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老太太抓着舜华的手, 大太太则和姚平君并肩而行,说说笑笑的模样, 真是好不亲热。
钱氏人直接就傻了,心里更是拨凉拨凉的——
岳家这模样,根本就是已经接受了姚平君的这位内侄女吧?
连老太太都亲自出马了,可见是真拿姚舜华当娇客、未来孙媳妇看了。
亏她之前还以为,岳家人会这么热情,是冲着孟家长房呢。谁知道,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根本就是自己自作多情。
一时只觉憋屈不已——
还想着岳家都已经是皇商了,又有显赫的亲家, 做事会讲些章法呢,再想不到,竟是如此重色的。
她承认姚舜华确实生的极美, 可漂亮能当饭吃吗?怎么岳家老太太老了老了反而越发昏聩了, 还搞亲自接出来这一套,也不怕旁人看低了他家?
更让她意难平的还是舜华——
女儿要真是输给个家世好的, 她这心里也能舒坦些,却是败给了也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姚平君的内侄女, 这让她一时之间如何接受得了。
偏偏岳家的门庭, 钱氏根本一句话也不好置喙。再有她也是要脸面的,即便都快憋出内伤了, 却也不敢表露丝毫不满, 还要努力打起精神做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逢迎旁边的岳家二太太、三太太。
只两人心思明显没在她身上,不过寒暄了几句,便把话头转到了姚平君和舜华身上。
眼瞧着岳家人众星捧月似的簇拥在两人周围, 因为自傲于宗妇身份,从没把姚平君放在眼里的钱氏简直和喝了一大坛老陈醋似的,那叫一个酸哟。
不期然回头却正好瞧见跟在身后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的孟怡,钱氏气的狠狠剜了她一眼——
不争气的东西,亏自己在她身上花了那么多心血,竟然输给了一个空有一张脸的!但凡女儿是个会来事的,多在岳家这些长辈面前表现一二,说不好早就入了岳家人的眼,哪儿还有这个也不知道打那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姚舜华的份儿
啊。
孟怡被母亲瞪得怔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来,不愿再往钱氏这边看。
一直到一声悠扬的笛音穿破湖光水色,漫过花枝,又消散在耳边,孟怡才回神,却是已经红了眼睛。
钱氏正好瞧见这一幕,想着女儿应该是和她一样,内心失落所致,到底叹了口气,略缓了脚步,等孟怡过来,压低声音道:
“我瞧见前面凉亭那里,你巧云妹妹正在那儿坐着呢,不然你去和她们顽会儿……”
会这么嘱咐,除了心里极度不舒服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姚舜华长得太美了,又是岳老太太亲自接进来的,一路走来,可不是收获了无数的注目礼?
有姚舜华这样有着倾城之姿的美人在,她身旁任何一个女孩子,怕是只有沦为陪衬品的份儿。
比方说这会儿,就是大姑姐孟莲和外甥女范巧云,往这儿看的神情都是震惊无比,已经有不少人在悄悄打听,姚舜华到底是哪家的小姐,或者是何方贵客,怎么就能让岳家如此隆重相待……
钱氏雅不愿漂亮的女儿就这么因为姚舜华的缘故,黯然无光,索性不让孟怡再跟着往前。
本来之前孟怡瞧着和舜华相处颇为相得,钱氏还担心她不肯过去——
孟家这些表姐妹面前,外甥女范巧云一向傲慢,就是孟怡这个亲表姐,自来也是不怎么看在眼里的。
没想到孟怡却是爽快的点了头:
“女儿省得了。”
果然抬脚往凉亭那里去了。
倒是苗氏皱了皱眉——
这个大嫂也不知道是真聪明还是假聪明。
从范家姑爷的身上就能看出来,那些官宦人家,是根本看不上他们这些商户的。
当初孟莲嫁过去,长房可是效法岳家,虽然没有拿出一半,可也足足陪送了三成的家产,有了那笔银两,范家可不就立时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可饶是如此,也没见范家人对长房客气多少。
结果这么多年了,大嫂还是看不开,一门心思和范
家套近乎。
就比方说这会儿,即便岳家人的注意力多是在姚氏和她侄女的身上,可也并不是说就完全忽视了其他孟家人。
没瞧见其他人瞧过来的眼神,惊讶之余,还很羡慕吗——
岳家可是皇商,但凡他们肯提携一二,家族必然就可以更上一层楼。
退一万步说,就是岳家暂时没有合作的意思,可但只他们这会儿陪在岳老太太的身侧到处走一圈,家里男人再和人合作生意时,分量就会加重不少。
一个孟莲嫁入官家,除了名头好听些,长房何尝落了多少实惠?已经吃了一次亏,竟然还要孟怡走孟莲的老路?
