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师父的日夜兼程之下,半月的路程生生压到了九天。如今距相府不过两条街的路程,我竟开始惴惴不安起来,不知道是近乡情怯还是不想迎接那一纸婚约。
我听着车外商贩的叫卖声不由得想挑开帘子看看燕都是否还是像小时候一样,满街行人,闹市华亭。我却不似往常一样活泼,只从西风扬起的一角中窥见一乞讨老妪抱着一个奶娃娃默默垂泪,这一幕烫伤了我的眼睛,刺痛了我的心,我更加不敢去看外面的世界。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什么不好的预兆,马车外叫喊声依旧,我终究没敢去看一眼车外的世界。
叫喊声越来越远,走过市集就到了我燕京的家,我生活了五年如今回来却又要马上离开的地方。还没进门,我就看见父亲母亲迎了出来,父亲依然清瘦,十年不见苍老了很多,早年一头乌黑现已生了许多白发,脸上也添了许多褶皱,母亲也不似当年笑颜,一把把我抱进怀里,“我的儿啊,你受苦了,”母亲抚着我的头发,依然带了些哭腔,“我们对不住你们兄妹二人啊!”在母亲的怀里,我心中的躁动平息下来,安心不少。“先进府再叙旧也不迟,”父亲打断了母亲的哭诉,“这些年来麻烦道人了,阿清很是调皮。”师父听闻笑言:“阿清是一个很有灵气的孩子,我们都很喜欢她。”
师父不愿多在京城驻足一刻,我进府之后便快马加鞭离开了。
时隔多年我再次踏入家门,入门处的小庭院还是那么精致,两颗迎客松依旧苍翠挺拔,枝叶在空中蜿蜒伸展,小池子里的锦鲤少了些许,恹恹地游着,不似往日活泼。绕过大堂,走过长廊,终于到了我的小院,我有些雀跃,挽着母亲快步走到门前,眼里已经全是泪水。
“阿清,到家了”母亲轻抚着我的肩,“一切还是原来的样子,儿时你最爱的秋千也还在。”
母亲的声音有些许哽咽,父亲率先进院。我看着院子里的那棵老槐树,上面挂着我的小秋千,也挂着我儿时的欢乐,父母兄长的笑声仿佛还环绕在耳边,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一家四口春日里放风筝的画面。
走进屋子,没有灰尘的味道,墙上还挂着兄长提的“安康喜乐”四个大字,再往里进就是我的小床了,被褥已经换了新的,淡紫色绣着木槿花的丝被整整铺展在床上。我忍不住摸了摸柔软的被褥,眼泪低落在上面变成了深紫色。
我转过头在母亲的怀里轻轻啜泣,仿佛想从她柔软的怀抱里一下子汲取这十年来的温情。父亲搂住我们母女,“回来就好好歇着,爹会尽全力让你不受委屈,”父亲轻拍着我的头,我知道,那抹溫熱是他对我的愧疚,“阿正和阿清都是极好的孩子”
“父亲,阿清知道,阿清只希望,”我抬头与父亲对视,“只希望父亲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能做真正为百姓好的事。”在父亲的眼眸里我看到我坚定的目光,我知道,从我踏上归程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我自己了,我是燕国丞相之女--长孙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