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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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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莜在府中“养病”,倒是落了个清净,京中其他人可就不像她这般轻松了。

以往与永兴侯姚玄德及宸王萧钰往来密切之人,此刻都心下惴惴,到处活动,希望自家不要受到他们的牵连。

姚玄德倒还好说,姚家只是朝中新贵,骤然发家不大会做人,京中没几家与他家关系好的。

相较之下,宸王这儿问题更大一些。

因宸王是嗣子的热门候选人,且宸王温文尔雅,很懂得礼贤下士,在京中向来名声不错,京中许多数得上名号的世家也很愿意与他亲近。

谁能料到,有朝一日宸王竟会让自己被卷入谋逆案之中,过往与他亲近的不少人家如今也开始惶惶不安,生怕会受到宸王的牵连惹得昭睿帝怀疑。

这些人中,有一部分是投机者,因看好宸王而亲近他,还有一部分则是以云相马首是瞻之人。对于这些本就是因云相之故才选择支持宸王的人而言,云相的态度就是他们的风向标,云相若是选择保宸王,他们自然也会维护宸王,可这回,在宸王下狱之时,云相却选择了沉默,可见宸王的状况是真的不容乐观,他们自然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了。

宸王的亲信几次出动为自家主子搬救兵都失败了,不由对着那些“墙头草”破口大骂。

云相一脉的人挨的骂尤其多,在宸王的亲信看来,云相是最不该在这个时候舍弃自家主子的人。然而事实是,这回,面对宸王的劫难,云相只是冷眼旁观,毫无准备出手相助的迹象,真真是冷心冷情。

那云家的小姐倒是对宸王情深义重,可是有什么用呢?纵使她为了宸王把自个儿给折腾病了,也没能劝动她的父亲出手。

还不如表小姐周芸婉呢,至少周芸婉在宸王被带走的次日便出现在宸王府中,帮着老管家暂时稳住了宸王府上上下下人的心,而后又去信一封,向宸王之父豫王求援。周芸婉是豫王的侄女,见了豫王也是要喊一声姑父的,这求援信由她来写,自然比由宸王的幕僚们代笔更为名正言顺。

在宸王那些个幕僚们看来,周芸婉除了出身不大好之外,别处样样都比云莜更适合做宸王的妻子。

……

宸王被捉数日之后,经过三司会审,关于姚玄德谋逆一案,以及宸王是否参与其中,终于有了定论。

姚玄德谋逆之事铁证如山,无可辩驳,姚家三服以内超过十岁的男丁尽数斩首,不满十岁的孩童与女眷尽皆发卖。至此,在京中风光一时的姚家,是彻底落败了。

至于宸王,虽然没有充足的证据能够证明他参与甚至主导了姚玄德谋逆之事,但他在姚玄德举事之前与姚玄德往来甚密是事实。最终,昭睿帝在与宗人府商议过后,以宸王心怀不轨、知情不报为由,削去了宸王的亲王爵位,只保留了他身上豫王世子之位。与此同时,昭睿帝还以豫王世子对上不忠、豫王教子无方为由,削去了豫王的一块封地。

此事触动了藩王们心中那根敏-感的神经。

当初秦王因谋反被灭后,藩王们就一直提防着昭睿帝削藩。这些年下来,昭睿帝虽偶有举动,但动静都不大,再加上昭睿帝后来因身体不好而缠绵病榻,无力主持削藩之事,他们也就逐渐放宽了心。

可这回,昭睿帝身体好转之后,一转头便从豫王身上狠狠削下一块肉来,这又引起了藩王们的警惕之心。

当然,指望他们为豫王“讨回公道”,那是不可能的。豫王指使自己的儿子扮猪吃老虎,接近云相之女,将其余藩王世子们一个个淘汰出局一事,其余藩王们可还记着呢。他们巴不得看着豫王倒霉,而后瓜分豫王的钱财以及势力。但乐意见豫王倒霉,与不乐意看到昭睿帝削藩,这二者并不冲突。

其余藩王正处于观望的状态之中。

昭睿帝若只对豫王动手,倒也罢了,毕竟这回豫王世子闹得确实有些不像话,昭睿帝出手削弱豫王的势力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顺。可他若是在对豫王动手之后,仍不满足,准备以各种名义削弱其余藩王们的势力,其余藩王们也不会坐以待毙,他们将联合起来向昭睿帝施压!