放弃和岳家人熟悉的机会,倒是巴巴的去烧范家的冷灶,可也有够糊涂的。
孟怡那边已经到了凉亭,先看向范巧云和她身边脸罩寒霜的女子,笑着道:
“巧云妹妹你和李姑娘在这儿呢……让我好找。”
“我不就在这儿坐着吗。”范巧云瞥了一眼孟怡,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最烦外家这些人了,走到哪儿都阴魂不散。
唯恐旁人不知道,她范巧云的外家是商户人家似的。
又想到刚才和孟怡一起被岳家老太太亲自接进去的舜华,心里越发不得劲:
“刚才那是谁啊?长得跟个妖精似的……”
听范巧云这么说,站在几步外身着翠衫的女孩子转过身形——
可不正是江南新任按察使大人岳林翰的掌珠岳明珠?
眉头跟着微微蹙了一下——
刚才一眼认出来,和岳家老太太亲近的女孩子,可不就是之前跟在自家后面、那艘商船上的美人吗?
之前一路南行相伴,虽然两方始终没有什么交集,可岳明珠却对舜华的印象相当好。
还想着大家既然都是到南城这里,说不好什么时候会碰见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
倒是范巧云这位通判家的小姐,怎么听语气都有些过于尖酸了……
“巧云妹妹莫要乱说,”孟怡瞟了旁边一直沉默的红衫女孩子,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那是舜华妹妹,是七婶的娘家侄女,可也算的上是你的表姐了……”
“表姐你混说什么呢?”没想到又冒出一个表姐,本身是商户女也就罢了,还一出现就抢走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范巧云越发心烦意乱,冷着脸道,“可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做我的表姐的……”
“吵吵什么呢,还让不让人好好赏花了?也不怕岳小姐笑话。”红衫女子终于开口,神情却是越发阴郁。
“李小姐言重了,小姐妹偶尔吵吵闹闹,也显得亲近。”岳明珠明显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旁做壁画,还会被牵扯其中,心里越发腻味——
她千真万确是想来领略江南美景的,万不该听了娘亲的话,为了快速融入江南官场闺秀圈,甫一进园子就接受了这位李大小姐同行的邀请——
李大小姐全名李娆,乃是江南布政使李奎善的女儿。明明一行人刚进园子时,这位李大小姐还是满面春光,热情的跟自己介绍江南风物人情,结果这才多大会儿啊,立马就开始阴云密布。
这样喜怒无常的大小姐性子,岳明珠真觉得有些吃不消——
明明来之前,旁人都说,江南女子最是温柔婉约如春水的。
本来既能赏花,又能聆听宛若仙乐一般的笛音,是人生何等乐事,结果眼下只能干巴巴的站在这儿,还要忍受晦暗情绪的荼毒。
被李娆这么当面呵斥,范巧云明显就有些臊得慌,忙跟岳明珠道歉——
人家可是按察使的女儿,她也就是攀上了李娆,才有机会陪侍左右,要是第一次见面就给人留下坏印象,以后再想结交,怕是就千难万难了。
都是自己这个表姐,一点儿眼色都没有,非要这时候凑上来做什么!
岳明珠不知道李娆为何突然心情糟糕,作为小跟班,范巧云却是清楚——
李娆的心情可不是从听到那声笛子开始的?
不过李娆会如此,范巧云觉得也能理解,毕竟任谁见到前未婚夫这么低三下四的在旁人宴席上操弦鼓乐,做着下三滥的伶人之事,这心情怕是
都不会好了——
那样宛若仙乐一样的笛音,但凡是土生土长的南城人,肯定会第一时间辨认出来,分明就是江南第一大才子、曾经的都指挥佥事于国栋的儿子,于墨臣的手笔啊。
说起来曾经于墨臣和李娆订婚时,范巧云表面祝福,私底下却是要嫉妒羡慕疯了。
那可是于墨臣啊,那样俊朗的容貌,逼人的才气,更有出众的家世!
这样的于墨臣,不知道让多少女孩子掉落一地芳心,更是无数个世家心目中理想的乘龙快婿。
李、于两家联姻的消息传出,李娆可不是一举跃居全江南女子的公敌?
