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韶筠与系统交谈的一路,挟持车辆在高速上一路畅行无阻。
不过几分钟前,前方高速路口出了一场意外,三车追尾,四车道的路汇成一条。
交通受阻,面包车被迫变道,简晴比划着刀刃,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了池漪好几眼。
池漪目光沉静,表情没有任何惊讶意外的成分。
松弛的坐在驾驶后座,即便脖颈抵着一把刀刃,手脚捆缚,神态悠然仿佛她才是持刀的人。
简晴见不得她淡定的模样,猛地刀刃用力,勾住池漪脖颈上的项链,池漪倏然转回头,居高临下看了一眼简晴。
“松开。”
简晴接触到池漪寒冰一般的眼神,愣了一下,歹毒笑出声:“你命令我?池漪,你是真不知道自己的处境,还是装出来的。”
“我什么处境,被炸死的处境吗?”池漪就笑了,抬手一指简晴背上的那只黑色双肩包说:“炸弹,美军去年份产,我原本以为你是聪明人。炸弹你也敢玩。”
“聪明与不聪明现在还有区别吗?”简晴笑容变得怨毒。
“命案、金融犯罪、知三当三、舆论倒戈、一败涂地。”简晴的声音一点点拔高,细数了一下自己的罪名,她没再用刀刃抵住池漪。
好像也不怕池漪轻举妄动。
而是哈哈哈笑了几声,把背包放到腿上,拉开包链。
里面有个黑色定时装置,装置后面一左一右摆放着两个炸弹。
除此之外,炸弹连着的装置显示屏上,有个大写的倒计时“03:00:00”
“我们玩个游戏吧。”简晴对池漪说:“本来不想牵连无辜人,我只想跟你和谢韶筠玩游戏,但是……”
“你把该做的安保措施全部做完了,我找不到谢韶筠,也近不了你的身。只能用上炸弹喽,暗处的警察现在不敢上前保护你,你的保镖也不敢追过来,因为……”简晴手指竖在嘴唇上,比了个升天的姿势“嘣!”
她轻声说:“机场、闹市区、高速,有很多普通人,警察要现在救你,就会牵连无数普通人跟你一起陪葬。”
“一周前我就应该把你杀了。”池漪说。
“这话应该让谢韶筠亲耳听见才有意思,可惜你把她藏起来了。”
池漪瞥了她一眼,说简晴,“你真的以为自己能逃出去吗?”
简晴没想逃,交叠着双腿回她:“我已经完了,死前只是想跟你们玩个游戏。”
“怎么样,打个赌,三个小时内,谢韶筠如果能及时救你。答应用她的命换你的命,我就把你放了。反之三个小时她没来,她活着你死掉。”
“疯子!”池漪面无表情说:“她在昏迷。”
“那有什么关系。”简晴承认自己是有病:“谢韶筠能离魂。也许现在就在你身边,既然口口声声说相爱?就让我看看,她能为你做到哪一步。我是很爱她,但我更爱凄美的惨死的爱情,一生一死,多有趣啊。她
曾经也是这样对待我的。”
池漪目光如炬看过来,双脚被捆缚的粗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用刀片划开,猛地一脚踹向简晴面前的背包。
背包被踢翻在地,在落地前一刻,简晴立即跪地把炸弹护在自己怀里。
与此同时,前座的雇佣兵,反制住池漪。
脸被贴到面包车门窗上,池漪表情仍是平静,警告的语气说“简晴!”