好在昭睿帝并没有让藩王们等待太久。

在从豫王身上剐下一块肉后,昭睿帝还很快就释放了身为豫王世子的萧钰,而后开始着重审理圣驾离京遇刺之事。

大仪轿中那回,证据指向了荣王旧部;奉先祠中那回,却是牵涉到了吴王。

昭睿帝借着“搜寻荣王余孽”的由头,将各方势力又清洗了一遍,好些藩王埋在京中的暗桩都被昭睿帝给除去了,对此,各路藩王们也只能认栽,好在这把火没有烧到他们身上,倒是不幸中的万幸。

至于吴王,昭睿帝命他带着诚意亲自入京自辩清白。

吴王虽然胆小,倒也精明,不知得了哪位高人指点,先是主动奉上了两个郡的地盘作为赔罪的诚意,而后开始向昭睿帝喊冤:“皇上明鉴,那些刺客既能做到在不吐露任何有用信息的情况下自杀,又怎会留下那样大的破绽,在武器上透露主家的身份呢?他们刻意携带着刻了我吴王府标记的武器,分明是在栽赃陷害我吴王府!”

他这说辞,倒是很有几分可信度。

要说吴王在此事之中有什么过错,也唯有过于疏忽,导致王府刻了王府标记的武器外流罢了。可吴王御下素来不严,是个远近闻名的绣花枕头,武器外流之事放在其余藩王身上,兴许还会让人怀疑一番究竟是真是假,放在他身上,却是丝毫不让人觉得意外。

思及此处,宗人府宗政为吴王求情道:“皇上,此事应当与吴王无关。吴王虽有过错,念在其知错能改的份儿上,还请皇上宽恕他。”

再怎么,吴王也主动奉上了两郡之地啊,单瞧他这做派,实在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能够做得出来的事。在宗人府看来,野心家和老实人还是需要区别对待的。

昭睿帝点了头,默许了此事。

对于吴王这神来一笔,京城宗室接受良好,其余藩王们却纷纷骂娘。

吴王怕不是出门时脑袋让门缝给夹过吧,否则怎能轻易切割自己的藩地?

原本这些藩王们还打定了主意,昭睿帝若是在动了豫王的藩地之后又动吴王的藩地,他们便要合起伙来闹上一场,谁知,还不等昭睿帝开口呢,吴王竟亲手将藩地奉上,也让其余藩王们失去了闹腾的理由。

他们心中一股子郁气无法对着昭睿帝发泄,也只好发泄在吴王身上。

诸藩王之中,数鲁王性子最为暴躁,气得破口大骂道:“就吴王这夜夜笙歌、醉生梦死的模样,怕是只有等削藩这把刀砍下来,他才知道其中的厉害!”

