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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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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珍棠说:“为你自己,一点也没有吗?”

他便又停下来,稍作思考。

几秒后,说:“我想不到。”

这话是真的,他如今已经不太为自己打算了,更别提理想什么的。

钟逾白对世俗的欲望没有那么强烈,他也不是个贪得无厌的人。

纪珍棠水灵灵的眼注视过来:“可是,你好像也没有很多的爱。”

他只简单地说了四个字:“我拥有过。”

他告诉她,人在未成年的阶段,如果拥有过爱,那么余生都会感到富足,一旦缺失,则终其一生都在找寻。

钟逾白属于不缺爱的那一类人。

拥有过就是体会过幸福了。

为他高兴,也为她的过去泛酸,纪珍棠感慨地笑了一笑,说:“嗯,阿姨很爱你。”

她说这话时,眼前浮现出陈家太太端庄文秀的样子,记忆也会人脑中褪色,旧事里的人变成了一张尘封多年的老照片,温雅自持,眼里的柔和被她的儿子遗传了六七分。

他用手指轻蹭她脸颊,淡淡说:“如果她还活着,也会好好爱你的。”

纪珍棠鼻子一酸,低声嘀咕:“他们太可恨了,钟家的坏人。”

钟逾白轻轻一笑,像是早就释怀一般:“坏人得到了惩罚,已经结束了。”

说到这里,她擦擦泪痕,转而认真地问他:“对了我听说,钟珩的哥哥回来了是吗?就是……坏人的孩子。”

他稍稍敛目,和她说实情:“他在外面讨生活,待不下去,所以回来谋个职位。”

紧接着,她担心地问:“他会不会对你怎么样啊?”

钟逾白语气平静:“小小蚂蚁,不足挂齿。”

他把捏死他很容易这话表达得很委婉。

她点头应一声,又忙问:“那他的小孩呢?以后会有吧。”

他说:“蚂蚁的小孩,也是蚂蚁。”

纪珍棠怔了怔,失笑。

他说这话的语气真是又狠又酷的。

跟咬牙切齿的恨比起来,平静的凉薄最可怕。

“我很害怕的。”她忧心忡忡,喃喃道,“你以前说,很多人想看你掉下来,那你坐在这个位置上,会不会觉得很累啊?你要是觉得累了,就——”

说到一半,她自己卡住。

就什么呢?就下来吧。

可是哪里是这么轻松的事?

纪珍棠今天问很多的问题,对他的关心超出平常了。

虽然钟逾白说过,潮涨潮落,是人生的规律。

规律如此,她还是希望他能永远在巅峰,在食物链的顶端,有着想搞死谁就搞死谁的气势。

这样想,不是为了逞一时的荣光,而是怕他跌落,跌进太多人虎视眈眈的深渊。

虽然蚍蜉撼树是个贬义词,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也称得上是警世恒言了。

钟逾白眼睛又放低了低

她看不出他在思考什么。

“还没有说,喜欢不喜欢。”他执起锦囊,不疾不徐地转了话题。

“那还用说啊,喜欢死了好吧。”纪珍棠脸上恢复一点笑意,又语气甜甜,“下次你找一个绣工帮你弄就好了,大费周章干嘛呀。”

“只有想你的时候,我才会觉得轻松。所以你不在身边的话,就换一个方式想念。”

钟逾白深情款款地说着这一番话,看着她的视线也平静无波,但攒在掌心的欲望,在她夸张堆叠的裙摆深处,已经隐隐在冒火光。

她一直坐在他身上,保持着面对面的姿势,此刻扭了扭腰,显得难安。

他接着说:“我也需要有价值的时光,来对抗虚无。成就感对我没有用了,只有你,能够替我补全。”

纪珍棠只看着他薄唇翕动,却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心脏狂跳,耳鸣不止。

声音柔下来几个度。

“丁迦陵突然回来怎么办?”

