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穷尽秦耀所有力量使出的这一剑已经快到肉眼难辨的速度。
但在王越那对深邃如汪洋般的眼眸中,依旧是能辨别清楚霸王剑飞行而来的轨迹。
在他全神贯注的注意下,带着刺耳破空声的霸王剑似乎被定格了,只刹那间,便能判断出飞剑的目标,是他的项上头颅!
从中可以判断出,秦耀这一剑,没有任何的留情!
换作他人,反应不及,则下一刻,人首分离!
王越举剑,用最宽阔的剑背去格挡朝他而来的飞剑。
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王越的面色骇然。
飞剑被他精准地挡住了,可自己这把随身携带,饮尽鲜血的宝剑,在接触的刹那,弯曲成了一个弧度。
而以点带面,飞剑之上裹挟的可怕力量传导至剑柄之上,若是王越强行格挡,带来的结果便是宝剑因巨力震荡脱手。
余力未消的飞剑,将继续保持它前进的路线。
心念一动,王越不敢托大,另一只手贴在了剑身上。
甫一相触,剑身上可怕的震荡之力便崩碎了他的虎口。
王越冷哼一声,以巧带力,试图卸掉这股蛮横无敌的力量。
以他完美的剑术,自然是可以做到这一点的。
可下一刻,自己心爱异常的宝剑上出现的一道裂纹,让他目眦欲裂!
王越心如刀绞,不敢乱动,只得倒退三步,终是将飞剑偏移了方向。
飞剑转向一边,插入厚墙之上,新筑的水泥墙面瞬间被刺穿,而墙体之上,已是布满蛛网裂纹。
王越胸口一闷,顾不得考虑自身胸口淤积的闷气,连忙举起自己的爱剑。
宝剑中间,已是出现了一道不可逆的裂纹。
此剑,已废!
随他征战多年,饮尽鲜血,替他打下剑圣称号的这柄宝剑……废了!
这刹那的交锋,震惊住了众人。
秦耀见到王越倒退三步,脚后跟已经是踩进了地面,不由的松了一口气。
抱拳道:“子度先生,承让了!”
王越顾不得搭理他,此刻的他,面如死灰。
尤记起当年在赠剑之人面前许下的诺言。
人在,剑在!
剑毁,人亡!
“啊!”王越仰天长啸,刺得众人耳膜发颤。
一身强横无比的内力如水银泻地,惊起阵阵狂风。
秦耀等人面色一变,再抬头时,原本是一派高人打扮,英气不凡的中年大叔王越,如今已是泪流满面。
一头长发披肩洒落,双手颤抖地抚摸着他的爱剑。
只听他缓缓叙说道:“当日我于此剑面前立誓,定持此剑,报效大汉,此愿天地可鉴,矢志不渝,若剑毁,则人亡!”
秦耀和刘备对视一眼,均是从他的话语中觉察到了一丝不对。
“如今剑已毁,此乃上天预示我之将亡也!”
“惜哉!痛哉!”
说完,王越举剑便要自刎。
“师尊!”
“王越!”
史阿跪倒在前,没有人比他清楚自己的师尊对贴身宝剑有多重视,如今宝剑已毁,但他实在不忍见他的师尊命丧眼前。
另外开口的则是秦耀。
秦耀面色难看至极,没想到只是一场比试,自己毁了王越的剑,就害的他要自刎。
该死的,古人的脑子都这么轴的吗?
什么宝剑盔甲,这不都是外物嘛,狗屁的剑毁人亡,一个人难不成还比不上一件冷冰冰的武器?!
王越将剑架在脖子上,整个人如疯子一般。
看向秦耀的时候,他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笑容:“你很不错,这飞剑之术,我闻所未闻,实乃顶级剑术,你赢了!”
说完,就欲自杀。
“王越,你个懦夫!”秦耀忍不住开口骂道。
“秦耀,你闭嘴!”史阿红着眼看向秦耀道。
秦耀脚步缓缓上前,看着王越听到他的那句话动作一顿,内心松了一口气,对于史阿的喝骂,完全没放在心上。
“王越,你是觉得,你自己作为一个剑圣,在和我的剑术比试上落了下乘,就想自杀来捍卫你剑圣的荣耀吗?”
王越不语,看着秦耀。
一旁的史阿咬牙道:“我师尊嗜剑如命,是你,毁了陪伴他一生的宝剑,是你害的他只能自刎!”
