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羊毛衣
唐祖儿虽然是被收为了学生，但因为他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帮助研发羊毛线衣服的编织技术，所以暂时来说，他还不能去学堂上课，不过胡迭为了安他的心，同时也为了让他的学习进度能跟上学堂里那些已经开课一两个月的孩子，所以每天晚上也都会抽出一些时间来给他辅导一下功课。
不得不说，这唐祖儿真的是一个很聪明，也很用功的学生，教授这样的学生，对为师者而言简直就是一种享受。
当过老师，尤其是小学生老师的人应该都知道，通常相对而言，同样年龄的入学儿童，城里的孩子对于知识的接受理解能力，往往都要比那些农村娃强很多，这无关智商，而是由他们成长的环境所决定的，当农村里的娃儿们都在地里玩泥巴的时候，城里的孩子们往往都是在专业幼师的带领下做着各种学前的游戏，再加上他们身处在城市中，平常就能接触到各种现代的科技产品和信息，这样日积月累所形成的差异，在入学时就能一下体现出来。
这还只是同一个时代里的孩子，差别都能有这么大，可想而知，胡迭平日里教授的那些大唐村民学生，其接受能力和理解能力该会有多差。有时候仅仅只是一个概念，都要给他们解释一整节课，而这些孩子还未必记得住，就算记得住的，也没几个能够真正理解，可是这唐祖儿却不知怎么就生了一颗七巧玲珑的心，除了化学学得比较生涩，他对于物理的学习进度，简直让胡迭都感到吃惊，而数学方面，其接受和理解能力更是可以用天才来形容。
当然，这种差异，如果想想，其实也不难理解：首先，唐祖儿的年纪就要比那些学堂里的村民子弟大上好几岁，年纪大，大脑发育得更好，学习和思维能力当然也就更强，再加上他又真的十分努力——不是那种被家长逼着不得不学习的努力，而是发自内心真的想要学习，拼了命的想要学好的努力，而在那样的环境下长大，也使得他远比一般的孩子更加的早熟和懂事……当然，他在数学和物理上的天赋也是少不了的，而这种种的因素加起来，就形成了这种强烈的反差。
多年的心愿一朝得偿，唐祖儿现在已经知道自己的这位老师是有多么的了不起，虽然不是他曾经所期待的那种当世大儒，但事实上，当他真正接触到胡迭传授给他的这些知识后，他才越发的感觉，这才是他真正需要的知识！所以学起来，也是格外的投入用功。
几门学科中，唐祖儿最喜欢的就是数学和物理，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些冷冰冰的数字和那些平常司空见惯的现象，竟然也能包含着这么多道理，而这些道理一旦被系统的总结归纳起来，又是那样的变化无穷。在这个由数字，几何，力学，光，所组成的世界里，没有贵贱尊卑，没有人世丑恶，只有一条条直通大道的真理。他真的很佩服自己的老师，明明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却能懂得这么多了不起的知识，更难得的是，他还愿意对自己这个出身卑贱的娼户之子如此倾囊相授，如此大恩，真不知该如何回报。
所以，唐祖儿只能用更加努力工作和学习的方式，来回报胡迭对他的教导了，以至于胡迭很多时候都不得不强制的命令他去休息，担心他会把身体搞垮。
半个月后，在唐祖儿日以继夜的赶工之下，第一件由纯羊毛线织成的毛衣终于完工，而科学院里，数十名织娘，也总算是学会了唐祖儿所传授的几种勾针法，开始同样练习着毛衣的编织。
老实说，这第一件毛衣，光从外表来看，还真不怎么样，与其说是一件衣服，还不如说是一块被开了两个洞的方巾——这是按照胡迭的设计要求而织的，为的就是尽可能的降低这毛衣编织的难度，从实用的角度出发，让这毛衣可以成为一件普通大唐百姓也能编会织的御寒之衣。
看着自己编出来的这件毛衣，唐祖儿很是羞愧，样子这么丑，明显是辜负了老师的厚望和期待，可还没等他跪下请罪，胡迭已经兴致冲冲的将外衣脱了下来，然后将这羊毛衣穿在身上，因为衣衫前面还没有钉上钮扣，所以只能随便找了根细绳系好，加上没有衣袖的马甲式设计，使得这件毛衣看起来就有些怪怪的，不过胡迭穿上身后，随意的活动了一下，却感觉还算不错，至少没有不合身的那种紧缚感。
接下来，就是看这件衣服的御寒性了。