钟逾白抬手,掌心按在她的后颈,稍往下压。

纪珍棠的耳垂贴上他的唇畔。

“放心,”他眼底暧昧丛生,不无狡黠,“我让他下班了。”

晾他太久的后果就是阈值狂跌,经不住几番纠葛,她往后仰头,到后来没有丝毫主动的力气。

理智也跟着起了一层浓厚的雾。

根根心弦,越扯越紧,到极限被骤然挑断,崩坏四次。

她对豪车向来没什么追求,但今天醒过来,认识到了什么叫回忆能美化场景。

突然就特别特别喜欢这辆车。

亲切极了,美好极了。

斯文败类的钟先生正在好整以暇地收紧腰带,他连领子都没歪。

她眼波模糊,丧失了时间概念,有气无力地倒在他身上。

从车里往天上看,从没有星空的蒙蒙天色,判断出夜已很深。

纪珍棠瘫软在坐,手往旁边一探,倏地一惊,起了身:“这怎么办。”

她指着裙边的印记。

钟逾白没仔细看,简单一瞥:“不要了,下次换新的。”

她可喜欢这裙子了,较真说:“不行,我的战袍!”

他眸色轻顿,是没想到这衣服对她挺重要,战袍这词都冒出来了。

随后语气放柔,用手指挑起弄脏的那一处,仔细看了看:“我看能不能洗一洗。”

纪珍棠哈哈一笑,搂着他脖子:“好啊钟总,做完针线活又要给我洗衣服,我这是什么大小姐待遇?”

钟逾白笑了下,没有辩解任何,他看了眼她翘在前面座椅上挂得悠闲的两只脚丫,又欣赏一番这脚比头高的随性姿势。

“星洲不远,正好我还有几宗生意在那边,常来常往。”回去的路上,钟逾白开车。

她蔫巴地窝在后面,“嗯,你还有一架飞机,可以咻——一下就飞过去。”

纪珍棠说着,用手在空中划了个弧

钟逾白从镜子里瞧她一眼,忽然说道:“回来之后,应该也不小了,可以考虑考虑婚事了。”

她一愣,反应呆呆:“和谁的婚事?”

他的眼里浮出一点笑意:“你还想和谁?”

“……”

“把小蓝换了,好不好?”

纪珍棠下意识看了眼手指,但她今天没有戴小蓝:“你是说真的?”

钟逾白很真,嗯了一声。

她高声惊呼:“那我不去了,明天就结!”

看她喜形于色,他也逐渐笑深,拿几个字点一点她:“针线活,白研究一场。”

她倏然低头,又看一眼那句天高任鸟飞。

看着看着,纪珍棠也笑了,收掉那迫不及待的气势。

钟逾白说:“把自己养养好,才能有健康的心情来爱我。”

她点头。

“之前同学说起你,我说我们不会结婚,那时候心里还有点失落。就一点点吧,可能因为本来也没有抱什么希望。不过,我渐渐想明白了,在我心里,不管有没有那张纸,我爱你,你爱我,就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婚姻相当于是爱情的一个承诺,我有你的承诺就好,对它没有那么执着。”

她想了一想,补充道:“就像梁山伯和祝英台,死了化蝶,也是一种圆满啊,别人也会觉得他们长长久久在一起了。对吧。”

一个很古怪的形容。

钟逾白莞尔:“在我们家不兴说梁祝,换个比喻。”

“啊,好吧。”她搔搔头发,“只字不能提?”

他说:“只字不提。”

纪珍棠了然,又说:“当然,我不是说不想嫁给你。我只是想表达,爱情一定是高于婚姻的。只要能永远和你在一起,浪迹天涯也可以。”

他说:“我怎么舍得跟你浪迹天涯,我只想给你荣华富贵。”

她立马笑逐颜开,露出一种非常侠义江湖的姿态,用手点了点他的肩膀,抨击道:“怎么能这样说?很俗气哎。”

但是一句荣华富贵,俗到她心坎上了。

钟逾白看一眼镜子,说:“理想都浪漫,现实都俗气。最关键,你有我的承诺,我还没有你的。”

这一回,他的视线没有从镜面挪开,却敛了笑意,漫不经心地说着:“看你跑到东跑到西,我也需要一个承诺。”

钟逾白的眼神越过纪珍棠的耳侧,看向一直跟在后面的一辆车。

“是哦,你不说我差点都忘了,”她笑眯眯,“你还担心我会跑呢。”

钟逾白没说话,看着后车。

一段路,两段路。

这是第三段路了。

陌生的车牌,但他隐隐知道了是谁。

纪珍棠瞧一眼他的领带,又问:“哎,你这两天怎么没戴胸针啊,腻味了?”

