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弓的时候刚刚早上八点, 一转眼已经十一点半。
今天录制的基本都是各项项目的初赛、以及一些直播效果不如剪辑版的项目。
比如王者农药——耗时长，明星们又不比职业选手，完全是菜鸡互搏。让观众眼巴巴地看三四十分钟这玩意, 可以想象收视率会怎么大跳水。
比如游泳——这倒不是因为效果不好，只是因为第二季的时候出过一次某女星游泳衣肩带断裂走光事故，从此不管是初赛决赛，都从直播项目中剔除了。
再比如射箭——和农药是一个原因。职业赛事, 选手们各个九环十环，能看得人心潮迭起。但换做这群菜鸡，人均射不中靶子, 放到直播前, 那不是丢人现眼。
农药和游泳被放在上午, 和田赛的初赛一起。而射箭则是在下午，和径赛一起。
而艺术体操、拔河这类可看性高、比较轻松的项目，则是被放到明天, 作为田径决赛直播间隙中, 让绷着一根弦的观众休息休息。
虽然参加《明星运动会》的大部分都是新人偶像、演员, 但也不乏一些有人气的明星。
这些明星大多不会吃节目组提供的午饭，时倦虽说咖位不比他们低, 但琢磨了一下自己的经济状况——在打成功官司前，她还欠着公司两千万。
能省一点是一点。
节目组提供的午餐其实不差, 按照卡路里数分门别类。
时倦按照自己要求取了些，吃到一半，唐小眠蹦蹦跳跳进来, 欢快地拿完食物，往周围环视一圈，看到时倦, 眼睛发光。
时倦看她想上前又不好意思的样子，有点好笑，招手：“这里有空位。”
唐小眠饿坏了，大口吃了点东西，差点把自己噎住。时倦伸手拍了拍她的背，把水递给她，唐小眠大口喝了半杯，常常出了一口气。
时倦说：“我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
“啊？”
“借给我弓的事。”
\不用不用！\唐小眠连连摆手，不好意思道，“其实我借给你不只是因为来不及练习——我是你的粉丝。”
唐小眠眼睛亮闪闪的：“我之前看到了你芭蕾的视频，太感动了。我自己也是从小学芭蕾的，最喜欢看这些视频。要我说，俄国国家芭蕾剧团的A舞者和美利坚芭蕾剧团的B舞者都比不过你！”
时倦眨了眨眼。
她下意识查看了一下唐小眠的好感度。85，很高，更意外的是这个寂寂无名，只能在网剧里做配角的小演员竟然是个SR。
时倦这些天看下来的SR，要么是隆航这样业内鼎鼎有名的电视剧导演，要么是毕施这种还没出道就人气很高，前途无量的新人。
对一个SR的好意，没有拒绝的必要。
时倦平时冷淡，但如果她想要谁喜欢她，也是很容易做到的。
聊了会天，唐小眠看她的眼神就更亮了。
时倦不仅芭蕾跳得好，性格也好，简直小天使。
时倦淡淡笑着回她的话，忽然感受到一注视线。
艾可似乎是已经吃好小灶，经过食堂的时候还不忘瞪他们一眼。
时倦微微皱眉，这个艾可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对她没什么好气，经过她都恨不得撞她一下。
时倦懒得理她，但也十分好奇她是不是脑子有病。
“你说艾可呀？”唐小眠参加了节目组集训，对这些选手更加了解，她翻了个白眼，“她是黄桃自家的剧里出来的，像这次的明星运动会，黄桃就打算重点捧她。”
“艾可自己没多少本事，怕资本看她捧不起来就去捧别人，但又放不下公主病，就到处给她报的项目里其他成员使绊子，想让其他人甘愿做绿叶陪衬她。”
“她除了射箭，还报了艺术体操，都是我参加的项目。我虽然没什么人气，但从小学芭蕾，艺术体操表现比她好，她看我就很不顺眼。”
“至于倦倦你，”唐小眠想了想，“大概是你人气高，最近很有话题度，所以也看你不顺眼。”
就是红眼病呗。
时倦明白过来，耸了耸肩。
放在旁边的手机“盯”了一声，王者下好了。
唐小眠凑过来：“倦倦，你也玩王者呀？你玩得怎么样？”
“还行。”时倦想到那个好大的Victory。
唐小眠挠头，不好意思道：“那你能不能陪我练习下？我下午还有王者比赛。”
时倦：“王者团体赛不是上午结束了？”
“对，”唐小眠说，“但是导演组一拍脑袋，说明天决赛还要搞个男女组MVP的SOLO赛。我们女组虽然输了，但我拿到了MVP。”
正好脑子里颂哥也在闹，说既然下好了时倦又闲着，不如让他打游戏。
“可以。”
唐小眠一开始其实没多抱希望，毕竟谁也不知道时倦打游戏打得如何。只不过比起匹配，这样更有意思。
直到两人对线，二十分钟内，唐小眠被时倦杀了三十次。
唐小眠：“......”