此时的长安，气温已经在转寒，像胡迭，身上已经穿了不下四件衣服，外面还罩着一件皮裘，走出去依然会感觉有些寒意——没办法，这年头的衣服布料，在保暖性方面与现代社会的那些衣服根本就没得比，像他这种贵人还算好的，普通的穷人，除了多披几件布料麻衣就只能靠生火来御寒，便是这长安，每年冬天都是要冻死不少人的。
也没穿那身皮裘，胡迭随便加了件外衫就走出房门，来到院中，让自己感受这寒风的侵袭下，是否还会觉得寒冷……随着时间的过去，他的眼睛也是越来越亮。不得不说，这省下衣袖的设计，本是为了更快的完工，好做出第一件成衣的样品，现在却反倒让他可以更好的体会到这羊毛衫的御寒功效。
刚开始还不觉得什么，但没过半柱香的功夫，他就感觉到四肢明显的在发寒，而偏偏身上不仅没有半点寒意，甚至还有些发热的感觉，毫无疑问这就是羊衣衫的功效了，从这试用的效果来看，就这件羊毛衫的保暖性能，比他之前那件价值不菲的皮裘都还要强上好几倍。
“好啊！实在太好了！”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当成果摆在眼前，胡迭依然很是开心。至此，羊吃人战略计划的所有技术难题，基本都已经攻克，接下来只要对纺线机进行改良，进一步的提升纺线的质量和效率就行了。
将唐祖儿召到面前，胡迭欣慰的赞道：“祖儿，你做得很好，织成这件衣，你可算是为大唐立了大功了！有了这羊毛线，再加上你这织衣之术，从此大唐的百姓便再也不必惧怕严冬，每年不知能救活多少人命，你可是功德无量啊！”
唐祖儿一下跪在地上，泣声道：“恩师赞许，学生愧不敢受，这织衣本是出自恩师的授意，学生不过是尊师命行事，若没有恩师的指导，学生这绳结得再好，也只会做些无用的玩物，何曾会想到能用它来编织御寒之衣。要说有功，也是恩师之功，学生怎当得起恩师如此夸奖。”
胡迭乐得大笑道：“我的功劳，当然没人抢得走，但你的功劳，也是实打实的，若没有你这手艺，我的想法再好，也没办法把这羊毛线变成衣服不是。”
说到这里，却是不禁微微一顿，看着唐祖儿，不无惋惜的叹道：“可惜……本来以你的功劳，我是无论如何都应该替你向朝庭，向皇上请功的，只可惜你这身份，注定了不可能出仕，这点我也没办法改变，所以，也只能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在钱财上给你多讨些封赏了。”
听这话，唐祖儿哪里会有不感动的，再三的表示自己不在乎银钱，也不愿胡迭再为了他而凭添是非，只是胡迭的性子，却是从来不肯吃亏的，闻言也只是笑道：“胡说，哪有人会不在乎钱的？你不是还计划着成亲吗？连个房子都没有，拿什么成亲？当男人的不多挣些钱来养家，难道将来还靠老婆养活你？”
说罢，也没再跟他继续闲扯，将朝服匆匆穿上，兴冲冲的便直奔皇宫而去：李二可是早就有言在先，一旦这羊毛衣织出来，是必须马上送入宫中，让他观看的。
要说这皇宫的规矩也就是多，胡迭好歹还是有‘特别通行证’的人，都要经过一道道关卡和通传，等见到李二时，已经差不多是半个时辰后的事情了，也亏得是他这羊毛衫就穿在身上，这才免受了许多寒风侵袭之苦，这也让他越发得意，连带着心情都好了许多。
见到胡迭上殿，李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一边继续批阅着奏折，一边随口问道：“难得你还会主动来找朕，说吧，什么事？该不会是经费不足吧？告诉你，朕可没钱，要钱你自己去想办法。”
低着头，胡迭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陛下，臣不是来要钱的，臣是来给陛下报喜的。”
听到报喜两个字，李二手中的笔突然停住，接着猛的抬头，眼中透出难以抑制的惊喜，盯着胡迭问道：“怎么，羊毛衣制成了？”
胡迭愕然：“陛下已经知道了吗？臣以为还能给陛下一个惊喜呢。”
李二一下站起身来，冲到胡迭面前笑骂道：“少废话，衣呢？快拿来与朕看看，是否真像你说的那般好？”
胡迭拍了拍胸口，将朝服的衣领稍稍拉开，得意的说道：“衣就穿在臣的身上，臣已经试过了，这衣的御寒效果比臣预想的还要好，与臣之前所穿的皮裘相比，都要强出好几倍！”
“脱下来！”
李二一声令下，两名内侍立刻就要上前替胡迭宽衣，吓得胡迭连连躲避，叫道：“等等，我自己来，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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