钟逾白回答了一句让她似懂非懂的:“安全些。”

说完这句,他突

然加速,把车开得千折百回,超了十几辆车。

直到上了高架,才稍稍稳下来。

纪珍棠攥着安全带,惊魂未定地问他干嘛突然飙车?钟逾白平声说,没事了。

-

翌日,钟公馆。

钟瑀回来了一趟,他想顺走一些自己从前在这里的生活用品,能用的不多了,准备全带到西楼去,陪他妈生活一阵子。

下楼时见到池樱坐沙发上,正翘着指头抹指甲油,问她一句:“我在家里有张照片,跟阿珩拍的,你知道放哪了吗?()”

池樱瞧他一眼,轻描淡写说:啊,让钟逾白撕了。?()_[(()”

钟瑀瞬间牙关收紧,齿缝里蹦出三个字:“又是他。”

池樱说:“你是不是昨天跟踪他被发现了?”

“……”钟瑀面如玄坛,“你怎么知道?”

池樱没回答,她消息一向灵通得很,只讥诮一句:“你跟他斗什么呢,别自讨苦吃,安逸点。”

钟瑀冷笑:“要是看不惯,他可以把我车收了,再警告我一句下不为例。反正有权利,不是为所欲为?”

池樱为他涉世未深的样子,不由啧啧一声:“想得太简单,你老子要是活着,看不惯你,就把你车收了。钟逾白可不一样,他狠起来,直接把你腿打断,永远别想开车。”

“……”钟瑀神色愕然,“他敢?”

“你以为他不敢吗?”池樱上下扫他一眼,呵笑说,“你跟他交锋不多是吧,他回国没多久你就出国了,那你得听伯母一句劝,他这人呢,心是石头做的,你跟他过不去就是找死。”

钟瑀嗔目:“我当然知道他的心是石头做的,不然当年也不会把我爸逼死!他还那么无动于衷,一点悔过心都没有!我爸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

池樱揉揉耳朵:“哟哟哟,耳朵长茧子了,跟你那疯疯癫癫的妈一个死相,吵死个人。”

钟瑀懒得搭理她,让自己冷静一下,收了点气,转而又问:“他身边那个女孩子是谁?”

池樱幽幽开口:“我说你啊,就这么条贱命,能活一天是一天吧,你在泊洋安分点还能享享清福,可别作了,万一跟你爸一个下场,你那老娘又要到处发疯,丢我们钟家的脸。”

“还有你那个老爸啊,自己作恶多端,这叫什么呢?死得其所,你成天咬牙切齿干什么,别跟祥林嫂一样,你在这里恩恩怨怨,外头人家把你当笑话——”

“砰”!

一个花瓶猝然砸碎在地。

池樱陡然住口,看看地上碎片,拍拍胸脯,吓了一跳:“哎哟喂还冲我发火,有必要伐,我哪句话讲错啦。”

钟瑀冷冷对她,又问一遍:“那个女孩是谁?”

池樱摆手:“你别疯你别疯,我想想。”

她按了按太阳穴:“是青大的学生吧,叫什么小棠,什么小棠来着?我只记得她的脸——”

在池樱想起来之前,家中厅门被人一推。

两人同时往门口看。

钟逾白逆光走进,款步到钟瑀的跟前。

他低眸望着自己的侄子,语气很淡,但眼神很重,沉沉一句——

“想知道什么,不如直接来问我?”

“……”

池樱盖上指甲油,赶紧举着手撇清:“我可没说,可不是我说的。”说完就扭着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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