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小妹你莫要和嫂子开玩笑……”林氏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我没有开玩笑, 嫂子你忘了,之前这青梅饯,你可是一个都不尝的, 看表嫂吃的香甜,你还说瞧着嘴里都冒酸水……”舜华急急道, “嫂子你先想想, 还记得你小日子是哪一天吗?”
看舜华郑重其事, 林氏手心也开始冒汗:
“我,我不记得了……”
自打半年前, 舜华特意调制了果酒让她喝, 林氏断了半年多的经期终于又来了,就只是日子还是有些不太准, 每月要么早几天,要么往后错些日子,还真是不好说。
“上个月的小日子呢?上个月小日子是哪一天,你总记得吧?”
“这个我倒有印象,就是初二……”
“今天是初八,那不是说, 已经过了好几天了?”舜华越发笃定,“不行,我得找大哥去, 让他请太医过来看看……”
说着站起身就往外跑。
“华姐儿——”林氏忙起身, 下意识的就要阻止, “还是别跟你大哥说了, 这要是不是呢?”
夫君虽然没有说过,可林氏能看出来,还是很盼着孩子到来的, 万一不是,岂不是要空欢喜一场?
“那行。”舜华想想也是,“我悄悄让太医过来。”
说着又赶紧招来丫鬟,让好生扶着林氏先回房间。
又让人拿了她的帖子,去太医院那边请人过来。
也就是盏茶功夫,下人就回报说,太医已经到了。
舜华忙迎了出来,却发现除了太医外,还有两个人也跟在太医身侧——
一个是大哥姚子卓,还有另外一个,则是昌平侯府世子、大理寺卿林清言。
“林大哥,”舜华脚步顿时一顿,乖乖的跟林清言打招呼——
明明林清言长相不是一般的清雅,可舜华瞧着他,就是不自觉的紧张。
那感觉,就好像调皮的孩子见到严厉的家长似的。
林清言点了点头,抿着的嘴角一点点伸展开。
旁边姚子卓看出
舜华的局促,笑着道:
“怎么在我跟前,就没见你这么乖过?结果一见到大哥,就乖了。”
“妹夫此言差矣,”林清言要笑不笑的看了一眼姚子卓,“华姐儿是我见过的顶顶乖巧的女孩子……”
说着摸出两个翡翠磨成的惟妙惟肖的兔子递过来:
“这两个小玩意儿,华姐儿拿去玩吧。”
明显没有想到,一向以严酷闻名在外的堂堂大理寺卿竟然也会送自己东西玩,舜华就有点呆住了。
“不喜欢?”林清言却是一转眼又摸出两个黄澄澄的宝石葫芦,“那这两个拿去玩……”
“不是,我没有不喜欢……”舜华这才回神,却是越发慌张——
呜,大理寺卿大人这么绷着脸送东西的模样好可怕。
倒是姚子卓看妹妹吓得小脸都白了,就有些哭笑不得,随即把小翡翠兔子和宝石葫芦都从林清言手里接过来,一股脑塞给舜华:
“拿着吧,这些都是大哥自己磨得。”
别看林清言瞧着冷酷,却最是个面冷心热的。
比方说当初妻子待字闺中时,姚子卓就不止一次碰见大舅哥每次回家,都会给林氏带他雕刻的小玩意回去。
林氏刚嫁过来时,林清言还三不五时会让人送来这样那样的小玩意,都是极精巧可爱的东西。
房间里妻子都攒了好几盒了。
前儿个去岳父家拜访时,姚子卓还撞见林清言给五岁的小侄女带这些小东小西的。
当然,也不是谁都能得到大舅哥这些小玩意的,比方说今年九岁,和大舅哥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少年老成的妻侄,就从来没得过这些小玩意。
姚子卓还悄悄问过妻子,据林氏说,身为长子,她家大哥从小古板,从不对任何人假以辞色。除非真能入入得了他的眼,被纳入保护的范围之内,不然大哥才不会管旁人死活。
就比如他这个当妹夫的,明明都已经和林氏结为夫妻这么久,大舅哥每回见了他,却从来都是沉着脸,没有半分多余的表情
。
之前姚子卓还怀疑过林氏说的是不是真的,现在亲眼瞧见林清言不厌其烦的不停摸出好东西来送给舜华,配上依旧冰冷淡漠的表情,怎么就让人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喜感呢。
不过姚子卓也不会嫉妒就是,毕竟他心里,自家小妹确实可爱的很呢。
看舜华乖乖的拿了葫芦和小兔子,林清言眯了眯眼睛:
“叫太医过来是有人不舒坦吗?”
“啊,是嫂子……”
“荔姐儿?”林清言一瞬间脸色严肃的吓人。
“你嫂子怎么了?”姚子卓也明显吓了一跳——
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让太医过来请平安脉,今儿个姚子卓会带人过来可不也是因为这个?
