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和龚素心同样乐得合不拢嘴——
想要图个吉利, 江氏下了六千六百两的注,就是龚素心,也押上了三千两!
换句话说女儿这次出嫁, 光是家里三个女人, 就赚了二十多万两的体己银子。什么叫盆满钵盈, 这就是了。
这么大一笔数目, 即便出身优渥如林氏和江氏,也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了。更别说龚素心了。
等到客人进来时, 还想着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是嫁了个那样可怕的主,这一家子不定怎么愁云惨雾呢。
结果进来了却发现,人镇国侯府的主子, 全都是笑容满面,喜气洋洋, 那模样,不像是嫁闺女, 倒像是他们路上拣了金子似的。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江氏的态度——
林氏和龚氏也就算了, 做嫂子的和小姑感情一般能够理解, 怎么江氏这个亲娘,女儿出嫁时, 都是乐得合不拢嘴的样子?
旁人家闺女出嫁时,哪个当娘的不是痛断肝肠,也就姚家, 江氏瞧着那叫一个欢喜。
这到底是太过难过, 脑子出问题了,还是说江氏对女儿感情有限?
很多人明显更倾向于第二个猜测,一时看向舜华的眼神就有些同情。
一直到唢呐声越来越清晰了, 江氏的不舍才开始排山倒海一般袭来——
说起来作为新居的六皇子府,在萧恪时不时的就登门求教的前提下,江氏那叫一个熟悉,甚至很多地方,都按照江氏的建议,又在舜华喜欢的前提下改动过,可再怎么说那也不是自己家啊,以后想要随时见到女儿,怕是不大可能了……
一时瞧着舜华,悲从中来之下,顿时泪水涟涟,旁边那些先入为主的纷纷撇嘴,心说你要是之前不是笑的那么灿烂,我们或者就会信了……
正腹诽间,外面一阵鞭炮的炸响声,连带着还有纷乱的脚步声和喧嚣的人声:
“来了,来了!”
“守好门,可别轻易让人进来了……”
作为娘家人,他们自然得有娘家人的牌面儿。
“好,好吧……就是这会儿没事儿,可等那位来了,我可不敢保证,还能站得住……”
“站不住也得站!怎么也得让他来首催妆诗吧?”
人家都得好几首,总不能因为来娶亲的是六殿下,就一首都不让写吧?
说话间迎亲队伍就来到了近前,被众人簇拥着的萧恪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和下聘时一样,今日的萧恪自然也没有带面具。
翠竹般挺拔的身形,凤眸斜挑,薄唇微抿,大红喜服映衬下,越发衬的容颜俊美,哪里还有从前那个传闻中暴虐成性的修罗王半分影子?分明是如琢如磨的浊世佳公子。
瞧见这样的萧恪,负责守门的舜华几个小表弟腿终于抖得不那么厉害了,甚至还有勇气说了几句场面话:
“我们家姐姐,蕙质兰心,花,花容月貌……”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呢,萧恪正好看过来,明明双方之间还隔着厚厚的门板呢,几个人却依旧下意识的绷紧脊背站的笔直,硬是一句废话也不敢多说了:
“那个,得有催妆诗……”
话音刚落,伴郎团中的李洵就越众而出,瞧着紧闭的房门,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催妆诗是吧,等着……”
竟是一口气就做了六首,直到门都开了,他被人扒拉到旁边,还意犹未尽。
不怪李洵这么兴奋,实在是他也发财了啊——
昨天晚上和其他伴郎一起入住六殿下府上时,李洵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的。
倒不是说他下的注特别大,事实上因为薪水薄手头紧,李洵也就押了二两,赌桃花盛开。谁知道他前脚押完,后脚汪海就笑嘻嘻的跟他说,凡是六殿下的伴郎,他们皇城司都出面,帮着押了二百两的赌注。
李洵的出身说好听点儿就是耕读传家,说难听点儿,他爹就是靠着那几亩薄田省吃俭用才好容易供出这么一个进士来。
之前上学时家里穷,写字时连张纸都舍不得买,都是拿根小木棍在沙滩上练,觉得写的不错了,才敢往纸上写。
这么一路读来,当真是吃尽了苦头。
可即便考上了进士,李洵生活也是捉襟见肘,毕竟京城居大不易,哪儿哪儿都要钱,李洵就租了个小房子,带了书童住进去,除了一个煮饭婆子,连个丫鬟都没敢买。
就是那下注的二两银子,可也是省吃俭用换来的。结果汪海竟然说,替他下了二百两银子的注。
一想到那么多银子就这么丢到水里连个响声都听不到,李洵简直觉得和自己银子被浪费了一般,硬是半夜都没有睡着!