唐小眠：“倦倦，不，时老师时大佬，我开匹配，你在旁边教我好不好。”
她一个荣耀段位都快被杀哭了QAQ
倦倦看上去冷冷淡淡，没想到是个王者大佬。
时倦上午练习射箭已经练得差不多，她身体差，干脆保持体力，让颂哥陪唐小眠打游戏。
外面径赛预赛已经开始，《闪少》练习生们都参加了径赛，他们在选手里也算人气最高的一批，到现场观赛粉丝的尖叫连食堂都能听见。
“迟年！迟年！迟年！”
“毕施你给我跑快点！你这么长腿长那是装饰的吗！”
“山芋接棒啊傻子！！！鹅子你这么傻乎乎的别说是我生的！！！”
“哇。”一局刚结束，唐.圈内小透明.小眠干巴巴感慨，“你学生好牛逼哦。”
话音未落，就听一姑娘尖叫：“草你们谁把时倦给我找过来，这群傻子没她看着跑不出第一了！！！”
唐小眠：“......”
刚从颂哥那拿过身体掌控权的时倦：“.......”
时倦明明在食堂摸鱼，但靠着练习生们的沙雕粉丝，在前面体育馆竟然很有存在感。
艾可为了镜头在场馆内瞎转，听见那群议论时倦的简直翻透白眼。
旁边两个马仔连忙哄她：“艾可你别担心啊，这些粉丝的话很少被剪进正片的。”
“比赛才是最重要的，你看时倦连练习都不来，肯定是已经自我放弃了。”
也是。
镜头啊热搜啊什么的基本都出在比赛，时倦连弓都不怎么拉得开，比赛肯定丢人。
*****
明星运动会录制过程有公开售票，甘巧巧本来约好和岁岁一起过来应援，但全网同情时倦后，新粉丝像是潮水一样涌过来。岁岁这两天忙着审核新管理、引导新粉丝，实在脱不开身。
上回《闪少》二公，时倦粉加起来怕是就岁岁和甘巧巧两人。
这次甘巧巧一眼望过去，拿着时倦灯牌的少说有十几人——这还是因为时倦要带队的消息传出来太晚，大家来不及买票。
甘巧巧找了个位置坐下，把灯牌从包里拿出来，插电池盒。
插到一半突然发现电池没电了。甘巧巧倒抽一口凉气，不知所措的攥着灯牌，旁边一个姑娘戳了戳她：“你是不是缺电池？”
甘巧巧连连点头。
那姑娘和旁边同伴说了一声，两人齐刷刷开始拆自己的灯牌。甘巧巧看见她们灯牌上都写着“年”字。
“喏，”那姑娘把电池塞给甘巧巧，“我们年年已经比完了，电池借你——时倦之前挺照顾年年的。”
“谢谢谢谢！”甘巧巧莫名感觉有点想哭，她把电池装上，灯牌发出耀眼的金色。
举起灯牌，架好相机，主席台上的主持人刚好宣布射箭决赛开始。
*
像以往几季的射箭项目，因为观赏性高，很方便站姐出美图，顺便上两个美颜热搜，几乎是最有人气的项目之一。
但这一季，由于难度上了几个等级，劝退了不少选手，女子组这边加起来一共只有十人参赛。
正式的射箭比赛，一般会先进行“排位赛”，再进行“淘汰赛”。
但那是有大量参赛选手的情况，这边堪堪十人，那种赛制简直浪费时间。
《明星运动会》射箭项目的赛制是排位赛和淘汰赛相结合。
十名选手分成两组，轮流射箭，一轮射五支，一共射五轮。
每一轮结束，淘汰每组得分最低的选手，四轮过后，两组留下来的、分数最高的选手SOLO，得分高的就是女子组射箭项目的冠军。
这赛制倒是有点意思。
选手们虽然菜鸡互啄，但从另一种意义上来说，实力都相似。
上一轮的分留不到下轮，每一轮都不能被淘汰。
况且每轮之间几乎没有休息时间，对选手的体力和精神都是一个挑战。
艾可是这群矮子里的唯一高个，大家都不想和她对上，争着去另一组。
最后抽签——唐小眠和时倦用同一张弓，赛委同意她们不用参加乱抽，留到最后抽自己在哪组。
