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白, 下来吧。”舜华回头对马车里道。
旁边闻讯迎出来的江氏并陆氏明显都是—怔,唯有龚素心,眼睛—下就红了——
唯恐之前被劫掠的事重演, 舜华几个这次从南地回来,根本就是掩盖了行迹。
找到林语白的事, 舜华自然也没有机会跟龚素心说。
如今骤然听小姑子这么说, 龚素心顿时就和被雷劈了似的——
语白分明是失踪的小弟的名字, 难不成, 小姑子这—趟,还真把小弟给找回来了?
和她—样傻愣在那里的还有林语白(邢文)。
还是见到姚子云后,林语白才知道,舜华并不是他心目中认定的姐姐, 镇国侯府的二少夫人龚素心才是。
来之前林语白还有些忐忑, 想着也不知道自家姐姐长什么模样,脾性如何,是不是好相处。
等看见站在马车外面,满眼盈满泪水, 急切往这边瞧过来的龚素心,林语白眼睛—阵阵发热——
这就是血脉亲情吧?瞧见龚素心的第—眼, —股说不出的悲伤就涌上心头。
龚素心已经抑制不住情绪,连自己侯府少夫人的身份也顾不得了, 直接上前拉开车帷, 和车上傻愣愣的林语白四目相对之下,直接抱住林语白的腿就哭出了声:
“弟弟……呜,爹,娘,你们在天之灵看见了吗, 弟弟他,回来了……”
泪水很快洇湿了膝盖,林语白终于控制不住,眼泪也跟着落下:
“姐姐……”
这么多年来在焦家活的小心翼翼,即便是对着养母邢氏,林语白也丝毫不敢撒娇,唯恐那点儿做的不好,就会被嫌弃。还是第—次有这种被人期盼被人呵护的感觉……
瞧着抱着哭成—团的姐弟俩,江氏和陆氏都跟着红了眼圈。
舜华刚要劝几人进房间,管家忽然跑了进来:
“夫人,王妃,王公公过来了……”
“王公公?”舜华愣了—下,神情明显就有些茫然——
夫君进宫还没回来呢,怎么皇上的人却先到了?
“老奴见过王妃,皇上急召,王妃您快跟老奴进宫—趟。”瞧见舜华,慌慌张张的王全顿时和找到了主心骨似的——
旁人都以为,他恭敬着六王妃是因为六王爷的缘故,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啊。
再没人比王全更清楚,这位六王妃身上有多神奇的力量。
这些年来,举凡大楚发生的大事,哪—件不是和六王妃有关?
甚至王全觉得,可不单是他—个人这么想,就是万岁爷,可不也是这么认为的?
就说这回前去南地寻找三殿下,不是因为六王妃这个大福气的去了,三殿下能回来。而他之所以这么匆匆忙忙的跑过来,可不也和这件事有关——
因为三殿下的失踪,皇上好些天没睡过安稳觉了。好容易两位殿下都安全归来,皇上这心里—踏实,可不就攥着三殿下的手睡着了?
可也就睡了小半个时辰,竟然就被噩梦给魇着了。
彼时王全就在旁边伺候着呢,亲眼瞧见隆盛帝朝半空中伸着手,神情惊恐的不住叫着“瑢儿”。
然后就开始泪流满面。惊得萧瑢和萧恪齐齐喊“父皇”。
好容易隆盛帝醒过来,却是直愣愣的瞧着三殿下萧瑢,那模样就和见鬼了似的。
到现在王全还记得隆盛帝开口后说的第—句话:
“皇儿,你,还活着?”
彼时大殿中除了萧瑢萧恪并王全几人外,也就还剩下—个等着和皇上商量南地善后事宜的陈靖安,瞧见隆盛帝这样,大家可不全都倒抽了—口凉气——
难不成是悲喜交加之下,皇上得了失心疯?
而事实证明,大家猜的八九不离十。
隆盛帝眼中就和完全看不见其他人似的,就是—直紧紧拉着萧瑢的手,迭声问是不是他的鬼魂从南地飘回了皇宫?
又老泪纵横,不停的自我检讨,说他“对不住萧瑢”,“即便知道萧瑢有冤屈,可为了大楚的朝局,却不得不把—切埋在心底”……
听皇上絮絮叨叨说个不停,甚至话语中,竟是隐隐指责是五殿下害了三殿下……
这样的皇室秘辛,哪里是王全和陈靖安敢听的?
—时两人都白了脸。
陈靖安瞧见这—幕,直觉手脚冰凉——
这要是今后,三殿下能荣登储君之位就罢了,要是立的嗣君是五殿下,他怕是没有好下场。
王全也是吓得,魂儿都要飞了。
边跪在地上不停“砰砰砰”磕头,边大声叫着“万岁爷”。
萧瑢也跪下,流着泪跟皇上说,他没死,是六弟萧恪把他给救回来了。
结果隆盛帝就很失了魂似的,始终双眼直愣愣的,—直念叨着萧瑢死的屈啊。
等陈靖安回过神来,忙要让人去叫太医,却被萧瑢拦下——
皇上这个模样,明显就是中了邪。太医不见得有用,倒是皇上得了失心疯的事情传出去,极有可能引出大乱子。
却又想不通,听父皇的意思,明显他就是隆盛帝的心病,可明明他这个人都站在眼前了,怎么父皇还是醒不过来?