而等骑着马跟着萧恪出了府,李洵可不是伸着脖子就往长街两边瞧,等看见撤去围着的布后面盛开的灿若云霞的桃花,李洵好险没高兴疯了——
汪海说,他可是代自己押了二百两啊,那不是说,他可以到手三千八百两!
呜呜呜,这么多银子,他就可以买个小院子,说不好,还能买些田,然后把爹娘也全都能接过来了!
太过开心,李洵恨不得放声高歌。可旁边不远处就是六殿下萧恪,李洵再开心,也只能憋着。
憋了这么一路,好容易有个释放天性的时候,李洵觉得别说六首,六十首他也能有。
他这边倒是嗨的厉害,旁边众人瞧着他摇头晃脑,一副停不下来的模样,目瞪口呆之余更是有些心急——
这丫的瞧着,怎么不打断的话,他能吟诗到天黑啊!
赶紧过去,边恭维着“大人大才”边把人挤到一边,令得李洵顿时可惜不已——
他这会儿可是正文如泉涌,让他再吟上几首怎么了?
跟在后面的知客忙不迭让人上前,塞进去好几个红包。
几个少年明显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竟然还有从六殿下手中拿红包的一天,顿时受宠若惊,慌忙开门让路后,又躲到一边拆开手中红包,却是一个个瞪大眼睛——
呜呜呜,表姐夫好大方,他们还是第一次收到这么实在的红包,里面除了两个十两的银锭之外,竟然还有金豆子!
果然孔方兄的威力最是巨大,这么一路重金开道,再有知道萧恪的身份,敢和他捣乱的人基本没有的情形下,迎亲队伍以其他人难以企及的速度到了舜华门前。
可怜江氏的伤心才刚开始,那边女婿就在门外等着了,一时整个人都懵了——
别人家娶亲不得好一顿闹吗,怎么到他们家,就成了神速了?
一直到萧恪来至近前,连喊了数声“岳母”,其他人瞧着不觉替她捏了一把汗的的时候,才算回过神来:
“怎么……这么快?”
一句话顿时引得旁人唏嘘不已——
看来他们刚才是误会侯夫人了。侯夫人哪里是不看重女儿啊,分明是看的太重了,伤心过度之下,脑子出问题了,要不然,怎么敢用这样的语气和六殿下说话?
再有就是侯夫人的模样,怕是对六殿下这个女婿不是一般的不满啊,瞧着竟是连装模作样都不愿了。
江氏这才回过神来,眼泪再也止不住: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还请殿下善待她……”
坐在旁边的舜华眼泪也跟着落下,探出手拉住江氏,哽咽道:
“娘——”
认识这么久了,萧恪还是第一次瞧见舜华哭的这么厉害,一时心疼无比,偏是他这么一面无表情,之前收敛的杀气就跟着逸散出来,吓得周围的客人脸都变了——
这侯府是不是有点儿太没眼力劲了?
这亲都要结了,还摆这么一出做什么?不愿意的话,早点儿拒了啊。真惹了这位阎王爷,怕是他们都得吃挂落。再转眼一瞧,好吗,姚子卓四兄弟竟然全都过来了,一个个黑着脸对着萧恪,一副一百个看不顺眼的模样。
如此情形,让大家心肝肺都是颤的——
虽然六皇子凶名在外,可姚家这几个也都是骁勇将军,下一步不会就上演一出全武行吧?