结果是，时倦在艾可组，唐小眠在另一组。
唐小眠顾不上高兴，她担心道：“倦倦，你没问题吧？艾可虽然公主病，但是听说她射箭挺厉害的。”
平均都能上五环呢。
“没事。”
唐小眠这组先射——就跟唐小眠自己说的一样，她最开始就放弃了这个项目，虽然也不是自暴自弃，但依然第一轮就被淘汰了。她也没怎么沮丧，笑嘻嘻把弓递给时倦：“这下我们还用不着老换。”
时倦摸摸她的脑袋，唐小眠本来准备回去练习艺术体操，想了想，还是留下来观赛。
时倦上前的时候，听到后面经过的几个选手轻声说：“听说游泳组那边也要男女冠军SOLO——节目组今年怎么这么喜欢玩这一套？”
她的手微微一顿，在原地定了几秒。
直到裁判的催促声传来，艾可嘲讽地瞥了她一眼，才拿着弓上前。
时倦漫不经心地调整弓弦的松紧，唐小眠的习惯跟她不一样。
“那么我们现在看到，女子射箭的B组上场了！”
主席台上，坐着男女两位主持人，以及余飞教练。两位主持人都是综艺咖出身，嘴皮子活络得很，一个业余中的业余比赛，被他们解说出了奥运会决赛的架势。
男主持A：“B组有两位比较特殊的选手，首先是备受各位教练好评的艾可选手，几次小范围练习赛都是选手内第一。”
女主持B：“期待艾可给我们带来耳目一亮的表现，余飞教练？”
女主持B看着台本，指望余飞按照台本上的夸一句艾可。
但后者只是冷着脸，“嗯”了一声。
女主持B干笑一声，把这个话头带了过去：“那另外一位特殊选手呢？”
男主持A：“这位选手同样备受期待，但原因不同——相信观众们都很关注这位选手身上的话题度，那么让我们看看，最近的风云人物时倦会留到第几轮呢？”
甘巧巧气得翻白眼。
这主持人什么意思啊，这就是说倦倦没本事，可能第一轮都留不下呗？
旁边迟年粉也看不下去：“捧一踩一的，这想捧艾可的念头也太露骨了。”
主持人的声音响彻整个体育馆。
时倦就当没听见，拿起弓。
余飞漫不经心地往场上扫了一眼。在看到时倦的时候，微微坐直了一些。
一个选手的实力，从姿势上就能看出来。
其他选手在乎自己站得美不美，有没有对准镜头，方不方便粉丝出美图，动来动去，一时有种群魔乱舞的感觉。
时倦在这些群魔乱舞中，随便地那么一站。
左手持弓，右手持箭。
太稳了。余飞有些讶异。
内行人看门道，别的选手要么是压根没抓住重心，要不就是干脆姿势就错误。
时倦的姿势虽说不像教科书上那样一板一眼，但无疑是十分完美的。她今天穿的是一身简单的黑色运动服，不怎么能凸显线条，但整个人看上去依然柔韧，好像把自己变成了一根绷紧的弦。
余飞这边惊讶于时倦姿势完美。
而外行人，比如现场观众，只觉得时倦穿个简单运动服往那一站，也怪漂亮的。
她周身有种特殊的沉稳气质，旁边自信满满，带着灿烂笑容的艾可被她一衬，突然就显得有些浮夸了。
“开始！”
随着裁判一声令下，艾可也顾不上去看时倦有没有出笑话了。
她今天状态不错，五根箭都射中了靶子——三根三环，一根四环，一根五环。
这是个能让余飞忍不住嘲笑出声的成绩。
就算是业余人士，好好用心思练半个月，也不至于这样。
但在一群压根没好好练习的艺人里面，就很突出了。毕竟别人连靶子都射不中，射个一环都恨不得给自己鼓掌。
艾可对自己的成绩很满意，放下弓，准备看时倦笑话。
余光看见时倦已经放下了弓。怕不是一箭都没射中吧。
结果看到时倦的靶子，艾可脸上的笑容忽然一顿。
