的俩人出来了。
宋遥立刻上前,一把抓住傅言的手:“你给我过来。”
傅言对宋建林道:“宋先生,先失陪一下。”
宋遥甚至不等他把话说完,直接将他拽进一个没人的房间,回手关门。
他把傅言推到墙上,一把揪住他的衣领,迫使他低头:“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傅总?”
“你问哪个方面?”
“还跟我装,”宋遥咬牙切齿,“你用一个假身份跟我结婚,究竟是什么居心?”
傅言唇边挂着点笑意:“你也用的假身份,你又是什么居心?”
“我……”宋遥被他一噎,气势顿时弱了几分,“我那是因为,我……我用假身份怎么了,至少我姓名是真的,你呢,连名字都是假的!”
“这你还真错怪我了,‘傅言’这个名字货真价实,我们领证的时候,你又不是没看到我的身份证,如果我拿一张假证,是不可能办理成功的吧?”
宋遥皱眉:“那傅诉声又是怎么回事?”
“傅诉声么……大概相当于明星的艺名,作家的笔名,”傅言道,“我个人不是很喜欢走到哪里都被人关注,‘傅诉声’会帮我省去很多麻烦。”
“就算是这样,那另外一个傅诉声又是什么情况?我那天去你公司见到的到底是谁?”
“那个,是我的助理,姓姜。”
宋遥:“……”
傅言:“顺便,给你的名片上的电话号码,原本的确是我的手机,不过我已经把那张手机卡给姜助理了。”
宋遥眼皮开始狂跳。
也就是
() 说,接电话的是姜助理,微信跟他聊天透露傅言喜好的也是姜助理,里里外外都是同一个人!
怪不得他一直试探不出“傅诉声()”的破绽,这能试探出才有鬼了!
一想到自己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宋遥就尴尬得头皮发麻,他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踹上傅言小腿。
傅言吃痛,皱了下眉:遥遥,动手动脚可不是好习惯。()”
“你老实说,你到底为什么去相亲,又怎么就看上我了?你堂堂傅家掌权人,跑到个破婚介所去相亲,你自己不觉得奇怪吗?”
“那你又是为什么去相亲?”傅言推了下眼镜,“堂堂宋家小少爷会去婚介所相亲,也很奇怪吧?”
“……我乐意玩儿L,你管我!”
“哦——”傅言拖长声调,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那我也是一时兴起,心血来潮。”
宋遥快被他气疯了。
他怎么看这人怎么不顺眼,一把薅下他的眼镜,架在了自己鼻梁上。
……平光的。
该死的傅言!
他摘下眼镜,气得直笑:“这就是你的大学老师?中文系副教授?温润禁欲学富五车?”
“那你呢?”傅言拿回眼镜,插进衬衫口袋,“考古系学生,今年大四,家境贫寒父母双亡,勤工俭学?”
“你……我……”宋遥表情一阵扭曲,他深呼吸,“总之,这和说好的不一样。”
“所以?”
“所以,我们还是离婚吧。”宋遥说完,转身就要走。
傅言抬手按在门上,轻易截住了他的去路,眼神一下子变得幽深:“离婚……你确定?”
他凑近宋遥,将他堵在了自己与门板之间,嘴唇轻抵在他耳侧:“当初我们相亲时,你可是说我很好,对我非常满意,怎么才过去一个月,又想对我始乱终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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