要是真打起来了,他们来不来得及跑出去?
思量一番,最后得出结论,那四位姚家公子的战斗力或者可以控制,可真是六殿下发火,他们大概率跑不出那道月亮门就得被撂倒。
你说他们不就是来吃杯喜酒吗,却要受这样的惊吓,是不是有些太为难人了?
为了避免发生流血冲突事件,导致他们这些池鱼被殃及,忙纷纷上前劝解。
要赶吉时的缘故,江氏也只得擦干净眼泪。勉强冲着舜华道:
“我的儿,到了夫家,要孝顺公婆,敬重夫君……”
又招呼姚子卓过来:
“……你是大哥,送你妹妹一程……”
姚子卓俯身背起舜华,萧恪忙要跟上,却被姚子云姚子澜姚子冉一起挤到后面。
兄弟四人护送着舜华上了花轿。
姚子卓这才转身,直面一双眼睛全黏在花轿上的萧恪:
“殿下,我就这么一个妹妹,还请殿下别忘了之前答应过我什么,不然……”
姚子云三个同时上前一步,和姚子卓站成一排,同萧恪形成对峙之势。
“四位兄长放心,”萧恪神情郑重,“恪此生定不负郡君!”
喜庆的喇叭声再次响起,萧恪翻身上了马,冲姚子卓等人一拱手,这才护着花轿出了侯府。
花轿刚一出门,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惊呼声。却是一阵风吹来,那层层叠叠的桃花随风翩跹起舞之余,更有粉色花瓣,随风飘落,就这么大功夫,竟是铺满了长街,迎亲的队伍和大红的花轿,就这么穿梭在灿若云霞的桃花鱼中,情景如梦如幻,说是美绝人寰都不为过。
“啊呀你们看这桃花,竟然还全都是重瓣的!”路边有人惊呼。
更甚者不止这个,这些桃花还每一朵都无比肥硕,相较于寻常桃花,竟是大了一倍有余。除此之外,那沁人的桃花香更是让人神清气爽。
有几个想知道桃花到底开了没有,这场豪赌赢家是谁的人因为起得早些,本来有些头疼,这会儿后知后觉的发现,他们的头竟然不疼了!
不觉喃喃道:
“啊呀,难道说六殿下果真是阎王爷转世,不然为何就是上天也要让他三分?”
那场寒潮的缘故,城外桃林眼下依旧还是一片萧索,结果刚移栽过来,按道理应该大面积死去的桃树却是繁花烂漫,要说不是天助,那可真就是睁眼说瞎话了。
“哎呦,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位之前下聘时的情形你们还记得吗?明明整个京城都下雨,偏偏就过礼经过的这条街道一滴雨没下不说,天上还挂了老大一座彩虹桥,哎呦,那情景,你们不知道有多美!”
越想越觉得玄乎——
要说是巧合,这巧合也太多了吧?
而且彩虹桥也好,这根本不可能的满树桃花开也罢,明显都不是人力所能及,真是越想越觉得六殿下是个有来历的呢!
前呼后拥中,舜华坐着花轿进了六皇子府,又被送入洞房。
萧恪前后脚进来,待得接了喜秤,挑下红色的盖头,入目瞧见螓首低垂露出一截凝脂般脖颈的舜华,萧恪明显就呆了。
“哎呀,殿下别光看呢,合交杯酒啊!”旁边的全福太太是忠顺王妃,笑着催促道。
便有丫鬟端了喜案上前,上面正放着两杯酒。萧恪自己拿了一杯,又取了另一杯,塞到舜华手里。
舜华羞涩抬头,正对上萧恪亮的惊人的眼睛。
饮完交杯酒,萧恪直接一挥手,令人下去。
期间握着舜华的手,始终不曾松开。忠顺王妃离开时,视线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定了一下——
外面那些传六殿下不喜姚家女的人是眼瞎了吗。
明明他们这位六殿下可是稀罕惨了姚家女呢。王妃敢说,从进入房间的那一刻,萧恪的视线根本一刻都没有离开他这位美丽王妃身上。
走到外面却是正好瞧见站在那里的三皇子萧瑢和五皇子萧玦,两位皇子全是面带笑容,不过相较于萧瑢的开怀,萧玦那里无疑就有些勉强。
一时就有些纳罕——
五皇子也是个人精,听说惯会来事的,怎么今儿个竟有点儿上头上脸?