“哦?是吗?”秦耀言语不屑道。
王越回到:“输就输了,我没有什么不甘心的,所谓剑圣的荣耀,不过是外人的抬举,我曾立誓……”
“狗屁!”秦耀粗暴地打断了他“临死”的话。
“我看你就是个懦夫,输给我这个晚辈,你感觉到羞耻,感觉自己原本想在这边装出一副高人风范,没想到装失败了!”
“现在就搞的跟个女人一样,动不动就我不要活了!”
“我……”王越正欲反驳,秦耀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
“你闭嘴!”
“一把破剑,就你还真当个宝了,说什么剑毁人亡,这特么是什么小孩子可笑的誓言?”
“改天,我也去立一个,什么衣破人亡,马死人亡,拉不出屎人亡,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很光荣?”
“可在我看来,很可笑的你知道吗?”
“枉费当初你救了我,我以为你是一个行侠仗义的大侠!”
“在得知你的真实身份后,我还对你充满了期待!”
“原本一个平民出身的人,居然能成为两任皇帝的老师!”
“可现在看来,是我高估你的!”
王越脸色阴沉了下来:“将死之人,何必加辱于我?”
“呦呵?你还不服气了,觉得是我在侮辱你,行吧,你要死快死,不过我告诉你一下,这个求贤馆,纳的是天下贤才,我不希望一个懦夫的鲜血污染了这片纯洁神圣的地方!”
“所以,要死的话,你出去死,死外面!”
王越差点吐出一口鲜血。
“秦耀,我跟你拼了!”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虽然史阿是中途拜的王越为师,但在他看来,谁如果侮辱了他的老师,那就是在侮辱他!
辱师者,杀之!
秦耀抬起手臂,像拍打一只苍蝇一般将原本能和刘备僵持不下的史阿一巴掌拍出。
你个小瘪犊子,四不四傻?
老子在救你师傅,你个蠢逼别来碍事!
“怎么?下不去手了?要不要我帮你?”
“服了你这种脑残的言论了,在我看来,你就是因为输了,感觉丢了面子,所以做出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然后接下来我和主公做出一副礼贤下士,非你不可的姿态,打动你的心房,让你知道这世间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情等着你,然后你想了想,踩着这个台阶下了,最后皆大欢喜,是不是?”
王越的一张脸涨红了,顿时就不想等了,拔剑就要动手。
“行了,差不多就得了,怎么跟个小孩子似得!”
秦耀眼中光芒一闪,催眠术使用,瞪着他的王越顿时动作一顿。
已经靠近的秦耀借机上前,一把夺下了王越的剑。
可王越反应过来,不给他夺自己的剑。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谁也不让着你,顿时看呆了众人。
秦耀无奈,怒喝道:“这可是你逼我的!”
说完,双臂用力一震。
原本只是一条裂纹的宝剑,在秦耀的这般巨力之下,顿时碎做一地碎片。
王越愣住,秦耀松了一口气。
看着跪在宝剑“尸体”面前的王越,秦耀笑道:“得,这下你连剑都没了,怎么死?”
看到王越抬起了手掌。
秦耀继续嘲讽道:“啊对对对,以你这等内力深厚之人,只需要调动内力震碎五脏六腑就能自杀了,你抬手干嘛?万一力气没使足,死没死成,落的个半身不遂,我可不替你擦屁股!”
王越高抬的手一颤,抬头看向秦耀,两只眼睛一片血红。
最终嘴巴一鼓,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师尊!”史阿连滚带爬地走过来扶住了倒地的王越。
躺在史阿怀里,王越颤颤巍巍地抬起了手臂,指着秦耀道:“竖子!辱我!”
说罢,晕了过去。
“主公,找人,把他抬下去!”
秦耀朝着早已看呆的刘备说道。
刘备托住了惊掉的下巴,连连点头。
……
王越幽幽醒转,睁眼看到的第一人,就是他昏迷之前,令他深恶痛疾的那张脸。
“你!”
“别说话,来,张嘴,啊!”秦耀端着碗,用勺子舀起了一勺汤药。
王越木讷地接受着对方的投喂。
乖乖地喝完了一碗药后,王越双目无神,像一具尸体一样地躺在了床上。
“行了,别装死了,还有事没?”
王越:……
“今天你可是把人都丢尽了,接下来准备怎么办?还死吗?”
王越:……
“诶?你别不说话啊,这样吧,你的剑断了是吧,我这边正好多一把,借给你,你虽然现在内力紊乱,但胜在我这把剑锋利的很,轻轻一割,保准你死的很安详!”