靶子上，牢牢插着五根箭。
和她一模一样——三根四环，一根五环，一根六环。
每一支箭，都恰好比她高一环。
而且其中还有一个六环。
这怎么可能啊。
艾可自己，最高成绩也不过是五环而已。
艾可脸色变得很差。
她为了让时倦和自己同框出现，衬托自己，专门和她站在一个镜头内。
这样下去，岂不是她要从被对照组，变成对照组本身了？
不不，时倦这一定是凑巧。艾可安慰自己，也就是几个四环和六环罢了，说不定是瞎射呢。
主席台上，主持人们都打了个磕巴。男主持人：“现在我们得到了个出乎意料的结果......”
确实挺出乎意料的。
但更加出乎意料的还在后面——
时倦每一轮，都不偏不倚的，每一支箭都比艾可高一两环。
艾可感觉自己快疯了。
最让人受不了的，不是巨大的差距，而是，对方每次都比她厉害这么一点点。
每一轮，她都感觉自己下一轮能超过时倦。
希望，到失望。
第四轮，B组只剩下她们两人。
艾可终于忍不住，压低声音吼道：“你故意的是不是？”
“你在说什么，”时倦淡淡道，“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比你多射一两环？我哪有那么厉害。”
她话这么说着，但语气平淡，简直就是在说“没错，我就是故意的”。
艾可气得手都开始抖，心态崩了个彻底。
最后一轮，别说射过时倦了，最高才三环，直接摔了弓。
时倦像是嘲讽她一样，每箭都多射一环，已经够气了。
而更让她愤怒的是，这下，她原来笃笃定定的射箭项目第一毁了个彻底。
是，她确实没多花心思训练，但她那么忙，要拍杂志、采访，哪来的时间训练？
时倦不仅嘲讽她，甚至还藏拙，让她以为她没有那么厉害。她没拿到第一，都是时倦的错。
艾可深呼吸几下，剩下的翻盘的机会就只有艺术体操。
可是，那里还有个该死的唐小眠。
两个马仔见她生气，连忙道：“艾可，你别急。”
“唐小眠那边，我们本来不就有计划，让她拿不到高分？而且，按那个方法，顺便还能离间一下唐小眠和时倦。”
“对，”艾可眼中闪过一丝恶意的光，“要是她们狗咬狗，闹起来，才好玩呢。”
*
时倦拿到女子组第一的时候，大家还都有点懵。
主持人一时都反应过来该不该夸，该怎么夸。女主持一转头，看见余飞脸色很黑，似乎不大高兴的样子。
她下意识问：“余飞教练，你觉得时倦怎么样？”
余飞没好气说：“不怎么样。”
最开始看到时倦的姿势，他还报了点希望。
没想到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这个叫时倦的也就姿势好了。
30米是什么概念，业余等级，结果呢，她最高就射出一个六环，剩下都是四环、三环，跟开玩笑似的。
旁边观众席小姑娘还叽叽喳喳地夸，听着余飞都心烦。
他虽然看不上那个黄桃捧的艾什么的，但因为失望的原因，现在更看不上这个时倦。
旁边分导演倒是眼睛一亮。
本来，射箭这边还有个男女子组第一SOLO的环节，拿来凸显一下艾可的。
因为艾可只勉强得了个季军，分导演心想自己任务办砸了，干脆想把这个环节取消。
他轻声问自己助理：“男子组那边也结束了吧，冠军是谁？”
“是康乐天，”助理说，把资料拿出来，“就是我们这回请来镇场子的之一，以前是国家二级运动员，专门练射箭的。就连余教练都夸了他两句。”
嚯！