“我说过,不要动她。”
“你慌了啊,池漪。可惜晚了。”简晴眼底笑意不减反增,吩咐手下重新绑好池漪双脚。
谢韶筠是在这一刻,跟系统聊完,骷髅头在池漪胸口的位置点了三下。
不清楚池漪能不能懂,随后告诉系统:“把我送回去吧。”
*
面包车车牌号是872b30,警察跟在后面。
但不敢上前,简晴手里有炸弹,一旦被激怒,会随时将炸弹丢到人群里。
谢韶筠醒来,身边有警方的人。
她第一时间联系了负责这次行动的王警官,并要求警方开车把她送过去。
半个小时后,她坐另外一辆车,赶上了王警官所在的追捕车。
车辆打开,她进入车厢,把池漪在简晴车上的情形告诉警方。
“三个歹徒,简晴、司机和一个雇佣兵。”
“牵引装置是美军去年最新款,黑色,鸟笼大小,定位时间三小时。”
池漪刚刚是故意对简晴套话,谈起炸弹型号时,用指尖刻意挑开了骷髅头玫红色的衣服。谢韶筠能感到身体上的凉意。
虽然她们全程没有交流,但池漪的举动谢韶筠大概能懂,是要她想办法回到自己身体里。
谢韶筠一字不漏把自己已知的信息复述给警察。
此时她正坐在一辆警车上,距离炸弹爆炸还有一个半小时,面包车下了高速,快速驶入南方港口。
警车不远不近跟在其后,指挥这次救援的王警官企图与简晴交涉,打过去的电话一直显示无人接听。
代表车辆驶入港口前,简晴并不愿意停下车与警察进行交涉。
王警官皱起眉毛。
港口人员多,疏散可能性几乎没有。警官摊开一张图纸,在几个靠海的口岸点了点,目露凝重说:“拆除炸弹至少需要半小时,等到我们找到歹徒藏身地址并解救出人质,需要花费时间,远远超出爆炸时限。”
谢韶筠盯着地图,忽然插嘴问:“到港口要经过开发区。”
她用指尖迅速圈出地图最新规划修建的一条公路。
“可以利用交通拥堵,把面包车逼到这条道路上。”谢韶筠抬头对王警官说:“这条道路车辆少,人员稀,交通拦截容易,如果在这里把面包车成功拦截下来的话,你们有多大把握保证池漪安全。”
王警官眼眸一亮:“九成。”
“十成。”谢韶筠纠正他:“把她安全救出来,我帮你们把车拦下。”
*()
鸟笼一样的车厢、后车座三排、驾驶座是司机,副驾驶坐着一位身材魁梧的雇佣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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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晴坐在第二排打电话,池漪双手双脚捆缚住,坐在最后一排阴影里。
这一路,超速、轰鸣,月亮高悬在天空,橘色路灯将黑暗的车厢照亮。
谢韶筠声音自简晴话筒传来时,池漪掀开了眼眸。
这是池漪这辈子,听到的第四次谢韶筠做一生一死抉择。
在最近的四次里,有两次为离魂所致,有一次是谢韶筠主观选择离开。。
谢韶筠总是很绝情,对池漪。
池漪痛苦也怨憎。
她爱谢韶筠,可能确实不擅长掌握恋爱的这门学问,但爱谢韶筠这件事从来没有变过,可是谢韶筠对她的感情一直都涵盖了诸多的别的因素。
去年九月,谢韶筠忌日期间。
某一天晚上,池漪照常翻看那本没有文字记录的黑色笔记本,纸张划破池漪的手指,血液在纸张晕染,她看到笔记本上出现了一行字。
上面写的是:“不要崩人设、不能爱池漪!小池,要幸福。”
池漪是那个时候知道,哦,原来,她仅仅只是谢韶筠的攻略对象,以往谢韶筠种种扮演社会姐的违和行为,统统有了解释。
池漪想,既然谢韶筠在日记里告诫自己不要爱上她,那为什么又总是控制不住做出令人感觉她好像深爱的行为。
谢韶筠装的像真的一样,池漪被欺骗感情成了一件正常无比的事情。
*
2025年元旦,看过笔记本记录的内容后,池漪消沉良久。
后来遇到朱思成,得知录音笔里的内容别人无法听见,只有池漪可以。
再后来她封杀简晴,反而是谢韶筠存在感降低。