紧接着,藩王们又开始探查这回究竟是谁派出死士截杀昭睿帝。

也不知究竟是哪位同僚出的手,竟能做得这样干净利落,便是失手了也没留下实质性的证据,他们得好生防范着些才是。指不定哪日,同样的手段就会被用到他们身上。

在揣测动手的人选之时,藩王们首先排除了胆小如鼠的吴王……

姚玄德很快便被送上了断头台,姚家女眷们看着堂堂一家之主落得个身首分离的下场,一个个皆哭得情难自抑,仿佛感受到了她们未来悲惨的命运。

过去姚家风光之时,姚家女眷们都借着姚玄德之势耀武扬威,拿鼻孔瞧人,如今,她们自己成了那被人待价而沽的货物,方才知道这日子有多难过。

若说别家落难了,好歹还有几门姻亲帮衬着,姚家便是真正的孤立无援。

姚家从不以真心待人,自然也得不到他人的真心。风光时尚且有人愿意捧着姚家人,可一朝落难了,多的是上来踩一脚出口恶气之人。

眼下,聚在周围的不少人已经开始对着姚家一众女眷们指指点点,与姚家女眷有龌-龊之人更是双眼放光,只待朝廷开始发卖这些女眷,便要将自己的仇人买回家去好一通折腾。

其中,想买前永兴侯夫人赵氏的人最多,其次便是永兴侯府五小姐姚知夏。姚府女眷之中,就属这二人性情最为跋扈,许多人都在她们手底下受过欺-辱。

姚知夏听到这些议论声,涨红了脸,对着亲娘赵氏一通嚎嚎大哭:“娘,救我,救我!我不要给人为奴为婢!”

往日总是揽着她的肩对她说“身为咱们姚家的女儿,骄纵些又如何?外头那些人还不是只有捧着的份儿”的赵氏此时却是泪流满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姚知夏哭着哭着,忽然发现一件熟悉的裙摆,于是急忙抬头,朝着来人望去,见这人果然是好友施菡萏,不由露出了劫后余生的表情:“菡萏,救我!”

谁知,施菡萏却像是躲什么脏东西一样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姚知夏的目光:“罪女姚氏,我们不熟,你不要乱攀关系。”

本就只是因臭味相投才聚集到一处的朋友,哪里能有多少真心呢?姚知夏风光之时,施菡萏可以陪着姚知夏一起胡天胡地,欺压弱小,可姚知夏一朝落难,最先急着与姚知夏撇清关系的,也是施菡萏。

周芸婉站在一旁的角落之中,看着姚知夏这副狼狈的模样,是真真解气。

她入京以来,受过的委屈不少,但真正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人却是不多,姚知夏就是其中之一。

喜娟最是喜自家小姐所喜,厌自家小姐所厌,见状就说道:“小姐要不要将这罪臣之女买回去,让她成天在您跟前伺候您?”

周芸婉微微有些心动,但很快便摇了摇头道:“不必了。表哥才因为她与她爹之故,被卷入一场无妄之灾中,若是将她买了回去,往后别人看见她,少不得还得想起这档子事,对表哥不利。再者,表哥见了姚知夏,心中定然不会高兴。”

虽然周芸婉是不介意给萧钰添点儿堵,但萧钰不高兴了,最终遭罪的还是她,想想还是算了。

反正,知道姚知夏往后的日子不会好过,她这心里头也就舒坦了。

她承认,她从不是什么大度之人。

在众人幸灾乐祸地盯着赵氏与姚知夏这对母女之时,姚知春倒是还有三名手帕交是真的在为她担心。

姚知春为人和善又不失圆滑,与姚知夏是两路人。有好几回,姚知夏要为难其他女眷之时,还是姚知春出面打圆场,化解了尴尬的氛围。

也正是因此,在姚知春落难之际,周围的人对她倒没有一味的落井下石。可惜,纵使姚知春的手帕交是真正关心她,对于她眼下的遭遇也无能为力。

姚知春的手帕交与她命运相仿,一个是生母早逝的原配嫡女,在继母手底下艰难过活;一个是与她一样因为各种原因被记在嫡母名下的假嫡女;还有一个则是庶次女,因嫡母的长女在她出生当日夭折,嫡母认为是她克着了自己的亲生爱女,对她很是仇视,平日里没少变着法子地磋磨她。

也正是因为同病相怜,姚知春与她这三名手帕交的交情比寻常闺蜜更深。

然而可惜的是,这些手帕交在各自的家中讨日子都已经十分不易,想要帮衬姚知春更是痴人说梦。

姚知春也不指望她这些苦命的小姐妹们能够帮她摆脱困境,她这辈子已经就这样了,何必再带累他人?若不是怕背上个“心怀怨怼”之名,早在被人下狱之时,她就想结果了自己的性命。

她这辈子,唯一的遗憾,大约就是自己至死都没能摆脱姚家。明明几日前,她还在掰着手指头算着,盼望着几个月后的婚礼,想着到时候便可彻底离开姚家了,可惜,终是天不遂人愿……看样子,不属于她的东西,纵使一时侥幸落到了她的头上,也终会被上苍夺走。