结果路上就遇到了舜华派去请太医的人。
“没怎么,”舜华抿了抿嘴,又加了句,“不是坏事……”
不确定之前,她也不敢乱说,当下只咬死了让太医先看看。
“都请太医了,还说不是坏事?”姚子卓明显有点儿慌了手脚——
他和林氏青梅竹马,感情自不是一般的好。又常年身在边关,好容易眼下夫妻团聚,要是妻子有个什么……
倒是林清言眼睛一亮,要请太医,又说不是坏事……
一行几人匆匆去了林氏房间。
听到外面脚步声,林氏知道应该是舜华和太医过来了,等出了门却发现,除了舜华之外,自家大哥和姚子卓竟然全都在外面站着呢,一时就有些慌张:
“大哥,世子爷,你们怎么一起过来了……”
看林氏脸色还好,行动上也没什么妨碍的样子,姚子卓长出一口气:
“舜华那丫头真是调皮!”
吓得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大哥你让让。”眼瞧着自家傻大哥把嫂子完全遮住了,太医根本没办法过去,舜华忙拽了拽姚子卓。
“好好好。”确信妻子没事,姚子卓也好说话的紧,边示意太医上前边礼让林清言坐在上首,“大哥你且坐会儿,我让人给你沏茶……”
那边太医已经搭上林氏的手腕,凝神片
刻之后,脸上露出一个笑容来:
“哈哈哈,恭喜林大人,恭喜世子爷,世子夫人没有病,这是,喜脉啊。”
还真是喜脉?虽然已经猜到了,可从太医口中证实了这件事,依旧让舜华开心至极,慌慌张张的就往外跑:
“我去跟娘说一声!”
整个姚家盼这个孩子,可是盼的太久了。
“喜脉?”膝下已有了两个孩儿的林清言当时就喜动颜色——
就他自己而言,并不认为女子生不出孩子来是什么大错。
只是母亲和妹妹却明显不是这么想的。这些年来,林清言可是眼瞧着母亲私底下为妹妹寻医问药,更是送了不知多少付中药到姚家来给妹妹吃。可妹妹却是始终没有一点儿动静。
林清言已经准备好,姚家真是要拿无子这一条来拿捏妹妹的话,他索性就把林氏接走,养在家里一辈子。
真是做梦都没有想到,他这边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了,结果妹妹竟然怀孕了。
“喜,喜脉?”姚子卓手里正端了茶杯想要递给林清言,闻言手一哆嗦,水杯并里面的热水,全都倒在了他自己身上和手上。
夏□□服薄,这水又是刚煮沸的,姚子卓手顿时红了一片。却是和没感觉一样,只一脸狂喜的看着太医:
“你刚才说喜脉?是我夫人……”
“对呀。”看姚子卓都要高兴傻了,太医也不由失笑,“恭喜世子爷,贺喜世子爷!”
消息很快传遍整个镇国侯府,姚家一时比过年还要热闹。
江氏围着林氏,不停询问,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她马上让人准备。
熟料林氏懵懂半晌,却是把视线转向舜华:
“我,我想吃小妹做的,青梅蜜饯……”
“哎呦,还真是和你表嫂一样一样啊,”江氏忙让人去舜华房间里取蜜饯过来,“你表嫂就是,每次饭前不吃上一块儿你妹妹做的蜜饯,饭都吃不下……”
说着看向舜华:“怪不得你舅舅要给你送这么多好东西,我瞧着,你大哥也要开始给你准备谢礼了……”
“肯定准备!”林清言点点头,眼里全是笑意。
本来还想着是开玩笑的,谁知道不多久,林家那边就送来了两车好东西,一车是送给林氏的,另一车则指名道姓,单独给了舜华一个。
加上江家送来的,舜华的私库顿时又充盈不少。
事情很快传到宫里,惹得隆盛帝不由得又开始思索天上亲家的身份——
难不成亲家两个,还兼职送子娘娘?
这要是舜华再早出生几年就好了,他登基之初,子嗣可不是一般的艰难。
又转念一想,这样也好,他是不是就不用担心没有孙子了?
毕竟,连和舜华有关系的人,都能得上天眷顾,那等到自家时,还不得开的后门更大些?
还有三皇子和五皇子那边,也都成婚半载有余了,却到现在都没有一点儿动静,不然什么时候叫过来,让他们也想着多到舜华面前走几遭……
这么想着,还真是煞有介事的对萧瑢和萧玦敲打了一番。
萧瑢就算了,自打玉成了萧恪的婚事,眼瞧着萧恪对他明显抵触少多了,妻子又是个娴静的,和舜华相处还好。
倒是萧玦,却有些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有姚子冉那档事,郑家和姚家算是彻底结了仇。
倒也没有说闹到生死不休的地步,可姚舜华却明显对他这位王妃很不欢迎。
父皇是不是老糊涂了,真是想让王妃怀孕,不应该是他这边多出力吗,父皇倒好,也不知道听了什么人的胡言乱语,竟然想着让妻子跑姚家女面前转几遭就好……
怎么想,都有些滑天下之大稽吗!