分导演脑子一转，说：“这样，一会的SOLO环节也不取消了，改七十米，让康乐天和时倦比。”
“啊？七十米？”助理懵了，“这不是正式比赛的长度么，时倦她肯定不行吧？”
分导演笑道：“傻，就是要她不行啊！你想，余教练对时倦明显不敢冒，对康乐天又挺看中。七十米，我们知道难，观众又不知道。”
助理脑子终于转过来了。
对哦！观众看明星运动会就是看个热闹，当综艺看的，田赛径赛那些大众的还好，射箭这些，哪知道规则和难度。
时倦和康乐天一对一，还是七十米的靶子，肯定会输得凄惨。
再加上余教练对她不看好，肯定会骂两句。
虽说他们没法把艾可这个季军变成冠军，但如果冠军和季军纯属是靠运气的，她不就显的是虽败犹荣了么。
这回那边径赛的第二轮预赛就要开始，时倦本来打算去看练习生们比赛，忽然被叫去，说让她和男子组冠军一对一。
一对一时倦有预料，但是一看是七十米。
黄桃真是为了捧艾可无所不用至极。
唐小眠给她递水：“倦倦，我去练习艺术体操了，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时倦淡淡点头。
唐小眠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观众席上，那边径赛开始，人走了大半，比如那两个迟年粉就去看迟年了。
剩下来的大多是看热闹的路人，对时倦很不看好。
“男子那边第一是康乐天吧？他以前可是专门练射箭的，时倦怎么可能赢。”
“其实我感觉，时倦得女子组冠军，也不过是因为菜鸡互戳而已。我刚才看了男子组的，那边就精彩很多。”
甘巧巧气得要死。
但她心里也有些打鼓。七十米呢，比三十米多了一倍多。倦倦刚才三十米，也不过是射出五环、六环而已。
她其实都不指望时倦赢，就希望她不要一支箭都射不中。
甘巧巧这边祈祷，时倦准备上场。
男子组冠军康乐天是个瘦瘦高高的少年，从运动员转艺人。看到时倦，笑着和她打招呼：“我刚比径赛，迟年他们提到过你。”
亲切由于，尊敬不足。
康乐天自己也觉得这个一对一没什么意思，结果不是显而易见么。
业余比七十米，怕是弓都拉不开。
他甚至琢磨着要不要稍微放点水，对方到底是女生，太难堪也不好。
时倦调整好了自己的弓。
“武者，”时倦抬起眼睛，“这次要动真格了。”
她体力很差。
所以，为了准备可能存在的男女一对一，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没有让武者动全力。
射中五环、六环，和十环，需要的集中力和体力是完全不同的。
男主持去帮忙解说径赛，这里只留下了女主持人和余飞。
场上留下两个靶子。
规则很简单，射十支箭，得分高的获胜。
先女后男。
时倦的姿势依旧是那么稳，稳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旁边康乐天略微惊讶地看了她一眼，男女组是分开的，他第一次看到时倦动作。
时倦微微闭眼。
再次睁开的时候——
拉弓。
武者是面无表情的，但和时倦的冷淡不同，他的面无表情，来自于绝对的沉着。
射箭。
弓弦发出一声清脆的，美妙的声音。
“啪。”
余飞坐直了。
十环——竟然是十环。
为什么？这可是七十米！
明明刚才——
窃窃私语的观众们也静了一下，甘巧巧一声尖叫被她捂在嘴里。
康乐天愣了好久，直到裁判催促，才上前拉弓。之前那个“要不要放水”的念头像是泡沫一样消失了。