那样的风光仿佛还在眼前,谁能想到,明明前途大好的于国栋却转瞬沾上了那起无数人为之色变的贪蠹大案。
那之后就传出来两家退婚的消息。传闻说是于墨臣自惭形秽,觉得配不上李娆,就主动退让,范巧云私心里却倾向于是李家出手,逼于墨臣低头——
其实在和于墨臣订婚前,李娆还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
订婚后,基于于墨臣的美名,李娆倒也欣然接受,却是不止一次跟范巧云抱怨过,于墨臣也就有一具好皮囊,却是一点儿也不温柔体贴。
甚至有一次,范巧云还意外撞见李娆和表哥泪眼相望的情景。
如若于家不倒,于墨臣能在仕途上大有可为,想来李娆自然不会反悔。可眼下于家遭此大难,于父背着污名死去不算,于墨臣为了养家挣钱,更是无所不用其极,李娆可不差点儿给气疯了?
不止一次跟范巧云说过,她的脸简直都要让于墨臣给丢尽了。
刚才于墨臣的笛声甫一响起,李娆脸可不就变得苍白?这会儿不定在心里怎么咒骂于墨臣呢。
也是她倒霉,光顾着厌恶追在屁股后,苍蝇一般的孟怡了,却是忘了李娆正心情不爽呢。
这么着在岳明珠面前丢了人,范巧云自然不敢有什么埋怨,却把仇全记在了孟怡和那个怎么看都不顺眼的姚舜华身上——
自己根本就是和孟家人犯冲吧?
那个孟萱就是个讨人厌的东西,现在看她突然冒出来的所谓表姐,让人厌憎更在孟萱之上。
正胡乱想着心思,李娆忽然起身,勉强笑着冲岳明珠道:
“我有点儿事,去去就来。”
岳明珠正想着怎么脱离这个让人憋屈的三人小集体呢,闻言忙点头:
“李小姐自便。”
看李娆脚步匆匆,范巧云似乎明白了什么——
莫不是和于墨臣有关吧?
有了这头心思,自然不敢再跟上去。想着正好趁这个机会和按察使家的小姐套套近乎,没想到一回头,才发现岳明珠连交代一声都没有,就溜溜达达的往前面去了。
范巧云顿时气苦——
岳明珠这样,分明是没把她看在眼里啊。傲什么傲啊,说不好什么时候,岳家也会和于家一样,说倒就倒了。
用力跺了跺脚,一回头,正好瞧见孟怡正瞧着李娆离开的方向,明显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气的冷笑一声:
“表姐这是做什么呢?莫不是还做梦,想要攀上李家大小姐?”
“我劝你还是就此打消了念头,李小姐也就是看在我面子上,才会和你说几句话,你以为她和那什么姓姚的女子一样,巴不得围着你巴结逢迎呢?”
也不知道孟家这些表姐表妹什么时候能有点儿自知之明,凭她们的出身,也就配和一样身份的人来往,比方说孟萱的那个表姐,长得美有什么用啊?
想要和她这样的官家小姐相提并论,却是做梦都不要想的。
哪知道说了几句后,孟怡却是没有半分反应。范巧云就有些火大,刚要再吃哒几句,孟怡却转身,匆匆离开了。
孟怡这么不按常理出牌,范巧云明显有些惊着了,等反应过来,不独李娆和岳明珠都走了,就是孟怡这个她一向看不上的表姐也敢跟她摆谱了,气的脸都青了——
就说外家什么的,从来都是最讨人厌的!
和凉亭里的这点儿小插曲相比,曲池旁才是真的热闹。
各种奇花异
草次第绽放,再有渌渌春水,澄澈如碧,大多宾客可不是全集中到了此处?
当然,春喜班班主陆九认为,除了这儿景色确实让人醉之外,之所以人这么多,妖童媛女云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们戏班的台柱子,于墨臣在此。
说是台柱子也不恰当,事实上于墨臣和他们也就是合作关系。
而且整个南城,和于墨臣有合作关系的也不止他们一家,就是那些风月场所,可不也经常请这位于公子过去伴奏?