就在姚知春这般想着之时,忽然有一名少年一瘸一拐地走到了姚知春跟前,拿着他与姚知春的婚书道:“姚氏虽未正式嫁入我钟家,但六礼中已走完五礼,只待完成最后的婚礼。她实则已是我钟家妇,按照本朝国法律例,罪不及出嫁女,还请允我带她归家。”

这少年是兵部侍郎的嫡幼子,名唤钟笙,尚未及冠,平日里游手好闲,颇有些纨绔子弟的做派,因而姚知春心里其实一直隐隐有些看不上他。

姚知春着实没有料到,在她万念俱灰之时,竟是她一直看不起的钟笙挺身而出,说要带她回家……一时之间,姚知春百感交集,泪珠子险些直接从眼眶中滚下来。

姚家虽与兵部侍郎府定下了儿女婚事,但姚知春到底还没过门,姚家现在又已彻底败落了,兵部侍郎府大可直接悔婚,也不会有人出面为姚知春主持公道。然而,钟家居然还愿意让自家的儿子娶她一个罪臣之女……

不,也不能说是答应,瞧着少年脸上的伤痕,以及一瘸一拐的脚,便可知,兵部侍郎与其夫人必是不同意继续这门婚事的,只是架不住钟笙执意要迎娶姚知春。

姚知春心道,原来,与她定下婚约的未婚夫,竟是这般好的一个人。从前,她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不过,现在看出来,倒也不迟。在最后关头,知道还有这么个人待自己一片赤诚,为了自己甚至不惜顶撞父母,她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一旁的姚家女眷未曾料到,事情还会出现转机,赶忙撺掇着姚知春配合钟笙。

一旦姚知春成了钟家妇,她便不再是罪人,不必被发卖,她甚至可以凭着自己兵部侍郎儿媳妇的身份买下姚家其余的女眷。如此一来,姚家女眷们也算是集体脱离了苦海。往后姚家女眷们的日子虽是与从前无法相比,但有兵部侍郎府照应着,想来还能维持基本的体面。

至于姚知春脱离苦海之后就不管家里人之事,姚家女眷们是不曾考虑过的。她但凡敢这么做,必然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不孝,她生来是姚家的女儿,便理应为姚家奉献!

姚知春看着周围跃跃欲试的姚家女眷,嘴角划过一丝苦笑。

在她面前张开双手的少年,面上写满了期待之色,仿佛自带光芒,只要抓住他,便能够抓住幸福的明日和未来的希望;而她背后,那些来自过去的乌糟的泥渍张牙舞爪地想要纠缠住她,怎么也不肯放过她,势要拉着她共沉沦……

跟着少年走,竟成了姚知春最好的选择。只是,她怎能如此自私,为了自己后半生好过一些,就拖他下水,让他与父母决裂不说,还要让他被她身后经年的污泥纠缠住,再也脱不得身?

知道曾有这样一名少年真心爱慕过她,便足够了。

这样好的人,不该被前程尽毁的她以及她身后的这摊污泥绊住脚步。

她身后的污泥,也不配得到救赎。

“多谢你,让我知道,我这辈子算是没白活一场。”姚知春深深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似是要将他的模样烙印在心底,牢牢地铭刻在灵魂深处。

“只是,我这样的罪臣之女,配不上你。别让我和我身后这群人带累了你,你值得更好的。”

说完,姚知春便取出偷偷藏入袖中的一块被打磨得很是锋利的石子,对着自己雪白纤细的颈子一割,顿时鲜血四溢,一朵朵血花妖娆地在地上绽放开来,带来不祥的气息。

作者有话要说:也算是有始有终吧,姚府的人虽然出场不算多,但是他们的命运线是完整的。

姚知春本来我是想给她安排一个好结局的,写到这章的时候又觉得,她虽然有反抗意识,但是还是没有足够的勇气,摆脱姚家人带给她的桎梏。

所以,性格决定命运。

她的命运,也会引发文中其他人的思考,进而影响到一些人。:,,.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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