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直的石砖小道,两侧栽种常绿的灌木，每隔一段就有一盏明亮的路灯。
小白兔气鼓鼓走在前面，黑衣白发的少年一步步跟在她身后。
银粟觉得很烦,最气的是她还搞不清自己为什么这么生气。
每走两步，后面的五条悟嘴里就冒出一两句很不走心的、说不上道歉的道歉
“别气啦,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以为你不想让我知道,还特意帮你打圆场呢。”
“所以这个误会算我们扯平了。”
你就是仗着银粟大人宽宏大量不生你的气！
银粟愤愤的想。
后面的脚步声停顿一下后突然加快。
五条悟腿长,三两下就追上了小白兔体型的银粟，在她身前蹲下。
他肯定是故意算好了位置！
路灯的光刚好笼罩在他身上,白发上暖色的光泽流转，睫毛的阴影割开眼里的流光,恰到好处的光影让他看上去好看得离谱。
简直就像是舞台剧里被聚光灯笼罩的王子殿下。
“别生气啦，不是期待了很久吗？把时间浪费在生气上面多不值啊。”
他蹲下的姿势很随意，有点像街头的小混混,声音却故意装得有点奶，一个个称呼被他喊出来,声音像是调侃又含着一点笑意,“姐姐，银粟姐姐,雪姐姐，小姐姐，姐姐大人，大姐头。”
原来他还记得啊。
银粟一下子泄气了,把小爪爪搭在他随意垂下的手指上。
算了，原谅你了。
感谢我吧，都是因为银粟大人宽宏大量才原谅你的，可绝对不是因为好哄哦。
五条悟反手握住她毛茸茸的小爪子,拇指覆盖在上面揉搓一下。
问她：“姐姐大人，要再来比比看手指的长度吗？”
“......”
一阵轻薄的烟雾过后，银粟变成了人形，面对面和他一起蹲在路灯下，对视一眼后默默移开视线，不情不愿地说：“...要。”
两分钟后五条悟一手捂着嘴唇，有点后悔这个提议了。
他本来以为，这些天和银粟一起跳过舞牵过手。怎么说也算是有过亲密接触了，再拉拉小手不是小菜一碟吗？
是他高估自己了。
面对面下蹲的姿势不同于站立，相隔同样的长度，下蹲之后心理上的距离比站立更近一些。
简单来说就是从感觉上来说更亲近。
看着她翻来覆去把玩自己的手。
再加上手上时不时传来掌心相贴或者指根被摩挲的感觉。
抬眼就能看到她的脸，偶尔对方的呼吸还会落在手指上。
心跳变得好快。
眼看她的手指快要从指尖划到手腕，似乎还兴致勃勃想要为他把把脉。
五条悟不动声色地动用咒力按住了手腕上的血管，伪装出心跳平稳的脉搏。
不过这点小伎俩似乎并不能瞒过银粟，她眼里已经慢慢浮现出疑惑来了。
他转移话题，“怎么样，现在是我的手指比较长了吧。”
“哼哼。”银粟轻哼两声，小表情很是得意的样子，“没关系，我不在乎。我的好看。”
五条悟手上或多或少有点使用各种武器留下的痕迹。但是她的手柔软洁净，没有半点伤痕或者老茧，真的是冰雕玉琢似的一双手，握在手心都担心会化掉。
但是
莫名有种在上面咬一口留下一点痕迹的冲动。
看着少年微微眯起流露出危险气息的双眼，银粟的危机雷达滴滴响起来，她飞快把手抽回来藏在身后，警惕道：“你是不是想咬我，你是不是嫉妒了。”
五条悟呼出一口气，“对啊，好嫉妒哦。”
“哈哈没事，我给你买护手霜，每天擦。”银粟想到好办法，傻乎乎笑起来，“虽然肯定不能比我更好看就是了，但是第二好看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
“......”