诸如此类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越来越多。
池漪不可能不去怀疑,她推断自己所在的世界也许被某种规则束缚,每个人都必须遵守规则,就像谢韶筠笔记里的那三句话限制一样。
池漪用科研部技术,结合世界发展史,人类大脑构成、自然板块运行规律。
最后得出一个荒谬的结果,时空穿越者是存在的。
谢韶筠是任务者,而她的攻略对象是池漪,更可能谢韶筠生命最后那一场离谱、荒谬的捐肾行为都是其任务一环。
池漪的2025年,除了灰色的天与地以外,还充斥着从未得到爱情的滑稽与荒诞。
2025年七月,池漪从斯里兰卡回国,她从谢光旗,简晴口中,找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谢韶筠没有主观恶意要捐肾,她是被他们逼着把一颗肾脏捐献出来。
不是为任务。
那一刻,池漪所有的不甘心就没有了,只剩下挤占胸腔的心疼。
哪怕谢韶筠从来没有喜欢她,池漪也为生命最后的谢韶筠感到不忿、心疼、难过。
那天池漪终于要撑不下去
() ,发病了,也是那天,在自己最难堪的境遇里与谢韶筠相认。
一开始,池漪不太理解,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她去看海的时候,谢韶筠要自爆身份出现。
这太笨蛋了,因为得知谢韶筠还活着消息后,池漪只会有一个想法:找到她,并占有她。
谢韶筠可能天生就是这样良善心软,永远在农夫与蛇的故事里,做加减法,而不是跳开故事本身。
尽管如此,池漪不能不当蛇,她要谢韶筠!
无论什么时候,什么境遇,无论过程里卑劣、龌龊、甚至是更多手段池漪都能想到并做到,只要能留下这个人。
但那些手段,池漪一个都没来得及用到谢韶筠身上,因为看见她那一刻,所有的怨憎不甘心,没有了。
她只想单纯地跟她重新在一起,即使爱情技能笨拙生涩,池漪也不想使用手段了。
即便她仅仅只是谢韶筠心目中的替身,是被攻略的纸片人,池漪认为自己是可以忍受的,甚至做好心理准备帮助谢韶筠攻略下一个目标。
然后再用漫长的一生把谢韶筠捆缚在心底的“挚爱()”踢出去。
八月,谢韶筠回国,四九城上班。
运营一家规模极小的画室,画室距离谢家别墅很远,两个小时车程,并不适合长时间通勤居住。
然而令人费解的是,谢韶筠一直住家里,早晚通勤,大把时间浪费在公路上。
池漪感到不解。
有一天,池漪把车开到谢家别墅楼下,那天谢韶筠没有自己开车,八月清晨,天气很热,有细汗顺着谢韶筠鼻梁滑下。
她背着包出了小区,站在公交站牌前,拦了很久的车都没有拦到,这里是郊区,很少有车辆驶入。
池漪指使司机把车开过去,然而谢韶筠转身无情的离开了,去坐附近地铁。
谢韶筠那天很忙,一直在不停接电话。
池漪跟着谢韶筠坐上地铁四号线。
早班地铁,人很多,人挤人,汗水往外冒。
池漪看见谢韶筠抹了五次额头,撑着伞,逼退无数靠上她的人,并不断挪动位置。
她尽量站在别人不愿意站的位置上,鼻子皱着,别人挨上她时,便撑着伞挡开,脸上懒懒散散,没什么表情,有人骂骂咧咧骂她,地铁撑伞,没有公德心。
谢韶筠也只是背脊僵硬了一下,承受着,什么也没有解释。
池漪跟着谢韶筠走了这一路。
送她上班后,池漪给谢倾城打了通电话,说自己在谢韶筠画室附近有一处闲置的公寓,长时间没有人居住,担心里面的设施坏掉,能不能找你妹帮我住住,也能偶尔打扫房间。
谢倾城说,那处公寓是好地方。
但是我妹不愿意出来住。?()?[()”
“低价租给她呢?”池漪问。
谢倾城叹了口气,摇头说:“不是价格问题,家里人很早催促她买房,在四九城安置下来。但这两年我妹不买房,不肯安家
() 置业,醒来后不过生日。爸爸给她红包她要说谢谢,去年,我送她一枚骷髅头项链,她丢到抽屉最里面。池漪,你说,为什么啊?”