说着,秦耀大手一挥,一柄闪烁寒光的宝剑出现。
王越死鱼般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神采,转过头望去,可令他心惊的是,明明听到了剑身轻吟之声,但看去时,只有秦耀手中握着的一个剑柄。
眨了眨眼,王越才注意到,不是没有剑,而是自窗棂照射进来的阳光,让秦耀手中的这把剑隐于无形之中,仔细看去,才能依稀看到剑身。
这是一柄修长轻盈的宝剑!
“喜欢吗?”秦耀问道。
正在打量宝剑的王越无意识地点了点头。
可回过神来后,老脸一红。
秦耀没有在意,将剑柄搭在了他的掌心中。
“那送你了!”
掌心中,透着寒意的长剑,王越忍不住地举起来打量了一下,顿时,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此剑,可有名?”
“有,名气可大了呢!”秦耀掏出一块鼻屎轻描淡写地说道。
“这把剑,叫做承影剑!”
王越眸光一动:“商天子三剑之一!”
(咳咳,提个概念,天子的概念在出土的商朝甲骨文中就已经有所记载,被网文和网络史学家荼毒的孩子,不要再说自商之后,再无人皇,只有天子了,就……挺尴尬的!)
秦耀点了点头,表示默认。
这把剑,自然是秦耀这段时间的打卡得来的,在地位上,稍逊色于给刘备的那把帝道之剑-赤霄,但也名列华夏十大名剑的末位,是为精致优雅之剑。
在造型上,区别于汉代大行其道较为沉重的双手铁剑。
整体轻盈,用材未知,能够杀人于无形之剑,甚至挥剑之时,都难以辨明方向。
虽说是十大名剑的末位,但在秦耀看到,这把剑无论于造型上还是于用途上,都是别树一帜的。
这把剑,更像是一把装饰剑,其轻盈的造型,并不适用于血肉相交的战场。
原本,他是想把这把剑留给吕玲绮做玩物的。
但在接触到王越之后,尤其是他的爱剑被自己损毁之后,他感觉承影剑,或许有了一个更大的作用。
而原本想着对王越将来的安排,也在这瞬间被秦耀想通了!
“这把剑,比你先前为了它要死要活的宝剑如何?”
看着一脸激动的王越,秦耀忍不住问道。
王越头也不回道:“我原先之剑与承影相比,宛如云泥之别!”
不知名爱剑:(;´༎ຶٹ༎ຶ`)以前还叫人家小甜甜!
所以爱会消失对不对?
秦耀小脸一抽:“那用这柄承影当作损毁你爱剑的赔偿,你愿意吗?”
王越连忙抬头道:“真的吗?”
气氛……一时之间陷入尴尬。
秦耀:•᷄ࡇ•
王越:Ծ‸Ծ
“所以,你还要寻死觅活吗?”秦耀看着王越问道。
王越低下了头,老脸满是尴尬,红到了脖子处。
“我想了想,我的爱剑如果有灵,它也不会希望我死的……”
不知名爱剑:(ㅍ_ㅍ)要不你还是把我删了吧!
“咳咳,那你当初立下的誓言呢?”
王越陷入沉默。
“唉!”秦耀拍了拍王越的肩膀,站起身看向了窗外。
“你可曾听过一个词?”
王越抬头,面露疑惑。
秦耀徐徐道:“不破……不立!”
王越整个人怔住。
“或许,你守护一生的东西,在它破碎离开之后,你才能真正清醒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王越迷茫道。
“你本是一介平民,靠着自己的刻苦,试图改变整个社会,但最终,你连自己的命运都没有改变,不是吗?”秦耀回过身来说道。
“你不用急着否认,你一生的理想是什么?”
“做官!”王越不假思索道。
“错!若是为了做官,虎贲将军不够吗?董卓向你拋来橄榄枝,能够亏待了你这个能战胜吕布的帝师剑圣?”
王越更迷茫了:“那……我想要什么?”
秦耀一笑:“你想要的,无非是通过自己的能力,去成就一番真正的事业,证明自己,而非坐在一个位置上,端着架子受人瞻仰!”
王越陷入沉思。
“你试图改变自己原为平民的命运,但可悲的发现,当你如愿以偿地坐上了高位之后,迎来的不是人生的改变,而是一如既往的,再被上一层的掌权者轻视,名为帝师,实为皇家走狗!”
走狗!
王越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秦耀这句话,直击他内心。
名为帝师,实则不过是两人皇帝见猎心喜之时,随意将他呼喊而来陪他们玩耍的奴仆!
“你的爱剑破碎了,就是在告诉你,你原本的人生,改写了!”
“就在……你踏入晋阳城,踏入求贤馆的这一刻开始!”
“抛弃你过往的所有荣耀,捡起你新的宝剑,去真正的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毕生抱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