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薇揉着酸痛的脖子从信息库里走出来，晃到走廊的窗户那往下看。
缓冲带区的军部基地对面远远能望见政府大楼，纯白色的建筑群高高低低，倒和首都星的政府区有些相似。
上头还有不少黑鸟朝这边飞来。
两秒后，广薇猛地反应过来。那哪是什么鸟，明明就是战斗状态的军用飞行器。
她转身飞奔下楼，跑出一楼大厅时，秦衍带出去的十二架飞行器也正好悬停在停机坪上方。
“立刻全区扫描。”广薇短促吩咐道，脚下不停。
飞行器开缓冲降落，侧面机门朝上掀开。为首的那架上最先跳下来的是杜德伦，随即是易格，再然后是四个少尉押着考特曼和一个她不认识的牧师。
广薇：“怎么回事？是碰上袭击了吗？”
“……”
“啊。”杜德伦扯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可能算是吧。”
广薇莫名其妙，“啊？”
一只军靴踏上机门前的金属槽，秦衍弯腰走出。广薇刚想上前询问，余光却在这一刻扫见机舱里的另一个人。
——秦衍带人回来怎么不拷着？
这疑问的答案还没出结果，那个在两天前站在陈沨身边，面容清秀的男性omega便弯腰钻了出来。
他微微压了下胸前的围巾，随即站直抬眼，神情淡漠环顾一周，再落回秦衍身上。
他那样子太自然，广薇的脊背在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时候挺直，像个即将要接收长官视察的小兵。
“这个不是——陈霖陈先生吗？”广薇小声问道。
杜德林微不可查哦地朝她摇了摇头，气氛很奇怪，表面上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汹涌。秦衍半点注意力都没有分给其他人，仿佛这里只有周铭一个是值得关注的人。
“走啊。”秦衍一笑，“你是omega,根据军部规定，除非是战犯、间谍、或有其他确凿证据证明你有罪，否则军队不能对omega采取强制措施。”
广薇大为震撼。
根据军部规定，没有罪的alpha和beta也不能随便关啊，秦衍还不是仗着最高授权抓了几十号负责人。
周铭似乎是有些疑惑地看了眼基地入口，“抱歉？可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秦衍挑眉，“哦对，你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他后退一步，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我给你引路？”
广薇的表情已经转为了惊恐。
周铭倒是接受良好，“多谢。”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基地丢下身后一群噤若寒蝉的下属，直到周铭于秦衍都消失在大厅尽头，广薇才咔擦咔擦转头看向杜德伦和易格，开口甚至都下意识压低声音，“怎么回事啊？”
杜德伦和易格同时摇头摇头。
“鬼面星盗团和一个能给我们提供杜嘉妮线索的黑市头头打起来了。”杜德伦干巴巴说道。
“好像是因为她要给刚才那个叫陈霖的omega买抑制剂没买到。”易格僵硬补充。
“陈沨一窝端了那黑市头头。”
“陈霖气不过让她把楼也给炸了。”
杜德伦一拍手再摊开，两手空空，“所以线索半点没剩下，老大就把他带回来审讯了。”
广薇瞪大眼睛，“什么？按咱们少将那性格，不是应该当场把人头拧下来吗？还带回来？甚至连手枷都不上？还有，为什么不把鬼面星盗团的人带回来，陈沨知道的肯定比他多吧。”
易格微笑，走上前揽住广薇的肩用力拍了拍，“少将说，根据军部规定，一个涉及调查的组织，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只需要一人配合调查。”
“但我觉得，他只是想要让陈沨离远点而已。”
·
审讯室所在的区域靠近基地核心，秦衍的军靴一下一下地踏在金属地面上，声音在走廊中回响。
周铭几乎无声地跟在他身后，目光落在前方少将毫无褶皱的军装外套上，终于还是蹙了下眉。
帝国上将的工作很忙，非常忙。不仅是虫潮和常规战场，每年招收新鲜血液，安排退休人员的未来，军队内部整顿，再加上高层社交、讲课、开会。有时候一天中光是送到他手上要签字的文件垒起来，就有一人多高。