“有时候,我觉得她像随时随地等待被谁招领的一只流浪猫。”
挂断那通电话,池漪打了自己一巴掌。
那天晚上她疯狂的想见谢韶筠,自私地、一意孤行地违背谢韶筠的要求,想要见一面,虽然见面只会令谢韶筠更憎恶她。
死缠烂打的行为会叫谢韶筠为难窒息皱眉,但池漪私心里认为在谢韶筠那些犹豫不决,优柔寡断的拒绝言语里,同时裹挟着等待有人去招领的讯息。
池漪很想,很想,谢韶筠等待的那个人是自己。
哪怕谢韶筠心底永远有个“小池”,也没关系了,还有什么关系呢,爱情本来就没有公平可言的,她可以多爱她一点,不求回报。
*
谢韶筠第三次昏迷时,在平车上,有眼泪自她眼角滚落。
池漪以为她疼,凑近了听见谢韶筠说:“你也是个不负责任的人。”
以及之后那句“小池是你。”
池漪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谢韶筠也没有具体解释这句话的重量。
直到,在此刻,逼仄的面包车里。
谢韶筠拉开车厢,路灯倾斜在她如瀑的卷发上。
简晴歹毒地问她:“证明你爱池漪的时候来了,你们之间只有一人能活着,你会怎么选。”
“池漪。”谢韶筠站在车门口,探身看着池漪,叫了池漪的名字。
她嘴唇泛白,指甲也是白的,不太有光泽,因为长期生病昏迷的缘故,搭在车门上。
池漪很喜欢谢韶筠的手,修长,干净,路边橙红色的灯光均匀地分布在她每一根手指上,打了阴翳的地方被衬的长而性感。
池漪看了几秒,挪动目光,对上谢韶筠的眼睛。
谢韶筠对她说:“我不会选,是因为你离开了,把我一个人留下来很久很久……后来我也把你独自留下来。”
可能我们之间不适用谁为谁牺牲,因为无论是我还是你,都试验过了,只能接受一种结局:同生或者共死。而不是谁代替谁好好活下去。你说是不是?”
昏暗车厢内,谢韶筠的声音仿佛从遥远的远方传入脑海中。
伴随着她慵懒的、近乎开玩笑的语调,池漪仿佛听到来自灵魂深处一句:“等待招领。”
池漪张了张嘴,涩然迎上谢韶筠的目光,干涩地对她说:“是同生共死。”以及“对不起啊。”
对视没有很久,谢韶筠猛地伸长胳膊,捉住池漪的手,用力把她从车厢里拽了出去。
十指相握,落地时,高跟鞋被踢开。
谢韶筠在前面拉着池漪跑,池漪踩着谢韶筠的背影。
什么也没说,即便池漪其实想告诉谢韶筠,不用跑,简晴雇佣的司机其实是她的人,不会有意外发生。
但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像这个夜晚一般,琉璃路灯洒在身后,巨大的法国梧桐叶落下斑驳的剪影,她们在这场半道的路途中奔跑。
没有行人,不知前路,长发自风中散开,飞扬,交织在一块。
简晴在她们身后笑:“真有意思,谢韶筠,想一起死啊,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谁都别想走了。”
前座的雇佣兵在简晴示意下,迅速踹门,跳出车外抓人,结果脖颈被猛地勾住,是驾驶座一直老实开车的司机,他用腿牵制住对方与雇佣兵扭打在一块。
正直千钧一发之际。
身后警察鱼贯进入面包车,崩的一声枪声落地,简晴的手腕挨了一抢,抓炸弹的那只手软软垂下,炸弹落地,被迅速钻入车厢里的排爆兵接住。!请牢记收藏:,..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