五条悟憋了一下才说出一个词来：“笨蛋。”
“你才是笨蛋呢！”银粟伸手去拽他的头发，动作幅度有点大，裙子下面露出她圆润的脚趾和洁白的脚背。
五条悟侧头躲开，抓着她的手腕问：“你怎么总是不穿鞋？”
“当，当然是为了好看！像小仙女，小精灵，都是不穿鞋的。”银粟虚张声势。
总不能告诉他因为鞋子的精度太高了变不出来吧。
不知道戳中了五条悟哪里的笑点，他埋着头肩膀耸动着笑了好久。
“别笑啊！”
“哈哈，好。”他站起来，然后握着银粟的手腕把她拎起来，放在造景的石头上面，仰着头说：“那我就助人为乐，背小仙女回宿舍吧。”
银粟气鼓鼓瞪着他。
他换种说法：“那我背小精灵回宿舍。”
银粟用力扑到他背上，手臂抱着肩颈用力勒，“你好烦。”
“咕唔！要窒息了！”
*
既然以后可以光明正大用人形了，银粟觉得自己是时候向硝子坦白了。
宿舍楼下和五条悟分开，银粟噗通变成了小兔子的样子蹬蹬跑回宿舍。
经过五条悟的事件她明白了，让她亲眼看到才是最快最简便的方法。
硝子正在看漫画，嘴里叼了根蜜瓜味的棒棒糖，银粟把白板啪一下放在她的漫画上面。
【硝子，如果我现在突然变成人了你会生气吗】
“嗯？怎么了，又问这个。”硝子给她拆了根棒棒糖。
还没有递出去。
嘭一声，小白兔在她膝盖上变成了一个少女。
白发粉眼，好有辨识度的人。
不就是五条悟幻想的初恋吗？
硝子惊得手上的糖都掉了。
银粟伸手接住从她手上掉下的糖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我说的是真的。”
“啊，那挺好。”家入硝子怔怔地说：“就是今晚我们得挤挤睡一张床了。”
“然后呢？”感想就这？
硝子憋红了脸，“然后，你可以从我身上下去了吗？我姑且是个柔弱的医疗兵。”
“哦。”
银粟讪讪爬下去。
*
于是高专一年级的学生全都知道了银粟可以变成人。
第二天，夜蛾正道进教室。
“咳，今天我们来讲应对式神使要特别注意的点。”
抬头。
好像有点不对劲。
低头翻页，“打开教材第...”
猛抬头。
和多出来的学生干瞪眼。
“老师好。”银粟笑。
夜蛾正道下意识回：“你，你好。”
他将视线转向另外三个学生，结果那三个不靠谱的满脸平常，一个个都是一副‘什么，你居然不知道吗’的表情。
“我是银粟哦。”
夜蛾正道棒读：“啊，挺好，姐妹校交流会我们又多了一个厉害的学生，赢定了啊。”
他飞速接受了这个设定，就是有点失落。
可爱的小兔子学生变成了女孩子，看来以后都不能摸兔兔了。
察觉到老师失落的心情，下课后银粟悄悄塞给他一个小小的白乎乎的东西。
“？”
“送给老师，在我的国家认老师都是要送拜师礼的。”银粟笑得甜甜的。
“用我掉的毛做的小兔子毛毡，每年夏天都要掉好多个呢。是兔形护身符，要记得随身携带哦。”
可能并不值什么钱只是一个小小的毛毡挂件，但是收到学生送给自己这样童稚又真心诚意的礼物，夜蛾正道还是很开心，他的表情缓和柔软，“谢谢，我会的。”
事实上，和夜蛾正道想的正相反。
既然是拜师礼那送的东西自然得要有排面。
银粟的毛都带有她的一缕神识，把毛戳成毛毡后她在玩偶里留下了两道法术。
一道防御，可以抵挡特级咒灵的一击。
一道传送，一旦防线崩溃，持有人受到致命伤就会给银粟传递定位信息，让她能够瞬移到持有人身边。
两种法术有冲突的符文，制作起来很困难，总共只成功了三个。枕石和五条悟一人一个，剩下这个当作拜师礼给了夜蛾正道。
算是她很重视老师的证明了。
不过说起枕石。
她是不是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嗯，算了，不想了。
她还要去试漂亮的小礼裙呢。
*
人间的发展很迅速。
十年前银粟还瞧不上项圈上宝石的设计，十年后有巧思又有技术的支撑，人类做出来的东西越来越精致有新意。
她老早就想要来逛街买小裙子了。
五条悟就很不能理解她为什么能为了两条差不多长相的裙子纠结很久。
“这个和这个，哪个更好看？”银粟手上拎着两条青色渐变的收腰长裙，区别只是一条的裙摆有金线，一条没有。
坐在服装店的等候区，五条悟撑着下巴打了个哈欠，“全都买下来啊。或者定做，加急的话勉强能赶上宴会吧。”
“可是我都没有逛过街，自己挑选比较有意思嘛。”银粟晃了晃裙子，“哪个好看？”
他有点犯困，随手指了一件。
“那我去试试看。”
银粟跟着店里的导购进到试衣间里，试衣间的门板缓缓合上。
然后银粟又探出头来，蓬松的长发也从门里流出来。
她警告，“不许偷看哦。”
五条悟哼笑一声，“谁会偷看啊。”
“嗯哼。”银粟怀疑地看他一眼咻一下缩回去，啪地合上门。
过了一小会之后五条悟突然愣了一下，一个激灵眼底的困倦消失不见，他抿唇飞快移开视线，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那副用来遮挡视线的圆框墨镜戴上。
动作有些手忙脚乱。
从发丝间隙探出的耳尖红到快要烧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六眼：什么叫做被动技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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