秦衍的那场爆炸太过肆意，确实在他的记忆里留下了足够深刻的一笔。
但七年过去，那些曾经相处的影像随着时间越来越浅，直到最后只有几个模模糊糊的影像还在。
如果秦衍像是他这样改变外貌和身份重新站在他面前，周铭自认自己认不出来，即使有怀疑也绝对对不上具体的人。
——所以秦衍大概率也没认出他才对。
那他这种态度到底代表了什么？
秦衍脚下一定，拉开尽头的审讯室，微微侧身，“进来吧。”
周铭收回思绪，他就像一个真正的omega那样迟疑了一下，“不是应该至少有两个审讯员在场吗？”
秦衍很惊讶，“你们缓冲带审人要有两个审讯员？我以为你们的警察局里连两个做事的警察都凑不齐。”
周铭垂眼，“少将，我毕竟是鬼面星盗团的人，您别为难我。毕竟为难我，您也容易受限。”
秦衍显得十分礼貌，黑沉沉的眼底带笑，映着周铭温和驯服却在威胁人的样子，“你的意思是，如果咱们两个单独且长时间呆在一间审讯室里，陈团长会多想。到时候，咱们两一起倒霉，是吗？”
“是有点麻烦。”秦衍靠在门上，低声喃喃，“那怎么办呢？看你光是买不到抑制剂就要炸了别人一栋楼的样子，应该是很着急要吧。我还准备给你透露一点官方的情报，卖陈团长一个面子呢。”
周铭：……
秦衍“啧”了一声，“监控都没开。”
周铭：……
如果陈沨在这里，就会发现上将阁下的神色有些许的凝滞。那是在踟蹰某件事时才会露出的样子，一般出现在他清楚地知道前方有危险，但还是想探一探的时候。
五秒的静寂，周铭略微放低声音，“我确实急着要一批腺体药剂，要是少将愿意帮忙的话，价钱您开。”
秦衍在周铭走进审讯室后利落地锁上了门，笑着走到他对面坐下，支着头看周铭，周铭回以一个疑问的神情。
“你刚才和我说话的时候，一共用了三个‘您’。”秦衍慢条斯理，“不好意思，可能是我以前军衔不够高，一下子被人这么尊敬，感觉有点新奇。”
秦衍这句话和几个小时前，克洛伊在通讯里的挑衅异曲同工。
换做任何一个其他人，周铭都会立刻意识到不对。但问题是，在周铭的记忆里，秦衍好像说话一直都这样。
比如说以前有一次秦衍先打通讯问他为什么不回家，明明六点就到首都星的。在得知他有社交晚宴以后，嘱咐他在宴会上多吃一点，回家没饭。
等周铭真回到秦宅以后，秦衍又会抱臂说，还是皇室的宴会主厨级别高，社交晚宴都能让你吃饱。
总之就是没事挑事，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多火气。
周铭沉默两秒，“少将开玩笑了。”
秦衍淡笑不语，调出一个悬浮屏朝下划了划，“军部这次派人来缓冲带主要是为了二皇子被他情人杜嘉妮刺杀一事，你知道的，这地方要是派其他部门的来处理，落地怕就被打成筛子了，所以最终甩到了第九军团头上。”
“目前我这边的进度有两点，第一是杜嘉妮没有亲人，由伊甸园教堂的牧师肖恩介绍给考特曼·恩科斯，贿赂他通过恩科斯机械的专用星舰进入帝国，结识二皇子。肖恩可能是她的前任情人。”
“第二则是，杜嘉妮在彻底皈依她的主之前，在黑市豺狼的手底下卖药剂，销量很不错。所以在她去当修女后，豺狼还去找了肖恩的麻烦。”
秦衍仿佛真的很遗憾一样叹了口气，“都是没什么用的线索，你觉得呢？”
他转向周铭的悬浮屏上展示着的是到目前为止收集到的所有实物线索，包括有些负责人提供的无罪证据，和伊甸园教会的记录。
周铭在那上面停了一瞬，随即若有所思地点头，“原来是这样，我和陈沨……”
“我还有两个问题想问你。”秦衍的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不紧不慢地打断周铭。
他放大悬浮屏上的伊甸园教会记录，纸页上肖恩并不算太好看的字迹密密麻麻。
“伊甸园教会的记录非常仔细，但有一点我很奇怪。”
秦衍一顿，若笑非笑地盯住周铭，“他没有记任何教徒的性别。他记了教徒的身份家人工作经历，但就是没有性别，就好像性别划分对于伊甸园教会一点都不重要一样。”
如同猛兽露出了獠牙，森寒凶狠地看向猎物。
“我的第二个问题是，缓冲带区售卖常规腺体药物的人，到处都是。你为什么一定要揪着豺狼一家不放。”
“是因为只有她能拿到腺体生长抑制剂吗？”
周铭的眼睫动了一下，平静与秦衍回视。
可能是气氛此时太过紧绷，他忘了，早上喷的遮盖剂正缓慢失去效力，审讯室里已经弥漫起了一点omega信息素的气息。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