到底是前二级运动员，虽然进入娱乐圈以后不可能像以前一样高强度练习，但底子还在。
十环。
康乐天完全不敢松口气，下意识看向时倦。
时倦甚至没有看他一眼。
她眼中只有那个靶子，但在她眼中的，并不是整个靶子。
只有那个，代表最高分，和最高难度的圆心。
没有多余的动作，整个人绷紧如一条直线。
抬手，射箭。
第二个十环。
这次康乐天只有七环，这并不奇怪。七十米，奥运会也是七十米，而奥运会冠军都不可能箭箭十环。
旁边径赛热火朝天，但在这个体育馆的一角，像是空气都凝固了一样安静。
第三个十环。
第六个十环。
余飞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了，女主持人不知所措地看了周围一眼，只看到了瞪大眼睛的分导演和助理。
对射箭这个项目有点认识的人，都知道这是什么概念。
第八箭，时倦终于射出了一个十环以外的成绩——九环。
余飞眼尖地看到，时倦的手都有点颤抖。并不是因为紧张，她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着，只能是因为，体力不够了。
余飞终于知道，为什么刚才的三十米，时倦只能射出五环、六环了。
她并不是只能射出，而是五环六环对于女子组比赛来说已经足够——她恐怕早就预料到节目组会让她和男子组第一比拼，所以提前存好了体力。
第九箭，七环。
旁边康乐天苦笑一声，他平均只有六到七环，没有以前那种训练，七十米对他来说是个巨大的挑战。
“其实你可以放松点，你已经赢了。”
时倦没有回答。
不管是她自己，还是武者，都习惯拼尽全力了。
她的手剧烈地颤抖，几乎弓都拿不住。体力差的时候，副人格有些摇晃。
但时倦依然是漂亮沉着的。
现场留下的观众，大多对射箭其实没什么兴趣。有些是看热闹，有些是干脆懒得动。
但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了——为什么射箭这个看似沉闷的项目，无论在哪，都有一定人气。
它是如此漂亮优雅，又激动人心。
最后一箭。
很难说，现在主导的究竟是武者还是时倦。她微微咬住了舌尖，感觉到了一股子的血腥气息。
箭矢呼啸而出。
九环。
弓从手里掉下来，砸到地上，她长长地出了口气。
甘巧巧是第一个开始鼓掌的：“啊啊啊啊啊啊倦倦！！！”
女主持人连任务都忘了，下意识跳起来：“九环！最后一个九环！一共十箭。七个十环，剩下最低七环！”
余飞的手都开始抖，他内行人看出来得更多，要不是时倦体力不够，他毫不怀疑，她能箭箭十环。
这就是天赋啊。
体力这事，是能练的，而这个层次的天赋，余飞在国家队待过几年，又当了快十年的省队教练，都很少见过。
“余教练——”女主持人难掩激动地看向余飞的位置，这回分导演都顾不上给她使眼色别忘了台本。
结果一回头，余飞已经不见了。
*
时倦感觉自己这体力真是要命。
丢下弓就往休息区走，不赶紧休息，她怕自己晚上又要发烧。
结果走到一半被余飞叫住。时倦还记得他对自己那句“不怎么样”的评价，淡淡道：“余教练，我想先休息。”
“好好好，你休息。要不要我把凳子给你拿过来？”
出乎意料的是，余飞对她的态度和之前简直两个人。
在休息区坐定了，余飞清了清嗓子：“是这样，小时啊......”