不过陆九觉得,于墨臣这人还挺让人佩服的。这要是再换个人,遇到这样的骤然从贵公子跌落深渊的糟心事,说不得想不开自杀的都是有的。
没瞧见于墨臣的娘,不就是因为受不了这样的落差,直接就投缳了吗。
结果于墨臣愣是把一切都抗了下来不算,连于将军留下的烂摊子也全都接手了。
越接触,陆九越觉得于墨臣此人是个人物——
拿得起放得下,这才是真男人吗。
再有他们戏班子自从和于墨臣合作,生意也是越来越好——
人情凉薄,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落井下石的。
有时候陆九都有些不忍心——
那些贵公子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一瞧就是不懂音律的,却还偏要指名道姓,让于墨臣给他们演奏。
就说这么会儿时间,从进园子到现在,都多长时间了?于墨臣因为一直不停的演奏笛子鼓琴等等之下,十个手指都肿了,嘴唇也因为不停吹笛子连口水都没办法喝的缘故,出现一道又一道细小的血口子,那些人竟然还要起哄。
而等于墨臣演奏完,他们就一块又一块银子丢下来,甚至还会故意撒一把铜钱,砸到于墨臣身上……
简直恶劣至极。
尤其是瞧着于墨臣面不改色的把那些铜钱一枚一枚捡起来时,陆九都觉得不忍心看。
好容易找了借口,让其他人上台继续表演,陆九忙拉着于墨臣,把人推到茂密竹林后一个矮凳上坐下,
又递过去一杯温水:
“你歇一会儿,剩下的时间就别上场了。”
“谢谢陆九哥,你去忙吧,我没事。”鼓了太久的琴,于墨臣手都有些痉挛,脸上却依旧云淡风轻。
陆九这边刚一离开,一个穿桃红色褙子的小丫鬟就从右侧小径转了出来,冲着于墨臣招手:
“于公子,您能不能过来一下?”
于墨臣抬头,视线掠过小丫鬟,又在她背后不远处露出一角的红色裙衫下摆上定了一下,脸上殊无半分表情:
“告诉你家小姐,我和她没什么可说的,也没有见面的必要。”
话音刚落,一个女子压抑的愤怒声音随即响起:
“于墨臣,枉你是读书人,这么到处卖笑,你就不觉得丢人吗!”
却是李娆,正从阴影处转出来,瞧着于墨臣的眼眸几乎能喷出火来,更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憎:
“若然你还真要一丝脸面,那就立即从这里离开,带上你妹妹离开江南!”
“你们于家好歹也曾经算是名门,你这样,就不怕祖宗从地下爬出来找你算账吗!”
“于家祖宗要如何,和你李大小姐有什么关系?”于墨臣面色淡然,“而且我记得不错的话,于李两家早已桥归桥、路归路,如今你走你的康庄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却不知怎么还会碍了李小姐的眼?”
“你——”没想到于墨臣这么冥顽不灵,她都说的这么难听了,对方还是丝毫不为所动。
这于墨臣分明就是故意恶心她的!虽然两家婚约解除了,可整个南城谁不知道,于墨臣曾经是自己的未婚夫?
他这么不知廉耻,可不就会连累自己?
那些人或者当面不敢说,背后不定怎么笑话,自己竟有过这样一个未婚夫。
可能的话,李娆恨不得于墨臣立马从眼前消失,最好永远滚出江南,再不出现在她生活的圈子里。
越想越恨之下,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朝着于墨臣砸了过去:
“里面有一千两银票还有些碎银,你拿去
,带着你妹妹和那群废物离开江南!”
她这么猝不及防丢过来,竟是正正砸在于墨臣脸上,碎银棱角擦过脸颊,留下一道血痕后,又滑下来,摔落地上。
袋子扎的不紧,就有几块碎银子洒落在于墨臣脚下。
于墨臣抬头,定定看着李娆。
明显有些被于墨臣的眼神给吓到,李娆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想干什么?”
于墨臣却已是垂眸,俯身捡起银袋子:
“大小姐真大方,这点儿伤口,就赔了这么多银两,改日于某一定会登门致谢……”
“于墨臣!”明显没有想到,于墨臣竟然脸皮厚到了这个程度,李娆目瞪口呆之余,更是恼羞成怒——
什么登门致谢,于墨臣是威胁自己吗?
忽然一跺脚,冲到于墨臣面前,抬手抢过银袋子,用力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我呸!于墨臣,你真让我恶心,我的钱喂狗也不会给你!”
说着转身就走,走了几步又站住,恶狠狠的瞪着于墨臣:
“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死皮赖脸的人。你想留下就留下,将来可别后悔!”
瞧着李娆带着丫鬟离开,于墨臣依旧是面无表情,俯身把落下的碎银子一个一个捡起,吹了吹上面的土,这才直起身形,淡声道:
“还要继续看吗?”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阵衣袖摩擦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下一刻孟怡红着眼睛从竹林左边绕了出来,怔怔的瞧着于墨臣,忽然就流下泪来:
“于公子……”
于墨臣看了她一眼,神情依旧淡然,微一颔首,便从孟怡身边绕了过去。
待得行至假山那里,脚下却是顿了顿,视线在假山洞那里停了停,淡声道:
“女孩子,还是不要那么多好奇心。”
如愿听见假山洞中“咝”的一声轻响后,才抬脚扬长而去。
孟怡愣愣的看着于墨臣的背影,忽然蹲下,捂着脸,泪流不止。
假山洞中的舜华则是和岳明珠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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