可隆盛帝既然发话了,萧玦也不敢违背,到底回去嘱咐郑沁玉,什么时候找时间去和舜华联络一番感情,郑沁玉本来就因为父亲和太夫人的事窝着火呢,听说还要主动跟舜华示好,委屈的哭了好几场……
就是王全,目送着两位皇子施施然离开,也是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了——
从皇城司那边听说这件事,本是拿来当笑话说给皇上听的,
谁能想到,皇上竟是立马就信以为真了!
这也就是姚郡君没有什么坏心眼,还即将嫁给六皇子,要是真有个什么想法,还不是很容易就能达成?
如此心思之下,再见着舜华时,不免更加小心翼翼。
就是舜华自己,怕也肯定没有想到,她竟然在皇上心目中,又多了个“送子娘娘”特使的头衔。
眼瞧着就是江家摆满月酒的时间了,姚家又接到一封信,那就是姚家二公子姚子云的未婚妻跟着姨父姨母一起来京城了。
“你那嫂子也是个苦命的,”提到姚子云的未婚妻,江氏也有些唏嘘——
姚子云的未婚妻姓龚,小字素心。
父亲龚元晨进士出身,曾经出任湖州道台,因缘际会之下,和姚平远有过一段共事的时间。姚平远欣赏龚元晨性情耿直,龚元晨敬仰姚平远为国为民,两人志趣相投之下,索性给孩童时的龚素心和姚子云定了亲。
不料定亲后仅仅一年,龚元晨就在赴任途中遭遇水匪,他自己死于非命不算,五岁的儿子也堕水失踪,就剩下龚素心和母亲相依为命。
江氏对龚素心多有怜惜,本来想着为了他们母女俩日子好过些,早早把人娶进门罢了,不料这边刚派人过去议亲,那边龚母就撒手尘寰。
算算日子,眼下可不是孝期已经满了?
龚素心会进京,明显是要备嫁的。
“龚家小姐?”舜华一下挺直了脊背——
就说忘了什么事,现在才想起来,却是和这位素未谋面的二嫂有关。
可不是就在不久后,龚素心随同其姨母一同赴京。可结果到了京城后,却不知为何和太子少保史煜明的次子史邵元扯上了不清不白的关系,好像还累及姨母……
名声受辱之下,两家婚事不但没成,龚素心还寻了短见,等二哥姚子云闻讯匆匆从边关赶回,龚素心已经草草入殓……
因为事情闹得很大,尽管彼时舜华正被关在后院“养病”,却依旧听说了这件事。
到现在舜华还记得,上一世从龚素
心坟上回来时,二哥姚子云失魂落魄的样子。然后直到姚家被抄家,姚子云都没有成亲……
“我记得你之前都是叫素心姐姐的?怎么眼下倒是生分了?”江氏就有些讶异。
“这不是好长时间没见了吗。”舜华撒娇的抱住江氏的腰,“我记得咱们家在顺平大街那儿还有个宅子呢,不如就让素心姐姐在那儿歇脚,咱们家的媳妇,就不要劳烦旁人了,寄人篱下的日子,怕是素心姐姐也不好过……”
上一世龚素心就是借住姨母家时出的事,不知道就算了,既然知道了,舜华自然不能再坐视事情发生——
不管龚家小姐人品到底如何,可那到底是一条人命啊。
“还是华姐儿考虑的周到。”江氏想想也是,之前素心要守孝,他们家也插不上手,眼下既然就要成亲了,就不用讲究那么多虚礼了。
“看信上的日期,应该这一两日,素心就要到了,我这就让管家带人到渡头那边儿盯着……”
龚素心的姨父高谌是扬州漕帅,他们家既是来京,肯定走的是水路。
只是姚家人去的还是晚了一步,他们到时,龚素心和姨母邓氏已经坐上马车往高家去了。
“后个就是东阳侯府小世子摆满月酒的时间,心姐儿到家后好好歇息一番,到时候可要精神些才好。”
邓氏瞧着即便独坐依旧温柔娴雅的外甥女,不觉很是唏嘘感慨——
无论长相抑或品貌,心姐儿都堪称上乘,就是这命,也太苦了。
父母俱亡,又没有能靠得住的族亲,就是自己这个做姨母的,也是个没能为的……
眼下素心最好的出路,可不就是姚家那里?
虽然这么多年,姚家也没说什么,可怎么看着,两家的家境都太悬殊了。
邓氏还真是担心姚家那边会有什么变故,到时候怕是连个出面给外甥女做主的人都没有——
别看她是漕帅府原配夫人,可惜肚子却是不争气,曾经怀过两胎,却是一儿半女都没有保住。
因为
这个,邓氏在府中的日子,说一句谨小慎微都不为过。
上一年节庆时来家,婆婆更是当面建议,要求丈夫过继小叔子的儿子为嗣。
自来偏心小儿子,婆婆恨不得把家里的好东西都给小儿子才好,眼下瞧着,说不好,还真会如了婆婆的意。怕是到最后,两家的东西,都要归了小叔子一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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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邓氏在府中的日子,说一句谨小慎微都不为过。
上一年节庆时来家,婆婆更是当面建议,要求丈夫过继小叔子的儿子为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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