他想到自己之前对时倦的评价，也有些不好意思，顿了一下才说：“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省队呢？”
时倦：“......？”
之前是孔冬楠想让她去芭蕾剧团，现在是想她去省队，怎么一个个都想把她往娱乐圈外拐
余飞误会了时倦的意思：“你们这些不了解的，可能觉得省队听上去没那么气派。其实进省队已经是万里挑一的了。不过呢，我觉得以你的潜质，只要把体力提上来，进入国家队也不是什么难事。”
射箭这项目和那些吃青春饭的不同，运动员职业年龄相对比较长。
时倦在射箭这个领域还年轻，未来可期。
余飞都想好要把她介绍给以前在国家队时候的教练了。
时倦心想，问题就是我这个体力也不是好提升的。
全靠好感度来着。
时倦没想好怎么回复，外面有个工作人员匆匆忙忙进来：“时老师，您在这——太好了。”
“怎么了？”时倦站起来，心里没来由地有些发慌。
“唐老师，就是唐小眠让我来找您，”工作人员大喘气道，“她出事了。”
*
时倦匆匆往医务室走，余飞看她着急，也没急着让她回复，说之后再来问她。
时倦自认并不是个很爱关心他人的热心肠，但工作人员说得真的很吓人——到了医务室，看到唐小眠好端端坐在那，才松了口气。
“怎么回事？”语气里还带着点喘。
唐小眠龇牙咧嘴的，一张圆脸皱成了包子：“我的舞鞋——里面不知道被谁放了玻璃渣，还专门贴了层薄布让我看不见，我就傻乎乎踩上去了。”
听着都疼。
唐小眠不想让时倦太担心，但她满脚都是血，眼泪忍不住哗哗哗往下流，看着真是十分凄惨。
时倦给她递纸巾，唐小眠擦着眼泪好歹让医生给她包扎好了，医生叮嘱：“两天内别碰水，也别走路，不然准开裂。”
“啊？”唐小眠抽泣，“可是我明天还有艺术体操比赛——”
“别比了，”医生说，“你这情况跳舞就是在刀尖上乱蹦，把自己当小美人鱼呢？”
医生走了。
唐小眠坐在那，呆了几秒，干巴巴道：“艾可。”
用膝盖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艾可觉得她赢不了艺术体操，就来了这么个下作手段。
唐小眠从时倦手里接过小零食，一边啃一边说：“对了，倦倦，你千万别觉得是你把她逼太死了才狗急跳墙什么的——信我，我跟她相处十几天了，就算她射箭得了第一，也会干这事的。”
但肯定气，气死了。
休息室来来往往谁都能进，还没有监控——那个撒了玻璃渣的舞鞋一脱下来就不知道被谁拿走了，没有证据，报警都没用。
唐小眠吃了三包零食，才终于觉得自己不会气到爆炸了。
“这下好了，艾可，还有她那两个跟班肯定艺术体操一二三。”
唐小眠一边说一边又开始生气，拆了一包新零食：“艺术体操的评分多好操作，除非来个仙女降世碾压她们——”
仙女。
唐小眠猛地扭头看时倦，但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时倦会跳芭蕾，不代表她会艺术体操。艺术体操决赛就在明天下午，算来算去只有一天时间练习。
唐小眠：“倦倦，你会艺术体操么？”
“不会。”
唐小眠泄气，果然。艺术体操难度不低，尤其她选的是球操，有芭蕾基础也要学很久。
想到自己集训时候天天跳那么久，都白费了，唐小眠更委屈，眼泪都要掉下来。
唐小眠想，还是不要让倦倦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了。
结果没一会，有工作人员来通知，说让唐小眠挑个人替她上。
唐小眠这样的透明没有拒绝机会，明天就是比赛了，现在挑谁都是得罪人。
“我替你上吧。”时倦说，“你选的什么曲？”
倦倦真的仙女。
唐小眠这下也没选择权了，总不能真的找个陌生人：“这次比赛因为人比较多，所以选曲是抽签的。我抽到的首英文歌，翻译过来是《倦鸟重生》。”
她顿了顿：“艾可也是这首。”
同一首歌，这是真的谁丑谁尴尬。
时倦问黑天鹅：“你怎么看？”
黑天鹅说：“挺好的名字，让那个什么艾可跳太浪费了。”
艺术体操虽然是一项体育运动，但是很多动作都脱胎与舞蹈。
这个项目的选手，都会以各种舞蹈作为基础。也有很多舞者走上艺术体操的道路。
只要是与舞蹈相关的。
黑天鹅就有绝对自信。
作者有话要说： 咖啡牛奶好好喝ww
既然我的作息调过来了...明天开始改成晚上更新，具体看文案上方通知栏，啾咪啾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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