萧瑢自然早发现了这一点,却是心中了然——
据他所知,事关小六婚事的这场豪赌,老五也下场了。看他的模样,怕是投入不在少数。
却是只做看不出来,扬声冲着里面道:
“小六,客人还在等着敬酒呢。”
“你,你快出去吧。”听到萧瑢的声音,舜华脸顿时比外面的桃花雨还要红,忙用力抽自己的手。
不妨萧恪握的紧,愣是没抽出来分毫。
“殿下——”
舜华还想再催不妨萧恪忽然探手,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低声道:
“我怕,是做梦……”
早已经习惯了孤独一人,眼下最爱的人就在身边,萧恪却觉得一阵无来由的恐惧,唯恐一睁眼,这些都是假的……
“傻子……”耳听得萧瑢又在外面催了,舜华又是紧张又是心疼,哑声道,“低头……”
萧恪听话的俯身,舜华抬头,在他唇上轻轻咬了一下:
“怎么可能是做梦,舜华从今后就和殿下,夫妻,一体……”
说到“夫妻”两个字,舜华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萧恪更用力的抱紧舜华,好一会儿才把人松开:
“等我……”
等萧恪出来,一直守在外面的春草几个才敢进门,七手八脚的帮着把舜华身上的钗环卸了,大礼服去掉,又服侍着用了些东西:
“小姐您不然歪一会儿,殿下那边怕是一时半刻回不来。”
舜华点头:
“我知道了,我这儿不用人伺候了,你们下去吧。”
看春草要离开,又忽然想到什么:
“对了,之前我交给你的那个红色描金盒子拿过来……”
春草应了一声,很快把盒子送上来。
舜华打开,里面可不是一张单据,上面正是她押的赌注单子——
火锅店可是她和殿下两人的,赢得赌注当然也是他们这个小家共有的。
萧恪从外面进来时,瞧见的可不就是这样一副情景?他美丽的王妃,正对着一张纸左看右看,甚至看的太专心了,连他进来都没有察觉。
在床前静站片刻,脱去外衣,萧恪迈腿上了床:
“华姐儿,你看什么呢?”
“殿下,我们发财了!”舜华回头,却是正好瞧见仅着中衣的萧恪,刚刚沐浴过,萧恪头发上还有些水汽,中衣微微敞开,露出一点精致的锁骨,整个人瞧着如此秀色可餐……
早习惯了从小到大,偶尔露出真容时,旁人惊艳的模样,萧恪却是只觉得厌烦,这会儿被自家媳妇这么瞧着,却是说不出的喜悦,甚至还悄悄让衣领敞的更大,甚至能瞧见漂亮的腹肌……
舜华大脑果然成了浆糊一般,连用来显摆的盒子什么时候被拿走了都不知道:
“殿,殿下……”
“我也有这样的东西让你看呢。”萧恪探身握住想往后退的舜华的手,也递过一个盒子来。
舜华打开,待得看清单子上“十万两”的数字,顿时目瞪口呆。
“不止这些呢,”萧恪嘴唇轻轻摩挲了下舜华的发,“坐庄的钱庄,是皇城司的……”
小夫妻两个这边说着话,有那胆大包天跑过来听墙根的却是目瞪口呆——
六皇子说了什么,他们倒是没听到,新娘子的话却是清楚,竟是在说她从自己婚礼上赚了多少钱吗?
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新婚夫妻不做些有意义的事,却在那儿探讨赚了多少银两,是不是有些太大煞风景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7-09 18:16:57~2021-07-10 17:08: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猪妈妈 10瓶;心的回归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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