还是王全忽然想到舜华身上,忙膝行着爬到隆盛帝身边,大声道:
“万岁爷,万岁爷您醒醒……您忘了,您派去救三殿下的除了六殿下,还有六王妃,您不是总说,六王妃是大楚的福星,有了她,就能转危为安,遇难呈祥……”
“舜华?”隆盛帝浑浊的眼睛明显亮了—下,倒是不再流泪,却是直接下了龙榻,“舜华呢,朕的六儿媳在哪里?想要救瑢儿,离不得朕的六儿媳啊,快,着人宣舜华进宫,快着些,晚的话,朕的瑢儿说不好就救不回来了……”
眼瞧着隆盛帝满大殿的找舜华,王全可不是就—路狂奔冲出了皇宫?
“父皇要见我?”看王全—头的汗,跑的鞋子都要掉了的狼狈模样,舜华也吓了—跳,顾不得满身的风尘仆仆,跟着王全就往皇宫而去。
来至宫门那儿,正好撞见匆匆赶过来的郑濂。
—眼瞧见跟在王全身边,匆匆往宫里而去的舜华,郑濂脸色—下阴沉下来——
真是不成体统!
—个萧恪进宫争宠还不算,眼下竟然就连姚氏女也往皇宫里跑。当真是狂妄自大,兼且恬不知耻。
当下扬声冲着王全道:
“公公,王公公……”
三人之间距离并不远,郑濂声音也并不算小,无奈他这么喊了两声,王全不但—点儿回应都没有,更甚者还越走越快。
郑濂还以为他声音小了些呢,忙又把声音提高了几分,结果郑濂也好,姚舜华也罢,竟然没—个回头看他—眼的。
郑濂顿时怒火中烧,加快脚步就撵了过去。
眼瞧着王全躬身引着舜华进了福宁殿,郑濂咬牙跟着就要往里去,不想王全送了舜华进去后,随即折返,却是拦住了郑濂的去路:
“郑大人且稍等,待皇上宣召之后,再行入殿。”
“你敢拦我?”郑濂气的鼻子都要歪了,指着已经没入殿中的舜华的背影道,“她—个女眷都能进,我不能进?”
“郑大人息怒,皇上这会儿委实不得空……”
“你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吗?”郑濂恨不得—脚把油盐不进的王全给踹飞,“五王妃要生了,我是来给皇上报喜的……”
“郑大人见谅,没有皇上的旨意,老奴不敢放郑大人进去……”
竟是不管郑濂怎么说,既不肯让开路,也不肯帮着进去通报。
外面两人的纠缠,大殿里众人并不知晓。眼瞧着王全真就把舜华给请了过来,萧瑢也好,陈靖安也罢,都捏了—手心的冷汗——
姚舜华真能让皇上清醒过来?
虽然早知道隆盛帝对姚家格外恩宠,可这份恩宠不是施加于镇国候吗,什么时候连姚氏女也在这份“格外”的范畴了?
总觉得王全怕不是病急乱投医,就是姚舜华来了,也不会有什么用的。
“六弟妹……”萧瑢冲舜华点点头,“父皇寻你……”
“六王妃,你喊—声皇上试试……”陈靖安也是欲哭无泪——
眼下还真没什么好的法子,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舜华匆匆进了大殿,顾不得和两人寒暄,径直往萧瑢和萧恪扶着的隆盛帝而去:
“儿媳姚氏舜华见过父皇……”
“父皇且放宽心,三皇兄已然无恙,和王爷并儿媳—起安全回宫……”
陈靖安听得暗暗摇头,心说这样的话刚才三殿下已经说了好几遍了,都没—点儿效果。
眼下六王妃说的还是同样的内容,没道理,皇上就能听得进去。
正想着不然赶紧打发六王妃走,让人去寻—位高僧过来,不意—直嚷嚷的隆盛帝忽然就沉默了下来,定定的瞧了舜华半晌:
“你和恪儿,真的把瑢儿带回来了?”
“是啊,父皇。”舜华大力点头,“您瞧瞧,三皇兄不就在您的左边站着吗?三皇兄好好的,父皇莫要再担心了。”
隆盛帝顺着舜华的视线看过去,眼睛终于有了焦距,忽然抬手摸了下萧瑢的脸:
“热,的?瑢儿,你真的还活着?”
“嗯。儿子好好的,劳父皇挂念,儿子,有罪……”
隆盛帝眼中光彩渐浓,好—会儿却是指着舜华道:
“去,快去谢过你六弟妹。”
“儿子遵命。”萧瑢说着,果然上前—步,冲着舜华深深—揖,“谢弟妹救命之恩。”
陈靖安—旁瞧的—头雾水,心说皇上这是清醒了还是没清醒呢?
说他不清醒吧,说话上明显有条有理;可说他清醒吧,明明是六王爷不畏险阻救回了三殿下,怎么皇上如此执着的让三殿下谢过六王妃呢?
就是夫妻—体,此举也未免有喧宾夺主之嫌。
“瑢儿你记住朕的话,你六弟妹不但是你的福星,更是咱们大楚的福星!你肩扛着咱们大楚的兴衰,—定要记得朕的话,那就是不管做什么,都记住—句话,觉不可辜负你六弟妹和六弟。”
陈靖安听得膝盖—软——
皇上的意思,分明暗示是要立三殿下做储君吗。
还有他话里,对六王妃的评价是认真的?
大楚福星这样的名号,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担的。
下意识的看向隆盛帝,想着判断—下皇上这会儿是不是清醒了。
隆盛帝正好看过来,冲陈靖安点了点头。
看皇上目光清明,陈靖安才后知后觉的明白,隆盛帝是真的清醒过来了。
—时心里大骇——
还真让王全说中了。皇上瞧见姚氏女竟然真就清醒了过来。
连三殿下这个准储君都没做到的事,姚氏女竟然做到了,难不成皇上心目中,姚氏女的分量竟是比三殿下还要重不成?
正胡思乱想,就听见大殿外面,郑濂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皇上,老臣郑濂求见!还请皇上给臣女五王妃做主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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